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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椎桥穿的比平时都还要整齐,卡其色的牛角扣大衣,深灰色裤子与一双特别挑过的棕色小牛皮鞋,就连手腕都挂上了BUCHERER名牌机械表,而他手里的提带,也是专柜货。
天空灰蒙蒙地,已经飘雪飘了好阵子,大概是过年期间,这个街区的许多人都去度假的关系,整条街上冷冷清清,昨夜下的雪,还积在路旁与屋顶,混着灰尘,看起来有些脏脏的感觉。
喀、喀、喀
皮鞋与地面的擦撞声嘎然而止。他停在一幢独栋的小洋房前,把黑伞从头上拿下,掸了掸雪花,收下。伸手按了门铃。
一会儿,从对讲机里传来一个温厚的男声:「『请问是哪位?』」
「椎桥,椎桥秋信。」椎桥说。
「『我知道了,请稍后。』」
门向后弹开一道缝,椎桥伸手推开,穿过整理地整齐的小庭院,左手边停了台白色高级房车,地上湿答答的,还有个水桶,内装着清洁用具,应该是刚才正在洗车吧。
「请进。」跟从对讲机内传出的是同样的声音,椎桥往玄关的方向看去,一个身高至少有一百九十公分以上的男人,脸上挂着墨镜,就站在门边。
「谢谢。」椎桥说,在门口褪下鞋,换上来客用暗红色塑胶拖鞋,「这里已经不当事务所用了吗?」
「是的,五年前,事务所方面就已经搬到商业大楼,先生的事业也跟其他同行合并成为更大的公司。」高大的男人面无表情地回答。
椎桥对这里仍旧有印象,七年前,他就来过这里一次,那时的自己可比现在嫩的多,也有热情多了。进入室内,脚下铺着洁白磁砖、几张舒服地黑色皮沙发,透明几净地长型会客桌,上面摆了个木雕名片盒,名片上面印着一行在律师界响叮当的大名:喜多绪秀司。
喜多绪会出名,并不只是他的辩护技巧高超,更广为人知的,是他相当擅长策计弄谋,不管是私底下对证人威胁利诱,利用广大人脉对调查单位施压,甚至跟黑道份子私底下都有往来。靠着这些可任他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理由与天生演说家和领导者才能,他一手打造出来的喜多绪法律顾问王国,更是政商名流打官司的首选。
「这边请。」没想到,高大男人居然领着椎桥上二楼,这里跟一楼的摆设相比,这边显然温暖多了,木头地板、一套布沙发、前方有台平面电视,天花板的四个角落设了立体音响喇叭,左首的观赏柜中,整齐摆放各式洋酒、右侧则为几尊做工精致的艺妓人偶,在过去就是通往三楼的阶梯。
虽然椎桥对于三楼到底长什么样子也十分好奇,但这时却只能收回视线装作欣赏那些人偶。
「请坐,先生应该很快就来了。」高大男人说完就离开,椎桥只好随便捡张沙发坐下。随手把提包搁在搁在一旁。长条玻璃会客桌与一楼的样式相同,但下方斜斜地铺了条南洋风味的地毯。
果不其然,几分钟后从三楼传来脚步声,一个面貌英俊、优雅从容的男人踏入房里,唇边挂着抹慵懒笑容,而眼角却透着点邪气。
「好久不见了,椎桥君。」喜多绪秀司如此说着,在椎桥面前坐下,「大清早的就来拜年吗?」
「真的好久不见,喜多绪先生,你看起来一点也没变,好像越来越年轻了。」
简直就跟妖怪一样。
是有听说过像艺人还是名人这类的,在保养方面都花了很多心力,不过像喜多绪这样,似乎永远保持精力与美貌的模样,还真是少见。
「哎呀、真会说好听话。」律师开朗地笑了,「那么、今天你会来这里,就表示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不,还差六百五十万。」椎桥平静地道。
「喔……」喜多绪挑了下眉,也没有丝毫不快的模样,只是饶富兴味地望着对方。
「我今天,除了约定的部分钱之外,还给先生你带来一个故事。」椎桥拉开桌上的提袋,从里面拿出一本大学生会用的蓝色笔记本,轻轻挪到喜多绪面前,「这是无价的东西。」
「听起来很有意思的样子哪。」喜多绪雍容地交叠起修长的双腿,那八头身的完美比例,光看照片的话,可能还以为是模特儿呢。
「所以,这是最后一次了,不管你接不接受这场交易都已经无所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关于『司马充』这个男人的事情。能跟正打从内心跟我交往的人没几个,但我却觉得你跟我是属于同类,如果是你,一定能理解。」
「那么我会洗耳恭听的。」律师眯起眼又笑了。
这时他强壮又忠实的保镖,端了两杯红茶过来放在桌上后,就安静地站到律师身后,宛若雕像般地伫立着。
☆☆☆
当椎桥踏进餐厅的同时,就知道事情不妙了。
不是他在说嘴,为了干这行,全国数以万计的餐厅,有名没名的全都有建档,尤其像这种高级观光饭店,眼角朝饭店标志一望去,就知道接下来他得面对什么了。
悟哪间饭店不好挑,偏偏选中紫丁香的关系店?
「太好了,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突然把你从老家叫回来真是不好意思喔。」修太郎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赶忙将椎桥拉到迎宾厅斜后方的冰淇淋专卖吧去。
椎桥本来还以为对方劈头就会痛骂,然而修太郎却完全没有要这么做的打算。
「我请我请、」修太郎拖着椎桥到最角落的位置坐下,随口跟女侍要了两份综合圣代,「单刀直入地问了,你应该没听过阿充说他在之前餐厅的不愉快吧?」
「没、没有、呃、为什么……」椎桥咽了口口水,「突然地……」
「你们不是在交往吗?」修太郎低声。
「……是、但……」是司马跟下北说的?
「听我说,」修太郎有些憎恶地瞪着四周,「虽然间观光饭店叫做『紫苑』,但实际上是知名义大利餐厅『紫丁香』的关系餐厅,出资者的班底都是同一批。」
椎桥点了点头。这他知道。
「而我跟阿充之前都在紫丁香本店待过。」修太郎对送来圣代的女侍微笑。
椎桥又点了下头。这他也知道。
「那你知道紫丁香有个红牌主厨的事情吗?」
「嗯、上过许多节目的那个,香取翼吧?」
「没错,在我看来他是没什么了不起的那种啦,不过就是因为脸很像艺人、又很会哗众取宠才受到欢迎……那时阿充是副主厨,但其实全厨房都知道谁的实力比较强啦、很多重要的料理都是他在负责,但阿充也不是那种会主动争取位置的人,所以这事情就这么耗着也算相安无事。我们的厨房总管、也是出资者之一,是个叫宫城的老混蛋,本来只是觉得他的个性软弱了点、压不住香取的气焰,却没想到他居然默许那种事。」
修太郎大口挖了冰淇淋放入嘴,恐怖的低温窜进脑门,害他瞬间头痛了起来。
椎桥立即联想到那个肚子微凸,又爱装气派的中年男人。
「不是有时候……会有人用餐后觉得很美味,就想请做这道菜的厨师出来见上一面,当面称赞吗?很多大名人跟有钱人都爱搞这套。我们店里比较少啦,因为是普通白领阶级就可以负担的起的金额,通常这种客人也不会想耍派头给其他人看。」
「嗯、」椎桥含糊地咬着汤匙。
「本来嘛、宫城还算老实地让阿充出去接受致意,但……嗯、你知道阿充他平时的脸跟石膏模型差不多,又不会说话,而且紫丁香的卖点就是香取,所以啦、宫城让司马出去的次数就少了,最后干脆全部换成香取罗。阿充在知道后,虽然没说什么,料理却好像越做越没劲……啊、不是说他偷工减料喔,而是气氛上的问题,本来他的作品都是极富人情味的,就跟你在我们店里吃到的那样,贴心又温暖,不过那阵子真是惨兮兮喔,跟机器做的一样,什么感情都没有了,就这样到连自身都受不了这种状况,无法睡好觉、醒着的时候又很痛苦,有时候到半夜都还拼命在厨房练习,想恢复到从前的自己,我看他这样不行,才抓他去看心理医生。」
「这样啊。」椎桥假装专注地挖着杯中甜点,牙齿冷的轻轻打颤。原来司马还有比现在更像个机器人的时候?
「而给他最后一击的,是那之后夏季特餐的菜单,明明从前菜到点心,都是阿充呕心沥血的杰作,但对外宣传的时候用的……还是香取翼的大名,那家伙跟宫城联手,偷走了阿充的菜单啊,我去抗议过了,结果他们还想用钱叫我闭嘴,那群人连本性都已经烂透了。」
「所以……司马先生就辞职了?」椎桥觉得喉部以下有种非常难受的感觉,像有什么巨大又沉重的东西密着,不时压迫他的呼吸、甚至血液流动。
「嗯、我跟着他一起。因为不辞职不行啊,阿充已经坏掉了,就像没电的人偶一样,什么话都不说、目光只呆呆地注视着某个地方,反正后来他也是被我逼去做很多复健啦、再来就是波奇卡的老板人很好,所以我们就在那里定下来了。」修太郎叹着气,还是一样大口吃着冰,「我叫你来的原因是,这两天阿充他又怪怪的了,表面上他也是跟大家一起用餐、聊天、泡泡大浴池什么的,但每次吃完东西之后,他都跑到厕所去吐,还刻意压低声音,不让我听见。」
「咦?」怎么会、这么严重……
「有时候,伤被切的太深,很难全好啦,是这里有着浓浓紫丁香的影子,餐点更是不用说,甚至有些还挺『司马风味』的,这让阿充觉得很难过吧,要不是很确定他不在这里工作,我都要怀疑这儿的厨房有他的分身呢。」修太郎像为了缓和气氛,轻笑了下。
不、在那伤口上又重重补上一刀的人……是我。
椎桥默默地想着。
「本来我还是想抓他去看医生,别硬撑的,但后来想到你,情人应该比医生有效吧,今天就让你去安慰他,我可以到悟那边挤一挤,来、这是卡片钥匙。」修太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暗红色的塑胶卡片推到椎桥眼前,「有问题直接打手机给我。」
☆☆☆

「修……」唤声在司马看见来人时止住。
「抱歉,是我。」椎桥随手将卡片钥匙往小桌上一丢,然后坐到对面的单人沙发。在他进来之前,司马好像在发呆,如同修太所说的,像没电的人偶。
「……为什么?想要钱吗?还是想要别的东西?」司马楞楞地望着对方,好像自己第一天认识他。
「真意外你什么都没说,我本来还以为下北先生叫我来是为了扁我一顿,结果他却什么都不知道,还让我来安慰你。」椎桥叹气。
「告诉修太的话,你会困扰的吧?」
「……你太温柔罗、这样可不行哪。」椎桥泛起苦笑,「对于此,我没什么好辩解的,理由……如你所想,我需要钱、很多钱,我从十七岁开始就开始『偷』,最早是某家很好吃的章鱼烧的独门酱汁、再来是荞麦面酱、中国料理的炖煮鸡汤、寿司店的醋饭……只要能把秘方偷出来再找门路卖掉,就可以拿到很多钱,一开始是我拿去兜售、后来却是需求者找上门,这个世界上,想以饮食业发财的,比你想像的还要多更多。」
「我……有那个价值吗?」司马的脸上浮出一个快要碎裂的表情。
「有。你是个宝物,你一定没看过,拿到你食谱的家伙,是如此欣喜若狂。」椎桥打从进来这间房里后,就下定决心,绝对不会用虚伪的言词来应付司马。
这是他对这个男人的敬意,也是在下一个,微乎其微的赌注。
对方为此是不可能原谅自己的,就算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无论怎么强行辩解都办不到。所以、他目前所追求的,并不在于对方的原谅上。
「我个人是对你非常的着迷。真的。」
「料理?」
「不、人格。」
「你对说谎很习惯吧。」司马站起身,走到行李箱旁,伸手翻找,然后抽出本蓝色笔记,精准地翻开到某一页,撕去,揉成团丢入垃圾桶,「拿去……全部带走。」
他把整本笔记推到椎桥胸前,之后却颓然坐回原位。
椎桥拿着笔记本,那是非常具有份量的东西,沈到让他觉得心痛。轻轻翻动纸张,知道了被撕掉的那页,就是鸡肉塔佐大蒜奶油这道料理。
「我……最近,大概是有点得意忘形了吧。」司马低低地突然开口。
「啊?」
「好像有你在的话,就什么都做的到似的……」
椎桥默默听着。他到底把眼前的男人,伤到什么地步了?为什么在这种状况下,对方仍旧具备那不必要的反省能力?
「有时候,我会想着,如果你能真的喜欢我就好了。」
司马不擅长责怪他人,所以只好把那些通通背负起来,然后以一种把这强烈情绪当成毒素的态度,一边忍耐着、一边平静地将那些排除。
椎桥的指尖逐渐变得冰冷,他想触碰对方的脸颊,不为什么,但那手指现在却像冻僵一样地半寸都无法挪动。
「……我只是,偶尔想想而已,请不用在意。」
☆☆☆
「你能想像他是用什么表情这么说的吗?」椎桥捏着蓝色磁杯的提把,将茶凑近唇边,「他对我用了敬语,好像我不过就是个客人。但若真的如此,就不会露出那种眩然欲泣的模样了。」
喜多绪维持一贯优雅从容的微笑,终于拿过已经放在桌上好一阵子的笔记本,随手翻了翻,的确是有一页缺损的痕迹。
「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你还是个充满干劲的小萝卜头而已。」律师以充满感情的口吻回忆道。
「是的,因为先生你打从心里的瞧不起我,所以才开出个如同地狱般的条件。」椎桥不卑不亢地应答。
「我没想到你会同意。」
「我也没想到我有办法完成。」
「本来那间房子是打算我退休后要搬进去住的。」
「如同约定,我将以当初先生你购买的一百倍价钱将那间房子买回,不够的六百五十万,希望能以这本食谱相抵,拜托你了。」椎桥双手扶着桌子两端,低低地按下头颅,三十秒后才抬起。
「我不懂,既然你出的起这个价钱,已经可以买两三幢公寓了,为何非执着于那间老房子?」喜多绪以吃笑的态度问。
「那是我跟哥哥的老家,有我们跟已经过世的父母共同的回忆,光是这是样就足够我不管花多少钱都要买回,夏天在木板走廊乘凉时,母亲切好西瓜端来、还有庭院的水池里的黄色鲤鱼,那些记忆跟司马先生的食谱笔记,都是不能用价值来衡量的东西。」
「话虽如此,你还是背叛了这本笔记的原主人,不是吗?」喜多绪立刻尖锐地道。
「我哥哥总是在生死之间来来去去,我不伸手的话还有谁伸手?我想让他回到那间老家跟家人一起生活、就算与高级病房也无法相提并论,是非常重要的地方。司马先生是我完成这个计划的一环,本来……预定是如此。」
喜多绪没有刻意再问那让椎桥的计划临时出差错的『意外』是什么样的形式,只是故做考虑地将食谱往后交给他高大的保镖,「叶罗,以你来看,这怎么样?」
叶罗仔细地翻看几页,最后平平地道:「是了不起的东西。」
「好吧、既然叶罗都这么说了……那么我就勉强接受你的替代方案吧。文书让渡资料方面,这几天我会准备好,之后由叶罗给你联络。」喜多绪微笑道。
「还有一件事……」椎桥掏着口袋,从中拿出一条纱布、以及一把雕刻用的凿子。
「什么事?」喜多绪的眼里闪过惊讶的光。
「因为我要收山了,所以希望由律师先生帮我做个见证,既然都收了我所支付那如同天价的数目,稍微帮个小忙也不为过吧?就用你那像蛇一样,冷冰冰的双眼……」
椎桥说着,右手轻轻提起凿子,利口瞄准左手的小指与手掌连结处,用力敲了下去。
(原来骨头断掉的声音,是这样子啊。)
缠绕上的纱布,立刻就被染成红色,他咬着牙,使劲将伤处捆紧。
「……这个、要不要拿去做钥匙圈?」椎桥拾起肉块摇动,看似从容,但其实已经疼的冒出冷汗。
「不了、你自己留着当摆饰吧。」喜多绪沈下脸,望着本来干净的桌上多了的一块红滩,「做到这种地步,我也佩服你了。就当成是零食包里面附的赠品,我会帮你处理以后的事,你就跟你哥去过幸福快乐的日子吧。」
「非常感谢你,喜多绪先生。」椎桥起身,拿了手提包与自己那截可爱的指头,离开了房间。
「……椎桥先生,不知道要不要紧。」
保镖叶罗也望着桌上的血迹,想清理,却又像被吸引似地出了神。
「呵……哈哈哈哈、我喜多绪秀司,可真是难得被摆了一道啊……」喜多绪拍着额头大笑起来,「我就想说,那家伙为什么甘愿花一百倍的价钱买那间破宅院,就算那是现在属稀有的和式木头住宅,绝对不可能有这么高的价值。」
「可是,椎桥先生说,那是回忆……」
「那个小子的话虽然是实话,不过也有只说了一半的实话存在喔。」
「咦?」
「你知道那小子的底细吗?」
「是的,之前邦先生整理资料时曾经看过,他是大约二十多年前,连锁拉面店『秋雨轩』老板的儿子,后来秋雨轩因为景气过去后,一时资金周转不灵而倒闭,老板夫妇也差不多在那之后因为车祸去世,在那知道,那间房屋被法院拍卖易主,而先生你在它做第三次转手时,以便宜的价格买下。」叶罗如同人型PDA般地娓娓道出。
「而那之后的事情就很有趣了,法院虽然查扣了秋雨轩所有的资产,但实际上统计资金流向时,却与泡沫经济时代所赚进的钞票有着很大的出入,而这些状况只指向一个可能,就是椎桥夫妇他们在逃漏税。」
「但是警方那边并没有调查到这笔资金到底流向何方……」叶罗说。
「不、那笔钱根本没有流出去,而且依我来看,以那时代的想法,八成是换成贵金属藏在什么地方。」
「……那间旧宅……」叶罗恍然大悟。
「呼、那小子绝对知道那笔钱藏在什么地方,所以就算他花了我当初购买价格的一百倍,也是笔划算的买卖。」
「那么……椎桥先生切掉自己的手指,也是有意义的行为吗?」
「当然、光只是个象征的话,那小子可是不屑为之的,用那断指的气势,不但瞬间让我答应要帮他在『那个世界』发出消息说他已经金盆洗手,别让人找麻烦,而且那个手指啊……算是个相当不错的护身符吧。」
☆☆☆
「新年快乐啊、司马先生!这是今天的货,今年开张头一天,这些顶级货怎么可以缺呢?」跟波奇卡餐厅合作已经超过三年的鱼货商大叔,动作俐落地将新鲜食材从小发财车上卸下,「凌晨在白令海峡抓到的透明甜虾哟、到了港口就立刻用海水冷冻起来了,一定可以做出很棒的料理的。来!你点一下!」
「新年快乐。」司马微微点了下头,接过货物清单点收,「是的,这样没错,今年也请多多指教。」
「哈哈哈哈、也同样请你多多指教啦!」鱼货商大声笑着,回到他发财车上,继续到下一间餐厅送货。
司马弯腰,正待将保利龙箱搬到厨房里时,突然后方传来一阵熟悉的招呼。
「我帮你搬吧?」
「……椎桥。」
那头本来束在脑后的金发,现在已经理的跟平头差不多,那笑脸中,似乎带有一丝抱歉,然后他弯腰,将保利龙箱从地上抱起。
「你……的手、」司马瞪着椎桥左手小指上的白绷带,那明显短了一大截的长度,让人不注意到都不行。
「因为我不再干那种事了,砍小指立誓是行规。」椎桥从容地抱着箱子进厨房,现在时间还很早,所以没有其他人在。
「你为什么回来。」司马走到椎桥面前,专注地凝视对方。
「因为你让我着迷。」椎桥立刻回答。
「……料理?」
「不、人格。」椎桥绽出迷人的笑容这么道。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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