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大成至圣不可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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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圣人在这些书生心中乃是不可亵渎的神圣,如今被“白莲教”烧了孔庙,一众儒生的怒火也燃了起来,再听孟义山一叫,暴发的情绪一发不可收,礼节章法摆到一旁,有高声叫着与白莲妖党拼了的,余人自是纷纷鼓噪起来,齐声应喝。
站在台前的先生保持了些冷静,颤着身子喊道:“大家不要如此,白莲作乱,烧毁孔庙,写文章笔诛口阀就是,让后人也知道妖人的恶行,至于舞动刀兵,非我儒者所当为!”
这话一出,也有人点头说对,孟义山急了,乒的一脚便将那先生踢昏过去,口里喝道:“这厮为白莲教说话,定是受了妖人的好处,大伙休听他的,我虽识字少,自小对孔圣人也是十分尊敬的,怎能让妖人如此猖狂!”
那些识字比老孟多的儒生,对孔圣人自是万分尊敬,便都对孟义山道:“这位说得对,大伙都跟你去,与白莲教拼了!”“拼了,拼了!”
一时群情激愤,与白莲教势不两立了!
当下孟义山就对这帮人喊道:“弟兄们跟我来,大伙血拼白莲教!”
他老孟自黑虎寨被破,好久没指挥过大队人马了,这时是无比的兴奋,救不救李崇义以不太重要,心里只想着大杀一场,宰个过瘾。
李清儿没料到孟义山能使出这等路数,对这无法无天的家伙多了几分戒惧,也不是先前那般瞧他不起。
把学舍里存留的供士子考试学习用的数十刀枪分发下去,孟义山也提了把长柄大刀,后背挂上硬弓,腰间别了囊羽箭,寻了匹马骑上,这身行头配在腰粗膀阔的大捕头身上,显得十分骁勇猛悍!
这帮人汇到一处约有二百余人,孟义山骑着马跑在前面,后头一大堆长袍大袖的儒生,看在路人眼里格外的可怪。
有那贪看热闹的闲人,无事起哄的泼皮也跟到后面,不一会人流汇聚,也有了千多人的声势。打远看去,好多的人马!
孟义山的队伍离府衙还有半里,白莲教的党徒就已经发现远处烟尘滚滚,这帮教众情绪十分狂热,什么个人安危都放在一边,对大捕头那伙人不理不问,只是狂喝“弥勒救世,度我生天”嘶吼声远传天穹。
大捕头骑在马上直想捂耳朵,心说他妈的一群疯子,对,咱们也喊,把他们气焰压回去,不然怎么打仗!扭头对身后的一众儒生道:“都给我喊,震住这帮妖人!”
这些书生日日吟哦的都是文章诗篇,那里喊过这个,一时间呆在那里。
沉寂了一下,也不知那个先出声大叫道:“洒尽热血,卫我儒教!慨然从义,讨伐妖人!”一时间大伙的情绪全燃起来了,纷纷跟着喝喊,“洒尽热血……讨伐妖人”的喝声震彻天地,与白莲教的口号搅在一起,乱得可以。府衙四周让这两伙人闹得虫爬蚁走,雀鸟飞惊,也不知那个最疯,何者为狂。
孟义山放马急驰,奔到距白莲教众已有数十步之时,将大刀一横,勒马喝道:“弥勒救个屁世!老子就是弥勒,一刀一个,全都度你们升天!”
一众白莲教徒从未见过敢如此冒犯弥勒圣尊的,纷纷嘈然喝骂,大捕头气焰高涨,又对着府衙喊道:“里边的兄弟听着,我老孟在外面围杀白莲教,你们给我弓弩上铉,那个敢往里闯,给我来个万箭穿心!”
困守府衙的众捕快平时鱼肉乡里,索钱卡油都是能手,白莲教千人齐聚的大阵仗可是没见过,都躲在衙门内心惊胆颤,不知这伙疯子什么时候冲进来动手。李大人文官一个,谈谈兵法论论战局还成,碰到这种情况,也是无计可施,干在那里着急。
一听孟义山的大嗓门在外面喝喊,还带来了援兵,李崇义有了依靠,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喝令众捕快弓铉上箭,攀上墙头抵挡一阵,等着孟总捕来攻破白莲教,解开危局。
孟义山这里骑在马上嚷嚷,那边白莲教也起了变化,自人群中心处,有人喊道:“神尊降世,逆之者死!”随后三道人影掠起,直朝大捕头飞去
这三人白袍裹体,身法快捷,好似天外飞来的三只白鸟,一人使掌拍面,一人运爪挖心,另一个软鞭截腰,三人招数分使,却又配合无间,在空中笼成一道密集的罗网,罩向立马横刀的孟义山。
大捕头自诩内功有成,也不把三人看在眼内,扇面宽的大刀抡圆一舞,兜起的刀影挡住了半个身子,砰砰数响,白莲教三人的掌、爪、鞭三击齐中,都落在精铁打制的刀面上,疼得空手的两人哀声大叫,运鞭的那个却因兵器绵软,一鞭绕在刀上,迸起的鞭梢将大捕头的面门拉出一道细长的血口,孟义山心下一恼,刀刃平推挥出,将那使鞭的白莲教徒的人头自颈子上一刀削下,喷出的鲜血溅得满身,大捕头面染血斑坐在马上,宛如凶神恶煞,狰狞可畏,将活着的那两名教徒吓得齐退了两步。
孟义山杀人立威,心下得意,借着气势大声喊道:“白莲教的狗贼,你们聚众胁迫官府,还放火烧了孔庙,他妈的,还不给老子磕头谢罪!”
白莲教徒方才见他杀人的手段气势为之一颓,这时听了这番话,却是人人恼怒,个个眼红,方才呼喝神尊降世那个声音又起:“奉弥勒圣谕,打下府衙,救出二传头,杀了那不敬神尊的妖孽。”
话音一落,千余名白衣教众人人振奋,操起暗藏在身的兵刃,喊杀声震天,如潮水般朝府衙大墙涌去,自后列分出百余人奔着洋洋得意的孟大捕头扑来。
孟义山原想自己带着人打白莲教,还不是虎入羊群,一战即胜,谁料白莲也不是纸糊的,回头一望自己所带的儒生到是都面有惧色,战栗不能上前,把大捕头气得一声怒吼,抡刀纵马就冲向白莲教。
李清儿秀眉紧蹙,面带愁容,忧心李崇义的安危,不知这些疯子能否把府衙攻破。为救父亲,在后紧紧跟随孟义山,这伙教徒不要命似的狂攻把她与孟义山一同困在重围之中。
两人被百余名白莲教众一围,清儿虽是女子,众人却因她与侮辱圣尊的孟义山待在一起,也是毫不留情,下手斩杀,
孟义山至此才见到清儿的武技,纤纤玉指挥空点动,哧哧破空之声不绝,每出一式,必中一人,窈窕的腰身转扭,躲闪着袭来的兵刃,有如凌波踏月的仙子,看得老孟赞叹不已,手中刀挥动,砍杀起周围的白莲教
战不多时,大捕头的跨下马就三处受创,不得已只好跳下马来步战,好在他十二经络初通,气力到还悠长,一把大刀夹着寒热搀杂的无骨柔劲,雪片似的飞动,越砍气机越是顺畅,周遭的教徒被他斩得肢残脚断,身首分家,洒起了漫天血雨。
前方府衙情势却是危急,白莲教徒推倒数颗大树,十余人抱持树身冲撞紧闭的府衙大门,上千人塞在周遭墙外,一**的向上攀爬,幸得众捕快知道这伙人要打下了府衙,绝逃不了性命,人人戳死效命,手中连弩弓箭射如连珠,密发如蝗的箭矢射到了大片白莲教徒,但前死后继,人人高喊“弥勒降世!”,认为战死者已经升天,那里还顾性命,只是一味的狂冲,踩着同伴的尸体向墙上跳纵。
轰隆两响,府衙大门终于被大树拱倒,大批白莲教徒如狼似虎奔向门中,李清儿见了眼前一黑,显些被挥来的刀剑砍到。
孟义山见势不好,唰唰两刀迫退了身前数名教众,大喝道:“里面给我上来十个堵到门上,快刀封门,顶不住大伙一起见阎王吧!”

里面的捕快虽然惊怕,但是命悬一线,想不拼命也不成,纷纷拿出平日不见的胆勇,执起腰刀冲到门前抵挡,仓促之下,别说十个,上来二十个之多挡在门前。
白莲教徒虽众,府衙大门却窄,十余名捕快挤在门边,手持钢刀力战,一时到也攻不进去,孟义山见状缓了一口气,叫道:“清儿,你护住我,老子边冲边指挥!”
李清儿被这乱哄哄的情势搅得没了主意,只好展开身法随在孟义山的身边,拨挡砍来的刀剑。
孟义山边冲边喊:“告诉府里的家丁,白莲教冲进去谁都活不了,各找器械,都给我用上,厨房里的菜油,都浇在墙边,那个再爬,给我烧他妈的!”
李崇义一听,惊慌的心情有些平复,站在院中大喊:“快,府里的男丁都给我到前面拼命,妇人小童去运菜油火种,快!”
府里的所有当值捕快,家丁杂役凑在一起也有二百余众,顶在墙边不退,跳进来个白莲教徒,大伙就一拥而上,拳打脚踢,双方互有死伤,一时也以白莲教的居多,大捕头这边到是占些上风。
待得十余桶菜油运到,白莲教攻势更加受阻,滑腻的菜油浇在墙上,一踩就向下掉,一时无人能跳得上去,人聚多了,大桶菜油泼下,将火种向油上一掷,有那躲闪不及的全身都给点着,烧做了火人形状,站在墙头的捕快,有的被冲上的教徒一把抓下,乱刀砍死。白莲教徒疯狂,衙门捕快拼命,两帮人马,把个洛阳府衙变作了交兵的战场,一时间哀哭号叫,隔远可闻,刀光火影,辉映天空。
大捕头心知白莲教人多势众,时间久了,众捕快难敌!自己领来的这些儒生杵在那里干骂,没人上前动手,也得煽动起来,孟义山望了望围观的百姓,都像看戏似的围在外面,黑压压的一片,心中有了主意,清清嗓子一声大吼:“操你祖宗的!老李你个王八蛋!”
躲在白莲教徒中的捕快老李听得明白,总捕是催自己下手了,狠狠心自怀中掏出一个黑色木牌,掰作了两半,心中默默祷告"圣人莫怪,圣人莫怪,都是孟义山出的主意,与小人无关!"口中喊道:"看我神教的法宝!"
抖手就将两个半截木牌扔了出去,丢到众儒生的面前,众人见那黑色木牌来得怪异,纷纷躲闪,远处围观的百姓有的起哄:"啊呀,白莲教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这个是召唤护法神将的令牌吧!"
有那白莲教徒在一旁跟着喝喊:“我教真法,神通广大,幺魔小丑,快快来降!”
众儒生有那不信邪的叫道:“读圣贤书,不侍鬼神,咱们不信这妖妄”,走出两个胆大的想把那“妖牌”砸碎,待上前一看,全都傻了。
只见牌的上半截书有“大成”二字,一个儒生还寻思这是什么鬼怪名字?待见了下半截,却是写着“至圣先师”“大成至圣先师”圣人的牌位!那个儒生当场嚎啕大哭起来,捶胸顿足叫道:“先圣蒙屈!学生有罪啊,有罪啊……呜!”众书生都似心口被剜了一刀,分外的悲痛,齐声喝骂起来,有那受刺激过深的以头撞地,嘭嘭连响,连脑门都磕出血,怒声大叫:“不知礼义的禽兽!还有伦常么!”
白莲教徒不甘被辱,有的回骂“书呆子倒是古怪,把头磕得破了,老子们也不认你这儿子!”“他妈的,读书读疯了,跟着妖孽来与我们圣教做对……”
如此正中了孟义山的奸计,大捕头与清儿左冲右突,边砍边叫:“大伙看见没,白莲教坏了孔圣人的牌位,他老人家的神牌岂是轻侮得的,平日大伙烧香祭祖的,就求圣人保佑,家里出个读书中举的人才,如今这文运都叫妖人折了,晦气啊!”
百姓们听了孟义山的鼓动,都有些仇视白莲教,众儒生逮住机会那还客气,巧舌如簧,嘴似利剑,将白莲教上下人等指摘个遍,人人谈忠义,个个讲道统,什么白莲妖人,无父无君,不知礼义,侮辱斯文,人人得以诛之,将大伙都煽动得头脑发热,怒火高炽。
“妖人,你们就没有祖宗么?还知不知道拜圣尊贤?不尊华夏的圣人,去信害人的妖孽!”
“跟他们拚了,连孔圣人的神位都敢亵渎!”有那义愤的百姓喊道。
“对,拼了,拼了!”“唉呀!那不是后街的钱铁匠么,怎么也入了白莲教,老钱,还是快跑吧,杀官造反,你全家老小不都完了。”
“小三子,你怎么也穿了一身白丧衣,你爹我还没死那,快他妈给我回家,没见那疤脸捕快手狠刀黑,你要是有个闪失,我下半辈子依靠谁?”
这伙白莲教徒,多是些洛阳本地的民众,围观的百姓初时好看热闹,前任知府是个贪官,李崇义新来到任,还没有什么德政,都有心借着白莲教给大伙出口气,待一见孔圣人的神牌都让白莲教给毁了,那些儒生一闹,众百姓都愤怒了,就是种田担粪的都知恭敬读书人,祭拜孔夫子,白莲教这般搞法,自是动了众怒。
百姓们有看到熟人亲戚待在白莲教的,便连声规劝,见到平素与自己有仇的在内,便恶声怒骂,大叫妖人匪类,无耻畜生。
围观的百姓已聚到数千人,人人张口痛斥白莲妖人,白莲信徒们见如此多的百姓痛斥圣教,声势浩大得可畏,心中不免揣揣不安!他们多是本地的民众,有的被亲朋一劝,便萌生退意,有的被骂得狗血淋头,难在邻里面前抬头。
白莲教众被孟义山鼓动儒生如此一闹,气焰至少没了大半,攻打府衙的劲头也有些不足了,中心操控那人扯着嗓子猛喝“神尊庇佑,圣教无敌!”也不见效用。
白莲教的士气一溃,老孟还不落井下石,当下大喊道:“这白莲教恶事做尽,咱们还能容它猖狂么,活捉一个白莲贼赏银五两,打死一个二两,大伙一齐上啊!”
弥勒如何显灵,也不敌大捕头这五两白银的厉害,众百姓一听,抓一个五两银子,那可不是小数目,当下人人奋勇,个个争先,全奔着白莲教扑了过去,是见着白头巾就打,遇见裹白袍的就抓,众人口里兴奋的也不知喊着什么,大群的百姓,就如苍蝇逐血般与白莲教撕扯起来。
白莲教那边被这帮儒生搞得士气低落,众人再一围上,全都乱了,有那勇悍的,上前与百姓们对拼,胆小的夺路逃跑,聪明点的扯下身上的衣装,也混在人堆里追打白莲教,李崇义见白莲教闹成这样,忙令捕快们追出衙去,擒捉贼党,百十名差人再搅和进去,这场面都乱成一锅粥了。
混战一起,孟义山这边压力大减,围攻他的教徒十个里跑了八个,大捕头对清儿笑道:“嘿嘿,这计策不差吧,饶是他白莲教千人齐上,也敌不过我老孟一个!”
孟义山舞动大刀,还想多斩杀些白莲教,在清儿面前显现威风,还真中了他的意,就听有人喊道:“那疤面贼坏我圣教大事,就是全死在这里,也要杀了这厮!”
霎时间,散乱的白莲教徒中聚出数十个身影,全奔着他扑来,为头的一人披头散发,手持幡旗,脸上的表情像要把大捕头生咬活噬一般,孟义山一见就知是白莲教的护坛法师,方才指挥众人暴乱的定是此人。
这下大捕头可抓着正点子了,那能轻放,挺刀上前,就与那法师打做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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