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3之惩罚 By易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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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中的朝阳若隐若现,我听着mp3,坐在草地上,眺望着远方,那个方向,会不会就是子昱所待的地方呢,不知道她现在,一切可好。昨夜梦里,看到她泪流满面,梦回时,横生郁闷,哎,大家都不容易啊。
风过耳边,且听风吟,一个美好的清晨,我却没有美好的心情,连日来的训练,让我疲累不堪,好怕有一天突然撑不住,那可不是丢脸的问题,我还有被踢出第一队的可能呢。封奕对待精兵向来严厉,从前还以为他是个好上司,现在看来,也非尽然。
“你是为了封奕才留下来的吗?”我虽然戴着耳机,可依然听到了这个声音,摘下耳机,四处观望,没有看到任何人,开始怀疑自己幻听时,裴靳却突然从树上跳了下来。我竟然忘了这个喜欢在树上**人的家伙。
“你刚刚说什么?”
“你是为了他才留下的?”他很认真,没有那一日听到我留下时的喜悦与戏虐。
我摇了摇头,留下,只是因为我暂时不知道该往哪里去而已,可是真的不关封奕的事吗,没有他,我会甘愿留在这里吗?
裴靳直盯着我,像要看到我心里,而事实上,他的确能够看到我的心。他也看向了朝阳,金色的光芒打在了他身上,却是掩盖不了他自身的光芒。“只要你还留着,不管是为了谁都好。”他深深地看我一眼,然后微微一笑,这是我见过的他最正常的一个笑,这样的他,让我有些不适应。“所以,我会帮你的。”
“帮我什么?”
“所有,好兄弟有难,我裴靳肯定第一个报到。”
我笑了笑,递给他一个耳机,他今天的表现,还算让我满意,只要他不来欺负我,大体上,他也不是个坏人。他笑着接过耳机,塞进耳朵里。
突然,他伸手搂住了我的肩膀,我一惊,看向他,他却自然地看着远方,这应该是兄弟之间的亲密动作而已吧,因为我一点也感觉不到他在吃我豆腐。怎么说我也是来自现代的,异性朋友这样的动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便欣然接受,继续眺望远方。
这时mp3里突然响起的是《白月光》,好悲的歌,听了两句,我便关了,现在我的神经比较脆弱,听不了太悲伤的歌。
“这歌很好听啊,怎么没了?”裴靳奇怪地问我。
“没电了。”
“啊?”
“噢,可能有点坏了吧,改天再听。反正也是时候回去了。”我收好东西,回身时,竟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正转过一个营帐,然后消失,他刚刚,来过吗?
今天的训练又要开始了,封奕像往常一样先看我们做了一遍基本动作,在扎一个马步的时候,封奕突然走到我身后,把我的身体往下压了压,有点用力,我有些无法坚持,稍稍晃动了一下。
“马步要扎稳。”封奕大声说道,竟是带着些许的气恼,是我的动作不标准让他失望了吗,还是,因为别的?
基本动作结束后,封奕宣布让我们进行长跑,若在规定的时间内不能完成四十圈的任务,就必须接受惩罚。
我看了看我们的操场,应该没有现代操场那么大,不过估计一圈也有两百多米,二十圈就相当于10000米,天哪,我可从来没跑过这么长的路程,虽然我的长跑成绩并不算差,当年也是拿过女子组3000米冠军的人,可现在我面对的是一大群男人,还是队中的精英,而且所跑的路程超过以前的三倍,我心里没底,忐忑不安。
开始跑了,我尽量让自己处在中流,不至于掉队。冲在最前面的人有些眼熟,细想了一下,是江睿,那天晚上遇到的人。原来还是个强人,看他那天腿还有些不妥,现在看来,应该不碍事吧。
左安修、钱进似乎都是长跑好手,也是一路领先,大河稍差,但也比我强,只有大块头,是落在我后面的,让我的心里稍稍有了些宽慰。
几圈下来,我倒还一直保持在中游的位置,还好,如果能一直这样保持下去坚持到最后的话,我应该可以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吧。侧头看了看正在慢慢烧着的香,似乎还有不少时间,这时,突然对上了封奕的眼睛,他迅速地移开了目光,然后大喊了一声道:“加油,还有十八圈。”
我有些木然地继续向前跑,封奕他,为什么要避开我的眼睛,总觉得他在刻意保持着我和他之间的距离,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我渐渐感到呼吸困难,旁边一个又一个的人超过了我,看来我的耐力还是不如他们,我习惯性地往旁边看,竟看到江睿正捂着腿在我身边艰难地跑着。他刚刚不是在最前面的吗,怎么这会儿落到后面来了?看吧,长跑这种事,千万不能逞能出风头,要不然后面可就倒霉了。
不过江睿再不济,也还是慢慢超过了我。我还嘲笑别人,自己不是比别人更不济,哎,可千万得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啊。
突然,江睿倒在了前面的地上,手捂着大腿,痛苦不堪。身边的人没有一个理会他,纷纷从他身边经过,大家都是战友,怎么这么冷血啊。
我跑到江睿跟前,发现他手捂着地方竟隐隐透出血来。天哪,他受了伤竟还不出声地猛跑,他以为他是超人啊。
“你怎么了?”我俯下身看他,他裤子上的血印正慢慢地扩大,他的伤口一定在流血。
“我没事,你别管我,时间快到了,你想受罚吗?”江睿一把把我推开,真是的,好心当作驴肝肺,不过我可不能丢下他不管。
我回头看那炷香,所剩不多,不禁皱了皱眉。不经意又对上封奕的眼,他竟微微含着怒气,难道他也不想我去救自己的战友吗?
我倔强地回过头,掏出了现在已经成为我随身武器的瑞士军刀,硬是把江睿的裤子剪开,天,一片血肉模糊,这家伙,这些天是怎么过来的啊,显然是旧伤未愈便进行剧烈运动,才会导致伤口重新裂开,这很容易感染的啊。
我看了看四周,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我们,更别说指望他们会有人来帮我了。大块头经过我的时候对我说:“易阳,再不跟上时间就要到了。”
我看着痛苦的江睿,实在挪不开脚步。这时已经跑快了几圈的左安修经过,我满含请求地看着他,他犹豫了一下,跑了过去,我暗想,如果连左安修也不肯停下来帮我,我根本指望不了其他人了,队中的训练就是这样的现实与残酷,我也不能怪他们的自私。
不过没想到的是,左安修竟又折了回来。“有什么要帮忙的?”
江睿大吃一惊:“你……”
我笑了:“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快,帮我按住他的腿,我要把他的裤管减下来帮他包扎。”
“将军好象已经命人去找军医了,我们先走吧,还得完成今天的训练啊。”左安修依然惦记着训练的事。
“来不及了,他血流得太多了。”此刻,江睿已经面无血色,嘴唇发白了,只是训练而已,他何必硬撑,难道自己的面子比生命还重要吗。
我用最快的速度帮江睿进行了包扎,然后对左安修道:“你回去吧,应该还来得及在香灭之前赶到。”
左安修担心地看着我:“那你呢?”
“我得等军医来。”
“可是……”
“没事。”我朝封奕站的地方望去,他一直定定地看着我们,面上僵得一点表情都没有。“江睿的腿要紧。”
左安修担忧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进行长跑。我则和赶来的军医一起扶着几乎快要昏厥的江睿朝营帐走去。这家伙还真沉,我每迈一步都异常艰难。
“这次,连累你了,易阳兄。”江睿的声音很虚弱,却很诚恳。
“就冲你这句易阳兄,我也不会见死不救的。”我把江睿扶进了军医的营帐,然后便匆匆赶回操场,现在赶去,那香是铁定烧完了,只希望封奕能看在我是救队友的份上,不要对我有所责罚才好。可是,显然我太天真了。
等我赶回去的时候,左安修正一个人直直地站在队伍之外,其他人都在休息,这是什么状况?看到封奕凛冽的目光,我胆战心惊地跑到了他面前,单膝一跪道:“报告将军,刚刚江睿他腿受伤了,属下……”

“在战场上,要是战友在你身边倒下了,你也会这样去救吗?”封奕厉声问我。
“是。”我回答得好不犹豫,战友有难,我当然要救。
“倒是很有义气,可你有没有想过,若人人都像你这般,敌人不就有机可乘了?”
这个,我倒还真没想过,不过,如果刚刚真是在战场上,我跑去救江睿,恐怕早就被敌人乘虚而入,中招而亡了吧,左安修纵使再厉害,也要顾着自己杀敌,难以顾我和江睿的安危啊。我一时说不出话去反驳他,他是将军,有无数的作战经验,不会感情用事,而我,不过是想救人。
“战场不是江湖,不是感情用事的地方,当然,不是让你们不顾战友死活,而是关键时候,奋勇杀敌才是保住战友生命的最好方法,明白吗?”他的声音充满威严,不容我再多说半句。“其他人都解散吧,你和左安修站罚一炷香。”
站一炷香的时间?不会吧,封奕他怎么这么狠,他平常不是对待下属很好的吗,怎么这会儿转性了,我好歹也是为了救江睿,情有可原啊,他说的那些道理,我记住就是了,现在又不是真的在战场上,需要那么认真吗?
“将军,我也是……”我还想为自己再辩驳几句,刚刚长跑已经耗费了我大量体力,现在要是再站一炷香时间,我恐怕真的会倒下。
封奕定定地看我,眼睛仍似风平浪静时的大海,没有一丝波澜,从前那些光芒闪烁,只是我的错觉吧,他,依旧是那个威严的将军,而我,是个不合格的小兵,再他面前,我还能多说什么?
好吧,站就站,还能怕了你吗?我从来都不会服输的,封奕,你太小看我了。四周的人渐渐散去,封奕又看了我一眼,然后对队长乔剑清道:“你看着他们。”
乔剑清抱拳应是,目送封奕远去后,他回过头来抱歉地看着我们:“第一队的纪律就是这样,可能会比以前严格些,不过将军也是为了更好地训练你们。我们是第一队,是冲在最前面的队伍,任何时候都不应该感情用事,一旦感情用事,就可能连累到更多的兄弟……”他竟然开始长篇大论起来,果然是做队长的,就开始对我们进行思想教育了。
我和左安修无奈地对看了一眼,继续站着,可是我的腿已经开始发软了。
乔剑清终于发表完了他的长篇大论,后面他说了什么,我早已听不清,只记得他最后喃喃自语了一句:“不过还真是没见过将军现在这个样子。”现在这个样子是什么样子,和以前有什么不同吗?我只觉得今日的封奕,比以往任何时候看起来都冷酷,甚至无情。
虽然已是秋季,但曝露在太阳底下,依然被晒得头疼,腿渐渐麻木,而那炷香,才烧了一半。我的眼前,慢慢灰暗,直至变黑,就在我倒下去的一瞬,我跌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那感觉,真好,一张模糊的脸出现在我眼前,可我已经睁不开眼去看他,只是在心里,一厢情愿地默默认定那个根本就不可能的人。
隐隐约约,我感到自己躺在床上,外面是两个男人争吵的声音。
“他也是队友,你何必罚得那么狠?”
“不过是站罚,他若连这都受不住,根本不配进第一队。”
“你今天是怎么了,一点都不象你,以前你不是最提倡战友之间要互帮互助的吗,现在这算什么?帮了战友反倒要受罚?”
“战场上……”
“现在又不是在战场上。你为何这么针对易阳?”
“我没有针对他,左安修不也一样受罚,我只是严正军纪。”
“反正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能说你只是把易阳看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士兵?”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刚才那么紧张地冲过去,又是什么意思?”
“我紧张自己的士兵,有何不妥?”
“倒是没见过你这么紧张,还把人家搬进了自己的营帐,该不会是对他有意思吧?”是裴靳,我终于判断出了他那狡猾的声音。
“你胡说什么……”我也终于判断出了封奕的声音,竟是那样的愤怒。我头痛欲裂,而外面,渐渐安静了下来,我也再次陷入昏睡之中。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竟发现离我的脸5公分的地方,裴靳正一手撑着头看着我,招牌式的邪笑。我猛地往后一退,下意识地拉了拉盖在身上的被子。
“醒了啊?”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无比,让我很不适应,鸡皮疙瘩顿起。
“嗯。”我点了点头,还是有些戒心地看着一向不怀好意的裴靳,不知他此时又在打什么算盘。
“对了,谁送我来这儿的?”我四下看了看,是一个陌生的营帐,床前放着一张书桌,另一旁,则挂着一件威风凛凛的青色盔甲,好熟悉,在哪里见过?是他的,是封奕的将军战袍。我顿时一惊,难道这是封奕的营帐?
“你说这堂堂将军的营帐,谁能把你搬来这儿?”裴靳笑意更浓,脸上像开了花似的,他高兴个什么劲,我看八成是在幸灾乐祸。
“你是说将军把我送来这儿的?”我有些不敢相信,突然想起了刚刚迷迷糊糊时听到的那些话,我以为,那只是个梦境。
“要不然还会有谁,我可没那么多闲工夫罚了人还躲在暗处看的。”裴靳的话让我有些迷糊,难道刚刚,封奕在我目光触及不到的地方注视着我,所以才会在我倒下去的瞬间抱住我?可……为什么?我有些理不清头绪。
“怎么样,开心吧?”裴靳继续嬉皮笑脸,可仿佛又在掩藏着某种东西。
“神经病,开心什么?”
“你在慢慢走进他的心里啊。”裴靳的话让我大吃一惊,他一定又在骗我,然后让我上当,看我出丑,我可不能让自己又一次成为他的笑柄。“你不觉得他今天有那么点古怪吗,他肯定在吃醋。”
吃醋?怎么可能,我现在是个“男人”,他若真为我吃醋,那他岂不是个断背者?我们又怎么可能有所发展?现在,我算是真的陷入困境了,喜欢封奕,却不敢告诉他实情,怕他万一知道我是女的,直接把我踢出军营,若不告诉他,他万一真的越陷越深,有朝一日真的成了……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不想继续听裴靳瞎扯,推开他,想要下床。
这时封奕突然掀帘进来,看到我,眼里闪过一丝尴尬。他没有再看我,只是淡淡道:“你没事了就回自己营帐去休息吧,明日出操不要迟到。”
“是。”我下了床,径直走向帐外,和封奕擦肩而过的瞬间,我感受到了他不那么平稳的气息,若真如裴靳所说,我已慢慢走进他的心里,以一个“男人”的身份,那此刻,我该喜该悲?一切竟是如此好笑,我只能无奈地长叹。
“怎么,不留他住一晚啊?”我走出帐外,裴靳那戏谑的声音响起,我忍不住停住了脚步。
“好了,别闹了,你今天说的那些话,我就当没听过,以后别拿这些事开玩笑,这可是在军营里。”
“哎,你我都非圣贤,孰能无情,你难道想打一辈子光棍?”
“这不用你操心,我自有分寸。这里是军营,大家都是男人,你以后少扯我和易阳。”
“那如果易阳是女子呢?”天,这个裴靳该不会要把我的事抖出来吧?
“什么?”封奕的声音里满是惊讶与怀疑。
“我只是假设一下,这军营里当然不可能有什么女人,我想说的是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就不曾为自己考虑过?君老夫人可急着抱孙子呢,你可知道你现在可是都城里那些大小姐争着要的香馍馍啊。”裴靳的话让我从刚刚的担心,跌入了另一种失落里,原来,他还是畅销货,想起他们古人的姻缘大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约,估计到时候,也会有一门不错的亲事等着他吧。
我转身离开,不再多做停留。封奕,始终离我太远,太难触及,就算天天见面又能如何?他是将军,我是士兵,我们的关系,只能是如此,也必须是如此,我和他都不可能逾越。可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留在这里又有什么意思?可留下来,难道不是为了他吗?内心矛盾不堪,我该如何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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