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睁开了眼睛，挣扎着坐了起来，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可是，心，更痛。
那张戏谑的笑脸出现在我面前，他端过来一碗药：“这药很苦哦。”
我抬头望裴靳，他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不羁的眼神，邪邪的笑容，无谓地看着这个世界，可是，我知道，他已经背负了和我一样的伤。
他坐到我跟前，用勺子舀了一勺药，放到嘴边吹了吹，然后伸到了我面前：“这可是本公子第一次喂人吃药啊，荣幸吧？”
脑中突然浮现出上次受伤封奕给我喂药的情景，那时候，即使伤口更痛，心却是快乐的，如今……我心下一黯，伸手接过了碗，淡淡道：“我自己来吧。”我将一碗苦涩无比的药一口咽下，喉中残留的涩味让我几乎呕吐。
裴靳愣了一下，没说什么，收起了他一贯的笑容。
对不起，我现在，只能如此对他，我只是，不想伤他更深。
裴靳站了起来，准备离去，我叫住了他：“裴靳，是不是无论我想做什么，你都会帮我？”
他没有回头，只是用力点了点头。“你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等伤养好了再说。”他的背影，竟是那样孤单落寞，我感觉到了他肩头微微的震颤，或许，他早已料到我的决定了吧。
是啊，在封奕的剑刺进我身体的时候，我已经决定，一切，都该结束了，我的梦该醒了，而我，也该寻找回去的路了。可是，那种不甘，那种心痛，时时折磨着我，我真的能如此潇洒地离开吗？
这些天来发生的一切，来得太快，快得我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原来，命运根本就不是我所能选择的。
那日的庆功宴，于我来说，甚是无聊，喝酒不是我的强项，阿谀奉承更非我的喜好，那里的气氛一点都不适合我，坐着实在难受，我跟封奕打了个招呼，便溜出了大殿，去外面透透气。
大殿之外，依然有很多太监宫女来来往往，不得安宁，所以我走得远了些，不知不觉，我走到了一个小湖边，或者确切点说，我是被一阵悠扬的琴声吸引过来的。湖心亭中有一个女子正在拨弄一件类似古筝的乐器，那美妙的乐音丝丝缕缕，宛如天籁，我听得出了神，更被那音乐之中诉说的寂寞之情打动。
那弹琴女子虽离我不远，但灯火昏暗，我看不清她的面貌。一曲终了，意犹未尽。
突然，一阵掌声从后面传来，我回头看，竟是裴靳。亭中的女子微微一愣，然后漫步向我们走来，姿态优雅。
当她来到我们面前的时候，裴靳突然躬身道：“末将见过祈音公主。”原来是个公主，我抬头望向那女子，清秀的面貌，天成的贵气，这才是所谓的皇室，真没想到，这么一个昏君，还有如此高雅的公主。
裴靳推了推我道：“还不给祈音公主请安。”
祈音公主朝我莞尔一笑：“易队长恐怕也不认得我，就不必多礼了。”她竟然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太神奇了吧，我都还没见过她，难道我的名号已经这么响亮了？
裴靳嬉皮笑脸道：“祈音公主果然是全青邑最美丽，最通情达理的女子了。”没想到他在公主面前竟也是这副姿态，本性难改。
“裴副将真会说笑，天色不早，祈音该回去了，希望两位能尽情享受今日的晚宴。”祈音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又道：“也希望和易队长还有机会见面，到时，我定不会让你听如此寂寞的乐音。”原来她早就知道我在这里了。
“易阳今日有幸听得如此天籁之音，实在是三生休来之福，我会静待下次再见的，后会有期。”说完最后四个字，我严重地后悔起来，这可是皇宫，又不是江湖，还后会有期呢。
“后会有期？”祈音扑哧笑了一出来，用手掩住了嘴，这时，一位侍女过来给她披上了一件披风，她温婉地和我们道了别，悠然离去。
“你好像把祈音公主哄得很开心嘛，好久没见过她这么快乐的表情了。看来你魅力不小啊。”裴靳一脸坏笑地看着我，我狠狠白了他一眼。“干吗这样看我啊？话说会来，你好歹也是个姑娘家，看看人家祈音公主，再看看你。”他故意装出嫌恶的模样摇了摇头，这个可恶的家伙。“完全没有女孩子的样子嘛。”
我气结，总有一天，我会让他看看我换上女装的样子，我就不信我真这么差劲。我扭头走开，不想看到裴靳那张讨厌的脸。
“不过话说回来，这年头是不是流行女扮男装？老远跑去赤国，居然也能碰上一个。”赤国，裴靳什么时候去过赤国？我有些疑惑地看向他，想起了他战前离开的那段时间，原来，他是去了赤国。
我对他的话题，并没有太大的兴趣，继续往前走着，直到我听到他说：“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到那位可爱的陈冠希小姑娘，她还欠我一顿双皮奶呢。”陈冠希？双皮奶？一个是子昱最喜欢的偶像，一个是子昱最喜欢的甜品，难道……
我惊讶地问裴靳：“你刚刚说什么？”
“怎么，我说人家可爱，你吃醋了？”
“这不是重点，你刚刚说的那个女孩，是干什么的？”
“干吗？”这回轮到裴靳一脸疑惑地看向我了：“该不会我夸人家一句可爱，你就要跑去赤国杀人灭口吧？”
“你别开玩笑了，快告诉我。”
“她是赤国焱城一家酒楼的老板，不过，她却只说自己是二掌柜，挺漂亮的一个姑娘，扮男装一点都不像，绝对没你有男人味。”裴靳放肆地大笑起来。赤国焱城，那不是赤国的国都吗，子昱曾说过她在赤国国都，一切，都好巧合。
“拜托，不好笑好不好，那她……”光裴靳说的那些，远不足以判断他口中的人是不是子昱，要是有照片就好了，可惜，手机、相机统统都没电了，要不然就可以让裴靳认一认了。
“你怎么对她那么大兴趣啊？找到同道中人了？”
“她可能真是我的同道中人。”我自言自语着，裴靳微微愣了一下。“她有什么特点吗？”这问题虽然不能说明什么，但至少可以找到些蛛丝马迹吧。
裴靳眯眼思索了一下道：“她唱歌不错，可是我完全听不懂她在唱什么，而且她很豪放，跳起舞来，扭动得厉害，而且……她喜欢把‘你他妈的’四个字挂在嘴边，也不知道什么意思。怎么样，是个可爱的姑娘吧。”
直觉告诉我，那个人就是子昱，天，我终于知道她的消息了，那一刻，我真的好兴奋，好想马上就见到她，告诉她我这些天来所有的痛苦与甜蜜。可是，一冷静下来，我却不得不面对一个艰难的现实，赤国是青邑国最大的敌人，要去赤国国都找她，谈何容易，而且就算找到，也到了我们一起想办法回家的时候了，那封奕呢，我舍得离开他吗？先前的狂喜被一桶凉水泼得无影无踪。终于，要在爱情和友情之间做出抉择了，这，将是我人生中最艰难的一道选择题。
我木然的走回大殿，走回了封奕身边，他静静地看我一眼，朝我微微一笑，在他身边，总是那样安心。他，是那个承诺会爱我的男人，他，是那个我决心与他生死与共的男人。“你是我的女人。”我一直记得他这句话，这句让我足以回味一生的话。心里的那个天平，已然倾斜，子昱，你会理解我的对吗，我会去找你，一定会去找你的，只是，现在能让我多享受一会儿这得来不易的幸福吗？
“背叛”子昱的时候，我以为，我可以用满满地幸福来平衡内心的愧疚，可是，当皇上颁下那道旨意时，我的世界却在瞬间轰然倒塌。
“封奕啊，你这次大战立功，朕应该好好赏你的。你多年在外打仗，年纪不小却尚未成家立室，朕估摸着君老夫人该急着抱孙子了吧。朕看庄尚书的小女儿庄雯言与你年纪相仿，又出落得亭亭玉立，就将她许给你了，择日完婚吧。”
皇上的话让我坠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冰窖之中，阵阵寒冷向我袭来，我已冻得失去知觉。皇上身边的兰妃，一脸高傲，幸灾乐祸地看向表情痛苦的封奕。
另一边，那庄尚书和他的女儿庄雯言，已经跪地谢恩，我看到了那个相貌平凡，却温柔至极的女人，她将成为封奕的妻，而我，却只是他身边的一个“男人”，这一刻，我竟是那样的不甘。可是，如果封奕是爱我的，他一定会拒绝的吧。当时的我心中一片混乱，甚至忘记了他若拒绝，那是抗旨，欺君之罪，他担不起第二次。
封奕带着几分惊讶与痛苦看着我，久久没有起身谢恩。
“怎么，封将军是对朕的指婚不满意吗？”皇上脸色开始阴沉。
“老身多谢皇上厚爱，赐给封家如此贤良的媳妇，封奕，还不快快谢主龙恩？”此时，君夫人已经跪于殿上，带着几分命令，更带着几分祈求地看着封奕。
封奕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我在心里默默地呼唤着，不要跪，不要去，你说过你爱的人是我，你怎么可以去娶一个你不爱的女人？不可以！
可是，我知道，一切不是我能阻止的，当命运的车轮经过，我们注定只能被它碾得粉碎。
“末将谢主龙恩。”封奕的声音，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来，我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封奕，他终究还是离开了我，重重地跪在了皇上面前，将头扣出闷响。
我端起酒杯将酒一饮而尽，不远处，那张永远带着邪笑的脸露出了无奈而担忧的表情，当他眼中少了往日的戏谑时，我只能选择逃避。
我不记得后来封奕是何时坐回我身边的，也不记得我是如何回去的，我醉了，醉得彻底，朦胧中，我看到了子昱，她骂我重色轻友，笑我活该如此，可是，当我向她诉说一切的时候，她依然温柔地安慰着我，尽管她还是那样不善于安慰人，可至少，她在我身边，她对我不离不弃。男人，只会背叛，朋友，才是一辈子的。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自己的房间里，封奕正坐在房间里，痛苦而凄哀地看着我，可是，他能感觉到我的痛苦吗？我转过头，不去看他，我要的男人，是为了我能够付出一切的人，就算圣旨，甚至生死都无法阻隔他对我的爱。我愿意放下友情，放下自己的世界，与他生死与共，可是他竟然……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忍住自己的眼泪，不该为一个负我的男人而哭，这点倔强，我还是有的。
“我别无选择。”封奕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真的别无选择吗，也许吧，他是将军，肩负着家庭、百姓和国家，比起这些，我是微不足道的吧？裴靳一早就提醒过我，爱上封奕，受伤的只会是我，可我依然不顾一切地投入了他的怀抱，如今，后悔又有何用？更何况，后悔，也并没有减轻我对他的爱，不是吗？
“那我呢？”只是不甘心，我，不应该也是他的选择吗？
他静静地坐到了我床边，叹了口气道：“你永远是我最爱的女人，你若愿意，我会给你名分。”他竟只是要给我名分，他难道不知道我从来不曾在乎这些吗？而且他还能给的名分，只能是妾，我怎可能接受？我和他，终究是隔了无数个时空，他不会懂我。
我失望地摇了摇头：“我根本就不在乎这些。”
“我知道。”他的声音，充满了落寞，既然他知道，为何还要这样残忍？
“你出去吧，我不想见你。”看着他，只会让自己更难受，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幸福来的开快，走得更快，这不是我所能承受的范围。
“易阳……”
突然有人推门进来，我感觉到封奕迅速起身离开了我的床。
“母亲。”封奕在叫母亲，难道君夫人来了，我回头，看到了君夫人那张冷峻的脸，心下一紧。
“易阳，你昨夜喝多了，现在感觉如何？”她看似关心的话语是那样冰冷。
“多谢君夫人关心，我已经没什么事了。”我坐起了身。
“嗯。”她在桌前坐下，然后抬头看封奕道：“庄尚书派人过来让你过府一趟，你赶紧更衣前往吧。”我这时才注意到，封奕还穿着昨夜的衣服，他一脸憔悴，难道他一夜都守在我房中？
“母亲，易阳身体欠恙，我想在此照顾他。”他深深地看我一眼，我却是痛苦地闭上了眼，封奕，不要再给我希望。
“我自会照顾他，这可是皇上指的婚事，你还敢怠慢了？”君夫人一脸威仪，不容反对。
“母亲，我……”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竟是那样期望封奕能够坚持，只要他还有一丝的坚持，我就不会轻易放弃。
君夫人厉声道：“还不快去？”
封奕低下了头，我等待着他的答案，默默地祈祷，他能留下来，可是，他最终还是掉头离去，甚至不敢再多看我一眼，我彻底地失望，应该说，是绝望，我已坠入了无底的黑暗。人，终要输给命运。
封奕离去后，君夫人让小佳关上了房门，房间里只剩下了我和她，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
君夫人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我一遍，正了正声色道：“我封家自开国以来世代为国尽忠，封家的今日，是封家每一个男儿用鲜血，用生命换来的，如今封家只有封奕这么一个儿子，我绝不会让他，让整个封家毁在你一个小小的队长手里。封奕年纪尚轻，血气方刚，常年生活于军中，所以可能会遇到一些困惑，不过以后，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发生的，易阳，我看你也是个明白人，离开封奕，离开封家军，你若仍想报国，我可以安排你去别的军营，或者，你要多少银子？”
君夫人的一席话，让我惊诧万分，她是那样固执地爱着封奕，爱着封家，为了封家的世代荣耀，她会不惜一切代价。不过她最终，还是不知道我的女儿身，若是知道，只怕她也会以同样的方法将我赶走，因为这同样威胁到封奕将军的位置。
我自嘲地笑了笑，爱一场，不过是换来这样的下场，自作孽，原来结局是如此。
“你笑什么？”君夫人冷峻的脸上闪过几抹惊讶。
我无力地摇了摇头，我会离开，只是，不应该是以这样屈辱的方式。所以，在她面前，我不能卑微，我不能输。
“我给你两天时间考虑，希望你能尽快作决定。”君夫人说完便离开了，房间又变得空空荡荡了，我抱膝坐在床上，木然地想着，终于，还是该离开了。
我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趁夜离开，对于封奕，我已经无言以对，我忘记了这是古代，忘记了他是个将军，忘记了在命运面前人的软弱。
夜已深沉，月光倾泻在院中，清冷忧伤，突然发现，心中的痛，想掩藏已是欲盖弥彰。我等待着封奕回家，能再来看我一眼，这是我们的最后一面了，可是，他没有出现。的0efe32849d
我慢慢地踱出院子，向着封奕的房间走去，最后一次了，哪怕只是看看他的背影也好，从此，我们就将是陌路，甚至，将是几个时空的永别。
突然听到落叶四下的声音，剑刃瞬间相触，虽未得见，已听出招招狠绝，我渐渐走近，看到封奕正在和一个少年比剑，那少年眉目清秀，身材修长，动作灵活，他身上，散发着一种阴柔之美，他身手虽不及封奕，但出手狠绝，透着一种超出他年龄的成熟。
我躲在树后，静静地看着他们过招，封奕舞剑时，是如此潇洒自如，剑人合一，每个动作，都是浑然天成，无可挑剔。最后一次，想把封奕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记在心中。
这时，君夫人从远处走来，我立即躲进了暗处。
“珉儿，练得可好啊？”君夫人此时的声音，是如此慈祥，与今日下午，判若两人。
那少年收住了剑，笑道：“姨母，表哥的剑术真是出神入化，今日珉儿获益匪浅。”
君夫人慈爱地摸了摸少年的头，对封奕道：“今儿个你又跑庄府，又陪珉儿练剑的，一定累了，早点去歇着吧。封适，你看着少爷回房休息去。”
君夫人身边的一个年轻人应了声是，看来君夫人准备牢牢地看着封奕。封奕紧皱了一下眉头，其实，他的眉间已经很久没有舒展过了。
君夫人带着少年离去，封奕一人落寞地站着，月光拉长了他的影子，往日坚毅挺拔的他，此刻亦是无限的悲哀。
我走出了阴影，慢慢走到了他身边，他见到我，有几分诧异，痛苦的眼神中溢出无奈。我们两个，在月光下对视许久，却是无语。
这时，那个叫封适的年轻人提醒封奕道：“少爷，夫人吩咐，您该回去休息了。”
封奕依旧是蹙眉，却驳不出半句话，他对君夫人，充满敬畏。这一刻，我终于明白，其实，他不是不爱我，而是比起我，他更爱他的国，他的家，我永远不可能成为他心中的第一。
我看了那个年轻人一眼，出手一下夺过了他手中的剑，苦笑道：“在下易阳，封家军第一队队长，特来找将军切磋剑艺，还请小哥多给些时间。”然后，我定定地看向惊讶的封奕，“将军可愿赐教？”
封适一惊：“夫人吩咐，要让少爷早些歇息，易队长也请回吧。”
我没有理会封适，只是迅速地拔出了剑，向封奕刺去。封奕愣在原地未动，直到剑将刺他的喉，他依旧纹丝不动，我转过剑，快步到他耳边道：“出剑。”出剑吧，封奕，我对剑的理解，都是你教的，剑人合一，我还记得当时你手握着我手时的温度，还记得当时心跳加速的感觉，虽然，如今我们已是满身伤痛。
作为一个军人，封家军的一员，或许以这样的方式告别，才是最决绝的，我在心底惨笑着，却在脸上写出了坚强。
我越过了封奕，背对着他，然后再次轻声道：“快出剑。”
“你伤未痊愈，还是回去休息吧，封适，你带易阳回去休息。”封奕，你为何要对我如此残忍，这不过是最后一次了，我只想再多看你一会儿，难道你连这都不理解吗？为什么，你就是不能懂我呢？
“属下伤已痊愈，不劳将军挂心，还请出剑指教。”我再次摆好了架势，封奕，不要再考验我的自尊，让我们痛快地打一场，让我无憾地离开吧。
这时，封适走到了我面前，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易队长，这边请。”
我直直地看着封奕，他却没有看我，那双褐色的瞳孔中，我再也看不到自己。我的心开始滴血，我狂怒地将剑架在了封适脖子上：“封奕，你给我出剑，别逼我。”
封适一脸惶恐地看向封奕，封奕也被我这样的举动吓了一跳，此时的我，早已丧失了理智，或者说，在他跪下接受赐婚的时候，我已经失去理智了。
封奕艰难地褪下了他的剑鞘，举起了他那把青黑色的长剑，他举剑的英姿，会永远刻在我心中，我灿然地笑了，然后开始跟他过招，我咄咄逼人，他招招躲闪，我知道，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甚至，没有用半分力。
他凄然地看着我，我却是狂笑着：“封奕，你就这点水平吗，出招啊。”
封奕终于一剑挡住了我，在我面前轻声道：“易阳，别闹了，再给我点时间，我……”他不明白，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我们已经走到最后了。
我用力推开他，继续与他过招，更加用力，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释放满腔的痛苦与愤怒。我一剑向他刺去，他本能地躲开，他依旧不肯出招，这让我更加愤怒，我迅速回身，抬腿来了个横踢，下脚颇重，正中他腹部，他后退半步，**的疼痛，对他来说，无关紧要吧？我顺势一剑扫过，他稍一挑，仍是躲过。
我在他耳边道：“封奕，三招之内，你若再不出招，我就让我的伤口永远无法愈合，你信吗？”我狠狠地看着封奕，我当然不会伤害自己，只是想着，这样，或许就可以好好跟封奕过两招了，输了，我便可以心甘情愿地离开。
封奕紧紧地闭上了眼，更紧地握住了手中的剑，我感到了他剑尖释放的剑气，我满足地笑了。
当封奕真正出招的时候，我又怎会是他的对手，只三招，我已败下阵来，他甚至，是闭着眼的，嘴边的苦笑咽下，我举剑，他听声而动，在他的剑将要触及我的剑时，我瞬间放下了我的剑，他突然感到不对，睁开眼，剑尖已刺入了我的肩膀，在离原来的伤不远处的地方，血顺剑流下，绽出一朵朵罂粟般鲜艳而绝望的花。
封奕惊得停止了所有的动作，我惨淡的笑了，那一刻，我没有疼痛，惟有释然，我终于可以下定决心，彻底地离开了，我的爱情，已经随着那一剑结束了。封奕，你曾为我挡下一剑，如今，都还清了。
我拔出了封奕的剑，按住那鲜血四溅的伤口，本想转身离开，却发现身体生生地向后倒去。
“易阳……”我听到了封奕绝望的叫声，我抬头看到了深蓝天空中的一轮皓月。
最后，我跌在一个柔软的怀抱之中，我看到了那张帅气邪肆的面孔，眼神不再戏谑，有的是惶恐与哀伤。
裴靳，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那样在乎我的，竟是他？
他带着怒气看向封奕：“你到底在干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伤她？”
是啊，封奕伤我至深，但我又何尝无错？是我硬要他给我个答案的，若我没有主动，或许现在，我们仍未开始，一切，依旧平静。就这样离开吧，从此走出他的生命，让他不再为难挣扎，也让他从此消失在我的生命里，尽管，我是那样不甘。
“带我走。”我的声音微弱，但裴靳能听到。
他紧紧地抱起了我，狠狠地看了封奕一眼道：“你太让我失望了。”然后，他带着我，转身离开。
在裴靳怀里，我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解脱，他低头朝我微笑，那是我从未见过的笑容，温柔、安静、明亮，他竟也会有这样的笑容。
“没事，还有我。”我昏昏沉沉，他的声音却依然真切，曾几何时，封奕也曾说过，一切有他，可是，有他何用？此时，裴靳的话让我再一次获得了安宁，毕竟，他是我现在唯一可信任的人了。
我躺在他温暖的怀抱中，昏睡了过去，终于，还是离开了，明天，又会有什么在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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