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那块云难道不会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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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天峰源瀑下有许多道身影盘坐,他们各捻道结,将精纯源气渡入体内,温润着气府。
在这些道盘坐身影的最前端,姬元穿着糙白道袍,拇指与中指相扣成莲结形,脸色平静如秋日静湖。
这里的莲台并非固定,只要你身体强度足够,不怕爆体而亡,就可向源瀑近处移动。因此从整体上看,源瀑下分成经纬分明的几部分,越是新近晋入的弟子,距离源瀑越远,唯独姬元是个异类,他进入承天峰三年,除非得要做事情外,就一直在源瀑下修炼,如嗔如痴,不眠不休。
而他盘坐的那尊莲台不断向前推移,如今已超越了秋寒,成为这里的一道风景。
他的固执到完美的表现,不出意外地引起承天峰那些大佬们的关注,峰顶金殿前的道台,隐于飘渺云雾间,鹤声唳唳,仿佛天宫仙阙,几位承天峰长老奕棋的奕棋,论道的论道,还有故握册卷伤春悲秋。
有头挽云髻的女道长俯瞰着下方那道源瀑,以及源瀑下的弟子,修眉轻拧,轻咦出声,仿佛看见了匪夷所思的事或者人,面容上有着怒色涌现。
而随她一同俯瞰的长老,震惊之色甚浓,心里的道树都不免摇荡。
女道长娇喝道:“这是谁家弟子,竟然如此莽撞,难道不怕爆体而亡嘛!”
“千牵师妹闭关潜修千日,倒是对承天峰越来越陌生了啊!”有长老捻须落子,棋秤上顿时灰飞烟溅杀气腾腾,“我已在此观察数日,此子每日莲台都有前移,却没有出现我们想象中的严重后果。”
其他长老都是微微颌首,显然对前者的话表示赞同。
“此子名叫姬元,乃是洛神市一神棍,初入前院更表现出超凡实力,在此次五峰招录弟子的道战中,更是力压十新人之首慕容雪,按照五峰弟分配规则,被掌教真人收入门下。”手握书卷的道长说道。
“不着调的是,大长老为此还和掌教真人大闹了一场,最后拂袖而去,后者听说,这个叫姬元的弟子在兵道上也很有天赋,早被大长老看中,还暗中将其弄到秘境,给予了个什么编外研究员的身份,还应承了许多条件,其中有一条就是能够在源瀑下修炼。因此说他比新晋弟子更早的接触了源瀑。”
提前从前院选拔弟子,在徴派历史上早就有过,但以如此奇葩的方式招揽弟子,还真是闻所未闻。
“源瀑下修炼两年参加道战,对慕容雪本来就不公平,能一战胜之并不奇怪。”千牵道长不齿道:“倒是显得卑鄙了些,有点小人做派舞弊嫌疑,好像五峰不允许这样吧?”
这时那些下棋的推倒棋秤,论道的敛去剑芒,都围拢到云台栏边。
那使剑的长老插话道:“五峰是不允这样的事出现,但如果两人享有同样待遇,就另当别论了。”
“不过所贫道看,此子定是肉身修炼到了极其恐怖的程度,才能承受住源瀑的压力,其实力虽然拔尖,但要和后山那些小怪物们相比,还要差上许多,再过数月就是桃花宴,到时定能一见分晓。”
源瀑下,姬元沉目冥想,并不知道承天峰顶的那些大佬正在议论他,还对他的实力产生怀疑。
若是知道,以他姬元嚣张跋扈的个性……面对那些伸手就能把他拍死的大佬,又能怎样?
一道若有若无的叹息从心底响起,各种情绪参杂纠缠,被水溅玉珠声掩没。
无形无质的波纹轻易切开虚空散播去远,在源瀑上划出道看不见的痕迹,被分解成分子的源液透过其皮肤毛孔融入经脉,然后被过滤汇聚到气府,气府内五颗星辰沿着固定轨道徐徐转动,如百鸟朝凤使蜂巢愈发璀璨夺目,隐约可见带状星河,只是过于模糊,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这般情况两年前就已经出现。
他曾问过师尊,牧云听说后仰天大笑,拉着他在皂荚峰喝了场酒,说了很多糊话。
最后还是回到了那个话题,正宗道法和道法,或者说粗浅道法的辩论,按照牧云那个世界对源气的划分,可分为七阶,虚阶、照阶、实阶、世界阶、周天阶、星河阶和宇宙阶,而萌瞳、开府两境还不在其内。
他目前所处的境界为周天阶,此阶及前面各阶实力无疑于顶尖修炼者。
到达周天阶,随着问道的深入,会逐渐演化出内宇宙,自成规则体系。
姬元暗中将两种修炼体系做过比较,撇开萌瞳镜、开府境不说,虚阶对应的是凝气境,照阶对应的是滴露境,实阶对应的是化丹境,世界阶、周天阶、星河阶和宇宙阶,在神遗大陆并无对应境界。

他既然修炼的是异世界的道法,而且根基筑成,便只有沿着这条道走下去了。
姬元盘坐莲台,用拍岸五叹法持续引源液入体。
而气府就像深渊,更像是漏斗,无论多少源液输进去,都没有任何反应。
那条带状星河仍然虚无飘渺捉摸不透,姬元闭目自观,恨不得将满嘴白牙咬碎。
“在大陆修道界滴露境就需参悟天道,然后以道凝丹,是为化丹。进入化丹境既可操纵天地原力,挥手投足间可布云行雨,移山填海,其恐怖程度不可用言语描述。”姬元思忖道,“按照两座世界对境界的不同划分,我早超越了化丹境,可要论真实实力,又那能和化丹境比,他们伸根指头都能把我捏死啊!”
啪……好像真的有根指头在他脑门凿了一下。
虽然不重,却痛得他呲牙咧嘴痛苦不堪。
忙伸手掩住那处道:“师尊,你能不能别乱搞……”
一张老脸突然放大,都能看清沟壑里的残存物,“你小子真没良心,要不是老牧替你移经改脉,你能有今天的成就,我说过这座世界的道都是小道,是最粗浅的道,在小道上浸yin日久,成就有限。”
牧云望了眼那道源瀑道:“在这里修炼对你用处已不大,接下来我会送你到一个地方。”
“师尊,别啊,我觉得这里挺好的。”姬元搐搐鼻翼,抗辩道。
啪,又是一个暴栗凿下,跟着落了场凄风愁雨。
有壮如山熊的身影飞奔而来,他每脚落下,都在大地上踏出个深坑。
“亭峰,你不在秘境,来这里干嘛?”姬元看着愈发壮伟,有点喘气的关亭峰,疑惑道。
前些日狐朋狗友们都在这儿修炼,突然有源气巨手降下,将他们捉了去,姬元知道是那牛鼻子老道,只有他喜欢玩这些无趣的游戏,捉他们去自然是为那件“癔兵器”。这件兵器的初步构思,还是他提出来的,细节问题他懒得捉摸,便扔给了德真道长,反正研究员多,由他们去弄很放心。
关亭峰将气顺了顺,仍是按着胸口道:“累死我啦!”
接着便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源气,非常陶醉。
姬元着急道:“你能不能先说事儿,到底怎么啦?”
“癔兵器出事了,试验时将秋寒师兄带入了癔中,到现在都出不来!”
“好事。”姬元一拍大腿凌空而起,扔下关亭峰,化作道轻烟远去。
九魔域偏南有片山脉,如血如浆,空中俯瞰就像魔神印烙的血手印,这片山脉因此被称为“血印山”,在血印山窄长峡谷中,数支面色僵硬的魔兵往返巡弋,手里的兵器散发着死冷阴光。
有巡弋魔兵有意无意地瞟眼嵌在石壁上的那道石门,眼神中充满畏惧。
“父皇,你的意思是……”
嘉楠,也就是唐糖望着血池旁那道莫测身影,充满震骇。
她没想到魔皇的手笔如此可怕,将九魔域紧紧攥在手里不说,还要整座大陆都臣服在足下。魔域是什么地方她很清楚,自有魔域魔道,就从没消停过,况且现在各大魔尊拥兵自重,根本没把血印山放在眼里。
血池中血雾荫翳,在空山洞顶凝成数片血云,邪恶怨毒诡异。
数片血云靠拢碰撞,摩擦出血红闪电,空山颤抖,血池暴怒,数息后渐渐平复,血云拼接成一片,铺在血池上空,就像茹毛饮血的毯面,仔细去看,隐隐可见拼接处极浅的痕迹。
唐糖望着黏起来血云,心里莫名恐惧,想着这云难道不会碎?何时会碎?
那道莫测身影离开血池,朝白骨王座走去,每步都有刺玫生刺玫灭。
当他撩衣坐下的那刻,有微风轻轻拂面,阴冷里夹杂着慈和。
“你前段的表现父皇十分不满意,我曾经严告过,蚂蚁食象只是传说,你只需要盯着他们,什么都不要做不要干,至于说九州图,等到时机成熟,我会亲自去取,没想到你愚蠢得让我失望。”
这话有点严厉,唐糖憋了两眼生。
但面对面慈腹黑喜怒无常的父皇,不敢有半点忤逆。
魔皇支肘托腮戾气渐消,魔目深邃浩瀚,唐糖恍惚沉迷其间不可解脱。
“你退下吧,照父皇的话去做。”
“至于魔域如何,并非你该关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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