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天魔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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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放完全可以感受到:从夏虎身上散发而出,最诚恳无比的臣服意识。
他记得,那些张清茹从山外带回的书籍里,曾经提到过:“人类,是这个世界上最难以捉摸的生物。”
人会思考。
会撒谎。
会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条件,将自己完美地伪装起来。以期获得最大程度的利益。
他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绝对足以将夏虎牢牢震摄,让他对自己心悦诚服。
天放需要一个手下。一个绝对忠心,永远也不会背叛自己的手下。
因此,他杀了王胖子。
为的,只是想要换来夏虎的俯首帖耳。
事实上,他也的确做到了。
很难想象,这就是一个仅有十岁大孩子的心机。。。。。。
书里说过:“想要成为最有权势的人,就必须控制更多听命于自己的人。”
对于这句话,天放深以为然。
他曾经不止一次,研究过蚂蚁和毛虫之间的战争。
论个头和力量,一条手指粗细的毛虫,在蚂蚁面前,根本就是无法抵挡的庞然大物。只需一个最简单的翻滚,足以将瘦小的蚂蚁活活碾成肉饼。
这是一种对比永远不可能均衡的战斗。
蚂蚁若是想赢,若是想要顺利撕裂毛虫的身体,吃到里面肥美的嫩肉。唯一的途径,便是以数量的绝对优势,以不计伤亡的密集战术,将皮厚敦实的毛虫一口一口慢慢啃光。
人类之间的明争暗斗,也是这个道理。
人多的一方,往往拥有更大、更多、更明显的优势。
对于权势,天放暂时还没有太大的。但这并不代表今后没有。
有一个手下,意味着在做某些事情的时候,可能把握更大,机会更多。
如果手下的数量不是一个,而是十个、百个、千个。。。。。。乃至更多。那么,所能拥有的一切,也将以几何倍数递增而上。
在天放看来,能够让自己觉得为难的事情,其实并不太多。
可是,也并非绝对没有。
比方说:究竟应该怎么样,才能在绝对安全的情况下,巧妙无息地干掉那个该死的老头。。。。。。
这天,从镇上回来的天放,仍旧像往常一样,从米缸里舀出几碗包谷面,掺上水,捏成窝窝后,放到那比自己还高的屉锅里蒸。
他已经很善于伪装自己的气息。
只有把一切都掩盖在平静的幕布之下,才能完美地隐藏那些已经发生的事实。
这是他从书本里学到,并且依据现实,得出的结论。
天放相信————自己所做的一切,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
遗憾的是,这样的自信,在晚饭还没有结束的时候,便已经从他的脑海里,彻底消散得无影无踪。
老头仍然和往常一样,直到碗筷全部摆开,这才摇晃着佝偻的身子,踩着如同鸭子般的八字脚,一摇一晃走到了桌前。
“我第一次杀人那会儿,是十九岁。你比我,足足早了九年————”
说这话的时候,老头正就着粗硬的窝头,大口喝着滚烫的米粥。那颗干瘦的脑袋被盛粥的大碗遮挡着。除了极不雅观的吸溜声外,还伴随着阵阵极其响亮的砸嘴。
天放只觉得脸上的肌肉一阵僵硬。捏着半块窝头的手指,也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显然,老头已经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情。
“没用硬功夫杀人,足见你比我当年聪明得多。王胖子喜欢吃,也是被“吃”这个字活活整死。多少也算死得瞑目吧!”
天放没有吱声。他的两只手心里,全是粘答答的冷汗。
他不明白,老头说的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过,你还是年幼,见识终究差了点儿。如果你第一次在蜂蛹里面,加上点儿赤红杜鹃花粉的话,那个胖子死的还会更快一些。”
这话,让天放听了不由得一楞。随即恍然大悟。
赤红杜鹃,乃是杜鹃花中尤为特殊的一个别属。
这种花的粉末自身无毒。但是绝对不能与其它花蜜混合食用。
如果,当初在蜂蛹里,撒上几粒赤红杜鹃花粉。那么,所产生的微量毒性,足以在随后几天里,引发食用者心肌梗塞病变当场死亡。自然,也就用不着自己准备的另外几着后手。
这是一种慢性毒药。
没人能够说得清楚,它为什么会产生如此的效果。可是,它的存在,却是谁也无法否认的事实。
“小小年纪,便有了魔心。。。。。。很好,实在很好。。。。。。”
口里嘟囔着意义莫名的感慨,老头站起身取下墙上挂着的酒葫。照例倒出那么一杯,小心翼翼地摆到天放面前,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趁着粥热,快喝了。”

若是换在往常,天放早就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可是,今天他却怎么也生不出喝酒的念头。
甚至,内心深处,还有一种强烈的恐惧感。
他觉得:自己在老头面前,根本就是一块透明的玻璃。任何自以为可能隐藏的秘密,都瞒不过那双满是皱纹且目光毒辣的眼睛。
“这酒,是用九九八十一种极寒的药材泡制。虽说入口的感觉如同火烧,但就其内性而言,却属阴柔一脉。若是常人喝了,不出半个时辰,那蕴含在酒中的阴气,足以将五脏六腑的热血,彻底凝成一块寒彻心底的冰坨坨。”
一直以来,天放只知道这酒叫做“冰酒”。却不想,其中还有如此复杂的缘由。
“至于那木桶里的黑水,想必你也知道,同样也是用药材泡制。不过,那水却和这酒截然想反,走的是外温内火的路子。喝过这酒之后,寒气攻心,正好用那滚烈的药水从外部浸透,将体被冷凝的血水缓缓化开。冷热夹杂之下,经脉也变得柔舒易张,对于修炼,自是大有好处。”
天放没有说话。只是用疑惑的目光,慢慢追随着老头瘦小的身影。
在他的记忆里,老头平时说话极少。即便是在传授功法的时候,也尽量言简意赅,从未像今天这样叙叙叨叨。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良久,天放这才小心地问了一句。
“按照我天魔门的规矩,任何弟子在利用非武功手段,杀掉他第一个敌人的时候,也就有权从授业的师者那里,知道一些与自己切身利益有关的事情。”
“天魔门?”
“很意外,是吗?”
老头难得地咧嘴一笑,口中两排白森森的牙齿,让这种从层层皱纹中挤压而出的笑脸,看起来显得越发诡异:“说实话,当年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同样也觉得非常意外。”
“为什么?”
“练武,尤其讲究“姿质”二字。费劲心力培养一个姿质上佳的弟子,远比教授上百名庸碌者更加有效。你的根骨奇佳,能够拜入门下,成为我阴山老魔的关门业者,既是你的造化,也是我的福缘所致。”
阴山老魔。。。。。。整整十年了,直到今天,天放才真正知晓老头的身份。
“嘿嘿嘿嘿!听了我说的这些,是不是觉得有些害怕?”
火塘里的红焰摇曳着,将老头的身影放大、映照在背后的墙壁上。仿佛一只从地狱深处爬出的魔鬼,张牙舞爪,面目狰狞。
“武者,在这世上不外乎两种。名门正派与邪魔歪道。天魔门,属于后一种。”
“心术,乃是武者修炼的根本。正派教导弟子一心向善,而我魔门却提倡欲及可求。虽然说法不用,但就其中的意义而言,却是殊途同归。”
“杀人,不过只是一种修炼的手段。在每一个人的心底,其实都有着杀人的。人有七情六欲,自然也就会生出杀人的魔心。不过,正派武者每逢杀人的时候,总喜欢找出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为自己杀人的举动找出无数合理的开脱。而我魔门子弟则不同。欲乃心生,念随刀走。想杀,便杀了,何需又找那么多的理由?与其刻意为了证实杀人的道义,不如将诱使杀劫的心魔彻底放出。由魔入道,以魔为功。需知“杀一是为贼,屠万便成雄”。。。。。。”
过去十年里所说的话,恐怕还没有老头一个晚上说得这么多。
天放的心里,充满了无比的惊讶与震撼。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过,外表普通的老头身上,居然隐藏着如此之多的秘密。
不过,除了已经知道的这些,他对另外一个困扰心底已久的问题,显然有着更加浓厚的兴趣。
“我的父母是谁?他们。。。。。。还健在吗?”
天放从来就没有认为过:老头可能会是自己的父亲。
其中的缘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但是他可以肯定:这判断,绝对没错。
“你有父亲。却没有母亲。因为,在你出世的时候,她便已经难产死了。”
果然,从老头口中道出的答案,证实了天放的猜测。
“那么,我的父亲。。。。。。他在哪儿?”
老头没有说话。只是从怀里摸出那本翻看了无数遍的《天生决》,默默地凝视着。
“这本书,你应该已经全部背下了吧?”
忽然,老头转到了另外一个与之无关的话题上。虽然不明就里,可天放仍然默默地点了点头。
“如果你能以魔入道,真正修炼到书中所说“意魔”境界的话。我会完完整整回答你的任何问题。其中,自然也包括你家人有关的一切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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