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不良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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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过后,天放除了完成每天必做的各种事情外。所有的时间,便是抱着那本薄薄的《天生决》,如同化石入定般地久久思索着。
这书,他早已背得滚瓜烂熟。
即便老头从中间随便抽出一段,他也能够将后面的部分轻松默出。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功法,可以光靠死记硬背练至大成。
事实上,对于这本《天生决》,天放的兴趣,远远不在老头之下。
原因很简单————连老头这种绝顶高手都如此痴迷的功法,肯定有其独到玄妙之处。
想要杀掉一个远比自己强大的对手,最方便,也是最直接的方法,便是比他更加强大。
这话听起来虽说有些可笑。却是至理至深。
有相当一段时间,天放和老头一样,都对《天生决》开篇的第一句话,感到无法理解。
“魔从心变,心由魔生。”
按照书中记载:只要能够领悟这句话,便可轻松踏入修魔第一境界————“意魔”。
老头对着这本书看了整整十年,却仍旧还在门外徘徊。
天放虽然与之接触不多,但从开始记背书中内容的时候算起,至少也有五、六个年头。
这种感觉,好比你知道一个蕴量庞大的超级宝库存在。却无法将之开启,只能无可奈何地守望在库外,千方百计绞尽脑汁寻找着一切打开它的可能。
张清茹从山外带来的各类书籍当中,有部分心理学专著里,提到过一种叫做“换位”的思维方式。
面对晦涩难辨《天生决》的天放,也曾经利用这样的方法,尝试着整本要决全部倒置。从全书的结尾为首,从另外一种全新的角度,再次领会修魔的可能途径。
结果,令他大吃一惊。
意魔、心魔、念魔、魔化、魔动、魔成。乃是《天生决》中对于修炼魔道六大境界的总称。也是修者由易至难,由低入高顺序阶的整体阶段。
什么是意魔?
这个问题,老头苦苦思索了十年,却没有丝毫的收获。
天放同样不明白,“意魔”的真正含义所在。
不过,他却多少能够明白,“魔成”这两个字所代表的概念。
当然,这样的理解,仅仅只是从字面领略的纯粹表像罢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从单纯的文字组合来看,“魔成”的概念,的确要比“意魔”简单得多。
有了这个前提,天放很自然的便会将书中六大境界的位置全部倒换。结果,出现他眼前的,却是另外一种全新的境界排列。
魔成、魔动、魔化、念魔、心魔、意魔。
首先功力有成,其次可动,再次可变化。然之为念、为心、为意。
天放不知道,自己的理解方式是否有误。可是,如果按照字面上的意义,也唯有这种说法,才能做到与之真正吻合。
猜测与事实,永远都是无法连接的两个极端。
他无法证明自己的猜测。更没有任何依据对于《天生决》中所说的一切提出质疑。
毕竟,自己不是修魔者。
甚至,连最简单意义上的修魔途径都没有摸到。
《天生决》中曾有一句:“炼魔者,修为一日千里,为仙道十倍。”
也就是说,一旦开始修魔,功力的增长速度极为迅猛。
“一日千里”,这实在是一个有着难以抵抗诱惑力的可怕词语。
老头教授自己的,乃是“天魔门”里一等一的功法。不过,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比起书上记载的无上魔决,这俗界中用作强身健体的武功,根本就是金珠宝玉和土砖瓦块间的区别。”
即便是修炼境界最低的修魔者,也要比最高明的武者强悍得多。举手抬足,弹指挥间,便能将武者高手像蚂蚁一样随意摁死。
这就是修者与武者最大的区别。也是老头为什么宁愿耗费十数年的光阴,也要苦苦追寻的人生目标所在。
许多事情,明白是一回事。做起来,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天放虽然隐隐有些摸到《天生决》中的窍门所在。可是,他毕竟还没有入门。还是一个尚在摸索之中,与“修者”二字扯不上半点关系的门外汉。
既然无法猜透,那就索性将之放在一边。
这个世界上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自己也不可能像老头那样,抱着一本几乎快要翻烂的破书,呆呆的坐在那里,一口气看上十年。。。。。。
六月的山里,是一年当中最热的时节。
高挂的艳阳,将无数道炽热的光箭密密麻麻地撒射到地上。在林涛攒集的山峦间,形成一个令人几欲窒息的高温空间。把所有敢于进入其内,挑战自己权威的一切生物,全部燎烤得奄奄一息。
叶片的遮挡,使得来自另外一个星球的热箭,无法穿透这层厚厚的屏障。然而,密实的树林,却使得山间树下连片成荫的空间里,仍旧充斥着一股无法散去的热气。就这样,湿润土壤间所蕴含的水份,很快被蒸发成为气体状态徐徐上升。却在满布山峦,想要拼力挽留住这点潮湿的林木遏制下,最终只能幽怨地在浓密的树荫下徘徊,缓慢而小心翼翼地避开植物们的警戒,寻找着一切可能突破障壁的出口。

天放背着一只与自己个头差不多大的篾筐,认真地翻找着脚下的草丛。在这种细密的搜索下,隐藏于其中的任何密物,在他那如炬的目光下,根本无所遁形。
身后不远,着胳膊的夏虎,同样也在进行着与之相同的动作。
今天是星期二,也是学校正常上课的日子。
这个时间还在山上晃悠,只能说明一件事————这俩小子逃学。
再有一个多星期,学校就该放暑假了。
天放必须在假期到来以前,为夏虎凑足去省城来回的盘缠。
山里土地瘠薄,寻常人家想要弄点儿钱用的话,唯一的途径,便是出售山货。
月河镇上经常有人收购虎豹皮、骨什么的。价钱给得也很高。如果运气好,猎上一头虎或豹,卖后的钱,足够一个三口之家饱足很久。
不过,猎杀这些被列入保护范围的动物,轻则判刑,重则杀头。
山鸡和野兔,同样也在收购的范围之内。只是,死鸡死兔没人稀罕。活物虽然能卖,却也值不了几个钱。
相比之下,漫山遍野的菌子,自然成了山民赚钱的唯一首选。
山里的菌子多,捡菌子的人更多。
邻近各村寨的山头,基本上已经没有太大的菌窝。只有走到那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才可能有相当的收获。
天放和夏虎已经连续拾了近一个星期的菌子。卖得的钱,也有近两百块之多。
沉甸甸的篾箩背在身上,在两具稚嫩的肩膀上,压出一条条醒目的红印。
满满一箩筐菌,足有数十公斤。走在崎岖不平的山路间,望着前面同样弯着腰默默走路的天放。夏虎的心里,感受着无法用语言形容欢愉的同时,也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敬畏与叹服。
只要今天再卖一次菌,积攒下来的钱,足够到省城来回的所有开销。
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便能凑到如此之多的钱。这在夏虎的记忆当中,根本就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山里的路难走。那一条条用人踩脚磨出来的小径,有些路面不过巴掌大小。下过雨后,被积水泡着的坑洼里,只剩下一团团稀烂的红泥浆浆。一脚踩上去,鞋底总会带起厚厚一层粘黏的脏物。走在路上,滑溜溜的。山民们管这叫“坐飞机”。
这玩意说着好听。可是对于身上背着数十公斤行走的山民来说,却充满了难以言语的危险。
随便一个打滑,猛然间溜出十数米远。然后连人带货摔下崖底。。。。。。在山里,这样的事情,几乎每天都有可能发生。
为了卖个几块钱山货而把命给搭上,放到山外说出来,恐怕没有几个人会相信这是真的。然而,为了换上几斤珍贵的盐巴,无法改变自己处境的山民们,仍旧只能在泥滑的山路间,日复一日继续着极端危险却必须进行的工作。
夏虎不想死。他得好好守着山腰上那个破烂不堪的家。等着关在大狱里的老娘,刑满释放回来的那一天。
每次卖货,他只敢装到背篓的一半。其中的理由很简单————装得少,重量就轻。路过那些危险地段的时候,往往会因为这,保住一条命。
很自然的,背着满满一整筐菌子,丝毫不愿意减轻半分的天放。在夏虎眼中,只能用惊讶与震撼来形容。
他发现:天放走路的时候,脚下极稳。就好像用巨力打入地下的硬桩,步伐之间的距离匀称,丝毫没有打滑的迹象。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行走速度的缩减。相反,背负重量仅有其一半的夏虎,甚至需要气喘吁吁地小跑着,才能勉强跟上他的脚步。
这简直太可怕了。
长那么大,夏虎还从未见过,有人能够在泥滑的山路间,几乎是奔跑一般的行进。即便是那些终日在深山老林里讨生活的猎户们,恐怕也无法做到这个程度。
如果他知道,天放贴身穿的那件无袖黑色内衫的重量,足足超过菌箩几倍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恐怕已是僵硬得说不出半个字来。。。。。。
走过最后一段下山的路,坚硬的的小石子虽然咯得脚底生疼,不过,却也说明了另外一件事————距离月河镇,已经不远了。
从山路进镇,必须经过一条环镇而绕的溪流。就在两个孩子嘻闹着,正准备踏上横跨在溪面上那座石桥的时候。从桥头另外一端的旮旯里,忽然冷不丁地闪出了一个人。
见状,两个孩子顿时闭上了嘴。天放的心也随之往下猛然一沉。
这人,实在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
至少,现在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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