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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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穹连他们之中的一个都打不过,又怎么是他们两人的对手?——可问题是现在苍穹中了艳乌那一镖,逃跑已经是不可能了。
而要让苍穹束手就擒则是更不可能的,更何况指不定苍穹投降了可龙破和艳乌还是要将他杀了。
所以现在只能放手一搏。——可这只是让苍穹的心理更加强大而已,于实力,却是丝毫没有用。
苍穹被两人夹击,完全处于被动防守,根本没有机会进攻。朱雀鞭和青龙爪一长一短,两者一攻一守、一退一进,一个人的破绽由另外一个人防护,配合起来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天衣无缝。
而苍穹能做什么?仅仅是防守,一次一次用迅捷的手法挑开朱雀鞭,一次一次凭借已经不太灵活的身法避过青龙爪。
明明知道赢的方法就是破坏龙破和艳乌的配合,但是苍穹根本无法做到这一点。一招躲开后,又得立即招架另外一招,狼狈得不得了。
守多,则必失。而且苍穹的防守能力本就一般,守得多了,不出现失误才是奇怪了。几十招过后,艳乌找准机会用朱雀鞭缠住了苍穹的脚,接着猛力一抽,苍穹随之倒地。
龙破虽然脱离了天罚部落不再是一个杀手,不过杀手的习惯他还仍旧保留着,说遗言的机会都不给苍穹,照准了苍穹的咽喉就是一爪。
苍穹在这一刻居然也不觉得害怕了,也许杀人杀多了,已经习惯面临死亡的感觉了。这一次,仅仅只是换作他自己来面对罢了。他还是非常清楚他其实就是一个把头放在剑刃上的人。对于这一刻,虽然人还只是一个可以称得上是孩子的人,不过不知道在多少年前苍穹就已经做好了接受这种事情的准备。
苍穹只觉得喉头一阵剧痛。他闭上了眼睛——就这样离开这个世界?
当然不是——苍穹分明感觉到了,龙破依旧站在自己面前,没有离开。于是苍穹睁开了眼睛,看了看。——他以为死亡原来并不是很痛苦的,至少现在还是可以随心所欲的——只见龙破眼睛瞪得比他头还大,愣愣地看着自己。再看看艳乌,也和龙破一样,惊讶地看着苍穹。——原来,青龙爪根本就没有抓破苍穹喉咙。
当然,龙破拿的是青龙爪,苍穹是奥精灵。奥精灵神器的锋刃与奥精灵的肌肤之间有着神奇的关系,简而言之就是神器无法划破奥精灵的皮。不过看样子可能还是很疼。
龙破突然大吼一声,然后又是重重地一爪轰向苍穹胸口——苍穹又是一阵剧痛。
苍穹觉得很奇怪,他干嘛这么做?难道龙破刚才的那一爪还不够致命吗?
这时候苍穹才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就是龙破这么重的一爪朝自己轰来,再怎么也应该出现鲜血四溅的效果吧,可是事实好像似乎大概可能应该没有才对。苍穹支起身子朝自己胸口一看,只见夜行衣是被撕烂了,自己的胸膛也露了出来。可是——苍穹看得清清楚楚,自己的胸口连挑划痕都没有。再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分明也是毫发无伤。
再看看龙破和艳乌,他们已经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看苍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残废毒镖是可以伤害苍穹,但艳乌发暗器的能力还没有达到不用偷袭也能射中苍穹的地步。因为虽然苍穹现在脚步受了一镖,但躲暗器的能力还是有的。艳乌举起了朱雀鞭——但却又不敢下手了,她似乎害怕出现朱雀鞭无法伤害苍穹的结果,当然也可能是害怕别的什么。
现在,这三个人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此时,只听见“霹”地一声巨响,一道闪电劈下,将艳乌劈得七孔流血,当场昏死。
龙破大惊,可是这个时候才发现夕月,已经有些晚了。夕月再次举起法杖,几道褐色的光芒又向空中飘去……
这次又会是什么可怕的法术?——龙破可没有时间去想去看天空中会掉下什么来,他冲到艳乌的身边,抱起艳乌便向山上狂奔而去。而空中落下了几块巨大的石头,砸在了龙破的身后,不过龙破很幸运,没有一块砸中了他。他胆子也大,感觉天空中没有巨石落下后回头看了看——只见巨石落下之处,地面被砸出的每一个坑都足以用来埋葬苍穹所杀的一百多人,就算再加上他龙破和艳乌也不嫌多。如此壮观之“惊”象,似乎把龙破惊得神经错乱了,冒了一句不知道是兽人语还是精灵语的——“欧卖嘎!”
此刻对夕月来说,会是多好的一个局面?偷袭成功,重伤了艳乌,此刻再出手,瞬间就可以解决背着艳乌的龙破得到青龙爪和朱雀鞭;苍穹也是逃不掉的,他带着的白虎刀自然也就是夕月的囊中之物了;最后加上夕月已经有了的玄武剑,她不就完成了已巳大主教和她自己的夙愿了吗?
可是,她放走了龙破和艳乌——或许更确切的说法应该是放走了青龙爪和朱雀鞭。夕月向苍穹走了过去。
苍穹下意识地紧了紧手腰间的白虎刀。他没有理由不害怕。夕月走到了苍穹的身边,半跪着蹲了下来。——苍穹这个曾经天不怕地不怕的杀手的头上,在此刻竟然也冒出了一丝丝冷汗。
对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夕月应该看见了刚才龙破拿青龙爪攻击苍穹的那一幕。她应该知道,这代表了什么。
夕月伸出右手,上面闪烁着微微的蓝光。夕月将这蓝光洒在了苍穹受伤的脚上,苍穹立刻便感觉脚上的伤痛一瞬间全部都消失了。——这在通灵殿那本法术书上记载着有,不过苍穹记不太清具体是什么法术了,总之是一种神奇的治疗能力。
这当然会让苍穹觉得奇怪,他还不明白夕月治疗他干什么?苍穹此时接着微弱的月光看了看夕月的脸——很模糊,但是苍穹还是能够看清楚,夕月此时也正看着他,但是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就不知道了,因为夕月的眼里全是泪水。
苍穹轻声问道:“你……你怎么了?”
夕月眼里的泪水登时留了出来,顺着脸颊流过嘴角,滴落在苍穹的脚边。夕月呜咽着说到:“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
苍穹第一次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有耳朵。问道:“你……你在说什么?”
夕月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终于哭了出来,大声道:“哥哥!我是你的妹妹啊!我们是一对亲生兄妹啊!在我们出生的时候我们便失散了,从我八岁能够自由控制法力开始我就一直在寻找你,如今已经十年了!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
这仿佛——不,对苍穹来说这就是一记闷雷,比之前将艳乌轰击得昏死过去的那一道还要强烈的闷雷,轰得苍穹的快要崩溃了。他实在想不通这个神一般的人物怎么会和自己有血缘关系。也许,苍穹根本就无法接受。——苍穹突然觉得轰在艳乌身上的那道闪电这时是着实轰在了自己身上,而苍穹此刻似乎也的确愿意七孔流血而死掉算了。
苍穹喃喃地说道:“怎么可能?”
夕月已经呜咽起来:“错不了的,青龙爪和朱雀鞭这样锋利无比的神器无法伤害到你,是因为你是奥精灵!你是它们的主人,它们认识你,它们是永远无法伤害到它们的主人的!真的!神器除非在奥精灵自己的手上,否则是伤害不到奥精灵的。”
夕月伸出了她的手,紧紧地握住苍穹那一双仿佛不知所措却又紧紧抓住白虎刀的手,轻声说道:“哥哥,跟我走,去见师父。”
就在夕月的手握住苍穹的手的一刹那,我再次切入苍穹的思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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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感觉好奇怪。就像——就像是血鹰落在我肩上的那种感觉一样,像是我很久以前失去的什么,在不知不觉中又回到了我身边。不过这次,我有了那么一点点感觉,不再是“不知为何”了,那应该是一种情,一种亲情,一种丢失了已久的亲情,是属于我自己的自己却从来不知道的亲情。

我想我应该相信夕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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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先站了起来。夕月紧紧拉住苍穹的手,往东南走,那是白城的方向。
苍穹没有拒绝,就这么一直跟在满心欢喜的夕月后面。
一路上,只是夕月一个人笑、一个人跳、一个人欢呼,她根本就还是一个孩子。她为了苍穹这个“哥哥”已经忘记了其他的一切,包括神器。
苍穹没有跟着夕月笑、没有跟着夕月跳、没有跟着夕月欢呼,只是跟着走在夕月身后。他心里在想什么,对于眼前的这个“妹妹”,他究竟有什么想法,这一刻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两人赶回了大教堂。
已巳大主教忙教育忙得不可开交,连夕月不在大教堂也没有发现。直到夕月领着苍穹从外面回来,已巳大主教才知道夕月已经出去几天了。看到夕月身后跟着苍穹,已巳大主教觉得非常奇怪,正想问问怎么回事。不过夕月却激动抢先传音对已巳大主教说道:“师父,我找到我哥哥了!他就是苍穹!”——激动归激动,夕月还是没有忘记这件事应该不能让普通人知道了。
这件事对于已巳大主教来说,也像是闷雷爆炸,轰得她头脑嗡嗡作响。不过她还是能够稳定住情绪,说道:“夕月,跟我来!”
接着,他们三人一起到了偏殿。已巳大主教立即问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夕月变将她这几天的经历说了。原来夕月知道我动过玄武剑,之后我随同苍穹去飞雪山时,夕月发现了我,跟了来。然后发现了苍穹。
已巳大主教听了这些,像是快要疯了一般,表情相当痛苦,但是她什么也没有说。夕月看得是胆战心惊。而苍穹此刻内心却居然平静得如一滩结了冰的死水。他感觉这个世界上所有不可思议的事情似乎都是为了他而准备,所有可以理解的不可以理解的、可以想象的不可以想象的、可以预知的不可以预知的,都发生在了他身上。
稍微平静下来之后,已巳大主教盯着苍穹,却没有说话。那种从未见过的眼神让苍穹觉得很不自在。半晌,已巳大主教才柔声对苍穹说道:“孩子,夕月已经告诉了我一切。你可能会觉得发生在你身上的那些奇怪的事情过于离奇,你现在不用去多想什么了,那都是因为你身份的缘故,你是一个奥精灵。”
苍穹听着,面无表情,仿佛此事与他毫无关系。
夕月觉得奇怪,走过去拉住苍穹的手说道:“哥哥,你怎么了,怎么不高兴?”
苍穹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对夕月说道:“没,没什么。”
已巳大主教说道:“行了,月儿,给你哥哥一点时间来接受这件事吧。经过昨天的事情,他也累了,让他先休息休息吧。”
接着已巳大主教又对苍穹说道:“你先在这等等吧,我去给你安排一下,明天我和月儿会有非常多的非常重要的事情会告诉你。”
苍穹点了点头。
已巳大主教便带着夕月离开了。临走,夕月还不忘对苍穹说道:“哥哥,明天见了!”
苍穹再次挤出一丝微笑,也朝夕月挥了挥手。
已巳大主教带着夕月离开偏殿后,脸色立即沉了下来。而仍旧完全处于兴奋状态的夕月丝毫没有察觉。两人很快到了已巳大主教的房间,进去之后已巳大主教立即喝退所有的低阶牧师,并关上了门。夕月此时终于对已巳大主教的变化有所察觉了。
夕月先问道:“师父,怎么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是怎么教你的?做事一定要小心小心,谨慎谨慎,你倒好,莫名其妙地找回来一个哥哥!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我们的敌人因为你胡来而对我们产生怀疑为了摸清了我们底细派来的人!”
夕月立即说道:“师父,这不会错的!所有的事情都证明了他一定就是我的哥哥!”
已巳大主教有些怒了,大声道:“我不管他究竟是不是你的哥哥,总之绝对不能因为他而破坏了我们多年来苦心经营的复兴计划。他可以留在大教堂,但是对他我们必须进行监视,我也不允许你公开你们之间的关系。现在天罚部落已经灭亡了,如果有人问起他为何到我们红石教来,只能说他是弃暗投明,投诚了我们红石教。”
夕月黯然的表情完全可以说明她很不情愿,但是转念一想,既然苍穹都已经在身边了,多年来真正的心愿实际上已经达成了,公不公开关系又怎样呢。于是,夕月点了点头。
已巳大主教紧绷的表情终于松弛了下来,轻声说道:“月儿,如果他真的是你的哥哥,我当然也为你们高兴啊。但是——哎——我已经跟你说过无数次了,我们现在的状况经不起任何的失败了。我们必须谨慎。”
夕月仍旧只是点头。已巳大主教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让夕月回去休息,自己也睡下了。
第二天,大教堂内的一切事务照常开展,丝毫没有因为苍穹的到来而有所改变。
苍穹随同夕月一起去已巳大主教的房间。路上,夕月有注意到苍穹的眼圈黑黑的,心疼地问道:“哥,你昨晚没有睡好啊?是刚来这里不习惯吗?”苍穹尴尬地一笑,摇了摇头。——其实,苍穹从昨晚和夕月分开起,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合过眼,他根本就没有任何睡得着的理由。
两人到了大主教的房间,大主教便屏退了左右的低阶牧师,接着开门见山道:“苍穹,你应该明白我们现在的处境吧?”
苍穹点了点头。
大主教接着说道:“由于夕月的疏忽,我们的身份很可能早就已经暴露了。圣门究竟是无意的误会我们是黑精灵,还是别有用心的诬蔑我们是黑精灵,我们不得而知。所以,我们现在行事必须比以前更加谨慎了。为避免一切可能的意外发生,你和夕月之间的关系千万不能公开。”
苍穹还是点了点头,并轻声说道:“我明白。”
已巳大主教表情略有放松,点头道:“很好,很好。”
待得大主教说完她想要说的,苍穹犹豫了一下,才问道:“大主教,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我是一个奥精灵,那么天罚部落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要养我来杀夕月?”
已巳大主教叹了口气,答道:“整个奥精灵在泶山之役中只有夕月安全地被我带着逃了出来。天罚部落养大你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至于原因,恐怕是那些堕落的人类自知不是夕月的对手,于是想要靠同是奥精灵的你来杀夕月。不过显然他们失算了,他们教出来的你完全不是我教出来的夕月的对手。”
“为什么又会有人说您和夕月是黑精灵呢?”
“这都要怪夕月!她完全不顾我的叮嘱,暴露了自己的能力。”
……
苍穹听的时候默不作声,对照北护法对苍穹身世矛盾的解释,通灵殿匪夷所思的现状,一切皆有可能。
从大主教的房间出来,苍穹的心情仍旧很沉重。所有的事情仍旧还是一团糟,甚至连一个头绪都无法理出来。夕月倒是满心欢喜地跟在苍穹身边——苍穹看着夕月开心的样子,更是愈加烦恼。
一个如此的妹妹,让苍穹接受起来的确太难。又或者说,是要苍穹接受自己是一个奥精灵太难。——也许连苍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原因让自己深陷烦恼无法自拔。在这种时候,苍穹往往就会去相信自己的一瞬间直觉,而不是深思熟虑的判断。而此时,苍穹只有一个直觉,那就是已巳大主教有事情在瞒着他——这代表了什么?但是夕月那纯而真的表情,一声声天籁般的“哥哥”,却又让苍穹重新思考自己的直觉是不是错了。
苍穹突然觉得,如果这是一个骗局,哪怕是一个比天罚部落更加复杂而黑暗的骗局,那么这一次,苍穹宁愿死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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