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叶庄寿筵暗藏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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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义山立在楼上,瞪著两眼,对那几个汉子喊道:"都给我滚得远远的,败了老子的酒兴!"末了转身回座继续喝他的酒。
那几个汉子却不干了,被酒壶砸伤的那个更是气忿,当下口中粗言秽语齐出,问候起孟义山的爹娘。
心中本就气闷,这几个汉子正好拿来泻火,孟义山自座中纵起,一穿一折便跃下了楼头,站在了街心,看那边一共五人,大捕头叫道:"来,你五个杂碎齐上,叫你见识孟爷的手段!"
那五人分出三个,舍了手里这口肥猪,将孟义山圈在了当中,其中一个发话道:"这厮喝了两口黄汤便放屁,咱们给他顿拳脚,醒醒酒气!"
还没等他三个动手,孟义山轮起拳头,砰砰两下,就把这三个打得鼻青面肿,起身几脚,把这几个汉子踢得翻倒在地,正要将那两个捉猪的汉子一并放倒,太白居的掌柜慌忙跑下来解劝,流著汗对孟义山陪笑道:"孟总捕,且住,这几位都是叶家的庄客,不知怎麽冲撞了你老人家。这伤著那个都不好,还是算了吧!"
"叶家!那个叶家?"孟义山横眉竖目的问著掌柜。
掌柜的慌道:"就是南城外十里的叶家庄,叶千寻庄主的府上!"
孟义山还没喝胡涂,晃了晃脑袋,想起著叶家怎麽回事了,这叶家原是世代商户,做些钱庄当铺,放债收钱的买卖,到了这辈却因大庄主叶千寻投了华山剑派,习得一身不凡武艺,在江湖上闯出了三才煞剑的名号,又兼家有资财,广交朋友,收了不少弟子门客,便成了洛阳一霸。
那叶家的二爷叶天壁,更是官场得意,做了正二品的监察御使,一时间这叶家在洛阳威名显赫,直逼卢家。
孟义山对掌柜的怪笑道:"嘿嘿,是那放印子钱,吸穷汉血的叶家……"一双眼里透著讥讽之意。
那两个庄丁见不是这恶汉的对手,正自寻思退路,一听他揭叶家的老底,这可正合心意,暗想回去告诉大爷,带齐人手来收拾他。那两名庄丁对视了一眼,一人喊道:"你这厮好不大胆,叶御使的家门岂是能轻悔的,别说你这小小捕快,连巡抚都让著我家二爷!"
另一个帮腔道:"你等著,咱们回去报知老爷,叫你知道南城叶家的厉害!"
大捕头可不怕这个,孟义山一声暴喝,将那两个庄丁一手一个,抓到了身前,在两人耳边道:"休拿那御使来吓唬老子,就是玉皇见著我老孟他都得叫声爷爷!"两臂一抡,便将这两个家丁给顺著地面扔了出去。
那两个摔在地上,五脏六腑都似翻了个,跌跌撞撞的爬起来,猪也不要了,直往城南跑去,大捕头看著地上躺著的那三个,对掌柜的道:"取绳子来,这三个都给我捆了,娘的,全押到府衙扣下!"
掌柜的面上变色,也不敢为这三人出头,生怕挨了孟义山的拳脚,回去叫伙计取了绳索,自己躲进楼中不出来了。
店伙拿来绳子,哆哆嗦嗦的将那三人捆绑,这时那几人抓的猪却哼哼了两声,孟义山拿眼一撇,暗道:"到是够肥,是顿好牙祭!"对伙计喝道:"快绑!办事一点也不爽利,把那猪也给我一并捆了,这几个贼坯不定在那偷的,全带回衙去!"
等伙计忙完了,孟义山扯起绳头,带著这三人一猪招摇过市,奔著府衙去了,一路上惹得不少路人围观,有识得孟义山的还想"这孟总捕连偷猪贼都亲自去抓,到是勤勉!"
等到了衙门口,当值的差人诳uㄙF上去,大捕头指著那被捆的三人道:"这三个当街喧闹,扰乱治安,给我放到牢里关三日,那口猪快些送到灶下,整治出来,叫弟兄们备些酒菜,大伙乐一乐!"
守门的差人兴高采烈的去了,一刻功夫,孟义山在院子里摆开桌子,聚齐了捕快,与众人大啖起那只猪做出的红烧肉。
孟义山边吃边道:"我初来到任,弟兄们都挺够义气,帮衬我老孟做稳这总捕,我就贴出月俸来买了这口猪,来,大伙吃个痛快。"
众人听了这话,不免有些感动,有个捕快阿谀道:"总捕头这般破费,咱们都深感恩义,跟著您就是比那古振声强!"说完将筷伸进碗里,猛吃起红烧肉,来报答孟总捕的恩义。
"就是,孟老总文韬武略,那样不精,对下还宽厚,这衙门口有您坐镇,那就是洛阳一只鼎,包管宵小蠢盗不敢妄动"另一个也跟著奉承。……
这拍马奉承之语滚滚而出,听得孟义山得意至极,不禁哈哈大笑,已自认为是洛阳一鼎了!
诸人一番哄闹,到是给孟义山解了心愁,离情别绪冲淡了不少,喝了口酒笑道:"有我做捕头的一天,就亏待不了兄弟们……"
孟义山话音一顿,在众人面上扫了一圈,拍桌喝道:"但现在有桩官司,需给我下去察探明白!马总兵让人杀了,那是无头案子,花月楼的的王鸨婆却他奶奶的飞了不成?"
众人被大捕头喊得愣了,那王鸨婆武功高强,人人见了害怕,躲还来不及,那有胆量察他行踪,这孟总捕疯了不成,这般落力?
孟义山见了大伙的神态,就知道这帮家伙济不得事,命道:"一会下去,给我青衣便服,散到各街各巷,查不到王鸨婆,就抓白莲教!"
一众捕快口中唯唯而诺,心中都想这差事到是好办,当下又狂呼烂饮,划拳行令起来!
这边正吃得口角流油,有差人来报,城南叶家有人求见总捕头,孟义山一听是叶家,喝道:"叫那人滚进来,正要寻他叶家的人!"大捕头无事都要生非,再加向来就对富贵人家透著股轻蔑,一听叶家来了人,自想叫进来折辱一番!
盏茶功夫,那叶家的来人被差役领进了院里,那人一声儒服,稀眉鼠目,头上带顶文生方巾,进得院中看到大群的捕快围在那里吃喝叫喊,粗言秽语不绝,不禁皱了皱眉,差役将他带到孟义山桌前道:"这位便是我们孟老总!"
那人一看孟义山的做派,再看看四周,心中暗叹"这那是衙门,整个就是土匪窝!"
那文士对大捕头一躬道:"在下钱伦,见过孟捕头!"
大捕头见了来人这幅样子,有些失望,随口喝道:"你是叶家的人?来此何为?"
钱伦神色坦然应道:"在下是庄中的帐房,奉了东主之命来敦请孟总捕去赴宴的!"
"我抓了他的人,他请我去赴宴?叶千寻疯了?"孟义山心中嘀咕,疑道:"赴什麽宴?"
钱伦面露著真诚笑道:"今日便是叶庄主五十寿辰,请柬已于月前发向鄙庄的亲朋,因总捕地处乡邻,是以选在正日直接邀请,请总捕赏下面子,移驾前往"面上的笑容甚是殷切。
伸手不打笑脸人,大捕头不好发作,望著钱伦嘿嘿笑道:"钱帐房客气了,我公务忙,脱不开啊!"
钱伦看这满桌的残汤剩菜,一院子胡吃海喝的捕快,这叫公务忙?哭笑不得的对孟义山道:"孟总捕劳心为民,钱某敬佩,您太白居伏五雄,洛阳府破白莲,智勇无双的名号妇孺皆知,总捕要是不去,这寿宴未免失色得很!"

这番话把孟义山夸得通体舒畅,原来看这獐头鼠目的钱帐房有些碍眼,现在瞧来也顺眼多了,挥手说道:"些许小事,不算什麽,我老孟的能为还没使出一二呢!"
钱伦见他高兴,便顺著试探道:"孟总捕劳碌之余,不妨把公务放放,去鄙庄喝杯水酒?"
孟义山踌躇了一会,暗想这叶家虽是财雄势大,但凭我这何老尚书的孙身份,到不怕他怎样,去那里看看也好!"
孟大捕头对钱帐房点点头,呼喝众捕快道:"全都给我出去办案,逮不到白莲教,别给老子回来!"转头对钱伦道:"就与你走上一遭,我去换身衣服,你在前面先行!
钱伦站在那没动,等捕快们鱼贯而出,走的一个不剩了,才对孟义山道:"听闻总捕抓了几个不法之徒,那几个都是鄙庄采买膳食的家丁,今日庄主办寿,人手实在不足,请总捕徇情开释了吧?"
既然应了去叶家赴宴,这些都是些许小事,大捕头喊来守门的差人道:"去把那三个偷猪贼放了,告诫他们下次别在孟爷的眼前出现!"
钱伦在旁听著,面色尴尬,心道:"这偷猪贼的罪名到是难听!",口中还得答谢大捕头的人情,等那三个被捕役打得皮开肉绽的三个家人出来,领著一齐去了。
孟义山叫差人备马,因那叶家庄正处在南城外,到与尚书府顺路,大捕头便驰回府里,取了破军宝刀背在身後,又想去拉何尚书一起赴会,多少也有个准备。
结果找不到老尚书的人,小妾柳月向老孟抱怨起老头子这几日来早晨就出府,天要擦黑才回,不知去了何处。
孟义山这些日只顾同云敖习武,也没注意,到真是有阵子看不到何老头的人了。
找不到就不等了,孟义山随口向柳月胡诌道:"舅公没准迷上了那个院子里的姑娘,人都掌灯才去,他到稀奇,哈,早出晚归!"随即出门赴宴去了,留下柳月在房中揣测著何尚书究竟去了那里鬼混?
策马到了叶家庄前,孟义山下了马,把缰绳交给了迎上来的家仆,扫了眼四周,见这叶家庄墙高壁厚,南北皆有箭垛,檐角修得陡峭难攀,不禁点了点头,心中笑想"这叶家的对头怕是不少,惧人寻仇,庄子建得比龟壳都严实!"
钱帐房早已恭立在大门口,见大捕头到了,笑嘻嘻的迎上去道:"总捕可算来了,快随我来!"
宽敞的院子里早已宴开百桌,坐满了前来贺寿的人,其中到有不少跨刀带剑的江湖朋友,行酒划拳,互吹武勇,喧腾的人语闹得孟义山有些头痛,他今日饮酒过量,不免有些醉了,众人一吵,便觉难过。
一路上碰到的家丁,仆人,见到钱帐房莫不恭身为礼,看来钱伦在庄中地位甚高。
钱伦将孟义山领到偏院的一座小花厅,厅中已经摆上了一桌酒席,坐了三五个人。
钱伦上前对主位上的一人道:"庄主,孟总捕到了。"
叶千寻年约五旬,穿了身普通的员外衫,脸白体胖,没有一点江湖人物的架式,倒是像个面团团的富家翁。
叶庄主自座位上站起,对孟义山拱手相让道:“久闻总捕的大名,今日一见,果是英雄,快坐,快坐下。”又向钱帐房道:“钱先生也做下,今天咱们好好聚聚。”
孟义山也不客气,一**坐了下来,一进庄老孟就放心了,这麽大的场面,叶庄主倒真是在做寿,不是拿话诓他。
孟义山对叶千寻道:“庄主这请柬来得匆忙,嘿嘿,我也没带点贺寿的礼物,对不住!”心道:“老子抓的那头猪吃得就剩骨头,不然倒能拿来混充寿礼!”
叶千寻摇摇手,道:“叶某办寿,也是图个热闹,总捕能到就是给老夫莫大的面子!”
来拜寿的人虽多,但能坐在此处的除去钱伦不过四人而已,孟义山拿眼一扫,见这几人老少都有,就属一个白发老汉最为扎眼,那老汉宽胸阔背,手脸都是紫铜一般的颜色,像是长在日头下曝晒,粗糙如砂砾的脸上透著股剽悍之气。
叶千寻开口道:“诸位平时各居一方,互相都不认识,叶某给各位引介一下,手引向那老汉道:”这位是江南大豪,过五湖,过老哥!“
孟义山身躯一震,原来这过五湖是积年水匪,率著一帮亡命盘踞苏州太湖,打劫商船行旅,漕运船只,人送诨号“过不得”,无本的生意做了数十年,朝廷的水军也奈何不了这老水贼,反倒是每年送上金银,保得过往官船平安。
大捕头朝著过五湖抱抱拳,笑道:“哈哈,没想到在此碰见过老哥,你老哥的太湖水寨好生兴旺,我可羡慕得紧!”暗想这叶千寻把太湖水贼请到庄上,也不怕被人告发。
过五湖豪声一笑,回语道:“老叶硬说我老头子是江南大豪,那是屁个东西,孟兄弟倒是爽快人,直说我是贼头!”
孟义山和过五湖同声大笑,叶千寻却是有些尴尬,淡笑了一下,指著孟义山右手一人道:“这是鄙师弟,解缟!”
那解缟是个青衣文士,面目英挺,眼神锋锐,两鬓白得如同霜染,额前竟有块铜钱大小的圆疤,显得有些诡异,看来年纪在四旬上下。
同是文人打扮,比起钱帐房那副猥琐模样,这人可要好得多了。
解缟向众人点点头,便不说话,低头自酌自饮起来。
在孟义山的对面做了钱帐房和一对男女,男的相貌苍白瘦弱,眼神冰冷,给人一种不好接近的感受。
那女子娇媚的眼瞬顾盼生情,长如流瀑的黑发上插一簪金步摇,一袭水蓝罗裙更衬得娇娆多姿,端的是丽质天生,人间少有。孟义山顿觉眼前一亮,不由大赞了一声:“他奶奶的!”“
这粗口一出,满桌侧目,这麽多双眼楮盯著,换作旁人也够难受的。孟义山脸皮倒是够厚,笑呵呵的对著那女子道:“我老孟嘴笨,见妹子长得标致,一时想不出称赞的话,就骂了自己一句,嘿嘿,倒叫大伙见笑了。”
如此赞词也算少有,把那女子和满桌宾客都逗得笑了,叶千寻对那女子好似十分戒慎,想笑又忍在那里,对众人引介那对男女道:“这两位是邙山谢老祖的门下。”
那男的对诸人自报姓名道:“子鬼!”
孟义山一楞,这是什麽怪名?还没笑出声来,那女子接道:“丑鬼!”
大捕头把刚入嘴的一块黄河鲤鱼硬咽了下去,撑得面红耳赤,才没喷到桌上,心中大叹:“好好的美人,怎麽叫这种名字。”
席上旁人却是闻之色变,邙山鬼祖谢无忧,那是邪派里坐二望一的宗师人物,门下地支十二鬼,看来这是排行最高的两个。不免对两人有些高看起来。
孟义山因在绿林厮混,自能听闻过五湖的名号,这谢老祖是那根葱他就不知道了,反倒显得面色如常。
这几人都是称雄一方的高手,唯独孟义山是朝廷捕役,诸人寒暄了一阵,饮了两杯酒,叶庄主站了起来,,先看看孟义山,笑道:“老实说,今天不是叶某的生辰,请大家来的意思各位都明白,只有孟总捕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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