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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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苍穹从白城回到了泶山。
这里就是天罚部落的基地了。当然,这里是奥精灵建立的,只是现在属于天罚部落。
天罚部落成立于泶山之战后的几年。领导层就是逃出大陆后又回到大陆的几个黑精灵上层人物,他们回到大陆的目的之一是找到并杀了唯一一个逃走的奥精灵夕月。而在之前攻陷泶山的时候,黑精灵并没有杀死苍穹,似乎是认为苍穹是杀死拥有神圣之心的夕月的最佳人选。于是开始慢慢地培养训练苍穹。
这个杀手组织的构成基本上照搬奥精灵,通灵殿是主殿,什么事情也不做只知道指挥这个指挥那个的领主茔筮和四大护法组成的部落议会属于这个大殿;另外的青龙殿、朱雀殿、白虎殿、玄武殿就是正儿八经的杀手小分队了。
青龙殿的第一杀手是龙破。除了领导级别的人以外他的武功全部落排第一,武器是神器青龙爪。在大家都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有一次龙破躲在一个树林里练习青龙殿的身法“龙游”——当时他在地上扭来扭去的,那样子完全不像龙,根本就是一条……说虫吧这世上还真没这么肥的虫,那就是一条巨大的泥鳅吧,所以说得躲起来练嘛——而这一幕恰巧被苍穹看见了,苍穹似乎对龙破奇怪的姿势有些好奇,便皱着眉头仔细看了看,然后龙破就莫名其妙地生气了,再然后两人就更莫名其妙地决裂了。苍穹很久以来也没有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朱雀殿的第一杀手是艳乌。武功除领导级别的以外全部落排第二,武器是神器朱雀鞭。这女人——应该说是女孩儿有点奇怪,在过去的某一天,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想不通了,下令朱雀殿的服装改向青龙殿学习,全部使用迷彩式样。但是部落里有个奇怪的规定是朱雀殿服装的主色调必须是红色,于是艳乌亲自设计,把他们的服装全部弄得满是红点。更为夸张的是,艳乌似乎觉得这么还不够显眼,便在自己的两颊上也分别弄了个硕大的红点。这件事在当时轰动了整个天罚部落,有说艳乌和龙破两人私下那个什么什么,有说非主流来了的等等等等——当时霜语不知道非主流是什么意思,便去问苍穹,其实苍穹也不知道,便胡掐说:“主流嘛,就像我们,我们都是正常人,非主流嘛,意即不是正常人啦。”把霜语唬得一楞一楞的。其实苍穹的想法没其他人那么复杂,很简单,非常简单,就是觉得朱雀殿的人集体变瓢虫了。
白虎殿的第一杀手是霜语。武功除领导级别的以外全部落排第三,武器是神器白虎刀。她除了和苍穹的关系比较好以外,没什么特别的。
玄武殿的第一杀手是苍穹。武功嘛,其实很一般,把领导级别的除开了能不能排到第四都是问题,也就能在玄武殿嚣张一下而已。不过苍穹的身法特别好,就算是和领导级里的人比苍穹也不一定输。其他方面苍穹和前面三人比就更没什么特别的了。
在玄武殿前,北护法正等着,他看到苍穹回来后,很平静地问道:“失败了?”
苍穹低下头,说:“是,而且玄武剑还落在了夕月手上。”
“哦。”
北护法的表情没有变化,语气让人感觉他是在确认一件他早已知道了的一件事。对于刺杀夕月失败,苍穹相信北护法可以不用在意,但是苍穹不相信北护法对于他丢了玄武剑会毫不动容。毕竟在名义上,玄武剑还是代表了玄武殿的,而北护法是分管玄武殿的高干。
苍穹疑惑地问道:“师父,为何我把玄武剑都丢了,您却好像丝毫不在意?”
北护法看着苍穹,脸上依旧没有变化。他说:“我,以及议会都相信这其中一定有深层次的原因,不到万不得已你是不会把玄武剑落到敌人手上的。”
话这么说是没错,而且现在看来议会对苍穹任务失败的不重视有些匪夷所思,苍穹已经隐约觉得事情似乎不简单,于是试探性地问:“关于任务失败,我要接受什么惩罚?”
北护法却轻轻地哼了一声,似笑非笑。他说:“部落议会不会责怪你这次任务的失败,因为在整个天罚部落里没有人是夕月的对手。”
苍穹心一惊,北护法的理由虽然貌似给的很充分,可问题是部落里给任务一向从不看目标与杀手的能力差距,而且不论什么理由,只要失败,就得严惩。
至于现在的一切,虽然意外,但苍穹也只能把所有的问题揉成一团,塞到肚子让五脏六腑讨论一下就行了。他是不敢问出口的。
北护法突然说:“你把你偷袭夕月到你失败离开的过程详详细细地告诉我,不能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于是苍穹凭着不错的记忆力将自己从起手偷袭到扔下玄武剑离开的过程真的是没有漏掉任何一个细节详详细细地告诉了北护法。
听完后,北护法再次像是确认一样的口吻问道:“你可以完全确定你在整个过程中没有说一句话,而夕月没有问你任何关于玄武剑的问题便断定了你手上拿的武器就是玄武剑?”
苍穹微微地思考了一下,然后立即说道:“是,可以确定。”
北护法听了过后,眼睛里掠过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神色,仿佛是高兴。不过很快他便又正色说道:“记住,夕月是我们的敌人,只要有机会,你就绝对不能放过!部落议会给你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去白城,长期跟踪夕月,寻找机会。不能杀了她拿回玄武剑也可以。”
“为什么一定要杀她?”苍穹突然脱口问道,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惶恐地看着北护法。
北护法盯了苍穹一眼,说:“忘了我怎么教你的了吗?你不需要知道。”

然后北护法就走了。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他脸上的笑意终于毫无顾忌地表露了出来。他的嘴角弯着,那浅浅的隙缝中,似乎隐藏着什么,让人感觉到无比的寒意。
苍穹走到殿内的环形阶梯上坐下。这是苍穹在这个黑色宫殿里唯一一个比较喜欢的地方。此时已经是黄昏了,夕阳的斜晖从殿顶的窗子照了进来,映在苍穹的身上。
曾经玄武殿有人提议封掉那个窗子,理由很多,比如说天罚部落里五大殿只有玄武殿才有窗子,显得很什么什么的,苍穹立即反对。他当时说,这有什么关系呢,一天当中只有太阳即将消失的时候,它的光才能进入我们的宫殿,就像被我们刺杀的人一样,只有临死的时候才能看到我们。
后来这个提议不了了之。而现在,夕月的存在讽刺着苍穹当时的理由。
一直以来,天罚部落里都流传着一个不知道谁编出来的传说,说玄武剑以及青龙爪、朱雀鞭、白虎刀是天罚部落曾经追随的奥精灵所拥有的四大神器,后来奥精灵灭亡了,就由天罚部落保管。而天罚部落之所以要杀人,就是杀那些曾经和天罚部落一样发誓追随奥精灵守护大地和正义而最后却背信弃义投诚黑精灵的部落,以及黑精灵——还好苍穹认为传说就是传说,没有必要当真。
不过现在,夕月的出现开始让苍穹觉得,在这个时而虚幻得不着边际,时而现实得让人发狂的世界里,有的事情真的不是他所能想到的那么简单。
苍穹去了玄武殿北边的悬崖。他应该是去找他的“朋友”的。苍穹的身法就是在这个悬崖练出来的。他师父北护法训练他的方法非常简单,从悬崖边上推下。从他只能艰难地在滚落中稳定,慢慢地爬上来开始,一直到他能自由地迂回于整个悬崖。苍穹在这里留了太多的血,以致于他觉得他死后一定要让自己埋身在这里,才能算他还是全尸。所以当他的“朋友”要离开时,他让他的“朋友”埋身于此。
其实他的朋友就是一把普通的铁剑而已。苍穹没有给它取名字,一直就这么叫着。当年就是因为苍穹丝毫没有犹豫地选择了它作为武器,才进入玄武殿,成为北护法的弟子。他一直陪着苍穹,直到苍穹十八岁,成为玄武殿的第一杀手,接受了玄武剑,苍穹才将他投下这个自己洒血无数的悬崖。
苍穹下到崖底。这里异常的黑暗阴冷,只有一束阳光照下来。而那束阳光刚好就打在他的朋友“剑”的身上。苍穹是站在悬崖边上将剑拔出来扔下的,现在“剑”的整个剑刃都插进了岩石里。苍穹慢慢地走过去,握住剑柄。他应该是料想剑这样插在岩石里,会很难拔出来才对,于是猛地用力一抽。结果剑“嗤”的一声立即被拔了出来,而且很明显苍穹用力过了度,巨大的惯性让苍穹猛地倒退了几步。苍穹将剑拿在手里,发现剑身已经从当初的银白色变成了黑色。仔细观察之下,这又是完全不同于玄武剑那样黑夜一般深邃的深黑色,而像是一种——没错,对于一个杀手来说,这绝对不会看错,这就是鲜血干凝之后的那种凄惨的黑色。
曾经雪亮的剑刃为什么会变成惨黑色,苍穹只是简单的认为是因为这把剑杀了很多人,饮了很多血。
他只猜对了一半,剑的确是因为饮血而改变的颜色,但不是因为他杀的人的血,而是因为他自己的血。
苍穹作为奥精灵法力源泉神圣之心的寄宿体夕月的嫡亲,和夕月同在一个母体中孕育十月,他的血隐含着极强的法力。因为他练习身法时在这个悬崖流了非常多的血,所以这里形成了一个非常强大的法力结界。苍穹恰好将剑扔进了结界之内,剑吸收了结界的法力,改变了颜色。
而且可能这把剑改变的不仅仅只是颜色而已。
毕竟,我之所以会像个人一样思考,也是因为在这个结界里呆久了。
苍穹哪里知道这些,只是因此想到了该给这个“朋友”取一个什么名字——血剑。
从崖底上来,苍穹便坐在悬崖边上。发呆。
我轻轻地落在他的肩上,用嘴梳理着我鲜红的羽毛。
他依旧看着远方,面无表情。像是在挑逗我,让我猜他在想什么。
风一直就在我们的耳边呼啸而过。
终于,苍穹的眼神离开了凄凉的四周,落在了我的身上,他说:“血鹰啊,不知为何,从我认识你开始,每当你停在我肩上时,我心里总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我很久以前失去的什么,在不知不觉中又回到了我身边。”
我想说:“傻瓜!你失去过的,只有你的妹妹。之所以你会从我的身上找到她的感觉,是因为我曾经啄破过她的手,沾到了她的血,你所感觉到的,就是她的血所拥有的法力!”
然而当我出口时,却只有“嘎——”的一声尖啸。在凛冽的风中,苍白而无力。
在悬崖边坐了很久,安静地想了很久,苍穹终于站了起来,回到玄武殿,给血剑找了一把合适的剑鞘套上,然后收拾了一些必要的物品。他是准备去白城了。
也许北护法说的话有那么一点点道理,有些事情,是不需要理由的。
该见血的,还得见血。不管是苍穹,还是夕月,抑或是一起。
难道说是个杀手,就注定只能见血,甚至就连唯一可以视作朋友的也是血鹰、血剑?
这似乎预示着什么,不过,我看不见。
我讨厌这种感觉。
我在想,苍穹是否也会讨厌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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