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明日天涯(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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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清吟转头沉声对周昉他们说道:“日帝和月后的封印我们一定要全力抱住!”说罢就扬声对沧野道:“你们要再进一步打开百年封印,却是休想!”话声未落,他在后面已经攻到,于是,周氏三兄弟、水清吟和沧野、凝楚他们二人又再打了起来。
不过这次的情形和之前那一次有所不同,如今沧野和凝楚两人合一,心意相通,“修罗灭世道“使出来威力倍增,已经不是水清吟他们几人所能抵御的了,他们只觉得沧野二人的身影变幻莫测,连衣襟也很难沾上,而“浩世劫波”却凌厉非凡,体内气血翻涌,真气不断地被销蚀着,败相毕露。没过几个回合,沧野就在他们每人身上拍出一掌,使得他们倒头飞了回去,重重摔在地上。而那几掌,由于速度过快,竟然看不出先后的顺序。
水清吟吐出一大口鲜血,重伤之下,狂笑道:“你有种的就将我水清吟杀了!要不是以后老夫一定会追着你直到天涯海角!”
沧野一听“水清吟”这个名字,顿时一愣,觉得仿佛是在哪里听过,细细一想,才想起原来是以前梁小栋在和他说起往事的时候提过这个人,知道他在梁家集救了梁小栋一命。
想起梁小栋,想起梁小栋在东海之夜最后看着他时的那种悲伤的神情,说的那番话语,沧野的心上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锥深深地刺了下去,滴出了鲜血。曾几何时,他天真地以为,自己也可以像人世间的凡夫俗子一般,拥有一种普普通通的感情,得到朋友的陪伴。但是,那一夜,他原本想细心呵护的种子,却又被无情地扼杀了。
生于世上,身不由己。
他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水清吟,仿似要在他的身上找到梁小栋的影子,良久,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淡淡地道:“我不杀你。”
凝楚听了这话,吃惊地望着沧野,仿佛不认识此人一样,道:“沧野,你疯了?不杀他的话,后患无穷!”
水清吟在下面冷笑道:“谁要你假装好心,要杀要剐,我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
沧野仿似没有听见他的话一样,冷冷道:“他们几人此时均已重伤,不能行动,自然阻止不了我们去取星辰冥石。以后的事情……以后的事情我自会禀报主人,后果由我一力承担。”
凝楚摇摇头道:“你离开这段时间,变了很多,好像已经不是我以前所认识的心狠手辣的沧野了。”
沧野脸无表情,道:“我任何时候都是沧野,任何时候都终于主人,别无异心,从前如是,眼下如是,今后亦如是!”
凝楚冷笑道:“但愿如此!”她往后看了看敞开的石门,道:“事不宜迟,我们进去吧!”说罢就和沧野飞进了日月轮回门之内。
日月轮回门之内仿佛是一个无穷无尽的虚无空间,除了前方不远处有一个五尺高的石台之外就空无一物,石台之上摆放着一颗硕大的黑色珠子,不知是何物制造,里面似有几道光芒在流动着。
他们二人对视一眼,就缓缓地飞过去,到达石台的边沿,仔细看清了这颗名叫“星辰冥石”的珠子。只见它真的好像将天上星辰全都装在里面一样,星光熠熠,仿似一个缩小了的宇宙。凝楚和沧野虽是第二次看见这等旷世奇珍,也不禁停了一下呼吸。
凝楚轻声道:“动手吧!这个日月轮回门只开一个时辰,如今快要关闭了。”
沧野伸出手去,轻轻一碰星辰冥石,那珠子顿时光芒大作,里面流动着的几道光线也快了起来。沧野深深呼吸一口,拿起珠子,放进怀中。
此时,石台之上原本盛放星辰冥石的地方猛地射出一道豪光,没过多久,石台边沿就有一点光线透露出来,原来这石台竟然快要裂开了,眼看透露的光线越来越多,越来越强烈,一眨眼的功夫刺眼的光芒就将整个石台吞噬了。
凝楚不经意地往四周一看,发觉那广袤的白色竟然也好像是玻璃一般一块一块地碎裂开来,露出后面的一片漆黑,后面那石门也在开始慢慢地合上了。她连忙一拉沧野的手,道:“我们快出去,动了这个星辰冥石,这个空间就要坍塌了,迟了出去的话可能就要跟随这空间灰飞烟灭了!”说罢,两人就化身成为两道一白一红的光芒射了出去。
他们刚一停下来,就听得背后一阵悠长的轰鸣,转身一看,那道石门已经紧紧地闭上了,随之,就渐渐变得透明,再次隐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沧野回头看了还坐在地上的水清吟他们几人,只见他们面如死灰,紧闭双目,冷冷道:“今日我不杀你们,你们好自为之,以后再碰在我的手里,就不会再有这样的好运气!“说罢就和凝楚消失在夜空之中。
水清吟颓声道:“有一个封印……有一个封印被破除了……难道魔尊……他真的要重见天日了么?”
周昉、周昀、周昭三兄弟闻之无言。
白玉一般的圆月渐渐已移到西天,荒凉的邽山之上,此时就只有无边无际的尸骸,似在诉说着一段段悲戚的往事。
东海,连仙岛。
水柔柔站在空无一人的庭院之中,遥望天际,看着那一轮凄冷的圆月,那一轮天涯共有的圆月。
仿佛直到此时,她才骤然发觉,原来这月亮也有着如此的美丽。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一阵软风吹过,庭院之中顿时弥漫着淡淡幽香,一棵棵低垂的花木在细语呢喃,她不禁抓紧了一下衣襟。
夜,凉了。
一件披风,轻轻地搭上了她的肩膀,她不禁身上震颤了一下,回头一看,原来是叶素心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背后。
看着她和蔼慈祥的笑脸,心中没来由地揪了一下,眼前忽然变得模糊起来,一眨眼,一滴泪水,就无声地在她的脸颊旁轻轻滑落。
她低着头,轻声道:“叶奶奶……”说着就将头靠在了叶素心的肩膀上,闭上双眼,问道:“你说,现在小洞他……他去到了玄华派了么?”
叶素心抚摸着柔柔的长发,柔声道:“傻孩子,他才离开多久,哪有这么快就可以去到玄华派的。”
柔柔道:“叶奶奶……你说,小洞和那……那……羲瑶,到底是什么关系?”
叶素心笑道:“无非就是朋友吧……”
柔柔道:“朋友?他为了羲瑶,不惜让鼠头陀在自己身上种下蛊虫,这么危险的事情他也肯为了羲瑶做出牺牲,他……他……难道……”说着,眼角又再渗出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沾湿了叶素心肩膀的衣服。
叶素心道:“傻想什么呢?要是换作是你,他也会这么做的。”
柔柔道:“那么……难道说,我在小洞的心目中,是和羲瑶一样了?”
叶素心听了不禁哑然失笑,道:“你当然比她重要得多了,你难道忘记了当初在九荒山上,东海之上,他是怎么舍命救你了么?”
柔柔此时眼前浮现出了一幕幕的场景,好像又再看到了那个愣头愣脑的少年,在九荒山山谷之中,使尽全力,把她推出去,独自一人面对那滔天的洪水。在东海之上,为了保护深受重伤的她,和聂星河对抗而毫不畏惧……
也不知是不是叶素心的披风起了作用,柔柔只觉身上暖和了许多。
身边的草木在多情地摇曳着,编织着一个甜蜜的梦幻。
叶素心笑道:“柔柔,你知道么,你真的好像你的母亲。”
柔柔奇道:“我像她的什么?”
叶素心道:“你们都是这么的痴情,喜欢上一个人,就希望可以和他一生一世地过下去。”

柔柔的脸颊顿时通红起来,把头深深地埋在叶素心的怀中,道:“你说什么痴情呢!我才不是……我对小洞才不是这样!”
叶素心不禁哈哈大笑,道:“知道了,知道了,我的柔柔小姐!”
她轻轻地抚摸着柔柔的头发,长久无语,柔柔在她的怀中,恍似睡着了一般,叶素心双眼若有所思地望着前方,轻声道:“少女情怀总是诗啊……”
泰明城。
此处是距离福州城最近的大城,人潮熙熙攘攘,房屋鳞次栉比,虽是时间还早,但是街道之上早已经热闹非常。
玄华派一行人之前那晚正是投栈在此处的“流风客栈”之中,由于玄华派门规严禁奢华浪费,因此一众门下弟子只能五六人挤在一件客房之中,连掌门苍铁道人也莫能例外。
虽然梁小栋身中蛊毒,但是昨晚一觉却是自从梁家集惊变以来睡得最是安稳舒服的。突然间他感觉到好像有人在用力地摇动着自己的身子,不禁一下子就惊醒了跳将起来,环顾四周,但见窗明几净,一副仿做的名家字画挂在墙上,倒也显得有几分儒雅的气息。地上几处昨夜师兄们睡觉的铺盖此时也已收拾整齐,只是房间内空无一人,哪里看得见是谁在摇动他?
正在疑惑之间,梁小栋听得体内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一听原来是苍空道人的声音。
梁小栋惊讶地问道:“道长,你什么时候钻到了我身体里面了?你不是在苍铁前辈的身边么?”
苍空道人笑道:“就是在你醒来的那时钻入了你的身子啊!你也不看看,都日上三竿,太阳晒到**上了,你还在呼呼大睡,怎么做我们玄华派的弟子啊?”
梁小栋一听微微红了一下脸,连忙穿上鞋子站起身来,道:“我这就马上梳洗。”说罢正欲动身,忽然想起了什么,就又停了下来,问道:“道长,刚刚是你摇醒我的么?”
苍空道人似在叹道:“笨啊笨啊,我苍空活了这么大的岁数还从来没有见过有像你这么笨的人!这间房子里面除了我之外难道还有第三个人?哦,不对,是第二个人,或者是第二只鬼?”
梁小栋一想,摸着头呵呵笑了起来,道:“这也是,怎么我就没有想到。”说罢就在房间右壁处的脸盆处赶忙梳洗了,整理了一下衣裳,道:“好了,道长,我们这就下去吧。”
此时那只小白虎小东西也已经醒来,正躺在地上伸着懒腰,看见梁小栋要出门,“呀”了一声,连忙也撒腿追了出去。
还没有来到大厅,梁小栋在楼梯之上就看见了苍铁道人和一众弟子正在饭桌旁正襟危坐,一言不发,显然正在等候自己。当下脸庞又是一红,不敢再耽搁一分,跑到苍铁道人身边,有点尴尬地低声道:“道长,我……我……”情急之下,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了。
苍铁道人看见梁小栋低着头,耳根通红,一副小孩子做错了事情的表情,手脚紧张得不知应该往哪里摆,原本冷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容,用手指着桌子另一边一个空着的位置,道:“你过去坐下吧,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吃过早饭好继续赶路。”
梁小栋如释重负,道:“是。”于是就走过去做了下来。
苍铁道人对门下弟子说:“我们快点吃吧!为免使出御剑飞行之法惊世骇俗,我们在这等大城镇之中就只能步行,因此不好再耽搁时日。”
那些目不斜视的弟子们顿时放松下来,纷纷拿起桌上馒头狼吞虎咽。梁小栋刚想去拿一个馒头,就听得体内的苍空道人喊道:“不行不行!我最讨厌吃的就是馒头了,干巴巴一点味道也没有,你去叫两壶好酒上来吧!”幸得此时客栈大厅乱糟糟吵哄哄的,别的桌子的人也没有听见梁小栋的身体之内竟然传出第二把声音,不过玄华派的弟子们却全部都听得一清二楚,忍俊不禁,都大笑起来。坐在梁小栋身边的一个二十出头的弟子探头过来,在梁小栋的耳边轻声说道:“小兄弟,我们的苍空师叔是不是很令你头疼啊?”
梁小栋一愣,刚想说“没有”的时候,就又听得那弟子笑道:“你不知道,苍空师叔刚在‘凝心之阵’下凝聚为精魄这几天,他就是一会附在这个弟子身上,一会附在那个弟子身上,还不断地指挥我们做事,实在是有苦不能言啊!现在可好了,有了你一个这么好脾气的人,我们就不用再受罪了。”
苍空道人忽然大骂道:“岂有此理,兔崽子,你竟然没大没小的骂你的师叔,待会出了城,有你好看的!”
那弟子一听,吐了吐舌头,连忙低头吃饭。
苍铁道人沉声道:“师弟,不许胡闹,我们修真之人岂可贪恋美酒佳肴!”
苍空道人一听,就叹了一口气,对梁小栋道:“算了,小兄弟,你吃你的吧,不用管我了。”
众人看见苍空师叔被师父仅仅说了一句就泄了气,又不禁笑了起来。
梁小栋看着身边众人的笑颜,也不禁开心起来,他毕竟是小孩心性,很快就将那天晚上种种伤心的事情忘记了。
吃过了早饭,苍铁道人结过帐之后,收拾好行李,众人就开始起程了。小东西摇着尾巴跟在梁小栋的后面,不时地用头顶一下梁小栋的腿,梁小栋看见小东西正在瞪大着眼睛望着他,不禁一笑,将它抱起搂在怀中,只觉它比之前变得沉多了,只怕再过一段时间他就抱不起小东西了。
他用手点着小东西的鼻子,笑着说:“小东西,你到底是吃了什么东西,怎么长得这么快?”
小东西也不知道是否听明白了他说的话语,两只前爪只是在空中挥舞着,想要抱住梁小栋的手,口中“呀呀呀呀”地叫着。
梁小栋笑着环顾四周,忽然看见前方一处异常熟悉的地方,醉仙居。
经历了这么多风风浪浪之后,骤然看见那一块写着龙飞凤舞三个大字的牌匾,想起当日自己和柔柔也曾经路经此处,在二楼的窗边与一群少年乞丐同桌吃饭,不禁心生许多感慨。
他想着,如今,柔柔到底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回到了家中,回到了他爹爹的身边?
没过多时他们就来到了城外,梁小栋看见天边绵延的山上升起了一轮红日,深深呼吸一口,顿时心胸变得开阔舒畅起来。
过几天,他就会到昆仑山上,成为天下第一正派玄华派门下的一名弟子,从此就过着和以前截然不同的生活。每当想及此处,他就会变得异常兴奋紧张起来,不知道未来到底有着一条怎么样的路在等待着他,是否也是这般多灾多难?还是会安安稳稳地在玄华派中度此一生?
正在胡思乱想之间,忽听苍空道人急道:“你这傻小子,站在这里想些什么呢?别的人都已经走远了,快点追上吧!”
梁小栋猛然惊觉,连忙抱着小东西跑了上去。
初生旭日,将他的身子投出一个长长的影子,倒在满地离离春草之上。
突然间,一道红光闪耀,冲天而起,苍铁道人祭起腰间宝剑,浑身笼罩在剑身散发出的极盛红光之中,消失在远处的天际。
紧接着,一众弟子也纷纷架起宝剑,化作漫天绚烂的七彩光芒,飞升而去。梁小栋不会御剑之术,便又刚刚饭桌之上坐在他身边的那个年轻弟子带着一起飞行。
不多时,只见天边几点光芒闪耀了一下,就转进了苍茫的群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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