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雨菲故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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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夕之间,身边的女孩似乎变了个样子。
第二日清醒,浮云叫醒了趴在床边睡着了的雨菲。雨菲赶紧起身揉了揉眼睛:“云少爷,您醒了,您身上还疼吗?我先去给您打洗脸水。”“雨菲,你先别忙,在这坐会。”“哦。”浮云看着她,从哪一天开始,雨菲跟自己印象里的那个孤女不一样了?“昨天,谢谢你。”“云少爷,你怎么能谢我呢,我是被你捡回来的雨菲啊,雨菲为少爷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更何况,昨天雨菲冒充云少爷的弟弟,雨菲是丫环,怎么能冒充主子,少爷你不要见怪啊。”本来浮云想问她很多话,可是突然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说:“雨菲,你去忙你的吧,我想再睡一会。”
诸葛府有个很小的前院,住了几株桃树。诸葛起身穿衣,透过窗户,看到桃树下石桌上雨菲的身影。雨菲手里拿着本书,安安静静的看着,一丝丝金黄的阳光洒在她的周围,微风飞过吹下几瓣桃花瓣。浮云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雨菲,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带回来的这个女孩,真的好美。
自此一事,浮云收住了性子,每日不是在书院读书就是在家中研读,把老太太乐开了花。之后秋试,浮云好事没事的就进了三甲中了状元。只是期间,浮云总会留送茶送点心给自己的雨菲在书房,给她置了一张桌子,让她在一旁读书习字,还美其名曰对老太太说:“要让雨菲成为一代才女。”
很多故事说着说着不免落入俗套。浮云与雨菲的故事也是。中了状元,第二年通过吏部考试,先皇使其继承父亲衣钵,封为礼部郎中,正五品。老太太最着急的莫过于浮云的婚事。年少有为,女方家来提亲的数不胜数,可浮云一个也没看上。雨菲一如既往,做事勤快利索、喜欢读书,不大爱说话。
浮云怎么想,他自己不知道,雨菲不知道,老太太也不知道;雨菲怎么想,浮云不知道,老太太不知道,雨菲是什么也不说。
正月十五花灯节,靖王二世子李明城约浮云去城隍庙猜灯谜看花灯,说是善雅郡主也会去,浮云一听就倍感头痛。靖王为当朝皇帝的亲弟弟,善雅是靖王最宠爱的掌上明珠。三个月前去礼部报到,第一天就遇到了善雅,之后善雅总是有事没事的跟着李明城到礼部逛逛,说是学习礼仪典籍,礼仪典籍没怎么看,倒是一见到浮云就“云哥哥,云哥哥”的叫着,让浮云一面心里发酥,一面连连躲避。
浮云正准备出门,“云少爷”,雨菲突然出现了,“云少爷,听老夫人说你要去城隍庙看花灯,能不能带我去?”“哦,你想去?”“恩,雨菲从来没有见过花灯,想去看看。”“那就一起去吧。”
一路上,浮云对不怎么出门的雨菲诸多交代,城隍庙人必定很多一会要紧紧跟着千万不要走散了,可是一会面对明城他们,该如何介绍雨菲呢?浮云停了下来,对雨菲说:“雨菲,一会我有两个朋友一起看花灯,我对他们说你是我远房表妹,你看行吗?”雨菲红了红脸,说:“云少爷,要不我不去了,我还是回去吧。”“为什么?”“雨菲不配冒充少爷的亲戚。”“雨菲,你听好了,自打我把你带回来就是把你当成了一家人,以后不管人前人后,你都可以说是我的妹妹,知道吗?”雨菲沉默的接受了。此刻雨菲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想做他的妹妹还是不是。
见到明城善雅,浮云对他们说:“这是我表妹夏雨菲。”“你小子真不够意思,既然有这么一个漂亮的表妹也不告诉我们。”明城笑嘻嘻的看着雨菲对浮云说。
看到明城笑嘻嘻的表情,浮云有些不舒服。善雅跑过来一把揽住浮云的胳膊说:“云哥哥,我们赶紧去看花灯吧。”
善雅缠住了浮云,自然由明城带着雨菲。城隍庙人山人海,路边小摊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灯笼。每到一个地方,善雅都要推开人群挤进去看这个看那个,雨菲也很兴奋,一向微白的脸色变得微微红润起来。明城跟在雨菲身后,一边走一边聊:“雨菲,你叫我明城吧。”“啊,不行不行,我应该叫你明城少爷。”“什么少爷少爷的,你是浮云的妹妹,叫我明城或者明城哥哥都可以。”看着一脸痞子相的明城,雨菲的脸更红的。“雨菲,你脸红起来真好看。”“天啊,这个什么郡王是不是个花痴啊,云少爷怎么和这种人做朋友啊,”雨菲不敢跟他接话了。“雨菲,你脸上的这个胎记真好看。”雨菲一顿,“明城少爷,这个胎记很丑的。”“谁说的,像个小小的蝴蝶,很好看,难道没有人告诉你吗?”

走到一个小摊前,摊上挂着十二生肖,“雨菲,你是属什么的?”“我属兔。”“鼠兔,看,这个小兔子灯笼多可爱,来,把这个小兔子灯笼给我。”接过明城递过来的兔子灯笼,雨菲好高兴,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送过自己礼物,而这个小兔子灯笼,真的好可爱。看着雨菲笑了,明城突然觉得,看着这个女孩笑得这么开心,自己也好开心。
从此后,公事完毕,靖王府的一对兄妹就会准时到诸葛家报到,相处时间长了,连善雅都开始喜欢上了这个不爱说话的雨菲,完全把雨菲当成了自己的闺中蜜友。这把诸葛老太太乐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两个人,一个为浮云,一个为雨菲。
日子就这么一天推过一天,两个人对于善雅明城,谁都不置可否。
“雨菲,怎么还不睡?”“恩,睡不着就在院子里走走,今天的月亮好圆好亮啊。”“是啊,今天是十五啊,所以月亮又圆又亮。”“浮云哥,”(在浮云的坚持和老太太的支持下,雨菲已经改叫云少爷为浮云哥了)“你,你喜欢善雅吗?”
“为什么问这个?”“我知道善雅很喜欢你,善雅人很好,漂亮直率,虽是郡主但从来不摆架子。”“那你呢,你喜欢明城吗?”“浮云哥觉得我应该喜欢明城吗?”是啊,没有理由不喜欢的,明城贵为郡王,真心喜欢雨菲,如果雨菲跟了他,会幸福的。“喜不喜欢一个人要自己决定的。”“可是我希望,云少爷能替我做这个决定。”
说这话时,雨菲微微仰头,两只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浮云,这样的夜色,这样的眼神,透出一丝倔强。“对不起,我不能帮你做这个决定。”
浮云准备离去,因为在这样的眼神下,心中竟涌起一种想抱着雨菲的冲动。雨菲是自己带回来的女孩,从来他都把她当成是一个类似于妹妹、类似于女儿的人,自己怎么能有这种想法?“浮云哥,你喜欢雨菲吗?”
浮云没有回答,径直离开,因为,因为这个问题,心乱了。
就在月圆后的第二天,雨菲走了,仅仅留了封信给老太太。
浮云明城找遍了整个京都,连一丝一毫的音讯都未得到。雨菲就这样消失了,人消失了,却把什么都留在了这里。
当年诸葛家收留雨菲,从入府的那一天起,便独自一个人,学着照顾老夫人,帮衬佣人,更加无声无息地关心浮云,干净的书房,整齐的书籍,点滴的生活,都是雨菲打点的。可是,每个人从头到尾看着雨菲长大的人,都认为雨菲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孩,谁都未曾真正关心过她,谁都没有认为雨菲也是一个需要让人关心的女孩。看着桃树下空无一人的石桌,浮云的心像是突然空了,原来是自己习惯了雨菲,却从来不知道雨菲习不习惯自己。
她那么爱读书,她读了那些书?给了她一些字让她去临摹,她的字写的怎么样了?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为什么她总是把那只小兔子灯笼挂在窗前,原以为她是喜欢明城所以才这么做现在想想却不是?她问我,你喜欢雨菲吗,我为什么从没正视过这个问题?而如今,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当年自己把她从越州带回来,心中萌发的是一种想保护这个女孩的冲动,事实上,是这个女孩这些年来在背后默默地照顾保护了自己。“谢谢,先生。”“云少爷,能不能带我去?”“雨菲从来没有见过花灯,想去看看。”“浮云哥,你喜欢雨菲吗?”原来,自己即便是将她带离了一个环境,还是没有让她摆脱寂寞。
老太太走了进来,顺着儿子的眼光看着前院的石桌,叹了口气,说:“雨菲,是个好姑娘,你去把她找回来。”“可我去哪里找呢?”“多找找,总会找到的。”
一找就找了大半年,仍是音信全无,可浮云总相信,会找到的。又是一个细雨霏霏的日子,当年那座很破的桥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很新的石桥。石桥边站着一个美丽的身影,浮云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这个自己大半年来来过无数次的地方,出现了自己最想最想见到的人。浮云跑过去,从后面一把搂住了雨菲,像是抱住了今生最最珍视的宝贝,雨菲猛然一僵,待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清澈的眼水顺着脸颊止不住流了下来。
“浮云哥,我想见你。”“雨菲,我喜欢你,从在这里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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