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无名有时或成名(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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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星盖地,陆逸云在华山半腰上歇了一宿,直至翌日日头高挂方才苏醒这一觉睡得舒服至极,陆逸云心中纳闷,换作是在客栈,也未必能睡得如此酣甜。眼见得日出东方,朝霞掩映,当下便伸了伸懒腰,翻出包袱内的干粮,胡乱吞了几口,算是用了早膳。此时清风拂动,山腰间的树枝摇晃不止,陆逸云一时兴起,当下折了一根树枝,捡拾干净,拿在手里,恰似一把灵巧的剑,便在这处平坡上舞了起来。
陆逸云自幼随着父亲陆啸轩习武,剑法自成一路,却是不同于当时武林各大门派的剑法。其时江湖尤以武当和华山剑法为其中翘楚,武当剑法绕指柔已垂之近百年,无论形与意,皆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圆熟地步,后人再要有所突破,已是极为艰难,唯有勤加练习,将剑法之精粹逐一领会,便也能傲视武林群雄了。当家掌门莫虚道长的武当绕指柔已臻化境,人剑合一,确是武林中难以匹敌的剑招旗帜。而华山剑法可谓近些年来奇兵突起,掌门人张松鹤一手创立的华山名流剑,乃是剑法中的上乘之选,讲究灵动飘逸,姿势优美一时无二。两大门派的剑法均属于妖柔一类,剑法中实在是没有任何刚猛的路子,想来江湖中以剑法闻名的,都是柔美的化身。
陆逸云手中所耍的剑法,却是刚柔并济,这套剑法他自小而练,却从不知道名称。历来父亲陆啸轩只说:“来,云儿,咱们练剑。”于是父子俩便拉开架势练了起来,陆逸云心中觉着正常,也是从来不问这剑法是什么来路,只是随着父亲,日复一日的练习。他当然也听闻过武当和华山的剑法,毕竟名动江湖,因此闲暇时倒是不住地问陆啸轩这两大门派的剑法究竟如何厉害法,陆啸轩自隐世无名山庄后,一时清闲,除了每日与许学儒高谈阔论几番,却也没有其他事了。因此见着陆逸云好奇,便常常与他讲起江湖故事来,时而还将武当或是华山剑法演练一下,加以讲解,因此陆逸云对这两大派的剑法旨要已深得其意,便是招式,也算初窥门径了。
耍得一会,陆逸云但见左右微风夹生,便使足轻功,跃上林梢,顺着风势,巧妙地以风为敌,愈练愈快起来。此处正处于华山中腰,风势强劲,待在平坡时尚觉周围参天大树围拢,风势微弱,待一上得空阔处时,陆逸云便立时发现风劲奇大,若不是凭着轻功以御强风,一般人哪能阻挡得了。
如此耍了一盏茶工夫,风势渐息,陆逸云飞身下来,心中舒畅,只觉得全身筋骨都不由自主地活泛起来,实在是极为惬意。他一人独自舞剑,不觉落寞反以为有趣,当真也是性子使然。于是便拾起了包袱,将手中树枝搁在石块上,自言自语道:“树枝啊树枝,你陪我练了一早上的剑,也该累了,我在此休息了一晚,现在换你休息啦。”说罢便朝着华山顶峰,悠然而去。
却说华山派这日正葬了宋贤,众弟子一致请命,要为大师兄报仇,都被张松鹤压制了下来。对方既是神冰教,这个仇就算要报,也要从长计议。神冰教沉寂十年,始一复出江湖,便拿他华山派为靶子,自然是有恃无恐。况且宋贤武功在众弟子中已是出类拔萃,尚且失手在神冰教,其他人前去,岂不白白送命?更教张松鹤担心的是,摧心掌楚弦既为神冰教效力,那此刻的神冰教绝非十年前的神冰教了。更何况,神冰教内,还有多少高手,自己实在是不得而知。再说宋贤虽命丧神冰教之手,于理上确也难以占据上风,因此报仇云云,实在不能轻举妄动。
张松鹤失去了自己最为得意的大弟子,心中悲恸不啻于任何人,当下便召集了四名入室弟子,吩咐道:“你们宋师兄的事情,我自有主张,给我传下命令,任何人不得私自前去报仇。”那四名弟子一齐道:“是,师父。”张松鹤道:“今日找你们前来,是还有件更重要的事,”说着顿了顿,继续道:“神冰教既复出江湖,武林中又多了一个邪魔外道了,而且是极不易对付的邪魔外道,因此我要你们带领众弟子从今日起,勤加练习剑阵。另外,你们四人,每人带上我的亲笔信函,分别前往少林、武当、青城、燕中各派,拜会各大掌门。”那四名弟子齐声道:“是,师父。”说罢拿了信函纷纷而出。张松鹤眉宇间忧虑重重,显是对神冰教的复出,愁苦至极。
苏晗昕连日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她因为宋贤的死身心均受重创,总是觉得自己眼睁睁地看着大师兄死去,却不能做任何事情,心中难过,实是胜过任何人。她满心愧疚,恨自己武艺低微,既无法替大师兄报仇,又不能替大师兄挡难,因此茶饭不思,身形已渐憔悴。张松鹤吩咐下去好好照顾苏晗昕,自己也亲自去看了看,见苏晗昕双目无神,道:“昕儿,你大师兄既然走了,你也想开点罢,从今日起,好好练习武艺,他日为你大师兄报仇便是。”他盼得苏晗昕能够化悲愤为力量,不再如此萧条。苏晗昕抹了一把眼泪,道:“师父教训得是,我这便练剑去。”说罢便要起身,哪知气力不支,双手一摊,又倒在了床上,张松鹤看着心中怜悯,忙让人端了碗热粥过来,道:“练剑不急,先把身体养好。你这样子,能拿的动剑么?你放心吧,你大师兄不会白死的,咱们华山派与神冰教这个仇,是结定了。”说着,好像又想起什么似的,又道:“对了,昕儿,你在神冰教,可曾见着了他们教主?”苏晗昕点点头,道:松鹤哦了一声,道:“没事了。你喝粥吧,好好养好身体。”

那四名入室弟子连日便奔往几大门派,告知神冰教复出一事。张松鹤心中琢磨,这诸葛神冰八成是大功告成,否则十年前一役,神冰教遭受重创,不可能如此之快便能纠集众多高手复派立出。此番复出,江湖中又不知该掀起多少腥风血雨了。
十年年前,神冰教便是江湖中最大的教派,教众之多,实乃当时任何一个门派无法比拟。盖因教主诸葛神冰行事乖戾,纵容属下弟子胡作非为,因此惹起武林公恨,就算如此,武林中依然没有人敢公然站出来挑衅神冰教,神冰教从此便肆无忌惮,各大门派均与其暗中较劲,若有相敌,也并不示弱,只是不愿主动挑了这根刺。直到十年前的一天,神冰教因门中一名弟子掳劫了一名女子回教,遭致大祸。
那一年诸葛神冰创教并不久,因此平日里想方设法招兵买马,扩大神冰教的阵容。于教中弟子却是从不加以管束,诸葛神冰自恃神冰玄功天下无敌,丝毫不把武林中人放在眼里,加上教中尚有他最为得意的六子连阵,因此向来自负,从不惧任何东西。那六子连阵乃是诸葛神冰自创的剑雾迷阵,六人同使一把剑,与一般的剑阵颇为不同,六人心力一齐,威力奇大,一般的武林高手,碰到这个阵仗,八成会被缠斗至死。那一天,六子正在练习剑阵,忽然见得教中一名弟子扛着一个帆布桶进来,诸葛神冰见状,不明所以,因此道:“你们继续练剑。”说罢,对那个扛着帆布的弟子道:“你肩上扛的是什么?”那弟子道:“回禀教主,属下今日外出办事,遇上了这个一等一的姑娘,因此特地带她前来,献给教主。”说完,便轻轻放下打了开来,果然里面包裹着一个女人。诸葛神冰见那女人果然出落得非同寻常,明眸皓齿,奇艳动人,虽然双手被绑,眼中却透出坚毅,衣饰华美,身姿婀娜。诸葛神冰向来沉醉于武学,于女色并无多大兴趣,但一见眼前之人,什么武功都抛诸脑后了,两眼不停地在她身上打量,心想,这人间尚有如此仙子,我诸葛神冰便是练尽天下绝学,若是不能一睹仙子芳容,又有何用。当下喝退了属下,亲自为地上的女人松绑,那女人显然不愿接受诸葛神冰的“搭救”,呼道:“别碰我!”诸葛神冰微微笑了笑,道:“我只是为你松绑,姑娘别紧张。”那女子只是一直喊着:“别碰我!”便没有其他话了。诸葛神冰见她性子极冲,怕是稍有不顺意,便要寻了极端,因此处处小心,自是不敢惹怒了她。如此过了三天,那女子始终只是不与诸葛神冰说话,诸葛神冰每次一靠近,她总是大呼:“别碰我!”,除此之外,便再也不和诸葛神冰说话了。诸葛神冰心中有气,却从不在她面前表现,心想,我诸葛神冰麾下弟子何其之多,哪个不要听命于我?你纵然是天上仙子,人间仅有,若是不能服从于我,留着你去服侍别人,却也是绝无可能。
因此在第五日上,诸葛神冰有意不再去接近她,只是关照着下人照顾好她,自己便再也不露面了,他暗自以为,一个女人心气再高,被冷落个几天甚至十几天,她总是要低头的。于是召来那天那名弟子,问道:“这名女子来历如何,你仔细与我说来。”那名弟子见教主事隔多日突然问起话来,以为发生什么大事,心下不禁害怕,回道:“回禀教主,这女人来历如何,属下实在……实在不知。”诸葛神冰道:“混账!你带回来的人,什么来历也没查清楚?”那弟子回道:“教主,属下那天陪几个弟兄正好在醉仙楼喝酒,见这姑娘一个人,便……便”,诸葛神冰听到此处,挥了挥手,道:“行了,下去吧。”他见这女子脾气固执,若是寻常百姓家的儿女,只怕是没这个心性,因此特意询问座下弟子,想探究个一二,哪知自己属下办事糊涂,这个女人始终还是像个谜一样。
如此又过了数日,这天晚上,诸葛神冰夜半醒来,见窗外星斗放彩,神冰教内寂如死灰,夜色凉如水,不禁怅然若失。于是便起了身,披了件风衣,踱步转了转,不由自主地来到那个女人的门前,见左右两名护卫守着,心中不免泛起一阵痛恨,暗道:我纵然拥有再高的武功,纵然拥有再多的弟子,自己却不能征服区区一个女人,这小小的一道坎都无法迈过,日后如何统领江湖?想到此处,不禁大怒,喝道:“你们给本座退下!没有本座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靠前!”说罢,用力推了门,“砰”的一声,大踏步走了进去,那女人显然被惊吓而醒,扯着一团被子蜷缩在床角,诸葛神冰径直走过去,道:“你在我神冰教也有十数日了,终日不肯说话,也罢,明天你就走吧。”那女人听到此话,脸上泛过一阵惊喜的表情,却又立即恢复害怕的样子,仍旧裹着一床被子,战战兢兢地躲在床角,诸葛神冰见此模样,道:“你无需害怕,过了今晚,一切便都结束了。”说罢,返身关了门。那女人见状,心中预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袭向周身,熔冷的月色中,诸葛神冰惨白的脸色显得异常恐怖,女人来不及呼喊,被子就被远远扯走,诸葛神冰面目狰狞,一步一步爬上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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