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神塔梦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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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从苍穹之上的漩涡之中缓缓出现了一个穿着一身雪白的人,由一个光球包围着,头上长发随风飘扬,仿佛平躺在一张无形的床上,顺着光柱,缓缓落下。
昊天塔的塔尖也出现了变化,先是中央出现了一个光点,好像是穿了一个洞一般,接着这个洞就越来越大,最后整个塔尖都已经不见了,剩下一个白茫茫的洞口,那白衣人就要落进这个洞口之中。
聂星河已经明白了这一切,喃喃自语道:“这想必就是天府星之主了,天神亦有‘天人五衰’,寿终之后就会落入昊天塔之中九转轮回……”
他看着昊天塔,又悄悄瞥了一下右方的沧野,知道如果此时自己下手想要夺走昊天塔,沧野必定会出手干涉,以自己的神通只怕要和他纠缠很长时间才可以分出高下,难以得手,唯今之计就是先对付实力稍为逊色的叶华沛,一举抢走梁小栋,也算是不枉此行。于是就趁着叶华沛并不在意自己,飞到他的背后“呼”的一声往梁小栋抓去。
叶华沛感到聂星河来到自己的背后为时已晚,梁小栋已经被他抓在了手里。他怒道:“你竟然出手暗算,是什么英雄好汉?!”他平日颇有点贪生怕死,但是如今看见自己的师父落入他人之手,凶多吉少,竟然也可以不顾及自己的生死安危,也伸手出去扯住梁小栋的左手。
聂星河冷冷一笑,举起右手,说道:“如果你不放手,我就将他的左手切掉!”说着就猛地将右手做刀刃状要往梁小栋的左手切下。
叶华沛见状只好一咬牙,松开了梁小栋。聂星河打量这手中的猎物,想要先好好将其羞辱一番,于是就笑道:“小子,只要你向你爷爷求一声饶,我就放了你!”
梁小栋被聂星河紧紧地抓住手臂,只感到他的力道非常的大,好像要硬把自己的骨头捏碎一般,痛得冷汗直冒,龇牙咧嘴。但是他偏偏生性倔强,虽然极痛,却怎么也不肯开口求饶,只是闭着眼睛,咬紧牙关忍受着极度痛楚。
聂星河看见梁小栋并不理睬自己,不相信世上还有不怕折磨之人,就将手上力道再加重了两分,说道:“好一把硬骨头,老夫就要看看你到底可以挨到什么时候!”
梁小栋此时不知怎的,突然之间感觉到右手变得滚烫无比,好像被火灼烧一般,他脑海之中想起了之前他曾经数次在非常时刻显露出的神力,当下也不及思索,拼将全力,“呀”的长喊一声,一拳扎扎实实地打在了聂星河的胸口之上。
原先聂星河看见梁小栋的拳头击来,本来应该可以轻松躲开的,但是他知道梁小栋其实完全不会武功,自恃“紫煞玄功”修为极深,他区区一拳不啻等于抓痒,于是就没有闪开。大大出乎他意料的是,梁小栋这一拳的威力实在过于惊人,虽然聂星河有“紫煞玄功”护体,但是仍是打得五脏六腑都要翻滚过来,头脑昏厥,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狂喊一声,反手就将梁小栋仍了出去。
叶华沛见状大惊,想要飞过去接住梁小栋,但是无奈两者之间距离太远,接不住师父,眼睁睁看着梁小栋往前面的昊天塔飞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梁小栋已经猛地装上了昊天塔那洞口旁边的塔身之上,他虽是被这强大的冲击力打得天旋地转,一下子受了重伤。但是一股求生本能和天生的不服输的倔强脾气,竟然极为敏捷地赶在摔下去之前的一刹那用手攀住了洞口边沿。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攀了上去,他张开双眼向着洞里面一望,发觉好像深不见底,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头脑又是一阵晕眩,一时站立不稳,脚步一滑就掉下了洞中。在掉进去的那一刻,他仿佛听见了叶华沛、沧野他们的惊呼声,然后,就陷进了一片坟墓似的死寂之中。
梁小栋一掉进去,昊天塔顶上的大洞就慢慢地缩小,一点一点往上升,最后又再恢复到最初塔尖的形状。而空中那道光柱黯淡下来,越来越细,越来越短,一盏茶的时间之后就消失不见了,原本在下降的白衣人忽然停住,半晌之后,“轰”的一声就炸得粉身碎骨。
这一幕峰回路转直看得众人目瞪口呆,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谁也想象不出竟然是这种结果,梁小栋竟然突然间使出神力打伤了聂星河,自己就被甩到了昊天塔之上,然后神推鬼撞的就掉下了塔中,而原来本应该进塔的天府星之主却突然间在空中爆炸了。
且说梁小栋此时好像完全是在一片虚空之中掉落,身边全部都只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白色,头顶原先的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下面又不知道将会是通向何方,他只是不停地往下落,往下落,往下落……
人人只道狭窄的空间使人害怕,但是却不知道极为广袤的空间更加使人恐惧,更加无所适从。
他只觉自己的身躯好像是下坠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听见风声好像雷鸣一般在自己的耳边呼啸着,一颗心都快吊在喉咙之上了,他的血液仿佛全部都聚集在脑子中,让他觉得头胀欲裂,极为难受。
他不知道还要往下落多长的时间,只知道自己已经在这里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了。
他觉得眼前那一片白色实在是过于耀眼了,刺得眼睛直落泪,于是只好干脆闭上了眼睛,什么都不管了,听天由命,就算下面是龙潭虎**也认了。
一颗年轻的心,就仿佛是暮年英雄一般,充满了悲壮之感。
一种历尽一生沧桑磨难的悲壮。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这历遍生关死劫的三天,对于他,就等于是漫长的一生。
他紧闭的眼角渗出了一滴泪水,他想着,下面如果是地面,自己掉下去摔得个粉身碎骨该有多好,可以休息了,可以下去陪陪自己的爹娘了……
此时,“砰”的一声,他终于落地了,奇怪的是,梁小栋此时却没有感到一丝一毫落地时应有的痛楚,仿佛他掉下的并不是平地,而只是虚空之中的一面而已。
但是他已经没有想及这么多东西了,他实在是太累了,睡魔不断地袭来,眼皮恍似千斤重一般抬不起来,他就这么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躺在一片雪白之上睡去。
他在睡梦之中仿佛感觉到有一个女子在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头发和脸颊,笑着?哭着?那个女子好像是柔柔,但是却有着一种柔柔所没有的温柔和母爱,她就像是自己的母亲一样,坐在自己的床边,摸着熟睡的儿子的脸,一时笑着,一时哭着……
他悠悠地睁开了眼睛,模糊之中好像看见眼前真的有一个女子在望着自己,连忙使劲摇摇头,揉揉眼睛,发现她竟然就是刚刚的梦中之人。但是梁小栋却只觉自己实在描述不出她的样子,自己分明将她瞧得仔仔细细,但是心中却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见一般,仿佛眼前的仍旧是那一片广阔得叫人心寒的白色。她实在是太美丽了,美得不可方物,美得不类红尘女子,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一颦一笑,都让人怀疑她是天上仙女降落凡尘。
她穿着一身纯白的衣服,看似无质,摸之有形,轻如云纱,薄如蝉翼,梁小栋怎么也想象不出世间哪里有如此漂亮的衣服。
梁小栋想要挣扎地坐起来,异常惊奇地发现一觉醒来自己身上的伤竟然没有了,摸摸自己的胸口,觉得一点痛楚也无,不禁有点呆住了。良久他才结结巴巴地问眼前的那位女子,道:“姑姑,是你救了我么?我现在是在什么地方?”
那女子温柔一笑,说道:“也可以说是我救了你吧,只是没有想到你的体质如此好,只睡了一会儿就醒过来了。这里就是上古神器昊天塔之内。”
梁小栋惊疑地说道:“昊天塔?但……但是……我在外面看它好像并没有这么大这么广阔啊!”
那女子摇摇头道:“昊天塔俯仰伸缩自如,小至芥末尘埃,大至宇宙万物,它的外表不过是皮囊之相,内在别有乾坤。”
梁小栋听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那女子问道:“你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梁小栋自小就没有什么机心,此时见到陌生人也并没有丝毫的戒备,反倒因为她救了自己而感激万分,见她询问自己,当下就原原本本的说出。只是他平生不善言辞,只觉得千言万语,千丝万缕,不知道从何说起,于是干脆就讲自己怎么在月夜树林之中结识水柔柔,怎么在一夜只见失去了整个村子的亲人朋友,怎么雨夜在九荒山遇险,怎么来到这连仙岛……滔滔不绝,直讲了一个时辰,那女子竟然也非常的耐心,一边听一边微微笑着。
听梁小栋讲完之后,那女子点头说道:“这一切因由,皆是由于小兄弟你宅心仁厚,方可以处处绝处逢生,大难不死。对了,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等梁小栋说出自己的名字之后,她说道:“我叫做水天姬,如果你愿意的话,叫我一声水姑姑好么?”
梁小栋点头说道:“水姑姑!”
水天姬站将起来,背向梁小栋,若有所思地看着远方,幽幽说道:“我本以为千年轮回,人世间几度沧海桑田,莽莽红尘,我再也不会遇上任何的故人,没想到你还是来了……你还是来了……”
梁小栋奇怪地道:“水姑姑,你说的故人是我么?”
水天姬笑道:“不是。”她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梁小栋良久,忽然说道:“小兄弟,你知道你这一个月来屡次遇险的原因是什么么?就是你虽然有一身神力,而且兼备羲阳力与水月力,但是却一点武功也不会,这就好比一个暴发户在一夜之间拥有无穷无尽的财富,却不知道怎么利用。”
梁小栋道:“那么……那么我应该怎么做呢?”
水天姬道:“现在姑姑就教你一些武功,好让你将来在危急关头可以防身,好么?”
梁小栋惊喜地笑道:“谢谢姑姑!”
水天姬微微点头,略一沉吟,道:“我教与你的这门法术,神通广大,威力无比,只要你日后勤加修炼,必定有所成就,它就叫做‘帝释天神之舞’。”她看见梁小栋一脸疑惑不解的样子,笑道:“你是不是觉得这个‘帝释天神之舞’的名字过于稀奇古怪?其实帝释天是西方诸神之一,一直驻守于世界中心须弥山顶的善见城,统领其余诸天。任何行善积德之人,皆可转生帝释天。帝释天以人间百日为一日,寿长一千岁,即合人间十万岁。传说释迦牟尼佛本人就曾三十多次转生帝释天。须弥山四周各有八天,加上中央帝释天,合为三十三天,这三十三天就是‘帝释天神之舞’之中的三十三种相。这三十三种相包含了天地事物的形迹,极为玄妙,分为七曜星辰相,玉龙腾飞相,山岳渊临相,清凉极风相,焚恶烈焰相等等,如今我就将各相之口诀告诉你,你必须将其烂熟于心,日后每晚暗中修炼,不可显示人前!”
梁小栋点了点头之后,水天姬就将“帝释天神之舞”三十三相的口诀一一告之于梁小栋。梁小栋只觉这些口诀极为隐晦艰深,拗口难记,没听多久就已经感到有点头昏脑胀了,后面的全部都没有听进去。等到水天姬一遍念完,梁小栋羞得满面通红,低下头去,嗫嚅地道:“对不起……姑姑……我……我记不住……”
水天姬看见梁小栋的样子,不禁扑哧一笑,道:“这些口诀都是一些古人贤俊聪颖之士写出来的,自然没有想到后世一个山里出来的孩子也会学到,因此自然是语句艰深难懂,别说是你,就连是当初我刚开始学习‘帝释天神之舞’时也是翻来覆去背了很久才可以勉强背下。现在我念第二次口诀你听,你好好记住了。”说罢,就慢慢地念出第二遍的口诀。
这一次,梁小栋不知怎的听了刚刚水天姬的话语之后脑袋就变得极为清醒了,加之他本来就是内秀于心之人,只要施教得法,很快就可以学会,因此一遍下来他已经是可以将其记住一半左右了。他看见水天姬笑着对自己点点头,不禁大受鼓舞,说道:“水姑姑,你再念一次我想就可以全部记住了。”

水天姬当下就悠悠念出第三遍口诀,只见梁小栋闭上双眼,紧锁眉头,神色凝重,口中念念有词,一直跟着自己在念着口诀,等到自己念完之后,他还好像思索了好长的一段时间。突然间梁小栋睁开双眼,惊喜地笑道:“水姑姑,我现在已经可以记住这三十三相的口诀了!”说完,就摇头晃脑地开始从头到尾背诵一次,水天姬听到最后,果然是只字不错,喜不自禁,点点头道:“好,现在我就教你怎么修炼这些心法口诀。”
水天姬当下就一字一句慢慢向梁小栋解释口诀的意思,遇到稍有不懂的时候就极为耐心地重新讲解一遍,直到梁小栋完全明白为止。这一项又比之前的背诵口诀困难十倍了,要知道将那些简短晦涩的语句逐一讲解将要花去多少的时间,于是这次整整用了两个时辰梁小栋才总算弄明白应该怎么修炼此“帝释天神之舞”神通。
水天姬看见梁小栋虽然看似木讷,但是学东西却非常的快,不禁上前紧紧抱住梁小栋,抚摸着他的头发,柔声道:“难为你了孩子。”
梁小栋躺在水天姬的怀中,感到心头非常温暖,仿佛就像是以前睡在娘亲的怀中一般,他不禁也轻轻搂住了水天姬,幸福地笑道:“水姑姑,你知道么,你真像是一个人。”
水天姬道:“哦?我像谁呢?”
梁小栋道:“像我的娘亲啊!以前我的娘亲也是这么抱着我的。”
水天姬也闭上了眼睛,把脸颊紧紧贴住梁小栋的额头,笑道:“既然如此,那么就让姑姑再抱你一会儿,好么?”
梁小栋点点头,“嗯”了一声,再无言语。
时光,仿佛就在两人紧紧相拥的那一瞬间起,凝结了。
东海之上,月渐西倾,夜岚漫起,遮蔽皎洁月华,四周几乎漆黑一片。
聂星河飘于半空,手抚胸膛,脸色煞白,微微喘气,显然受伤非轻。他身旁停着“魔剑天蝠”朱翼,翻着一双阴冷的眼珠,转动着手中血红的魔剑,盯着远处的沧野和叶华沛,全身上下只有眼睛闪烁着光芒,仿佛一只硕大的暗夜蝙蝠,潜伏于见不得人处,择人而噬。而船上那受了重伤的“雪域飞鸿”司徒望正盘坐在地,闭目运功调息,脸上忽红忽白,眉头攥作一处,看样子颇为痛苦。海棠夫人则抱着琵琶悠哉游哉在甲板上来回轻轻踱步,不时拨弄一下琴弦,看似眼前紧张凶险的局势于她丝毫无关。鼠头陀干脆倚在桅杆旁边,闭目养神,只不过他的身形过于矮小,站着和坐着并无什么差别。
聂星河此时心中暗暗叫苦不迭,原先以为自己这次有四位邪教绝顶高手助阵,就算有东海青龙也无甚大碍,必定万无一失。怎料临时跑出一个不明来历的沧野,而他的修为竟然还和自己的不相上下,然后虽然抓住了这几天朝思暮想的无价之宝梁小栋,但是又阴沟里翻船,冷不防被他打了一拳,当下情况不知该如何收拾。
忽然间,一丝异样犹如闪电般在他的心头掠过,聂星河分明感觉到了一股非常罡劲霸道的真气风驰电掣般不断地往自己这方向逼近。他心道:“难道又有什么高手驾临?”于是往那真气前来的方向望去,只见远方出现了两个小小的光点,但是瞬间那光点就已经扩大了许多,定睛一看,原来那是两个道士打扮的人正在御剑飞行,眨眼工夫就已经到了跟前。带头一个身形颀长瘦削,容貌冷峻,双目如电,聂星河一看已知此人绝不简单,修为恐怕非常精深。
后方又破空传来了接连不断的“嗖嗖嗖”之声,大概二十多名年轻的弟子也跟在后面御剑飞将上前,停在那两位道人身后,围成半圆状,紧盯着前面的聂星河等人。
这正是玄华派苍铁道人,苍空道人和余下的年轻弟子。只因苍铁道人命令门下弟子不可在有人烟之处使出御剑神通,以免惊世骇俗,当下虽是不停赶路,来到东海之旁时已经是误了时辰,苍铁道人使出“朱雀窥天”之术,心中感应到远方有强烈的神力和灵力传来,于是一众架起自身法器,来到此处。
苍铁道人拱手道:“贫道乃昆仑玄华派之苍铁,知道今夜东海之上会出现异变,当下率领门下弟子,前来探个究竟。”
聂星河一听“苍铁”的名字,知道来者不善,脸上肌肉一下一下地抽搐着,皮笑肉不笑地道:“想不到今夜的东海真是异常热闹,连远在西方昆仑山巅的玄华派也来到此处。”
苍铁道人道:“贫道只是不想上古神器会落入奸人之手,因此才会亲自下山干涉此事。”
忽听下面“咯咯咯”一阵娇滴滴的笑声,海棠夫人在船上笑道:“自从八百年前虞山一役,天风道人施展神威,震慑天下,我们被迫隐居世外,如今我们刚刚露面却又和玄华派的人见面,真是应了‘不是冤家不聚头’这句话啊。”
鼠头陀冷哼一声,尖细着声音道:“你和他说这么多干什么,难道你连他这把老骨头也不放过?只怕他经受不住你几下折腾!”
玄华派一众弟子看见鼠头陀出言不逊,侮辱掌门,不禁大怒,纷纷拔出剑来,袁青冠更是剑眉一扬,横剑一挥,大声道:“你这蟑眉鼠目的妖人,竟敢在我师父面前污言秽语!且接我一剑!”说罢就举剑远远朝着鼠头陀当头一劈,一道炫目的电光立马射了过去,去势极快,眼看鼠头陀已经是万万躲不过,要死在这电光之下了。
海棠夫人看着这道电光,摇头轻轻“啧啧”叹道:“年轻人,真可惜……真可惜……”
鼠头陀仅仅是紧紧绷着脸,冷眼看着电光快要将自己洞穿而过,却淡淡说了一句“雕虫小技”,就已经消失不见,只见那电光“轰”的打在了甲板之上,顿时穿了一个大洞,木屑四散,腾起一阵烟雾。幸亏这船做得非常坚固,所以才没有被这电光彻底射穿。
袁青冠本来以为自己这一得意招数必定会一举将其杀死,满心欢喜,但是没有想到在最后时刻鼠头陀竟然轻松躲开了,不由一愣,加之现在鼠头陀仿佛平空消失了一般,不知躲到哪去了,因此凝神警惕,四周望去自习寻找。忽听得苍铁道人大呼:“小心!”心头一惊,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得背后一阵风起,连忙侧身一让,疾风一般退到其他的师弟身旁,转身望去,只见苍铁道人和鼠头陀已经交上手了,电光石火之间他们就已经对拆了十几招,难分高下。
方才鼠头陀躲过袁青冠一招,一心要给他们一点厉害瞧瞧,于是就闪到了他的背后想要给他重重一击,哪知道却被苍铁道人看破,正要下手之时他架空而来,一掌劈出挡住了自己的招式去路,不由又惊又怒,尖叫一声,弯起身子,双手合抱,本来他已经是身材短小,如今正如一个肉球,呼呼有风地往苍铁道人这边飞去。苍铁道人双袖猎猎,平空向后退了三尺,持剑放于胸前,运起真气,背后竟然凝聚出一个硕大的阴阳太极图,闪耀着白光。他一剑斜斜刺去,看似平常粗糙,毫无精妙可言,但是却正正刺中了鼠头陀抱成的肉球的破门之上,鼠头陀吃痛尖呼一声,登时“嘭”的一声肉球散开,他在苍铁道人的头顶之上张开四肢,犹如一把伞猛地撑开,五指弯曲成爪,向苍铁扑来。
苍铁道人抡起一剑,顿时鼠头陀耳边风声大作,眼前白蒙蒙一片看不清楚,只感到犹如跌进了寒冬腊月,大风刮在身上有刺骨之寒,竟似在刹那之间下起了漫天大雪。去势不由一滞,定睛一看,原来只是自己身边三尺的范围之内团团卷起飓风,夹以鹅毛大雪,将自己包裹在里面,让自己的视线受阻,看不清眼前物事。
苍空道人在旁看得有趣,拍手大笑道:“妙极,妙极!小老鼠,臭老鼠,你又怎能抵御‘太虚天行道’?此等神通驾驭五行八卦,方才只是使出‘风劲’和‘水劲’,就已经让你手忙脚乱,如今你知道我掌门师兄的厉害了吧?”
鼠头陀嘻嘻一笑,道:“这倒未必!”当下挺起胸膛,使劲一吸,只见他犹如鲸鱼吸海,那急转飓风和鹅毛大雪就被他吸进了体内,片刻之间就已经消失不见。他的笑容极为古怪猥琐,因为他的脸本来已经很小了,一笑之下五官简直就揉在一团,满脸都是褶皱,让人望之心寒。他一破除苍铁道人“太虚天行道”的“风劲”和“水劲”之后,腾空一翻,双手乱抓,十指指甲仿似暴长三寸,向苍铁道人的双肩划去。
袁青冠在旁看见聂星河貌似受伤的样子,于是就举剑对其他师兄弟说道:“我们大家先齐力灭去这姓聂的大魔头!”其他人当下也高呼一声,犹如几十道闪电一般向聂星河飞去。
船上的海棠夫人娇声道:“一大群毛孩子想以多欺少么?先问问我手中的‘云中逐风针’!”说罢就飞身而起,衣带翩跹,右手温软如棉的五指轻弹琵琶,刹那数十道闪光掠过,直射以袁青冠为首的弟子。
那边朱翼早已是等得不耐烦,看见海棠夫人抢先出手,心中大为不悦,一震手中魔剑,发出阵阵啸声,血光大盛,冷冷道:“谁也不许跟我抢,我要亲自吸光他们的血!”当下振翼飞起,那把魔剑仿似化身为一条暗红的血路,大开大阖,在那群玄华派弟子面前抡起一层密不透风的剑圈,将一大簇“云中逐风针”挡住,顿时“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
海棠夫人变色道:“臭蝙蝠,你这是帮哪边了?”
朱翼道:“我只是帮我自己,我的魔剑很久没有吸过人血了。”口中说着,手里并没有丝毫停住,那一条暗红血路又再掠向背后,卷起一阵腥风,让人闻之欲呕。
那群弟子先前没有料到海棠夫人的“云中逐风针”如此之快,一时不及阻挡,但是在千钧一发之时朱翼竟然出手相救,都大为不解。殊不知这朱翼只是想着不能让海棠夫人将这些人抢去,要他们死在自己剑下才罢休。还没有喘过一口气来就看见朱翼反手劈来,袁青冠沉声道:“摆阵!”当下众人就马上分散开来,包围住朱翼,手中抱剑姿势不一,先是西北角的两名弟子持剑分攻二路,一抢上盘,一抢下盘。朱翼此时去势未尽,新力未起,想要改变招数迎敌已是万万不能,唯有躲闪一途,而那两名弟子正是要逼得他往旁边逃去,那里有着其他的弟子在等着他。朱翼大笑道:“这等三脚猫功夫就像将我困住?”于是一侧剑身,就要从他们两人中间虚弱之处刺去。原来朱翼料想如果此时自己向其他方向逸出,必定正中他们下怀,他是使剑绝顶高手,看清那两名弟子配合虽然非常紧密,但是仍有破绽,就在于二人中间,一剑刺去必定可以分开二人。
但是没有想到,那两名弟子见一击不中,就已往东北角飞去,朱翼耳边风声骤起,心中惊觉,魔剑马上向后刺去。后面两名弟子将手中剑与魔剑格挡,朱翼来不及抽剑回来,东面又有两名弟子刺来,他连忙一压剑柄,魔剑“乒”的一声弹起,在空中“嗖嗖嗖”的转过几圈,顺着朱翼的真气指引横扫着,逼开了那两名弟子。
此时朱翼才发现自己竟然身陷一个非常精妙的阵法之中。这二十多名玄华派弟子无时无刻不在变换着位置,而且彼此互补,互相照应,尔进我退,配合得天衣无缝,二十多把剑使得犹如一把,流水行云,无半点凝滞。他却不知这阵法乃是当年天风道人所创的“先天无极阵”,暗含先天六十四卦之数,与天上星宿遥相呼应。他夜观天象,知道天上星宿的位置并不是亘古不变的,记下它们运行轨迹,仔细琢磨,只觉暗含无穷玄妙,当下费煞思量,结合《周易》六十四卦,创出这威力无匹的“先天无极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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