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风荷已定家事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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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襟,已经被血染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全身上下只有剑上滴血未沾,若解心头恨挥剑斩仇人,青砚,我终于也能帮你做一点事。
暖言坐在原来的椅子上一直没有动,似乎在等着我动手,我看了他一眼,回头对冷观道,“这个人交给你,朝廷与你至此两清。”
冷观没有回答,暖言却忽然站起来,“时苒,你杀了我吧。”
我转过身,“程峻,把这两个人的尸体收走,首级送回京城呈给皇上。”
程峻答应着和众人上来抬,我头也不回的走出去,暖言追上来拉住我,“时苒!”
我甩开他的手,轻声道,“你不会杀我,我也不可能杀你,你戴罪立功,朝廷不会与你计较。”
“不要,你杀了我,我做了太多对不起你的事,你杀了我,杀了我时苒!”
我将他推向冷观,“这个人不是恨你,有什么话两个人讲清楚,不要无愁强说愁,等到无可挽回就来不及了。”
暖言在身后几乎撕心裂肺的喊,“不要把我交给这个人,时苒,时苒!”
我苦笑着走出去,若论惶恐,更该惶恐的也应该是冷观吧,明明暖言才是毒入骨髓的人,一个天生医者能对他如何呢。
程峻打理好一切回来,我已经换了身清爽的衣服,刚沐浴的长发没有干透,我任它披在肩膀上,有些懒散的提着剑走出去,程峻惊诧的呆在当地,本来要开口对我说的什么也拦在口里说不出,我累得浑身酸痛,大概这两日没有休息,总觉得胸口闷闷的喘不透气,见他这样也懒怠搭理,“回去吧,北蛮未平,事情还不算完。”
有什么惊讶呢,不相信眼前的人是那个浴血奋战冷酷无情的余时苒?刚洗去身上的血迹时我也盯着桶里的血水发过怔,不知道懦弱和暴虐,哪个才是真的自己。
青砚和牟宸的仇终于得报,剑刺入许晟胸膛的时候我确实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可是走出密道,重新接触到清新的空气时,身上忽然有种沉重的无力感。
程峻翻然醒悟过来扶我,“将军受累了,我们这就回营休息——那两个人,不带了么?”
“他们有他们的恩怨,冷观已经没有对朝廷效力的必要,放他去吧。”这种时候走一个算一个,走一对算一双,何苦还要多拖累两个人送死。
“没有我们,未必打得赢北蛮主力吧……”虚弱的声音传来,我回过头惊得倒吸一口气。
暖言一身的血迹衣衫凌乱,勉强扶着墙壁才能站稳,白皙的脸上还留着清晰的掌印,鼻间唇角都渗着血,遮掩不严的胸口和半露的腿间,那些惨不忍睹的痕迹是……
“暖言!你怎么……”我的声音已经变调,这样的情景对我而言决不陌生,怎么能相信冷观他会狠心至此!我以为,一切说清以后他还会变回熙文所言的那个温柔的人……
暖言苦笑着撑住身体,“我欠了人家太多,不过是报仇而已。”
我心头一痛,“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我知道,”暖言喃喃道,“是我先丢下你不顾……我可不可以借地方洗个澡?总不能这种样子随你去兴和。”
我无言的让开一条路,看着他蹒跚的背影居然不知所措,程峻是个老实人,看不出其中缘由,还叹道,“冷军医那么文质的人怎么下得了这样的狠手,有什么恩怨非要动手不可呢?将军,我们先走吧。”
几乎木然的回到迎开城外的营地,两日了,孙濡邵那边没有一点消息,时间仿佛默认了他们的死讯,所有的人都无法安眠,我经历了今天的事情更是心头翻搅,睡不着干脆起身给青砚写信,让他知道一切都好,事情发展如何的顺利,并且保证会一直顺利下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直到程峻轻声唤我,“将军?已经劳累了几日,您怎么还伏在案上睡。”
我恍恍惚惚的撑起身子,只是觉得头疼胸闷,程峻道,“时间还早,将军去榻上再歇一会儿吧。”
“不睡了……”我看了眼帐外已经明晃晃的朝阳,哪里还算早,便把信折好交给他,“派人联系上我师兄林惟,请他把信转交给青砚。”
“是。”程峻接过信放进怀里,“对了将军,冷军医今早也回到营里了。”
我冷冷的应了一声以示知道,程峻却欲言又止,“您看那个暖言……可把他安排在哪里好?”
“暖言虽然使毒,毕竟算半个功臣,就作军医对待吧。”
“原本属下也是这样安排,可是……冷军医似乎和他不和,一早回来刚进了营帐,暖言就跑出来,又被冷军医拖回去……里面吵吵闹闹的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梁公子闯进去才劝开,所以您看,是不是把暖言另外安排个住处?”
我已经听得快要气死,匆匆洗漱了就往冷观的帐篷赶,远远的看见暖言的小身子蜷在外面的石头上,熙文正蹲着给他擦药。
我紧走几步过去,暖言原本就红肿的小脸上又多了些青紫,额头甚至被撞出血,露在衣襟外的手肘也擦破了皮,脚上什么都没穿,缩成一小团坐在那里。
我登时大怒,冲进冷光的帐篷就骂,“混账东西你给我滚出来!”
冷观在角落呆坐着,被我一嚷才回了神站起来,我上去狠狠给了他一巴掌,“你以为你是谁?不爱就不爱,他把你怎么了你要这样对他!要是真恨他,人我也交给你了,你干脆一刀给他个痛快,这样没因没果的折磨算什么?”
冷观恶兴致的一笑,伸手搂住我的腰,“有时苒在,我怎么会有空理他?最喜欢你了,生气高兴都一样漂亮。”
我霎时僵硬,冷观大力揽着我走出帐篷,没等我站稳就对暖言不屑的斥道,“别老做出那副可怜的样子,你还嫌装的少吗,说什么补偿我,也不看看你那张脸,一把年纪还和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一样,看了你就觉得恶心。”
我一把打掉冷观的胳膊,“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时苒,你生什么气呀,看不惯他就扔出去喂狗好了,林青砚不在,让我亲一亲……”
我一拳砸在冷观凑过来的大嘴上,气得浑身发抖,“早说不原谅就不要碰人家,要不是他,就该我们被扔在后山喂狗了,忘恩负义的东西,再敢碰暖言一下我就砍掉你的手,再敢对我说一句不干不净的话我就切掉你的嘴!”
冷观捂着嘴,“怎么这样凶……”
我拉起暖言往自己的帅帐走,暖言一瘸一拐的跟上,“不要紧的,时苒,我不要紧……”
把他强按到榻上,我叫人烧了水,亲自细细的给暖言擦了身,看着他身上那些耻辱的痕迹,我气的一巴掌打在暖言裸背上,“你少根弦是不是,打你你就忍着,占你便宜你就让,学那么多东西就饭吃了吗?”
暖言苦笑,“哪有他解不了的毒……我是自作孽不可活,他要折磨我,我也……”
“从今天起你就呆在我的帅帐里,他敢擅自进来杀无赦,你若敢擅自出去我也将他杀无赦。”
“时苒,你何苦呢……”
“少他妈跟我废话,老子最近心情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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