“送给花送了半个小时，你还真能打发时间啊。要知道你不在我一个人有多辛苦吗？”欧雨蔷迎上去说，“怎么还傻站在那里？快收拾收拾可以关门了。”
卓磊默默点头，像没看见我似的进入花店，我本想好歹打声招呼，可不知为何（大约是心虚）却久久没有开口。如果他真听见了欧雨蔷在对我说的公主的事，那他会怎么想呢？会不会觉得我这个人无耻透顶？
如果他知道那晚，当我和公主站在马路对面的阴暗处一动不动，看他搭乘末班车独自离开的话，那卓磊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做呢？现在想来，那晚我的确有些……应该是非常无耻。
为了不妨碍他们我走到店外，怀着不安的心情走入一家电器铺，察看现在彩电的行价，若按我一个月的工资来算，扣除伙食、房租（根本就是温室租）水电费的话，余下的钱分文不动便能买一台电视机。我望着电视中正在转播的足球比赛发了好一会儿呆，心中默默祈祷，刚才卓磊什么都没听到。
将近六点时，他们换上各自的衣服锁上店门，我见状回到他们身边，第一个向卓磊笑了笑，可他却像刚才一样，没什么反应。欧雨蔷似乎瞧出了我的担忧，为我解围道：
“既然你来接我们了，那顺便去接织颖吧。”这哪是为我解围，简直是把我往火坑里推。
“我没想过要接……她。”
“大家一起回去才有意思，不是吗？”
“那么一起去吧。”周卓磊头一次开口，“这个时间她应该快下班了，我们可以到车站上去等她，时间也差不多。”
“恩，那就一起去吧。”我表示同意，而在一旁的欧雨蔷却有些闷闷不乐。
于是我们在黄昏之光的映照下走出集贸市场，一出来空气顿时清新不少，有种神情气爽的感觉。不过这种感觉又没持续多久，当我们乘上拥挤的公车而公车又驶在拥挤的公路上时，心情再次暗淡下来。我试着不再疑神疑鬼（卓磊他决没有听见或注意到那些话。）转而考虑起电视机来，已温室所剩余的大小来看买台二十一寸的就差不多了，但如果再安装有线电视的话，那钱……
“对了林贞胜，一直没有问你，这些天在那里怎么样？”站我身边的周卓磊说：“有没有遇上什么新鲜事？交了什么新朋友？”
“二十一寸……再小点的话就可以装有线电视……”我自言自语好久才注意到卓磊在对我讲话，“哦！那里啊，那种地方不会有什么新鲜事呢？下午还好，晚上八点到十一点真是忙得要死。老板娘还要求我不断的换些新花样，不然客人会觉得烦。”
“是嘛，不过我可听说你过得很好哦……”卓磊不知是讽刺我还是真为我高兴，“好像第一天就认识了一个……一个女人。”
“什么？！”我差点喊出来，“什么一个女人？我怎么可能认识一个……”等等，还没说完我立刻想起在头一天我的确认识了一个女人，那个要我弹《比天长比地久》的女人。
“听说都大半夜了她还特意来找你。”卓磊继续说。
“这你都听谁说的？谁消息这么灵通？”
“钱织颖说的，上次说到你的时候她提起的。”
我心里一盘算，定是那个多管闲事的沙敏打电话给公主，而公主则在同卓磊聊天时说的。
“怎么，是不是有这回事？”
“没错，是有啊，可……”
“后面的我就没兴趣知道了，”我觉得卓磊讲这话时像是松了口气，“你小心哦，会来找你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有第二次就有第三次，有第三次……那以后的事可就不知道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早知如此我宁愿在温室里闷死也不来找他们。
我们在大学城下了车，秋日的夕阳秀早早上演完毕，马路两旁的街灯重新照亮本以黑暗的世界。我们站在车牌下望着同一方向，按卓磊的经验（在接送公主上，他可经验丰富。）公主再过十分钟便会来与我们会合。
我这时才注意到车站后面的公园，那是我同卓磊头一次见面的地方。那时似乎还是初夏，可如今已是初秋了。再过几天便是中秋节，这么一想我不禁觉得时光如水般流逝，在不知不觉间，我重新成为了一个我，抛开过去的一切，再成为空白后再次融入这个世界。
在人群中公主带有某种独特的气质，这种气质让我们能轻易的将她与那些无关的人区分开来。可说实话，这种独特的气质并不怎么让人高兴。因为那是种类似于“病气”的感觉。
远远望去，我觉得她是那么的弱小，那么的需要有个依靠，那么的盼望坦然的面对自己的未来。而这种感觉是从前我从未发现的，也与她在我脑中的坚强印象大相径庭。
直到看见我们时公主才展露出温馨的笑容，卓磊像有意与公主保持一段距离似的站在我身旁。（照平日他早就迫不及待的迎上去了。）虽然见了面可我们有近五分钟没有讲过一句话，直到各路公车载上一批又一批的人，车站上只剩下我们四个时，公主才开口，不过她只是对欧雨蔷说。
“第一次，从我们认识到现在你第一次来等我。”
“别瞎说，以前不也等过。”
“以前？多久以前？”
“记不清了，不过以前一定等过。”
“做梦吧你。”
她们两个笑了阵，公主这才发现了我，不怀好意似的贴过来问我关于那个女人的事。
“她是客人，点了首曲子。我弹也是理所当然的吧。”我如实回报，尽可能不让公主产生什么误会。真是奇怪，我为什么怕她会产生误会呢？
“真是客人的话，就不会两个人一起走了那么久。”她继续说，“深更半夜啊，路上除了灯可什么都没有。”
“哎？你怎么知道？”我脱口而出。
“我说吧，果然是真的。第一天上班就遇到这事，收获颇丰。”
对于她们的嘲讽我心中特别不是滋味，于是我只好假意来到站牌前，看上面模糊不清的站名。这一时间内公主似乎对毫不知情的欧雨蔷，详细的将那晚的事说了遍，我还真不知道，钱织颖也有八卦的一面。
“我从没见过她这样。”卓磊来到我身边也抬头望着站牌说，“到处宣传别人的事。”
“随便她怎么说，我都不在乎。”
“我不是这个意思。”卓磊说，“一个人的改变一定是有原因的，不会无缘无故的和平时不一样的。”
“那看样子钱织颖今天一定是遇上了什么好事。”
“贞胜……她对我说了……那些话。”忽然间卓磊特别伤感的说。
“唔……”
“你知道什么话？”
“不，我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我说，“那她……说了什么？”
卓磊像在犹豫要不要重复那些伤心的话，就在这时公车适时的到来。雨蔷拉着公主先上了车，我与卓磊缓缓跟上。
车上的人并不多，坐下后我以为他会继续刚才的话。但他并没有，不过就算卓磊不说我也清楚公主对他讲了什么。
“哎，林贞胜，你要买电视吗？”织颖从前门回头问我，“丑话说在前面，我可不允许。”
我表示买电视是我的自由与她无干，自己交了钱就有权用电用水。但她却不分青红皂白的骂了我一通，像是在怨恨我什么。
“每天晚上走回来，感觉怎么样？”不久后织颖又回过头来说。
“感觉很好。”
“是嘛……哎雨蔷，家里是不是还有辆摩托车在地下室？”
“恩，是有这么个东西。”欧雨蔷回应道。
“还能用吗？”
“洗一洗，加上点油应该不成问题。”
“哦，原来还能用啊。只可惜我们好像都不会开，我们连自行车也不会。”
“是啊，我们不会。”
我同卓磊听着这两个女人在前面一唱一和，虽然我清楚她的意思是想要把那车给我，好让我免受每晚走上五十分钟的痛苦，但我并不想领这个情。
“林贞胜，走上五十分钟是不是真的很舒服啊？”这次换欧雨蔷问我。
“没有比这更快乐的事了。”
听我这么说钱织颖似乎不屑一顾的哼了一声，直到回了庄园她们都没有再和我或卓磊讲上一句话。我实在弄不懂这是怎么搞得。原本我只想早点去接他们，大家有说有笑的回家，可却弄成这种局面。
晚上吃过煮面后我来到坟墓中弹奏钢琴，可久久找不到感觉。我的心很乱，就像杂乱无章的星辰一样。于是没弹多久我便合上钢琴，趴在上面看夜晚的天空。不知为何，看着看着我的脑中浮现出了海的模样，一场安静的雨降在漆黑的海面上，我乘坐的小船轻轻左右摇晃。
这晚公主没有出去唱歌，而是一个人在房间中练习，直到我闭眼睡去时她好像还在弹着吉他，那旋律像极了《比天长比地久》。
…………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