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9之再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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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昱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马车停在一处,文悦宣坐在马车之中,用他那深邃睿智的眼神紧盯着子昱,仿佛在思考什么。
子昱下意识地擦了擦嘴,掀开帘子往外面看了看,车正停在一条僻静的小道上,四周是浓密的树林,子昱本想就此下车,却又害怕这样的僻静与幽暗。
“文兄,怎么把车停在这里啊?”
“只不过在想,我们该去哪里。”文悦宣浅浅一笑,一切尽在掌握。
“我是要去万连山啦,不过文兄可以随便找个小镇什么的把我放下,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子昱对文悦宣毫无戒备,只是感叹在这危急时分竟然能碰上一个乐施援手之人。
“附近有个村子,现在天色已黑,不如先行休息如何?”
“好啊。不过既然这样,车为什么停在这里啊?”子昱觉得有些奇怪。
“车夫内急。”文悦宣依旧从容不迫地笑,他的笑很好看,却是透着神秘的,子昱这样想着,也回以了微笑。“陈兄,有一件事,可否请教?”
“尽管说啊。”
“请问你腰间的小木马,是哪位朋友相送呢?”自己亲手制作的东西,文悦宣绝不会认错,那是他送给弟弟的,为什么如今却会在子昱腰间?
“噢,这个啊……”子昱有些奇怪文悦宣为何执著于弄清这小木马的来历,可要告诉他真相,也不现实啊。“这位朋友说了文兄也不认识,不如改天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啊。”
“好啊。”文悦宣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对她更是好奇,第一次见面,她是以夏承殷丫环的身份出现,却似乎已经和夏承殷关系非同一般。后来经过暗中追查,文悦宣竟发现她可以随意进出皇宫,更在焱城之中开下尚房,人前以尚房二掌柜陈冠希的身份出现,经营能力极强,直接威胁到了悦来居的生意,而且她与夏承殷、夏承毅两位赤国皇子的关系似乎都不一般,看来,这个女人并不简单。
车继续开始颠簸,子昱打了一个哈欠,又沉沉地睡去。
当子昱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彻底惊讶了,她发现自己竟被五花大绑地扔在一个房间里,她不安地坐了起来,然后看到了坐在桌前优雅从容地喝着茶的文悦宣。
子昱拼命地挣扎了一下,然后大叫道:“文悦宣,你这是干什么?”她从来不输的,便是嘴巴和气势。
文悦宣看子昱醒来,笑了笑道:“真没想到,子昱姑娘竟有如此身价啊。”
“你什么意思?”子昱有些惊讶,原来这“文胸”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看来这回自己又信错人了。
“如今太子悬赏千两黄金寻你子昱姑娘,看来你对他来说,很是重要啊,你说我是不是该考虑把你送回到太子身边呢?可以大捞一笔,又不至于得罪太子,被人追杀?”
“文兄,你真会开玩笑,什么子昱姑娘,我是个男的……”子昱边努力挣脱着身后捆绑的绳子,边与文悦宣周旋。
“子昱姑娘,不用在演戏了,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
子昱狠狠地白了文悦宣一眼,放弃了挣扎,绳子捆绑得太紧,她根本无力挣脱。“那你想怎么样?”如果真被送回去,以后再要走就难了,而且还便宜了眼前这个小人,子昱不禁有些愤恨。
“既然子昱姑娘的地位这么重要,我当然会好好考虑该怎么样的。”文悦宣端着些吃的走到了子昱面前,子昱有些惊恐地看着文悦宣,文悦宣笑笑道:“子昱姑娘也该饿了吧,你这么金贵,我可不敢怠慢了。”文悦宣把一块制作精美的糕点送到了子昱面前。
子昱本想骄傲地拒绝,可那香味却直接刺激了胃腺,出于生理需要,她还是吃下了不少点心,然后又晕晕忽忽地睡了过去,睡前的最后一点意识告诉她,那点心里面下了药,可惜,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文悦宣带着子昱坐在马车里,看着眼前这个柔弱的女子,他一直在盘算着,这一路上,一些事发生得太快,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女孩,会是所有事情的关键。
子昱一直被困在马车之中赶路,她被下了药,偶尔会醒来,文悦宣便喂她吃些东西,她有些绝望,因为她实在猜不到文悦宣究竟用意为何。
子昱又一次睁开了惺忪的眼,过多的昏睡让她头痛欲裂。
“这是什么地方?”子昱的声音有些虚弱。
“快到玄阳了吧。”文悦宣淡淡的回答,眼中带着一种淡淡的期盼与担忧。
“玄阳?”原以为文悦宣会将自己送回焱城的子昱大吃一惊,不明白文悦宣为什么会带自己来到赤青的边境。“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你到底想干什么?”此时的子昱,已经连气势也失去了。
“你远比我想象中重要。两天前,赤国发生了一场惊人的政变,你有没有兴趣听听?”文悦宣带着点幸灾乐祸,又带着些试探。
“什么?”
“皇上突然下旨退位,由太子夏承殷继位,昨日,太子夏承殷正式登基继位,成为赤国第四位皇帝,你说这一切,是不是有点惊人,有点突然啊?”
“Gosh!”这哪是有点突然,简直就是非常突然啊,子昱有些慌乱,皇上明明身体还很健康,为什么会突然退位?除非夏承殷他……可夏承殷已经是太子了,为何要如此迫不及待呢。子昱沉默了,她极力地想要否定自己的猜测,却又无力说服自己。
“还有一个更大的消息,就是今天,太子宣布解除与青邑国祈音公主的婚约,并下旨大举进攻青邑,且会御驾亲征,势要一统天下。”文悦宣虽然平淡地叙述这一切,心中却是涌上了一股怒火,恨不能亲手杀了这新登基的皇上。
子昱无法理解夏承殷的这些行为,为什么,一定要再挑起一场战争?一统天下,似乎已经成了夏承殷的梦魇而不是梦想,子昱黯然叹气,可她现在更担心的,却是自己的处境,她实在不知道这文悦宣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些跟我又没什么关系,你想把我怎么样嘛?”
“我会带你去青邑国。”
“什么?”子昱终于有了一丝力气,却花在了惊叫上。
“你,或许会成为我们青国获胜的重要筹码。”
“什么,青……你是青邑国人?”子昱的脸色已经发白。
文悦宣神秘一笑,没有说什么,外面夜色深沉,马车一路飞奔,月光拉长了马车的影子。
子昱有些害怕,她无法预知落入了青邑国人之手,自己又会是什么下场,除非……能够找到易阳。她下意识地看向腰间,却发现那个能让她想念易阳的小木马已经不见,抬头看文悦宣,手里正把玩着那个小木马,眼中流露出无限的思念。
子昱被马车颠得反胃,却也无奈,命运有时候总是莫名其妙地被别人操控,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但实在是无能为力。
“欢迎来到青邑国。”当文悦宣这样对子昱说的时候,子昱产生了一点点绝望,到底如何才能逃离这里呢?如今赤青两国好像又要开战,自己又该如何前往万连山?

而此时的文悦宣,却是充满了回家的喜悦,一转眼,已经离家快四年了,当初离家参军不到半年便接到秘密任务,潜入赤国收集情报,四年来他日夜思念着自己的国家,自己的家乡,却不能归,如今终于踏上了自己的国土,他怎能不高兴?
子昱在青邑国又颠簸了几天之后,被关进了一间小屋子里,虽然是松了绑,却是有士兵日夜严加看守,她插翅难逃。不过在被关三天之后,她倒是很快与关押她的士兵打成了一片,想要逃出升天,还得先诱敌深入才行,子昱这般得意洋洋地想着。
这天晚上,子昱正开着窗,和一个士兵聊得起劲,突然行过来一个人,门口的士兵都齐齐向他敬礼,子昱一看来人,颇为眼熟,帅气的脸庞带着一丝邪邪的笑。“晋培!”子昱惊喜地叫出了声。
“开门。”裴靳让士兵开了房门,他在收到了文悦宣带回子昱的消息之后,报告了封奕,封奕虽从不屑于以人质威胁敌方这种行为,但此次情况特殊。封奕也知道子昱的重要性,便派裴靳来看看情况。
裴靳走进了房中,四处细看了一番,然后笑道:“上官姑娘在这里还习惯吧?”
“原来你也是青国人,原来你们个个都没安好心。”子昱终于恢复了因美色当前而瞬间丧失的意识,愤愤道。
“上官姑娘可是青邑国的贵客,我们一定会好好招待,若有什么怠慢了,尽管跟我说。”裴靳看着子昱因生气而涨红的脸,不禁暗笑。
“哪有贵宾被关起来的道理啊。”
“这是对子昱姑娘适当的保护。”
“保护,你少唬我了,你们明明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黄鼠狼……给鸡拜年?”裴靳大惑不解。
“没安好心。”子昱理直气壮,裴靳哑然失笑。
“这算什么?”
“这叫歇后语,歇后语懂不懂?”
“什么乱七八糟的,据我所知,赤国也没这玩意儿。”
“那是你孤陋寡闻。”
……
就这样,子昱和裴靳你一句我一句的吵开了,子昱有种邂逅老朋友的感觉,暂且抛开了烦恼,简单地放松自己。
而此时,易阳在确定了意外撞到的人是牛福生之后,和他畅谈了许多,知道了他原来进军队不久就被派往赤国做起了间谍。
当得知牛家村的血腥屠杀之后,牛福生痛不欲生,但坚强的他,没有掉一滴眼泪,而是暗暗发誓要让赤军血债血偿。
“牛兄,你也不要太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如今,说不定福仔、牛叔、牛婶和秀花已经在天堂过着幸福和平的生活了呢。”易阳最终没有说出福仔交待的那句话,怨冤相报何时了,用战场上无辜人的鲜血去祭奠亲人,并无意义,因为敌人,也同样有着至亲的家人。
“我没事。”牛福生默默隐忍着痛苦。
“对了,这个小木马我上次送给了一个朋友,牛兄你又是从何所得呢?”
“朋友?”牛福生有些警觉,奇怪封家军第一队的队长,怎么会和赤国一个如此特殊的女孩是朋友。
“是啊,她叫上官子昱,是我的老乡,只可惜后来我们失散了,她在赤国,我在青邑国,再也没有见过面。”
“上官……子昱?”牛福生有些惊诧。
“怎么,牛兄你认识她?”
“她……就在城中。”牛福生虽然不解,但也不敢隐瞒实情,毕竟易阳是第一队队长,有权知道这些事。
“什么?”易阳激动地跳了起来,没想到,她时常想念,以为从此不会再见的死党,竟然与自己身处同一座城池之中。“她在哪里?”
易阳一路飞奔向关子昱的别院,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跑到门口时她喘了喘气,想要平静一下再进去,她还阻止了门口的士兵向她行礼。然而就在她要推门的瞬间,她的手却停住了。
“那你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啊?”
“嗯……精神干练,身手利落,不论男装女装,都一样潇洒迷人。”
“哇,你喜欢人妖啊?”
“人妖?”
易阳在外面犹豫了一下,终是推门进去,虽不想面对裴靳,但实在想见子昱,只是心中还有疑惑,他们两个,又是如何认识的。
裴靳看到推门而进的易阳有些惊讶,易阳并没有勇气正眼去看裴靳,而是将兴奋的目光投向了子昱。子昱在见到易阳的瞬间惊讶得合不拢嘴,在拍了一下自己的脸,确定了不是做梦之后,她大叫了一声“易阳”,便冲上前去给易阳来了个熊抱。
这回,轮到裴靳傻眼了,这子昱和易阳,又是怎么回事?
子昱抱着易阳,先是大笑,随即便开始痛哭起来,这些天来压抑的委屈,对夏承殷的怨和念,都在瞬间爆发,一发不可收拾。
易阳轻抚着子昱的背,面无表情地对裴靳说道:“她是我的朋友,你能不能回避一下。”
裴靳微愣了一下,深深地看了一眼始终不曾抬眼看自己的易阳,落寞地走出了房间,他曾经想要争取,但明白自己终不是易阳的选择,那么,他所能做的便是尊重易阳的选择,让她幸福,不再为难。
房中只剩下了子昱和易阳,子昱开始诉说了上次一别之后的辛酸委屈,当说到秦绍谦的死时,易阳的身体有些颤抖,她想告诉子昱真相,却是没有勇气开口。
“易阳,今天晚上留在这里陪我好不好,我还有很多话要跟你说。”子昱抽泣着,模样煞是可怜。
易阳的脑中又开始出现秦绍谦死时的画面,那是她一直挥之不去的梦魇,她有些发呆,直到子昱摇了摇她,她才反应了过来:“对……对不起……我,是我……”
“什么对不起啊,你不能陪我睡吗?”
“噢,我在这里可是个男人,怎么能随便留宿在女子的房中。我明天会再来看你的,天色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易阳害怕面对子昱,更踯躅该不该把真相告诉子昱。
“你怎么真整得跟个古人似的了,这么早就睡。”子昱有些不情愿。
“军中有军中的规矩。”
“好吧,队长,你先休息,明天可记得一定要来看小女子啊。”
“嗯。”
“对了,什么时候可以把这些人撤了,放我出去?”子昱凑到了易阳的耳边轻声问道。
易阳这才反应过来子昱的处境,但她刚刚着急赶来,也没有问清楚情况,只好说道:“我今天会去问问这到底是什么状况,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你真的要走了?我什么都没说呢。”子昱撅着嘴,不情愿易阳离开,很多事,都来不及诉说,而易阳的很多事,都来不及了解,因为一场战争,让她们远隔天涯,如今,却又因为一场即将爆发的战争,让她们重聚,然而这一切,究竟是结束,还是另一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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