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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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队长又道:“既然二位前辈承诺在此,小子亦当遵循,自今日起定当约束同仁,百年之内绝不踏进结界半步,二位前辈有何差遣,吾等亦尽力而为,绝不使前辈作难。”
想了想,又对老魔道:“申屠前辈,小子尚有一事禀告。那日这位小兄弟被魔女挟持,闯进阵来,是小子与伙伴拦截。那魔女声称乃舍身崖座下,至此来寻其祖留下至宝,小子言道此处并无什么至宝,但那魔女却言之凿凿,且嚣张万分,定要闯入阵来,并言称其祖乃是前辈,自称其名为申屠紫嫣。
“因一言不合,那魔女与小子冲突,不想竟因此而将这位小兄弟失落于此。小子并不敢妄言,亦无追索真相之意。
“不过既然对方指名道姓,小子心想还是应当禀告前辈自行定夺。言尽于此,如今此事已了,吾等就此告退。”说完深施一礼,转身带领众仙离去。
那老魔却突然叫道:“小子!你说那魔女,不,那丫头说她叫申屠紫嫣?没有听错么?”
队长道:“是,没有听错,也没有记错,小子有一妹子,闺名亦是紫嫣二字。若非如此,那日小子定然不会手下留情,个中情由,想来前辈比我明白。”
老魔定定地望着那队长,半晌不语,良久方才叹口气道:“唉,冤孽!好了,你很好,老夫谢谢你,那丫头算起来应当叫我祖爷爷,一别数千年,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摆摆手,让那队长离去。不过瞬间,竟似老了许多。
戒嗔奇道:“咦?申屠道兄今日竟转了性子,怕有千年没见你如此好说话,亦千年来第一次听你自称老夫,究竟为何?”
老魔苦笑一声道:“此时说来话长,留待以后再说罢。没想到这小子竟又与我扯上这般纠葛,这就是天意么?算了,如此思虑下去徒增烦恼,为今之计,还是尽快将这小子安顿养伤是正经。”
戒嗔见老魔语无伦次,心知其中定有隐情,但此时此地也不是考究此事的最佳选择,另外戒嗔究竟是佛宗大德,一切讲究随缘,此时老魔不愿继续,自有充足的理由,自己也没必要去追问,于是忙点头称善,二人遂环抱步云而去。
步云觉得好累好累,浑身上下每一块筋骨都感觉疼痛无比,动一下都觉无力,他只想睡觉,只想躺下,哪怕就此而长眠不醒。
这种疲倦之感发自内心深处,渐渐地渗入身体每一处,又从身体的每一处返回心底。伴随着这种疲累的,是一种深深的孤寂感。
孤单,寂寞,疲累,像一匹匹恶狼啃噬着心灵,摧毁着意志。这种感觉使人痛苦,令人毛骨悚然,渐渐地在疲累中放弃,慢慢地在孤寂中沉沦,进而对天地和自己的存在产生疑问,感觉整个天地都已将自己抛弃。
而细细思量之下,又觉自己在这无垠的天地中是那么渺小,那么无足轻重,犹如大海中的一粒细沙,随波逐流,被命运的浪潮裹挟着,摆布着,从一处到另一处,没有任何生物对自己感兴趣,自己是否存在对天地来说毫无意义。
第一次,步云对自己和这天地产生了疑问,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和无力。
经历了这段时间起伏跌宕的日子,尤其是与那蓝胤仙帝正面对敌之后,步云感到自己在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们眼中,不过如同蝼蚁虫豸一般,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那些强大的存在消灭。“这就是我的宿命么?”步云不甘地自问。
对于宿命之说,步云一直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而且因为正当年少,血气方刚,心下不信的成分倒还多一些。虽则有时与同伴嬉戏玩笑中,不免将自己命运与他人相比,自认命好,便洋洋得意一番,不过终究是小儿游戏,有口无心,过后便将这些丢落一边,再不理会。
及至年龄稍长,书籍看得多了,渐渐对命运之说有了一点兴趣,尤其是初学易经之时,并未对艰深易理如何用功,反而对那些浅显数术之学爱不释手,常常关起门来,怀着极大兴趣和游戏心理摆弄那梅花易数、麻衣神相之类,又悄悄寻来他人生庚八字,乱七八糟为人卜卦。
不久被赵师爷所知,也不责备,只是微微一笑,放出手段演示一番,顿时惊为天人,想想自己所为,不觉赧颜不已。
赵师爷趁机因势利导,讲透道理,称学易乃是感悟天地至理,易理通,万术精,更有那强者,悟通至理后便可逆天改命。

步云听了不觉心向往之,自此而苦钻易理,那河图洛书,九宫八卦,六爻六壬无不精通,渐渐也就淡了在小术上炫耀之心。
步云如今修为小成,虽在高人眼中仍然低下,不屑一顾,但对步云来说已是天翻地覆。除了他机缘巧合,奇遇连连之外,对天道的感悟不能不说得益于早先对于易理的苦学。
有时步云自己暗想,是否自己也能像那些高人一般,逆天改命?而当这些变化实实在在在自己身上发生之后,步云却对所谓命运或者宿命产生了怀疑。
步云暗自回忆起最近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先是得知父母疑案,继而准备上山学道,紧接着被那魔女挟持来到这所谓天界禁地,又巧遇戒嗔老魔,随后虚空出现,天龙令也随之显现,之后就是自己被人为地强行提高修为,一步跨入修真高手境界,再后就是佛宗责任、闯阵破阵,最后与仙人对抗……
这一桩桩一件件看来是机缘巧合,一步接着一步,步云初时满心欢喜,但如今冷静下来思考,却又心生疑惑。
步云不信自己竟是那天界之下唯一一个有着绝大机缘之人。这些所谓机缘和奇遇竟似小儿手中“九连环”一般,环环相扣,毫无破绽,只能按部就班一步步走来,一环环解开,不容走错一步,也不能另辟蹊径。
步云感觉自己完全是在他人安排下一步步走来,之所以走到今天,只能说明一点,就是这些事件的背后,有人在操控一切。
想到此,步云不觉心中发冷,更是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一身冷汗。
是谁在操控这一切?他想要干什么?自己为何被他选中?他和自己到底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这样做?
一个接一个的疑问不住地在步云心中出现,引得他不住思虑,有如在一个四面无门的屋中苦寻出路,却偏偏不得其门而入,真真是要把人逼疯。
奇遇和机缘巧合造就了今日的步云,也在他心中布下了阴霾。
这些发生在他身上的事件,无一不透着诡异,若是那心思不细之人遇此,不过满心欢喜之下,真真会以为自己乃天之骄子,一句天意如此便可使自己沾沾自喜,自此以为天下无不可以横行而无所忌讳。
但步云自幼读书,在先贤智慧熏陶之下,养成了凡事多思的习惯,心思细密。先前在阵中虚空留下的神识告知突破九天真诀第一层时,步云便觉有些不对,到底哪里不对一时却想不出来,且当时天怒加身,自顾不暇,哪里顾得上去思考?
如今细细想来,那虚空竟像是早有预谋般,自从世界入体,虚空便不断地引导自己,除了强行提高自己的修为外,又在自己身上打下无数烙印,就连自己修为到了何种层次,他都一清二楚,出言提醒,并指点修行要点。这样看来,自己岂不是成了他手中傀儡一般么?
最让步云难以接受的是,这一切都在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下进行。
表面看来,这些理由不能说不充分,诸如佛宗的毁灭,重建佛宗,声张正义等等。
步云初时亦被感动过,对虚空对自己的信任感到自豪,尤其为自己提升功力,交代了绝强的法宝,更使步云深感荣幸。
但如今想来,却觉得不是味道。经过与蓝胤仙帝的对抗,步云在一定程度上看清了这些以往崇拜不已的所谓仙人、高人的真实面目——与凡人并无两样,不过是依仗超绝的力量仗势欺人的一群恶狗罢了。一念及此,步云不由感到一阵恶心。
想到这里,步云心中的不甘,痛苦和愤怒达到了顶点,竟然就此产生了极端的念头?——如果这就是所谓宿命,就是今后自己不得不在这些令人恶心之人控制之下要走的路,那么这身修为要它何用?不如就此毁了吧!
不由凝聚功力,就此便欲自毁!
谁知竭尽全力也不能凝聚半分功力,大惊之下,方才醒悟。
原来自己与那蓝胤仙帝对拼,全力一击之下,重伤倒地,目前肉身不能自己,哪里去找功力?
就是现在思虑清楚,也不过是被封在肉身内的一点神识而已。肉身不醒,神识便难以为继,说不定肉身不再醒来,自己神识消散,等待自己的便是那不可知的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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