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行浅滩惊浪回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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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几日不见,雷兄竟然入仕了。”我趴在上,透过缝隙看向幔外。
青袍犀角带,胸前绣着一只啸林猛虎,是四品武。
“雷某是被兄弟的一席话点醒的。”即便正装束发,他也难掩身上的野,“而且在梨雪面前,我也不想输你。”
“哦?”我瞧着行至边,一脸坚定的雷厉风,不由咧开了唇。
“雷某虽然当过海贼,却也是条顶天立地的汉子。只要你不使阴招,我就会当你是兄弟。”他掀开幔,双眸熠熠地睨向我,“咱们公平角逐,到最后不论谁输谁赢,情分都在。”他摊开右掌,“丰小弟你意下如何?”
“好!”我与他记掌成约,“一言为定。”
“痛快!”雷厉风灿烂地笑开,青紫的左眼眯成了一条缝,“他说的没错,你果然不是小心眼的人。”
“她?”大?
“哈哈,他是唯一一个茸某心服口服的人。”
他?是谁?我心生警惕,笑着接口:“哦?是什么人这么本事,竟能茸兄面露敬意。”
“现在还不能说。”雷厉风有些奇怪地眈了我一眼,随后重重拍了拍我的肩,“你怎么跟娘们儿似的弱?男子汉就要虎背熊腰才够威猛,丰小弟你长的太过阴柔漂亮,改天和我上船历练历练,不消两年就能长结实了,找回男人的谱儿!”
承受不住巨掌一扇,我的肩头秘垮下,真是旧伤未癒又添新痛,偏偏这新伤旧患都和他有关。想到这,我不嘴角微抽,向他勾了勾手。待那张蜜的俊脸靠近,我露齿一笑,在他愣神的刹那。我右拳如风,凌厉地击向他完好的右眼。
“有一点他说错了,其实我的心眼很小。”
…………
身上的伤开始愈合,我懒懒地趴在上,侧耳听着屏风后传来的朗朗读书声。
“圣人深虑天下,莫贵于生。夫耳目口鼻,生之役也。昔圣羡在时,后宫不过数,月幸不过几日。储君诞后,帝不寝后宫,殚精竭虑唯国事耳。道之真,律之严……”
是第六天了吧,虽不复当时的灼痛,可依旧难以翻身。为以来我自认日渐油滑,即便算不上八面玲珑,至少也是游刃有余,而今这一通杀威棒攘不留情地毁掉了我心中的自信。比起上的痛,精神上的打击更重。
幕后黑手究竟是谁?可恶,可恶。
“大人?”读书声停息,屏风上映着一道纤细柔的身影,“大人?”
我眯眼瞧着那影子的移动,并未出声。
“大人?”
素娟屏风上画着疏疏落落的梅枝,一剪弯月明未明,朦胧的如雾似雪,只有那血殷红点立梢头,流露出无尽冷。
月下,一人行立,轻扬的发丝挂卷枝头,缠绵了早梅的心事。
“大人?”
屏风的边缘露出桂黄的袍角,那道人影走到了曲欹有致的梅树后。
我悄悄握紧枕边的,缓缓释放杀气。
再一步,再一步我就有足够的理由杀你。
他忽地滞住脚步,袍边向后略移,如流云般飘逸。屏上的影子微垂首,长的惊人的睫隐隐颤动。时间像是定格了一般,我静静地看着月下梅边那道秀丽的剪影,暗自期盼他不要再越雷池一步。
如我所愿,他定了片刻便举步离去。门轻响,染着药味的冷风呼啸而入。
“哎?怎没念了?”是去端药的阿律。
“大人睡熟了。”秋压低了声音。
“又睡!这几日都把她养成猪了!”脚步声渐近,屏风上出现阿律的影子,“你先出去吧,等她醒了再过来念。”
“是。”门再次合上。
“真是狐啊,一天到晚地睡。”阿律的影子渐近渐大,“俗语曰对牛弹琴,我看是对猪念书。”
我一攒眉,刚要发怒,却听门外一阵喧哗。
“侯爷请停步。”
“侯爷请停步!我家大人今日不见客!”
“侯爷……”声音戛然而止,门再次打开。
“定侯殿下。”阿律惊叫。
我的脸立刻烧了起来。
“敢问殿下来此所为何事啊。”阿律一个闪身,挡住了屏风左侧的缝隙。
“瞧病。”冷冽一声,毫不拖泥带水。
我脸颊蒸腾,几乎可以煮蛋。
“殿下下的药都极好,昨日张嬷嬷看了下,我家大人的伤口都已愈合了,所以不李下……”
“让开。”
“不让。”我感激地看着阿律的背影,从未觉得他如此高大。
修远虽没出声,但危险的寂静让阿律开始打颤。
“殿下,先前让你瞧我家大人的…的…的……”
阿律你要敢说出那两个字呢,你试剩
“……的伤处,也是逼不得已,毕竟一时难以找到对我家大人知根知底的大夫。可我们家殿下然管这些,知情后罚得我好惨啊。”阿律啜啜道,“这要再让您进去,我的小命可就不保了。您行行好,请回吧。”
“让开。”修远的声音越发冷了。
“您!您!”这一次阿律显然是气得发颤,“您就不想想,被一个男人一看再看,受损的可是我家大人的名节。”
阿律,一定要挺住!
“哼。”修远的冷声带着些许笑意,染着浓浓的自信,“她注定嫁我,名节不要也罢。”
阿律的身形蓦地一震,一截白长袍从他身前闪出。我暗叫不好,急忙合眼。
“点**?!您竟然点了我的**!”阿律终于不再压抑嗓门,喘息不止,“哎,您不能进去,不能进去啊。,我家大人这几天听到您的名字不是装傻就是装睡,我家大人不想见您啊。”
“呵呵。”低沉的笑声就在耳边,我一惊,心跳骤然加快。
离这麽近都察觉不到他的气息,内力修为真是差太多了。
“是不敢。”熟悉的气息温热地喷薄着,臊我将冷的脸颊骤然加热。
“您既然知道就不该再让她难堪了,不然等她知道了,血气又要上脸了。”
已经上脸了,我胸口像是揣了一只小兔子,突突直跳。
“您就行行好,对她好,对我……”急切的劝说断了音,室内重归宁静。
而后,我数着激越的心跳,感受着身上的重量越来越轻。
我很不想忍,可即便出声又如何,下场都是一样的。不如索装睡,混过这尴尬的一瞬。
“伤口愈合的很快。”
他一定是用打量猪肉的眼神在打量我,股间忽地感受到轻抚,热潮自下而上,转瞬席卷全身。
“没有伤到骨头,三日后就可下地。”
我死死地咬着唇,一颗心越沉越低,恨不得直接沉到地底。
他慢慢地拉上我的衣,慢慢地系上腰带,慢慢地为我盖上棉被。可一转瞬,湿热的鼻息便来到了我的颈侧。
“卿卿的底子有点虚,等会我开几帖药给你养身。”
我屏住呼吸,清晰地感到他越贴越近。眼皮不自觉地轻抖,泄露着我紧张的情绪。
温软相贴,他在我唇间低语:“你的身边藏着一条蛇,随时都能反咬你。”
蛇?是谁?我眼帘一颤,心底发虚。
“想走么?”他含着我的唇,哑哑地喃着。
“不。”发声的刹那,我才惊觉上当。
他的笑如清泉潺潺浅流在我的唇里,如风暖暖吹拂在我的齿间。他舌尖一点,拨响了我心中的琴弦,旋律清丽且缠绵……
…………
立这日,冬阳独好,窗外回旋着几声鸟叫。
长发散乱在上,我撩开幔,透过画屏欣赏着元仲饮茶时的风雅做派。
“所以,我等于是替元仲挨了这顿打咯。”
如今他身兼吏部与户部尚书两职,等于是架空了右相的权柄。
“云卿也可以这么说。”他慢慢放下茶盏,偏首看来。虽隔着画屏,我却依旧能感受到他定定的目光,“魏尚书家已经开始准备后事了,留给你清闲的日子不多了。”
“哎。”我轻叹一声,“快了吧。”
“是啊,快了。”他语中带笑,“礼部尚书之位注定是你的。”
我抚额叹息:“今后,你、我、还有洛太卿都将成为众矢之的啊。”
前几日王上当朝宣读了闱、税律还有法制的改革,一石激起千层浪,三石催涌万丈波。当天下了朝就有吏到我府外破口大骂,说我是国殃民、朝纲的佞臣奸人,更有粗鄙者辱骂我是雌雄莫辨的兔相公。直到昨日这几个骂人者突然没了声,仔细一打听原是他们逛窑子时被人下了,几个年岁加起来超过两百的男人当众媾和,羞得他们再无颜出门。
坊间谣传是宫里的那位下的狠手,可我却明白王上这次又背了黑锅,为我那位英明神武的师兄背了一个大大的黑锅。
“要说三个改制中,还是闱的最让人眼前一亮。”他站起身,慢慢走向屏风,深紫的袍融在画间,为月红梅染上了一层神秘彩。
“轻仪礼而重法制,弃诗书而考施策,去空泛而取实际。糊名制、流名制意在公平,从而降低了中下华族反对的声浪,毕竟在过去的科举中能跻身上位的多是那几大门阀而已。”他的身影映在画屏上,像是在月下漫步,“中举者若从商则年税减半,如此以来就不会出现补职者冗杂的情况吧。”
“嗯,过去中举的士子中有一大半是当不了的,毕竟职位有限,只能退一补一。”我揽起落地的长发,吹了吹发尾的灰尘,“为了能早日补上空缺,士子们不惜倾家碟贿赂上层华族,当了后又不得不听命行事。这样恶循环,几大门阀势力愈盛。若鼓励那些文人从商,一来可以缓解这些问题,二来可以加快寒族与华族的交融,三来还可以繁荣商事,而最后正与元仲的税律改制不谋而合。”
“在如今列国割据的神鲲,商人有更多优势。商行天下,能为青国带来更多的便利,你、我还有洛太卿都在做同一件事啊。”他的语调有些激动,“我们想要打造一个帝国,一个强大的王朝。”
“是啊,帝国要的不是明经学究,不是才子,而是唯我之人,实务之人。”我撑起快要麻痹的手臂,却见那道影子穿过疏落的梅枝,径直走出了画屏。
“元仲……”我看着胸口起伏、难掩喜的他,微微愣怔。
“云卿,我就知道你是懂我的。”他眉宇间染着明媚的笑意,疾步走到我的边,灼灼地看来,“你一直都这么明白我。”
他的清眸荡漾着,久久不能平静。
“元仲,洛太卿也是懂你的。”我婉言道。
“不同。”他的目光在我的脸颊上游移,让我忍不住轻抚自己的假面,以确保没留下半点破绽。
“是啊,你我年岁相近,自然是有些不同的。”
“云卿,你还打算瞒我么?”他的眸中闪过一丝伤,目光徐徐落到了我的颈间。

我掖了掖被角,藏起脸下的肌肤:“原来你都知道了。”
“我早就知道了。”他的音调有些紧绷,像是在忍耐着什么,又像在期盼着什么。
元仲,对不住,即便你知道了我也不能承认。因为你对我的感情太复杂,我承受不起。
思及此,我扬眉笑道:“那就不得不物归原主了。”
他眉头拢紧,不明所以地看来。
我错下取出一块残破的男帕,径直递去:“喏,你的。”
元仲面微青,一瞬不瞬地瞪着我。
“这边上有你的名字。”我弯起眼眉。
“从哪儿来的?”
我看向画屏上的红梅:“是腊八那天新娘落在喜车里,我怕它招惹事端,给元仲带阑必要的麻烦。”我微转眸,淡淡望向他,“这才藏起来的,没想元仲却知道了。”
蓝的帕子被烧得残缺,焦黑的边角还染着董慧如的血,我早就想还给他,却一忘再忘。正巧今天派上了用场,化解了我的危机。
他兀地眯起眼,抽走了那块帕子:“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元仲且放心,这件事我既然替你瞒下,就绝不会让第三人知道。”
“云卿,你应各白我的意思。”他咬牙说道。
“嗯,明白。”我没心没肺地笑着,也只能这么笑着。
“好,我不逼你,我等着你如实相告的那天。”说完他拂袖转身,向前走了两步,遂又停下,“最近礼部不太平,你能拖几天是几天,千万不要急着上朝。”
出什么事了?我心头微疑。
“另外,年末台阁缺人手,我若部员安排了文书院的寒族编修来帮忙,你告诉他们做事要小心点,千万不要给人抓到把柄。”
这一帮忙就不会回去了吧,好一个变相的调职。
“嗯,对了元仲。”我出声挽留,他逆着光缓缓转身,眸间抹过亮采,“工部的何猛今日自请外调,去崇州监管赤江工程。我怕户部三殿下和七殿下的人会在经费上做文章,还请元仲多多担待。”
清眸瞬间黯淡,他视线再一次滑到我的颈间:“好,我答应你。”
“多谢。”
“云卿。”
“嗯?”我缩进被子。
“什么时候你也能对我上点心呢?”
他轻笑一声,转身离去,徒留我暗自叹息。
元仲,除了对不起,还是对不起。我不会向你坦白的,不戳破这层纸对我、对你都好。
“大人,该喝药了。”阿律走进内室,将药碗递给我。
我捏着鼻子,仰头吞下。
“您的喉结呢?”他指着我的颈间低问。
喉结?我伸手抚上喉部,只觉平滑一片。
“还好聿尚书是自己人,你即便在他面前原形毕露,问题也不大。”阿律叹了口气,瞥了一眼我的左腕。我虚起眼,直直望去,他的目光下意识的回避。
“你的身边藏着一条蛇,随时都能反咬你。”
想着修远的这句话,我心中开始起疑。打了个哈气,我漫不经心地垂下眸子:“阿律啊,听说魏几晏快不行了。”
“是啊是啊,他家里人都开始准备后事了。”
“魏府是在锦绣街吧。”我舔了舔唇边的药汁,真苦。
“对,没错。”
“一个月内锦绣街连丧两人,风水可真不够好啊。”我看着腕间的佛珠,缓缓吐出一句话,“前头死的那个姓黄的和魏几晏,谁老些?”
“那个……”他沉吟了片刻,秘抚掌,“好像是黄姓老头大些。”
“哦?”我冷冷地抬眸,“你确定?”
“确定。”
“真是那个姓‘黄’的年长?”我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阿律的眼珠有些慌乱地滚动:“确定。”
我急喘着看向他,气的浑身发抖:“那日你不走锦绣街说是有户人家出殡,可却没说那家的姓氏。今天我随口按了一个黄姓,你不觉有异反而顺着我说了下去,阿律你露出破绽了!”
他咬着唇,面青灰,眼神定在地面。
我一扬手,将药碗砸碎在地:“去!把你家主子给我叫来!”
我合上眼,软在褥间。
允之啊,允之,这笔帐我们要好好算算了!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我秘睁眼,只见那道红影站在画屏边。
“还是瞒不过你啊~”寂寥的室内回荡着一声轻叹。
我半撑起身,双臂有些抖:“为什么?允之,究竟是为什么?”
“雷厉风是个人才,作匪太可惜了。”他懒散地靠着画屏,漫不经心地答道。
“你查到了我大和雷厉风的过往?”
“是。”
“你让阿律拿了我的佛珠去请我大,借口改道正好让我碰着。你知道我虽然护短,却也不会鲁莽行事,所以想让我去点醒雷厉风?”
“是。”
他回答的很果断,没有片刻犹豫。
“就像用盼儿拴住了十二殿下一样,你也想用我大来套牢雷厉风。可你明白雷厉风就好像一匹野马,过早的让他得到想要的,他只会重归山林,所以你让他看的到却得不到。并且给他一个竞争的目标,就是我,对不对?”
“叮”他抬起晶亮的双眸,直直地看来。
“你明知道最近我风头太劲,就算出了芝麻绿豆大的事都会被三殿下和七殿下拇做文章,却还利用我。”我一字一字地咬出,心隐隐在痛,“允之,为什么?”
他叹了口气,俊眸抹过难以解读的情绪:“我是想利用他们来保护你。”
我皱起眉,一时难语。
“因为在昨天以前,坐镇礼部救于送命,所以我不能让你待在朝堂上。”
什么?心中的疑团越滚越大。
“我本以为父王只会罚你闭门思过,毕竟我这一招是正中他下怀,他也不想你去送死。”他举步走来,挡住了透窗的冬阳,“可偏偏这时候十二弟闹出了大事,差点将秋启明打残。表面看来是两事并举,父王顺道重罚。可后来我瞧这父王的脸,又好像是有意针对你,”他潭眸微漾,“卿卿,你最近是不是做了什没该做的,说了什没该说的,让父王想给你个教训?”
我心跳一滞,那天在百尺高楼上,问意挑起王的杀意,引年尚书。这只老事后怕是捉摸出来了,这通杀威棍是在警告我不该左右王意么?
“我也没想到父王会下这个狠手,结结实实的给了你三十杖。”
“你为何说在昨天以前坐镇礼部者必死?”先前元仲也说过近日里礼部不太平,让我能拖一天是一天,不要上朝。
他撩袍坐在缘,神益发凝重,眸光深邃难解:“五日前,竹肃就自请回京畿大营了。”
这个时候哥哥也回避了,究竟是什么事?
难道!
我骤然抬眸:“是关于过去的韩家?”
“你果然很聪明。”他瞳眸一瞟,唇畔绽放出一丝浅浅的笑,“接下来你静静地听我说,千万不要动气。”
我凝神看着他,一瞬不瞬。
“前幽的西南四洲在战乱后归属了雍国,钱乔致被雍王封为重金侯,且世袭爵位。自竹肃将钱群打死后,钱家就断了根。钱乔致不得已只能从分箭继了一个儿子,这个继子名叫钱侗,帮他做过不少恶事。”
钱侗?好像听过,是在哪儿?
“可不巧,今年年末年过甲的钱乔致添了一个儿子,一个亲儿子。”他俊的脸庞染着几分诡谲,“钱乔致想要将爵位传给自己的亲子,却又怕势力日盛的继子从中作梗,于是就给他的老相识明王去了一封信。愿帮助明王篡位,事成之后只要明王保住他亲子的富贵即可。”
“这个钱侗做牛做马几十年,只等着钱乔致两腿一蹬,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钱家、坐拥富庶西南。可偏偏这个时候,年过甲的钱乔致老来得子,生了个亲儿子。钱侗眼见到手的鸭子飞了不说,还要提防这个父亲暗中加害,可谓是命悬一线、岌岌可危。而钱乔致面对已成势力、能与他分庭抗礼的继子也是无计可施,两方就这媚着。”
允之顿了顿,继续道:“而与此同时,卿卿在繁城智退明王五万大军。明王陈绍自知此番败阵会留人口舌,雍王也会借此来削藩治罪。所以在回程中明王路过钱氏四州,就与钱乔致密议先下手为强,提前篡位。若明王事成,则钱乔致必能如愿以偿。于是钱侗就暗中投奔了雍王,也想搏一把。可如今雍国内战明王占据上风,钱侗怕赌本输光,就又想了一着,就是投奔晰。”
“好一个如意算盘。”我接口道,“如此一来就算雍王败了,他也不亏本,还有青国可以依靠。若是雍王赢了,到时候他出尔反尔踹掉青国这边,照样可以当他的重金侯。”
“叮”允之俯下身,笑意满满地逼视而来,“父王虽然明白钱侗的心思,却也舍不得西南四洲这块肥肉,所以决定赌一回。钱侗打着礼交的旗号而来,父王自然要派礼部的人去。正巧此时户部尚书一职空缺,而卿卿又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三哥和七哥的人一定会联名上书,力荐你去与钱侗接触。”
未起唇角,幽幽笑开:“这样正好,正中我下怀。”
“不可。”他厉声说道,“就是知道你这脾气,我才绕了一个大弯子将你关在府里。”
“你!”新仇旧恨堵在我胸口,我不顾身体的疼痛,硬是坐起身与他平视,“你明明知道我多想除掉这颗毒瘤,多想拔掉这根尖刺,你为什么这么做?”
“去者必死!”他咬牙切齿地蹦出话,“不谈钱乔致的杀心,就连那钱侗也是半真半假,随时可能变兀钱氏的地方如龙潭虎**,那么远我可救不了你!”
“屠龙杀虎,我不用你救。”我含泪回道,“你知道我这十年贪快求狠、不惜折损自己练就这身武艺为的是什么?你知道我这十年抹不去、逃不开的梦魇又是什么?钱乔致那老匹夫害了我满门,我有多想杀他你知道么!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去!”
我掀开被子,艰难地摸索下。着地的瞬间,股间剧痛,我的身体霎时滑落。
“卿卿。”鼻尖是淡淡的麝味,我被他抱在怀里。
“太迟了。”他的声音里带着笑,“礼部被选中的人就昨日已上路,由我亲自送行。”
我喉头像被噎住,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紧绷的神经一根根断裂,我狠狠地挥起手掌,重重直击向他的胸膛。
眼中下起了细密的雨,透过迷蒙的水雾,我看到他嘴角的一抹殷红。
“我宁愿你恨我怨我,也不愿看着你去送死。即便再来一次,我也依旧如此。”
“可这样的保护,我宁愿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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