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舍情为义,师徒相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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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龙贤义尴尬到了极点,他知道先前龙战野大闹武林大会,被蛇游降住,如今蛇游在龙府见到了龙战野,只怕自己的面具就要被揭穿了,当下正准备命龙战野纠缠蛇游,再找来儿子龙霄,三人联手将蛇游击杀灭口,否则事情闹了出去,单是暗杀丞相之女,搞不好都会闹到他脑袋不保,何况多次刺杀朝廷命官,无辜百姓,那就更不要提飞龙在天的万事霸业了。
却见蛇游笑着回头道:“龙长史,您心地真好,居然肯收养这个无依无靠的狼孩。他很可怜的,我上次见他,他还和一只狼相依为命。”龙贤义突然愣了,不知道蛇游什么意思。
原来刚才血鬃听出来人乃是蛇游,便告与龙战野,龙战野虽然被吩咐过不要随便出来,却还是忍不住出来看了看这个难得把他击败的人。蛇游只道龙战野身世可怜,又听人说龙长史是现在少有的好人,便以为是龙贤义近来才收养了龙战野。
龙贤义发现事情没有败露的意思,便道:“是啊,这孩子可怜,我便收了他做义子。”龙战野过去叫道:“义父。”龙贤义装出和蔼的神情,其实早已气炸了肺,蛇游道:“这个狼孩以前不懂事,做了些错事,百里前辈说他心地纯良,尚有回头之路,才放过他,今后便拜托龙长史多多管教他了。如此草民告退了。”说完蛇游走出了龙府。
蛇游走后,龙贤义大发雷霆,责怪龙战野险些坏事,龙战野却完全不敢还嘴,皆因在他心目中,义父便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了。其实倒是龙贤义运气极好,若是杨熠与蛇游同来,只怕不但事情暴露,龙府上下也没人能留得住他们二人。不过最终龙贤义也没多说什么,他知道龙战野并非有意,此举只如无知小童无意犯错,多加责难也是无用。倒是蛇游这人让龙贤义越发觉得深不可测,捉摸不透。其实捉摸不透的不是蛇游,而是龙贤义自己那颗被世界污染了的心。
蛇游与龙贤义谈妥了事情,虽然不知道龙贤义暗中打的那一套如意算盘,但是以他的想法,恐怕就算他知道了龙贤义想法,也依然会为能够拯救这么多人的性命而高兴,因而不多加计较。蛇游放出小灵,又写了信说已经和龙长史谈妥了一切,要杨熠在山寨里多多拉拢人心,以备来日招降时里应外合。小灵衔了信笺,便游入草丛不见踪影了。
此时离冬天还有两个多月,三条蛇不久就要冬眠,等到来年惊蛰才能进行以后的计划,蛇游心说能过些安稳日子了,新的问题却让他哭笑不得。原来为了自己的嘴馋和养马,他的盘缠已经快要花完了,到了后来钱袋里只剩下了一文钱,他无论如何都不舍的花掉,因为如果不花,他还勉强可以称为有点钱,若连这一文也花了,那就是真正的身无分文了,几个月来过惯了有钱的日子,要真的身上一文钱也没有,他会觉得很郁闷,但是尽管这样,他还是没有后悔过将那二十多两银子给了黄哥,因为对于他和对于黄哥,这二十多两银子的分量决然不同,黄哥一家靠这二十多两银子便能终身衣食无忧,自己却不可能,这也许就是江湖和平淡的不同吧。
最后蛇游还是万般无奈的回到了捕猎维生的日子里,可是天气渐冷,猎物越来越少出外活动,地上的草皮也都随着冬天的到来变得光秃秃了,一人一马陷入了忍饥挨饿的境地。虽然蛇游背上的赤霄剑值不少钱,但是他并不可能真的像当初诌店小二般把这武林盟主信物当掉,开始打起了马的主意,可是每每想到近来同甘共苦的日子,还是舍不得把马吃了,眼看饿死之际,终于出现了一个人把他救了回来,那人蛇游并不认识,却带着蛇游去馆子里好好的吃了一顿饭。
蛇游感激不尽道:“这位大哥,您真好心,您再晚来片刻,我可能就要吃掉我的马了,敢问您尊姓大名,我将来有了钱定会好好回报您。”那人却一拱手道:“盟主面前,那里敢妄自为尊,小人百里鲲鹏,乃是受大伯百里长风之命前来帮助盟主行事的。”蛇游恍然大悟,原来这便是先前百里长风所说要派来的年青高手,看来若不是当初有此一事,堂堂武林盟主可能要就此饿死了。
四大复姓世家虽然都是武学世家,但是为了养活偌大的家族,手下都有无数生意买卖,历经数代,早已积累了不少财富,若是四大世家联手,那财物说是富可敌国绝对不是夸口,其中以百里世家最为富有,财力与其他三家总和相当,当初百里长风不答应就此加入紫微盟,也正是因为有如此雄厚的资产作为后盾,别人不敢轻易来犯,对于紫微盟来说,百里世家的拒绝是绝对的大损失,加上紫垣气度非常,所以他们不但没有为难百里长风,反而暗中不断努力拉拢百里世家,一旦有朝一日百里长风回心转意,紫微盟的万世霸业便可说是成了一半。如今百里鲲鹏前来相助蛇游,自然是带了为数不少的钱财,区区一顿好饭不在话下。
是夜,蛇游与百里鲲鹏讲了当前形势,百里鲲鹏听了,虽然感动于蛇游的慈悲心肠,却又觉得很不值得,在他看来,那些山贼根本不值得同情,而且他也不相信那些山贼真的会改过向善,但既然盟主这么说了,他也不多做反对,两人静待着春天到来,并且不断的将计划完善化,只等惊蛰一到,便继续执行。
话说杨熠收到小灵送来的信后,大为感慨,他原以为蛇游要他前来作为间谍,不过是为了摸清天玉霸王底细,动手时少吃点亏,从没想过蛇游会替敌人着想,心下感慨:“无怪乎蛇游能当上武林盟主,那日看时还道他有不少地方占了运气的便宜,如今看来,如此至仁至善的人,放眼天下也难寻来第二个,他坐上武林盟主宝座,全是上苍为了苍生祸福见怜,我本道如有需要,终有一日要夺了他的位置,如今看来,若能全心辅弼他做好此位,杨熠才真的不枉此生,能有如此贤能居于要职,让自己全心辅佐,远比自己当头目要来得痛快。”

于是依计行事,在后来的行动中屡立奇功,深得张天玉信任,山中盗匪提到西三山大王杨游风,无不眉飞色舞,仿佛是自己立下这许多功劳一般。杨熠又和一众匪寇没大没小的混在一起,称兄道弟,山中盗匪对杨熠无比敬服爱戴,日子一久,仿佛已经超过了对天玉霸王的崇拜。
但是这对杨熠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各大郡县都贴满了关于杨游风的画像通缉告示,“杨游风”这个人的人头,一时之间已经抬到了两千两的价格。残光剑门的弟子见了大师兄画像,也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报告给了史龙啸,杨熠表现与数月之前相去太远,气得史龙啸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跑到祠堂里对着袁承老祖的排位跪下连道:“弟子无能,教出了这样的败类徒弟,让师门蒙羞,祖师在上,只请看着弟子将这无耻之徒清理门户,绝无宽贷。”说着叩头如捣蒜,叩罢头,提起承影剑离开残光剑门,便要去寻杨熠。
百里长风与蛇游也几乎是与史龙啸同时分别知道了杨熠被官府通缉的事情,百里长风知道杨熠心思缜密,决不可能做出如此愚蠢的行差踏错之事,定是蛇游和杨熠商量好的计策,突然想到史龙啸为人耿直却有几分迂腐,唯恐他坏了大事,当下派人快马加鞭赶往残光剑门为杨熠解释。
蛇游看到告示,赞道:“杨大哥果然不同凡响啊,事情做的这么好,看来现在已经在天玉霸王手下建立了不小的威信。大事要成,指日可待。”百里鲲鹏却道:“话是没错,只怕杨大侠的师尊史龙啸却不知道这一节,恐要惹了麻烦。盟主还需尽快通知残光剑门,以免节外生枝。”他自小多的伯父指点,眼界心思均甚为成熟,原本百里长风派他前来,也有担心杨熠尾大不掉,牵制杨熠的意思在里面,如今他却能立刻放开先前成见,为杨熠着想,可见心胸广阔。百里鲲鹏买了两匹好马,与蛇游一同赶往残光剑门。
可是马匹速度始终有限,两队人马到了残光剑门,都扑了个空,听闻史龙啸已经离派数日,心下都很焦急,却不敢再去追赶史龙啸,唯恐杨熠在天玉霸王那边因此露了马脚,只能盼望杨熠和史龙啸都福大命大,不要出了事。
史龙啸带着承影剑出去,四下打听杨游风的事情,辗转得知了杨游风乃是山寨中西三山大王,便根据所知往那西路三山赶去。数日后,终于寻到了杨熠。
当时杨熠正在与一众山贼兄弟们喝酒吃肉,自己授业恩师却突然出现在寨中,心中一阵惊恐,便知事情不妙。史龙啸看了杨熠模样,大声喝骂道:“逆徒!还不过来受死!”直把杨熠惊的一魂离体,二魄升天,寨中贼寇大骂道:“哪里来的疯老头子,谁是你徒弟,找死么?”杨熠强自收敛心神,装作嘲弄道:“寨中哪位兄弟是这糟老头子徒弟,还不赶快过去让他杀了,哈哈。”山贼见他说话,语带轻蔑,也跟着大笑起来,本来史龙啸还道这爱徒若是立刻悔改,还可给他一点机会,如今见他如此狂态,不由又添了几分火气,鼓足内力喝道:“逆徒杨熠,你犯了滔天大罪,还敢如此嘲弄为师,你是真的不想活了?!”其实听这言语,他依然有几分不忍就此杀了杨熠,毕竟杨熠是残光剑门难得一见的奇才,为人又精明,原来在派中的时候,品德一直很端正,他也很难相信杨熠跟随蛇游几月间便堕落如斯。
杨熠喝骂道:“老东西,当初你逐我出师门,命我永生永世不得以你弟子自居,我敬你对我恩情,改了名字,连杨熠都不当了,已是遂你心愿,如今你是你,我是我,你还来管我干什么,还敢说是我师父,你哪里还认过我?”他说这话,错露百出,意在让恩师明白自己另有隐情,不便说实话,知趣离开,可是毕竟是心底不愿说的话,不由的声音有些颤抖,众山贼听这话中苦楚,又见杨大王七情上面,自然没有什么怀疑。
史龙啸听了却心死了一般,道:“徒儿,我何曾逐你出了剑门,你是在这里当山贼当的疯了吧,也罢,为师今天便了结了你。以免你一错再错,你可要谅解为师一片苦心啊!”说着抽出承影剑,将内力熊熊燃烧起来。
杨熠眼看如此一战在所难免,不得不缓缓拔剑出来,拔剑时,他心里无数次动摇,在他而言,宁可自己死一万次,也不愿意用手中长剑指向恩师,几乎就要上去认错说明一切,可终究还是忍了下来。因为有些事,比师徒之情更要沉重万倍,那是天下苍生的祸福,试问杨熠有如何能够为了一己的私情抛却了天下苍生的福祉。在史龙啸心中,也是万般不忍,可是他若是放纵徒弟如此错下去,便是对不起天下百姓,对不起师门列祖列宗。眼看残光剑门耿直的门主史龙啸,和难得的好弟子便要以命相拼,心中所念却依然是天下苍生,只怕袁承老祖在天有灵也要垂泪悲泣了。
史龙啸身子一纵,冲向了自己最为疼爱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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