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苍穹一个人在花园，思考现在时候应该想办法和霜语见面了。一天之前，苍穹对此还是迫不及待的心情。可是现在，苍穹有些害怕了。他不知道他该怎么面对霜语这个忠于天罚部落的杀手，不知道怎么跟霜语解释他在通灵殿发现的一切，不知道该怎么告诉霜语他现在和夕月之间的关系。
一个大教堂的贵宾的到来，将苍穹从对这些问题的思考中拉了出来。——芒琮是来找夕月的，路过花园时很意外地发现了苍穹。
苍穹的意识里还没有认识到现在芒琮已经是他的上司了，见了芒琮仍旧坐在长椅上无动于衷，甚至故意闭上了眼睛，假装打盹儿。
两人今天之前仅有的一次碰面是上次的议政会，那一次的经历让芒琮对苍穹可谓印象深刻。会议上，因为国王的立场关系，苍穹是天罚部落的杀手这个事实成为公开的秘密。这个时候苍穹再次出现在大教堂，让芒琮对苍穹更感兴趣了。
除了已巳大主教，夕月和其他高阶牧师、传教士都到花园来迎接芒琮了。夕月等人行了礼，芒琮便指着苍穹问夕月：“那个人怎么会在这？”
夕月望着苍穹，答道：“苍穹现在弃暗投明，已经是红石教的人了。”
芒琮听了，又望了望此刻仍旧无动于衷的苍穹，轻声地“哦”了一声。接着，芒琮让其他的人都做自己的事去，所有的牧师和传教便都自行离开，芒琮的随从们也都非常识趣地走开了。再接着，芒琮说：“你和大主教都确信他是真心投诚红石教吗？”
“当然！”——夕月回答芒琮问话的时候，眼神没有离开苍穹。
这让芒琮感觉非常不好，接着芒琮又问道：“就算是吧，那你觉得我们难道还需要这个曾经是个行径卑劣的杀手，甚至被我们赏金通缉过的人吗？”
这个时候夕月回过头来，看着芒琮，脸上略带微笑，眼神中略带憧憬地说道：“我相信苍穹将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才，他的价值是无限的。”
夕月说完又向苍穹回望而去——在先在的她眼里，苍穹俨然已经成了她的一切。
芒琮的脸色变了，低声道：“他会比我还好？”
夕月听了这话，才突然意识到她不应该在芒琮面前这样夸耀苍穹，于是尴尬地笑道：“王子殿下当然不在与苍穹比较之列。苍穹无论如何优秀，他最终也只能是一名将才，而您贵为王子，说不定不久的将来你将君临天下，是独一无二的帅才，苍穹怎么能跟您比呢。”
芒琮听了这话并不感觉舒服，这只能说明他的出身比苍穹好而已。而很明显的事实是，在夕月眼中他是不如苍穹的。
“罢了，反正他已经是你们红石教的人了，我们今天不谈论他了。”芒琮一挥手，转身说道，“我们还是去见见大主教吧，有很多正经事我还要请教大主教呢。”
夕月这才恋恋不舍地将眼神从苍穹身上移开，跟着芒琮朝大教堂主殿走去，不过仍旧是三步一回头。
两个人并排走在长廊上，芒琮随口问道：“子玮的事情之后，我都没有来看你，这么久没见，这段时间你还好吧？”
夕月没有作声。芒琮觉得奇怪，转头一看，发现夕月竟然又回过头去在看苍穹了。芒琮心头油然而生一股怒火，他想要发作，却找不到理由。他实在不明白那个苍穹怎么就那么吸引夕月。
怒了的芒琮突然停下了脚步。而心不在焉的夕月则继续走着，直到三步过后才发现异样，回头望着芒琮，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芒琮闭上了双眼，说：“我突然想起有急事，还是改天再来请教大主教吧。”说完转身便走。
夕月则愣在原地，莫名其妙。单纯的她只能从芒琮的话中感觉到一丝丝的怒火，却根本闻不到最为重要的酸味。
此刻的花园里，苍穹已经没有继续坐在长椅上了，他已经决定到城东南去碰碰运气了，省得和芒琮在大教堂里碰面。——芒琮和夕月在花园对话时苍穹虽然隔得非常远，但是靠着自小练就出来的神奇听力，还是将两人的对话全部都听到了。苍穹是个聪明人，从芒琮赶走他自己和夕月的随从，再到芒琮拉夕月离开花园两件事便已经知道了其中那个夕月所不知道的“问题”。
城东南。
苍穹一个人落寞地看着西斜的太阳，看着周围的斑驳的城墙，细细地去体会物是人非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无意间，苍穹想起龙破和艳乌，还有城墙上龙游和雀行的痕迹，以及树林里的毒镖。现在把他们联系起来再仔细想想，那些痕迹和毒镖还真的应该是龙破和艳乌留下的。
苍穹突然笑了。
因为他忽然联想到一只巨大无比的泥鳅和一只巨大无比的瓢虫抱在一起的样子。
两天后，正当在大教堂无所事事的苍穹考虑是不是该找点事情来做的时候，怀消息传来了：圣门在国王面前状告红石教无故残害其门下一百多名弟子。
夕月和苍穹这时才想起苍穹归入红石教后，这件事情应该告诉已巳大主教才对，可惜此时已经晚了。已巳大主教得知后非常震惊，非常震怒。当即找来苍穹和夕月，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夕月支支吾吾，不敢作声。苍穹倒是非常痛快，直言那一百多人每一个人都是他杀的。
苍穹直言却让已巳大主教更加恼火了，怒道：“你什么态度！我看你还觉得很光荣很得意很有底气是吧！”
苍穹道：“你问我答，那是我干的我自然就承认了，何来光荣不光荣得意不得意。”
“还顶嘴！”——已巳大主教几乎是吼出来的了。夕月伸出手轻轻地拉了拉苍穹，示意苍穹不要再说了。
已巳大主教大声道：“现在圣门已经又把状告到国王面前了，你们倒说说看，现在该怎么解决！”
苍穹和夕月面面相觑，都默不作声。已巳大主教说道：“如果想不出办法，那苍穹你就立即给我离开红石教，就当你从来没有来过，我不能让你毁了红石教，毁了复兴奥精灵的大计！”
夕月脸色大变，惊叫道：“不行！”——可是她却想不出反对的理由，只能无助地看着苍穹。苍穹冷冷一笑——已巳大主教的话让苍穹很自然地想到，自己一定是受骗了，自己一定不是夕月哥哥，一定不是一个奥精灵。否则这个看起来把复兴奥精灵看得比什么都重的大主教怎么会赶自己走？苍穹话也懒得回了，转身就走。
可是夕月不允许，她一把拉住苍穹，急切地问道：“哥，你怎么能走！你怎么能丢下我！”
苍穹看着夕月，看着夕月的眼睛，他完全可以深深地感受到夕月眼神中所流露出来的惊恐——为什么？难道是会是自己的离开？——这是为什么，身为人族的已巳大主教不将他当一个奥精灵来看，而真正贵为奥精灵圣主的夕月却将他视为至亲？苍穹想不通。
“哥哥，别这样。”——夕月哀求道。
“让他走！”——已巳大主教吼道。
苍穹回头看了一眼已巳大主教因恼怒而略显扭曲的脸，苍穹顿生厌恶，想走，可是迈不开步子。夹在两难的境地中的苍穹现在必须做出一个选择，是为了已巳大主教口中所谓的奥精灵大计而离开，还是为了夕月而留下。
在这个时候，一瞬之间，苍穹想到了很多事情，全部都是关于夕月的。苍穹不得不承认，从第一次偷袭这个强大得匪夷所思的女孩时，苍穹就已经开始十分关注有关于夕月的一切。后来，两人虽然明知两人处于随时可能杀了对方或者被对方杀了的对立面，但关系却十分暧昧，竟大有若友若敌的意味。再到后来，天罚部落莫名其妙地在一夜之间灭亡了，苍穹得以进入通灵殿，在那里面的发现，让夕月显得更加神秘。现在，苍穹忽然之间又成为了夕月的哥哥，两人的关系瞬间天翻地覆，所有关于夕月的问题用“奥精灵”这个遥远的字眼来解释的话，一切的神秘便都成了顺理成章。
可是，这些都不足以决定什么，最重要的是在苍穹心中，夕月算什么？夕月和他之间的“兄妹”关系又算什么？留下，如何面对；不留下，该如何继续，重新陷入迷惘？
沉默。
而在瞬间的沉默里经过漫长的斗争后，苍穹最终选择了夕月。
他对夕月说道：“好，我不走。”
“不走？那你就给我把这件事解决好，否则休想留在红石教！”——已巳大主教大声道。
苍穹不耐烦地盯了已巳大主教一眼。他真的是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仅仅不过是一个人族高阶女祭司的已巳大主教，在夕月的面前本应是何等的低下，即使她作为夕月的师父，提升了不小的地位，可主次如何能够颠倒，她怎么能够在夕月的面前如此放肆地大吼大叫。
当然，这些疑问苍穹是不能够说出来的，只能憋在肚子里，让五脏六腑交流讨论。得出结论只能悄悄排出体外，和放屁一样不能让别人知道。
夕月小心翼翼地说道：“师父，这件事全怪我忘了告诉您。可是您现在生气也没有用了，我想我们现在应该从长计议怎么解决好这件事。”
已巳大主教头转向一旁，不作回答。
忽然一个低阶牧师来报，芒琮王子来了。三人均是一惊，一边前往祈祷殿一边暗自猜想芒琮这个时候到大教堂来干什么。——最大的可能当然是为了圣门的事而来，那么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芒琮现在会站在哪一边了，因为这很大程度上代表了国王会站在哪一边。如果事情很理想的话，杀一百多人的重罪在权术面前，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一件。
四人相见后，已经没有人有闲心说题外话了。芒琮直言问道：“圣门这次又状告红石教，我想知道，那些人究竟是不是你们杀的。”
已巳大主教听了，默不作声，而是怒视着夕月。夕月也没有说话，而是担心地看着苍穹。苍穹没有别人可以看，他只能看自己了。左右思量，承认吧，不会有好事；不承认吧，自己杀人是被龙破和艳乌当场看见了的，艳乌被夕月重伤可能已经没命了，但龙破可还是活着的，肯定会有证据。
于是苍穹答道：“是我杀的。”
夕月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仿佛猜到了苍穹会直接承认。已巳大主教却很是意外，她完全没有料到苍穹会在外人面前也这么容易就承认了。
芒琮当然也很意外，不过随即冷笑道：“果然是你，你不是已经是红石教的人了吗，你这样做对红石教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苍穹非常讨厌别人冷笑过后跟他说话，因为只要这样一笑，不管说的话是什么，便也全都和讽刺、嘲笑没有什么两样了。苍穹没好气地答道：“我当然知道，但是我要提醒你一件事，我杀圣门的人是在加入红石教之前杀的，和红石教可没有什么关系。”
芒琮立即说道：“你杀了圣门的人之后，第二天就出现在了红石教，谁能证明这其中会没有秘密？”
苍穹一时想不到反驳这句话的办法，暂时默不作声。已巳大主教和夕月都有些着急了，因为看芒琮的这个态度，有些不像是站在红石教的这一边了。
芒琮接着说道：“现在大家已经知道你是红石教的人，我看这次你可会把红石教给害死。”
已巳大主教焦急地问道：“王子殿下，事情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您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救救红石教啊。”
芒琮没有立即回答大主教，先是奇怪地笑着，满怀深意地看看了夕月，再转视苍穹，轻描淡写地说道：“这次苍穹犯的错实在太大了，我可没有什么办法能保红石教。”
此时，又一个传话的低阶牧师跑了进来，告诉已巳大主教祈祷殿外来了个王宫的使者，宣召大主教、夕月、苍穹三人进宫。四人无言，出了祈祷殿，跟着使者去王宫。一路上，芒琮拉着夕月走在最后面，不断地安慰说这件事会平安过去的，却丝毫不管已巳大主教的担心。
苍穹看在眼里，觉得芒琮的态度有些奇怪。
路上，苍穹问夕月：“子玮上次搞了那么大一事儿，怎么国王都没有处罚他吗？”
夕月道：“没有，千万别问我为什么，因为我也在想为什么。”
“哦。”
四人到了王宫，国王、子玮以及众大臣都已经在议政殿了。子玮一见到已巳大主教等人，便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阴笑，但随即脸上又恢复到了平静。
苍穹等四人向国王行了礼起身后，国王便说道：“大主教，这次我传召你来，想必你也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吧。”
已巳大主教答道：“臣知道……”——但是已巳大主教停下了，她不敢再往下说。
国王接着说道：“那我就问问你，子玮所说的，是真的吗？”
已巳大主教低着头，居然不吭声了。
国王又说道：“大主教，我在问你话呢！”
子玮插话道：“启禀陛下，臣认为大主教是因为心虚，不敢回话了。”
已巳大主教一惊，抬头盯着子玮，可是她依旧不说话——也许她是真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好。
国王再次问道：“大主教，是这样的吗？”
已巳大主教支支吾吾地轻声道：“这……”
苍穹有些忍不住了，这个时候不说话完全就等于任人宰割，最后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苍穹看了一眼芒琮，他的神情泰然自若。苍穹知道芒琮对夕月的心思，那么按道理来说，他没理由不担心夕月的处境的。——那就只能说明芒琮可能在搞鬼了，他似乎在等什么。现在所有的因素都对红石教不利，应该逼芒琮一下，否则时间长了，变数就多，出了什么意外状况可不好。于是苍穹说道：“陛下，那一百多人是我杀的。”
此语一出，满殿哗然——虽然其实议政殿里的所有人就猜到那一百多人都是苍穹杀的。
国王同样很意外，他说道：“你既然承认了，那我想问问你，你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你可知道你的这个行为有多恶劣，有多罪恶！”
苍穹对罪恶当然是没有感觉的，不过现在他的身份不是杀手，可不像以前那样杀了人什么事都没有。
子玮又插话道：“陛下，臣认为，此等罪恶之徒不除，实在难平民愤；红石教姑息养奸同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而且红石教还贵为国教，此事已经严重影响到陛下您的声誉，更应重罚。”
国王脸上微变，稍显着急。接着说道：“不错，此话有理。”
此时，已巳大主教的脸的青了，她恶狠狠地盯着苍穹，仿佛想用眼神将苍穹给杀了。
终于，芒琮站了出来，说道：“父王，儿臣对此事有一个疑问。”
国王道：“你说说看。”
芒琮道：“被杀的那一百多人虽然是圣门分会的人，但是从圣门分会会馆被划入红石教用于教育之后，那一百多人便编入了镇城的民兵编制。可是身为新任民兵大元帅的我并没有命令他们离开镇城，他们怎么会去飞雪山而且还全部在飞雪山被苍穹杀了呢？”
上次子玮搞所谓的兵谏，让白城陷入混乱，而且使得国王也很没有面子，虽然最后国王原谅了子玮，不过象征性地撤销了子玮民兵大元帅的职位，以图剥夺子玮对民兵的控制权。不过，民兵骨子里尽是些江湖侠客思想，认死了子玮为主子。国王的几个动作只是在名义上让子玮调动民兵成为非法而已，并没有实质上的意义。苍穹有些疑惑，难道说芒琮是要利用那些门徒是非法调度这个理由来让他的杀人变为合法？——这好像有些不可能，再怎么说这次杀得人也太多了。
“这倒是个问题，子玮已经没有权利命令那一百多人，他们去飞雪山会有何目的呢？”——国王颇有深意地看着子玮，这样说道。
“臣不知道是何人下的命令让他们到飞雪山来。”——子玮说道。然后子玮额头上流下一颗硕大的冷汗。
事实是其实谁都知道，除了子玮以外，没有人能让那一百多人做这么大的动作。估计这次是子玮犯傻，忘了自己在名义上已经没有权利这么做。
苍穹突然明白国王不会偏向圣门和红石教的哪一边，但是无论哪一边犯错，也不会有过大的处罚。国王对这个两个势力庞大的组织都有戒心，想把两边都留着，相互抗衡。看来他是想要驾驭党争。
这样一来，苍穹相信芒琮的办法是可行的了。
国王又说道：“苍穹，你说说看，你是怎么发现那些民兵的，又是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他们。”
苍穹知道这个问题回答好了这件事就算解决了，但是这个问题对苍穹来说显得有些突兀，一时间苍穹来不及找到很好的理由。
芒琮却抢先说道：“父王，对此儿臣有一些想法。”
国王道：“说吧”
“儿臣认为，苍穹作为红石教的一员，也就属于北国国家军队的一员，他有义务保卫北国的安全和正常秩序，所以……”
“行了！你想要说什么我已经明白了。”正在芒琮刚刚快要说到重点时，国王突然打断，转视苍穹，接着说，“苍穹，我现在再问你，你为什么要杀那些人？”
国王的这个问题已经不是问题了，一切都已经只是一个形式而已。苍穹顺阶而下，回答道：“就如刚才王子所说，我有义务保卫北国的安全和正常秩序，当我发现那些民兵聚集在飞雪山山麓时，鉴于上次子玮大人制造的事件，我认为这些人极有可能对再次威胁白城，所以我动手杀了他们。”
国王脸上闪过一丝微笑，继而正色道：“如此看来，你的行为合法、合理，但始终有些过激，影响有些恶劣，鉴于此，酌情处罚你在红石教半年的俸禄，并且一年内不得升职。”
苍穹立即谢恩认罚。
国王又环视群臣，问道：“大家对此有异议吗？”
“陛下圣明！”——这是国王所得到的回答。不过其中不包括子玮。对于苍穹的理由，其实议政殿上的任何人都知道是完全不合理的——仅仅是一百多名普通的民兵而已，怎么可能威胁到仅仅最精锐的骑兵就有接近三百骑的白城。只是国王的态度已经决定了一切。
议政会顺利地结束，已巳大主教、夕月、苍穹完好无损地返回大教堂。临走时，苍穹用颇带感激的眼神向帮助苍穹顺利找到理由的芒琮告别。但是苍穹得到的却是一个恨恨的眼神回应。这让苍穹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了。但随即苍穹就想到了其中的原因——芒琮要帮的不是苍穹，而是红石教，更确切的说，是夕月。他要利用这个机会做一次拯救红石教的英雄，以提升自己在夕月心中的地位，否则他完全可以在大教堂的时候就把应对子玮的理由说出来。
苍穹又开始有些不安了，他能够预感到这个王子不会让他太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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