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谁家今夜扁舟子 何处相思如梦楼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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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塘湖上,月色幽清湖水粼粼,恍惚星落万点。浆声阵阵,依稀鸟呼蝉鸣。
一叶竹筏飘于湖面,奉之、苕儿相对坐于筏上。英雄美女,柔美刚强,自是相得益彰。
奉之将两人面前酒杯填满酒,说道:“苕儿,今番多谢你啦。师兄先敬你一杯。”说着,将杯中清酒,一饮而进。苕儿假装怒道:“谢,谢,谢,你却总爱假客气。”奉之一时语塞,他见苕儿忽然生气,莫名其妙之下也不知如何是好。
苕儿苦忍半晌,终于“扑哧”一声笑将出来,说道:“逗你玩的。不过呢,我确实希望你别将我当成外人。”奉之咳嗽两声,说道:“你是我的师妹,我们本就不是外人。”苕儿横了他一眼,嘟着嘴,扭过头去不再理他。
原来,宴会之上,未平如劈柴般地劈开彦昇,你道那赵氏左右与空空宗人如何肯善罢甘休。纷纷叫嚣着要将未平碎尸万段。但毕竟见识了刚刚未平的手段,十之倒是不敢动手,再看看未平眉头轻皱,一脸不耐的模样。生怕一时不慎,便步了彦昇的后尘。但声讨语诘之势却是甚烈。毕竟,这是世上最简单,最保险的事就是混在人群里,人云我亦云。他们却不想刚刚彦昇连连杀人时,他们在做什么。
四秀诸人与受过四秀恩惠的人虽然帮着未平,可实在势单力薄。声势这种东西,人数是决定性因素。人越多,声势越壮。任你是土匪流氓都可以扯着嗓子叫,四周人却不当这是你的流氓本性,反要赞你干得漂亮。
形势正是如此,愈演愈烈。只消一丝火星定可点燃。如此下去,最终必成两败俱伤之势。
此时,却见钱俶的妹子站了出来,众人知晓她是谁,毕竟名义上的东道,都不再说话,且看她如何计较。苕儿清清嗓子,正色说道:“今日我哥哥的寿宴,本应是个大喜的日子。可是阴差阳错之下,悲剧已然酿成。哎!为今之计,也只有生者节哀,死者下葬。”邃提声道:“来人啊,将先前两位壮士,五位妹妹抬将下去,告诉家属亲人,若无人来领,就使他们庄重下葬。置于这位将军,先将他身体捆扎好,用马革裹起,送到宋使所住的宅馆去。”
说罢,又转身对赵普等人说道:“赵家将军在吴越出了事,自由吴越自己担当。不必去责怪旁人。以后我等必要登门请罪,并且贡品翻番。赵先生看来可好。”心中却是笑道:“吴越与宋终究不两立,闹翻只在目前。我许你什么与放……并无区别,嘻嘻。”也不待赵普答话,高声道:“宣薛温将军带领禁卫军入殿。”
好似本在殿外待命。命令刚下,一个全副武装的将军便带着黑压压的军队涌进殿来。龙行虎步,行至殿中,叩首问道:“末将在此,殿下有何吩咐。”苕儿满脸威严,对薛温说道:“你们且领着宋使回宅。一定得严加保护,再也不可使他们受到半点损伤,否则军法处置。”
薛温哪里不知晓主上心思。肃容诺之,走到赵普身旁,露出一丝只赵普能看到的冷笑,朗声说道:“赵先生请。”“赵将军请!”这却是全体禁卫军恭待先驾。赵普那还敢不应承,只有在肚里狠狠地骂上几句,新帐旧账留待以后再算,只见他挤出一个难看到极点的笑容,对薛温客气道:行踏步离去,身后一干人等都是脸面无光,在群雄的嬉笑声中,生怕走得迟了。推推搡搡,倏忽消失。
空空宗的诸人跟着离去,子檀正与奉之道别,却听宴会中一直寡言少语的青珣开口道:“慢走,那白衣蒙面的女子,我且问你,姓甚名谁?”这话既问得无理轻薄,又极是突兀。诸人一时间听到,都是不由愣住。
崇熙眼眶中眼水打转,心头说道:“刚刚还说要吹一辈子笛子于我听。现在看到别的美丽女子,眼睛都直了。莫非是恼我不与他说话?哪有女子会在人前开口嘛。唉,世间情感除了父母亲情,果真全然是假。爹爹妈妈死得早,再不会有人疼我。我再也不睬他了。”一时间,猜疑忧虑、自哀自怜之意一并涌上心间。忽然觉得眼前一黑,直直便要栽倒。还好苕儿见着,从旁扶起,抚头安慰。

奉之、子檀都是大皱眉头,常逸也是无语,忖道:“人说爱乐之人多半风流,今天看来果然如是。何况青珣兄弟英俊潇洒,实我生平之仅见。幸好我只是个丑道人,只求安心修道,将来娶个师妹生个娃娃继承道法,也再无所求了。”
眼见场面愈来愈尴尬,恨秋咳嗽一声,蹩了两步,来到青珣跟前,低声道:“青珣,你糊涂啦,这空空宗不许婚配,里面女子都是活尼姑,你问她名字作甚?”
青珣不理众人反应,只目光烁烁地望着那蒙面女子。子檀深知这位师妹脾气,正欲代她答话。却听自己师妹婉转答道:“空空门弟子,法号了念。念者,与曾习境,令心明记不忘为性,定依为业。而小女子的俗名,人前却是不便相告。”她也不用释家称谓,而这话的言下之意就是说倘若我俩私下相会,这俗名也是无需瞒你的,说罢竟缓缓睁开眼睛。
诸人听她这般回答,隐隐都是觉得不妥,心下不以为然者大有人在。然而见到她的一双明眸,都是一怔,只见那双眼睛宛如皓月映秋水,并无半点涟漪。恰似璨烛耀黑夜,竟是一片光明。小子一杆秃笔,实在难摩半分神采。只是在场诸人再也没了半点责怪心情,都道她这般做法原是自然到底,暗骂自己刚刚实在大惊小怪。
崇熙原本悲伤,私下强撑。此时又是一阵晕眩,暗道:“我实在比不上人家半点。却还说不睬青珣,想他今后也不屑来睬我。”其实若论女子眼眸,本没有一个具体审美标准。眼睛向来称作心灵之窗,透出的是人的情感。所谓的“情人眼中出西施”,正是因为彼此从对方眼里看到彼此间的浓浓倾慕依恋,你说这种眼神美是不美呢?
就外形上说,崇熙的眼睛并不输给了念。惟了念眼中多出一份慈悲圣洁,对众生自是有极大感染力。而崇熙的眼神也是自蕴魅力,本没什么高下之分。只是她几年前遭遇变故,性子有些自卑偏激,才会如此想法。
苕儿眼见崇熙表情,连忙问道:“你没事吧。”崇熙摇摇头,强忍哽咽,低声道:“我没事。”却见青珣又是问道:“我叫云青珣,你可认得我?”此言一出,全场哗然。恨秋心中急道:“青珣青珣,你当真是色急攻心,这话只可对风月女子讲,莫说她是出家人,就算他是寻常女子,你也绝对不可对她说‘你可认得我’这种轻薄话。”
苕儿眼看崇熙越发支持不住,只待开口叱问青珣。却见子檀已然忍耐不住,自己师妹冰清玉洁,怎可受到这等亵渎。恨声骂道:“登徒子。”手指已是凭空疾舞,又是笔里乾坤,这次却是绘出一只狮子,栩栩如生,向青珣疾扑而至。青珣看也不看,单手将它击散。仍盯着了念,只待她答话。
子檀大惊,又待出招,不想他的师妹却强先说道:“师兄且住,我看云公子不像那种人。至于云公子,我原本极少在外走动,只在宗门清修,前几日才被师傅晓令出世,是以未尝见过公子。”
青珣也不回答,只低头不语,眉头紧皱,似有甚么事情难以索解。连了念的辞别声也未曾听见。清醒过来时,已看见空空宗门人渐行渐远,只盯着了念的背影怔怔发呆。这落在旁人眼里自然成了依依不舍的表情,纷纷对其指指点点,有人甚至捂嘴偷笑起来。惟奉之心思缜密,观察青珣神色,知道事实并非表面所见的浪子行径。
宴会依旧进行,自从了念走后,青珣一直神思不属,愣愣出神。倒是教奉之诸人颇为担心,四秀连他突然会了武功都没有注意,无厌也无甚胃口。只有崇熙一直在同苕儿说话,丝毫不去看他。却在苕儿分神时,急切偷看一眼,那眼中的担忧与埋怨却是再也掩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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