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暖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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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道最可恨,尤其对方又是善于用毒的人,冷观点燃了一只黑色的蜡烛,顿时满室臭气熏天,我就要敲他,他又嚷道,“这可是我的极品发明,只要不是暖言的毒都能不攻自破,这么好的东西味道当然不怎么样,良药尚且苦口呢!”
我叹了口气,“走吧,机灵些的都在前面,以防还有暗算。”
大家陆陆续续的进了洞,冷观举着蜡烛挤在中间,最后一个人刚进来洞口就轰鸣着合上,所有人一惊,冷观一脸苦相,“其实我不确定是不是那只屏风……”
“X你妈的,在外面你怎么不说!”我崩溃的大骂。
“我怕你打我。”
我举起剑柄就给了冷观一个暴栗,他惨叫着蹲在地上,忽然又窜起足有二丈高,“有毒气,下面有毒气!”
大家这才发觉脚下的气孔正发出嘶嘶的气流声,因为人多脚步杂,耳聪目明如我居然都没发现,幸好有冷观的蜡烛还燃着,程峻已经和几个力气大些的回身推门,奈何洞壁太窄一次只能有一个人使力,我拿过冷观的蜡烛向洞内照了照,是条死路,看来冷观这家伙真的选错了屏风,我懊恼的自责,“我太大意了,居然没有查探就让大家全部进了来。”
“不怪将军,若是真的想暗算我们,即使有人查探也没用的。”大家也没人埋怨,各自寻找有没有其他机关。的
我在里侧内壁敲了敲,似乎并不是很实,将耳朵贴上去,竟然隐约能听见话语声,“已经派暖言去……不用担心……小喽啰……”
“早知道当初斩草除根,留下那个孽障反过来对付我们。”许晟的声音清晰些,显然气急败坏。
另外的女声只能听见隐约,大意在安慰许晟,听起来似乎是曲雅非,“他一向文弱……无奈何……”
冷观凑过来也听了听,那废物的耳朵完全不顶用,茫然的看我,“你能听见老天要我们怎么做?”
“他要我出去狠狠再给你几棒槌!”我切齿道,现在已经确信许晟就在石壁另一端,虽然这毒气一时顶的住,这么多人在狭小的空间早晚也会窒息,我下了决心将蜡烛还给冷观,走到石门前,“你们后退。”
自从莫名其妙的会了月华九章,我就很少用在真格上,青砚一直怕速成的绝技有伤身体,林放也曾经警告我没有十全把握不要舞第九章,一旦走错路数很容易损毁经脉,内力之类的东西我是完全没有体验过,但隐约知道九章是月华最上层,配以好剑足能削铁如泥,切开这石门大概也没有问题。
林放的剑是决计不差的,没准的是我的技术,可是与其大家都在这里等死,不如放手一试。
我将剑贴在右臂节约空间,展身半旋,月华九章最恶劣的就是需要酝酿情绪,尽管急到想挠门,我也不得不跳上两招热身,踏准步格后我微瞌眼帘扬手握紧剑,人随剑行,一同冲向石门,刺耳的裂响随着剧痛震撼着耳膜,剑身居然没入石壁,我当然钻不过去,整个糊到了石壁上。
身后一阵惊呼,我趁热打铁的强撑着一抖剑柄,石门应声裂开数道缝隙,程峻过来熊力一撞便将石门撞得粉碎,大家欢呼着将我奉若神明,我却垂头丧气的走出来,鼻子下面黏嗒嗒一片麻痒的痕迹,伸手一摸,果不其然在流鼻血。
就知道我是没机会展现高手风范的,难得威风一回还挂了彩。
叹息着抬起头,刚刚的厅堂上赫然立着一个人,纤瘦的身影默然不语,依然是可爱的脸蛋,从初次见面就没有改变过,眼睛却是陌生的,一如他当初说着“你认错了”而抛开我的那一刻。
我觉得半边身子都是凉的。
暖言穿着一身雪白的衣衫,清贵怡然,俨然是一副贵公子的模样,冷观走上前戏谑的笑道,“几年不见,你倒是永葆年少啊,不知道最近又攀上了谁?”
暖言默默的看着他,我却根本看不出那是看仇人的眼神,反而更像……情深似水,淡淡且无奈的忧伤流过眼角,我才想起,这个是二十六岁的暖言,而不是十五六岁的戒仕。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吗?还是那个人又没有了可利用的价值,被你甩得生不如死?”冷观的脸色渐渐残忍得骇人,“一如当初你对我那般。”
我退后一步看着他们两人,原来仇人并不是仇人,爱而不得反生恨,纷纷扰扰纠缠这么多年,竟然连我都以为冷观真的是有着血海深仇,奈何如果没有爱,我们也许会恨得洒脱一点,无所顾忌,恨虽然也是一件辛苦的事,但起码不会心如刀绞,人世间但凡夹杂了心痛的仇恨,莫不是有着爱的成分在里面。
暖言的神色并没有因为这样的话而气恼,我无法想象真正的他是什么样的人,以往的戒仕是装出来的吧,只能说这个人心机太深沉,如果他想让你认为他在笑,你就绝对看不出他的心在哭。
然而从熙文的话里我可以听出,暖言以前应该也是个亲切的人。
“不敢说话了么,”冷观冷笑道,“我虽然不见得能毒死你,你也未必害得了这里任何一个人,如果一对一我是拿你没有办法,不过这里有时苒他们在,你今天决不用想活着离开!”
“为什么你还是如此恨我,这些年你难道还报复的不够么。”暖言淡淡问。
“不够!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就远远不够!”
“那当年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杀了你?你折磨得我生不如死,自己倒想有个了断?你妄想!我当初有多么痛苦,我就要你十倍奉还!”
暖言浅浅一笑,眼睛却几乎渗出水来,他望向我,“你会杀我吗?余将军。”
我紧抿嘴唇看了一眼情绪失控的冷观,“我答应过,把你交给这个人。”
暖言脸色一变,扬起手指向我撒过什么来,冷观连忙拂袖遮住我的口鼻,淡淡的药香盈满胸肺,并没有丝毫不适,暖言却已经退出很远,“总之,我不会杀你——”
“余时苒,我不会杀你。”
我一把推开冷观,大口大口的呼吸,所有的人都呆呆的,“你认识他?”
我只能摇头,暖言已经跑远,只要我不下令去追,冷观与他不相上下的文弱程度来看,根本是没法指望自己的,所以这会儿气急败坏的冲我跳脚,“时苒,时苒!还不快捉住他!”

“你是将军还是我是?”我提剑跟上去,白衣在拐角一闪,程峻拉住我,“将军,小心有诈。”
我犹豫了一下依旧咬唇追上去。
“别傻了时苒!他是个举世无双的骗子,说的话全部不可以信的!”冷观追上来叫。
“你不是要报仇,不追上去怎么杀他。”
执拗的跟上去,转过凌乱交错的树木,程峻忽然道:“奇门遁甲?”
我一头雾水,“什么甲?”
“将军,难怪找不到他们的藏身之处,这林子按照八卦方阵排布,不懂步法的人没法找到正确出口。”
我咬牙看着渐远的身影,“跟着他!”
程峻等人一边依言跟上来一边谨慎的搜查着周围的情形,一路旷然无人,冷观带着两个士兵检查了周围的树木,奇怪的道,“以前这个林子设有很多陷阱毒障防止外人进入。”
我走过去看了看,“会不会是仓促之间没有来得及布置?”
冷观思虑着摇摇头,“这是始终不曾松懈过的机关,风荷的人都是药师医者,没有自保的身手,即使在归属朝廷的时候也无时无刻不注重藏匿机关,而且你看,”他指着一截断开的绳索,“这里原本该是牵连地网的绊绳,明显是有人刻意破坏了。”
程峻走过来道,“将军,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不管有什么奸计都要闯过去。”
我拧眉点头,冷观比较清楚地形,却也不知道密道的具体方位,又走了没多久忽然从密林深处窜出几只黑色小貂,警觉的眼珠狠狠盯着我们一行,我一惊,冷观忙低声喊道,“大家不要动!这种貂有剧毒,我就说暖言绝无好心放我们离开,他是恶意把我们引到这里一网打尽!”
听见人声的黑貂又窜出几只,呲着锋锐的牙关向我们靠拢,林子里也相应传出叫声,看来还有很多,我握紧剑看着这些恐怖的生灵一点点靠近,忽然远处一声急促的唿哨,所有的黑貂竟然齐齐住了脚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唿哨又响了一声,黑貂们低低的叫着反身窜回林子里。
我们静静的候了半晌在无动静,“戒仕!”我向唿哨传来的方向跑了几步,程峻等人忙上前拉住我,前方的白影在一座山石后一转不见,我赶过去原地搜索半天也没找到半分空隙,冷观指着一截枯木,“时苒,这个一定是机关!”
这次不仅我,所有人都瞪着他。
我不耐烦的过去给了他一拳,一脚踹在那株枯木上,骂道,“带你来还不够捣乱!再胡扯些有的没的就把你丢到外面的池子里喂王八!”
假山轰隆隆一阵响,居然露出一个洞口来,我吓了一跳,程峻上前查看了一番,“将军,这里面有很长的台阶,很可能就是那个暗道。”
我探进头四下瞧了瞧,一眼见到台阶上一截白色衣襟,当下断定,“这里是入口。”
程峻先带了几个人走下台阶敲了敲周围石壁,很快又退了出来,“将军,墙壁里面是空的,恐怕有诈。”
冷观正猫着腰在洞口的石壁上不知道搜寻着什么,半晌撬开巨石的一个小角,顿时惊呼着退后,“里面有毒气。”的
我点了之前的蜡烛丢进去,毒气散开了些,谨慎为鉴大家扒开个大些的洞口向里看去,里面的情景也借着烛光看了个清楚,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狭窄的暗壁里倒了遍地的尸体。
“这些是埋伏着打算抵御明军的人,”程峻在看到尸体周围散落的芦管后断定,“看来是以防我们进入准备下毒,却不知道怎么自己反而被毒死。”
后面忽然有人惊叹,“如此在外面的时候岂不是也有……”
我望着里面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猜测,“大概也和这里的情景一样,不然我们不会走到这里……难怪四处不见人迹,原来都藏在石壁里。”
“可是他们埋伏在这里,怎么自己反被毒死。”程峻不解的低喃。
“这不是他们的毒,”冷观看着洞里渐弱的烛光皱眉道,“大家退后,离洞口远些!”
话音刚落洞里微光一闪,蜡烛已然熄灭,我惊讶的转头望向冷观,“是他?”
冷观不置可否的撇开头,我拿着台阶上落下的那截白襟看了看,“我们进去。”
“喂!时苒——”冷观不情愿的跟在后面絮絮叨叨,被我瞪了一眼不敢牢骚。
暗道里只有些微光线,走了很远没有再遇到什么,尽头半开着一扇巨大的门,里面透出更亮的光,我还没走进就听见里面许晟大骂,“出去几年翅膀硬了是不是!你今天不杀他,以后他早晚回来杀你!废物,白养了你这么多年,还不去把冷观也给我解决!”又停了一会儿,听见更恼火的骂,“你倒是去啊!犯什么糊涂,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现在倒装清高?池牟宸你也害他不浅,他决计不会饶你!”
“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我冷冷的走进去,许晟瞠目结舌的看着我,“你,你怎么进到这里来的!”
曲雅非也惊慌的站起身,仍然故作姿态,“宸儿,你本与此事无关,不要被林青砚蒙蔽了,快到娘亲这里来……”
“我认识你是谁的娘!”我怒道。
“他们是怎么进来的,我埋伏的人呢!”许晟看见我身后的人,忙扯暖言的衣袖,“快去毒死他们,出去叫人进来!”
暖言静静的一动不动,声音淡定得仿佛他才是与此事无关的人,“没人可叫了。”
“什么?”许晟和曲雅非同时惊道,“风荷的守卫呢!”
“死了,”暖言抬头露出一抹笑,“你要他们藏在每一堵墙内寻机下毒,却也给了我机会——许晟,我等这一天已经十三年。”
我提起剑走上前,许晟脸色大变,“这把剑……你从何得来?”
“死到临头还问这么多,怎么不想想你害死多少人!”
“人不伤人剑伤人……青冥,你果然狡猾……”许晟不知在叨咕些什么,我剑之所至,他猛然扯过曲雅非挡在自己身前,另一只衣袖向我拂过,曲雅非惶恐失色,“阿晟,你……”
暗藏毒粉的衣袖连同半截手臂被眼疾手快的程猎一刀斩断,许晟和曲雅非几乎同时发出一声惨叫,我的剑尖径直没入曲雅非的胸膛,她带着一脸的惊讶和不甘倒在地上,许晟捂着手臂叫道,“你到底想怎样!”
我莞尔一笑,“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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