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沦乞(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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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泽义只听的咬牙切齿,恨声道:“他们这样坏,也没人管么?”柳顺天道:“怎么没有,可是想管他们的人不是被杀就是神秘失踪,就连家人都无一幸免。时间长了还有谁敢出头?大家都抱着与己无关的态度在江湖上混日子,哪里还有什么侠义之气可言?”柳泽义道:“他们这么坏,难道官府就不管么?”柳顺天苦笑道:“官府怎么会管?江湖上传言,皇帝老儿怕武林人士犯上作乱,便使出了‘以武治武’的法子,‘万毒谷’便是朝廷所承认的,他们若拿出万毒令,官府都得听他们调遣。”
柳泽义愤然道:“江湖上便让他们为所欲为了吗?世上就没有正义可言了吗?”柳顺天爱怜地摸着儿子的头笑道:“怎么没有?后来‘万毒谷’突然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无音讯了,就好象突然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似的。江湖上虽然平静下来,但大伙还总是心惊胆战的,不知道他们还会再玩出什么花样来。有人传言金刚老人率领一批江湖好手把‘万毒谷’给剿灭了,可金刚老人也自那时起没了消息。有人说他攻打‘万毒谷’时受伤身亡了;也有人说他功成身退隐逸山林了;更有人说他找了一个十分漂亮的妻子过那神仙般的日子去了。反正说什么的都有,也不知道哪个可信。”
柳泽义兴奋道:“金刚老人?他是干什么的?以前怎么没听您提起过?”柳顺天道:“三十年前,江湖散人笑笑生曾经排下过江湖风云榜,道江湖上武功最强的便是‘金刚老人比神快,黑心扁鹊风雷怪’几人。这些人隐逸山林已久,是以你从没听过这些名字。”柳泽义点了点头。
柳顺天摸着儿子的头道:“孩子,不是爹不让你讲义气,你现在知道‘万毒谷’的可怕了吧?自从当年爹退出天龙堡,开起这家镖局,你知道有多难么?咱们若是管了你这位大哥的事,恐怕到时咱们镖局也会遭到灭门之灾啊。”
柳泽义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道:“爹,天不早了,孩儿也有些困了,您老也早些歇着吧。”柳顺天叹了口气道:“你去睡吧,我呆会儿就睡。”柳泽义回到屋里,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实在不知这件事该怎么办,辗转了许久才糊糊地睡着了。
醒来时,天已大亮。柳泽义脸都没来得及洗,便向李健锋睡得厢房跑去。思虑了半夜,他要告诉李健锋一个大胆的决定。
待到厢房一看被褥都在床上铺着,李健锋却不见了踪影。柳泽义喃喃道:“怎么醒的这么早啊。”便出了屋子去找。可是找遍整个镖局也没找着,急得他满院子大叫。柳顺天听到叫声出来问道:“大清早的,你喊什么?”柳泽义急道:“爹,李健锋不见了,也不晓得去了哪里。”
柳顺天一惊,忙跑到厢房一看,果然没了人。一摸被褥均没一丝热意,明显是一夜没睡。他心猛地一哆嗦,喊道:“昨晚没人见他出去么?怎么这么大个孩子竟然在我们镖局给弄丢了?”
柳泽义急得什么似的,他满屋子瞅了一会儿,突然快步奔到床边从枕头底下抽出一张便笺,看去却是:兄弟情义,日月可鉴,暂且别离,后会有期。几个字。柳泽义哭道:“他怎么一声没说便走了,这不显得我没义气么?”柳顺天苦笑了一下,道:“好孩子,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比我们这些大人可强多了。”说完径直走出了厢房,眼里却有些亮晶晶的东西顺着鼻子滚了下来。
原来李健锋昨晚听到柳顺天父子的对话,又听柳顺天讲了‘万毒谷’的恶行,心想:泽义讲义气,我却不能害了他,大不了左右是个死,何必再连累好兄弟一家子?今晚我便走了,省得让他们父子为难。想到这里径直回到厢房,找出纸笔写下了这十六个字压在枕头下,径自出了镖局。
黑灯瞎火的,李健锋还真无处可去,心想吴伯伯那儿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去了,省得见了雪梅烦心。想到自己一个大少爷竟变得家破人亡,无人敢收留,心里很是凄苦。
踌躇之际,猛然想到白天比武的城隍庙,心想今天不如先去那儿呆一晚,明天再细做打算。想到这里李健锋抬腿向城隍庙走去。

到了城隍庙外,只见里面火光闪闪,还夹杂着些许吵闹声。李健锋十分纳闷:天都这么晚了,谁还在庙里生火?莫不是城隍小鬼在此聚会么?想到这里,不由打了个寒颤,使他更觉出了这深秋的寒意。
李健锋轻轻地走到庙门口一看,却见几个乞丐正在火上烤鸡,此时鸡皮已焦,从里面渗出了许多的油,更增加了鸡的香味,几个小乞丐都伸着脖子,瞪着双眼死死地盯着那只鸡,瞧神情,都恨不得一个人就把整只鸡全塞到自己肚子里去,甚至有个小乞丐口水都拉成了一条线,犹自不知。看到这些李健锋不由“噗哧”一声笑出了声。
笑声一出,李健锋顿知情况不妙刚欲转身溜之大吉,里面的小乞丐已经跑了出来,喝道:“什么人?站住。”李健锋依言站住了脚。一个小乞丐不怀好意地看着李健锋道:“你小孩子家,鬼鬼祟祟地在这儿干什么?”李健锋道:“我只不过想在这里住一晚上,哪有鬼鬼祟祟了?”
小乞丐不信地道:“瞧你这身打扮,不知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干嘛要住在我们这里?”李健锋笑道:“我若真是公子哥,又怎么会住在这儿?”顿了顿又道:“只不过我这件衣服好点而已。”小乞丐横了他一眼,道:“先进来见过我们大哥再说。”李健锋点了点头便跟着进了庙内。
那小乞丐走到一个年纪稍大点的乞丐跟前低声嘀咕了一会儿,那大乞丐看了看李健锋的衣衫,问道:“你想住在这儿?那好办,你把身上那件衣衫脱下来给我吧?”李健锋惊道:“干吗要把衣衫给你?”那乞丐横道:“让你脱你就脱,哪来的这么多废话?”其余几个小乞丐知道大哥相中了人家的衣衫,不由都帮腔道:“快脱,快脱,这时候还由得你么?”
李健锋细看那乞丐大哥,竟是张得一脸猥琐样,额头颇高,下巴微翘,整个一副月牙头,说话流里流气,十足一个流氓样。
那乞丐怒道:“让你脱衣衫,你看我干吗?”李健锋冷笑道:“我若是不脱呢?”那乞丐横道:“不脱?强扒也得给你扒下来。倘若扒不下来,我就把衣衫给你弄脏,撕破,你也甭想穿好衣衫。”李健锋怒道:“凭地不讲理?干吗老看我的衣衫不顺眼?它又没得罪你。”那乞丐奸笑道:“它没得罪我,不过穿在你身上就得罪我了。臭美么。”
吵了大半天,李健锋才明白:原来这乞丐见不得别人的衣衫比他的衣衫好。不由笑道:“既然这件衣衫得罪了这位大哥,那兄弟就帮你出这口恶气。”说着话从腰里掏出那把匕首在自己的衣服上割了几个大洞。那匕首甚是锋利,只听得‘嗤嗤’几声微弱的响声,一件好好的长衫就变的比乞丐服还颇有不如。几个小乞丐见了不由目瞪口呆。
那大乞丐‘哼’了一声,道:“拿出这般锋利的刀子干什么?吓唬人么?我们几个可不是被吓大的。”嘴上虽然这样说,声音却已发颤,心里直嘀咕:这小子,该不会真的给我来那么一下子吧?倘若如此我的小命可就呜呼了。
李健锋把匕首揣进腰里,笑道:“小弟怎么敢,只求大哥让兄弟跟着你混几天,交个朋友。”那大乞丐松了口气,得意地道:“那还不容易?不瞒你说,在这一带的乞丐圈里,我说话还是有分量的。放心吧,跟着我没人敢欺负你。”李健锋一抱拳道:“多谢大哥照顾。”
那乞丐点了点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李健锋笑道:“我的贱名怎能辱了大哥的耳朵?以后您就管我叫小李子吧。”那乞丐点了点头道:“那好的很,在咱们这伙小乞丐里面,原本也没什么名字可言。你可知道我是谁吗?”李健锋道:“正想请教。”旁边的一个小乞丐道:“这是咱们大哥,姓朱名元璋,以后有大哥照着你,小日子可过的美啦。”李健锋点头笑了笑,心里却骂道:他妈的,姓猪?我看姓猴还差不多,就这副模样再在脸上贴几根毛,那可不成了猴子了么?想到这里不由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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