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铃声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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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姿见若云于火光中脸容俊俏,神色静寂,身上总有种与众不同的魅力,与周边环境格格不入,不禁问:“居士不就是和尚么,你念的是什么经?”
“居士的确是和尚!”若云淡然道:“我念的是无人无我经!”
“那是什么经?”卡姿没听过这样的佛经,奇问。
“教人忘记一切苦恼,自得安乐的经!”若云说。一切佛经所说,西方乐土,对人而言都无非是个避世之处。
“你有很多苦恼吗?忘记了没有?”卡姿又问。
“忘了又生,生了又忘!”若云说。
“这可没完没了!”卡姿同情地说。
她小脸皱起,两眼黯然,显是为若云的不幸担心。
若云不由微笑,安慰说:“终有忘了的一天!”
一轮明月,高挂天上。
又是明月当空。
好一个宁静的晚上。
几个年轻人对桐城的各项习俗既不解又好奇,问卡巴老爹:“照老爹说,桐城人分上下十层住,那在上层的人可怎么走路,他们都跟猴子一样攀爬不成?”
南栋摸着下巴,惊道:“在十层的人怎么方便?万一来的急,他们一冲下十层,不知还有没有的剩!”
“当然随地解决!”他的同门南杨眨眨眼睛,笑着答道。
于是众人想着桐城里面居住下层的人正大块朵颐时,头顶风急雨骤,还夹杂一坨坨黄色东西,都不由大乐。
卡巴老爹好气又好笑,骂道:“尽是胡扯!算了,我也不多说。等你们明晚到了那里,自个看着去。”
“听!”南枫嘘了一声,说,“什么响声!”他表面谈笑风生,实际上始终没放松警惕。
众人静下来,细听好一会。
卡姿不满的叫起来:“你就一惊一咋的,只有风声,虫子叫声,有什么好希奇!”
“不,好像是铃声!”南栋侧耳听着,惊诧地说“好快!”
“什么好快?”卡姿愕然道。
南栋正想说什么,南枫一把制止他,说:“来了!列队!”他率先离众而出,面北而站。四个同伴法度森严地跟上。让君若云看了暗暗赞叹。
其他人尚在惊疑之间,骤听到一丝铃声隐隐传来。
铃声仿佛来自遥远深幽,有着无名的诱惑力,几个稍微弱小的人听得迷糊,傻傻呆呆往外就走。
“卡姿你做什么?”卡巴老爹见女儿两目痴呆,不由脸色煞白,连忙叫人一同抓住。
铃声越来越清晰,四处空旷中,尤为清脆动人。
卡巴老爹觉得心神荡漾,一个无边温柔的女人用细声细气在他耳边低语,他一个迷糊就要往外走去。
笃笃笃,铃声虽然优美,却被突然横插进来的木鱼敲击声打得零落。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低沉清冷的念诵声响起,仿佛夜里的细雨,让人听了冷不防打个颤抖,心神为之一清。
“快退到后面,不要走散!”南枫对卡巴老爹他们急急喊道,五个同门对视一眼,心意相通地同时拔剑,五把纤长墨剑出鞘,晃若龙凤齐鸣,铮铮清啸,将铃声彻底压下。
“那个不张眼的小辈,竟敢打扰本仙做法?”一个肃冷声音幽幽响起。声音中性,似男似女。四面八方俱是回音,不知那个方向传出来的。
“藏头缩尾的鼠辈,有胆现身一见!”南枫冷然喝道。
“大胆!”一群女子齐喝的声音尖锐传来。
场地猛然刮来一道狂风,将篝火压地低低。
南枫五人眯眼上望。
只见空中悠悠飘下十几朵红伞,每把伞下皆有一名身披白纱的女子,作飞天状款款而下。
这十二个女子皆媚颜杏眼,娇俏动人。白纱单薄,酥胸长腿隐约,每个举止都是小家碧玉的羞涩,总能引起年轻人心中的骚动。
十二女子收伞分开,围成一圆圈,齐道:“恭请大仙!”
一四面挂了白纱的竹轿轻盈落下。纱内朦胧,隐约看出里面一人半卧半坐。
南栋笑道:“乖乖,这个排场要得!”
南杨附和:“不知里面的长得咋样,如果冒出个朝天鼻扫帚眉,三两只脓疮,七八点黑痣,我今个儿的晚饭就当白吃了!”
三十来人围在火堆后面,若云坐在火堆旁,正好与他们相挨,并不起眼,他这时也不答话,静看局势发展。
“为什么白吃了?”卡姿被众人围在后面,胆气大壮,不禁开口问。
“吐了呗!”五个墨家少年齐声回答。
“那来的小狗乱哄!”十二女子纷纷怒骂。
“墨家钜子尚且不敢在本仙面前出言不逊,”竹轿内传出一声叹息,似幽似怨,道:“几个小儿也敢无礼!”
“大仙,让属下等人将他们擒来,听候发落。”一个女子出来请愿,其余亦躬身请求。

“你们小心,五个小子好眉好貌,彻不可伤了这天赐之物。”轿内人怜花惜玉地叮嘱。
“奶奶的,我的鸡皮疙瘩掉了满地!”南栋嚷道。
南杨取笑他:“这个娃娃脸长得嫩,抓了养几年正好做填房!”
商人们见事情诡异,原本十分禁张,但听两个少年轻松嬉闹,也不由偷笑。
南枫细看十二女子衣着打扮,脑海现出一些资料,昂首道:“是否娼门的前辈驾临,何不报出名号!”
“小儿眼光还利,识得我姐妹来历,可惜今日就是宗主杜十娘驾到,也救你不得!”一个女子冷喝道。
“辱骂大仙者,死!”十二女子张了红伞,轻摇身姿,足不点地,犹如飞仙般向五个墨家少年扑来。
她们嘴里说地犀利,但扑出之势却只像跳舞,毫无威胁力。
薄纱裹着的曼妙侗体在近处看来,跟没穿没甚差别,手舞足蹈间更是充满诱惑。
五个少年均是血气方刚,那见得这等场面,只看得脸红心跳,又见女子们身无半截兵器,见利刃在前也不知躲避,少年们竟一时不知递招,给她们近了身来。
香风扑鼻,少年们心荡神摇,女子从袖里抛出一张长绣帕,绕了他们颈部拉了就走。
卡姿将少年傻呆跟着走,竟不会反抗,不禁惊叫道:“快打她们啊,你们傻了?”
“小姑娘可爱,不如也跟了姐姐走吧!”其中一个女子见众人簇拥中的卡姿清秀可爱,眼前一亮,娇笑道:“说不定大仙赏脸,给你一生快乐。”
众人见她招摇走来,心惊后移。篝火边静坐不动的君若云就特别显眼。
“咦,这个小子俊俏!”那女子惊喜的挥动手帕往君若云脖子绕来。
君若云神色不动,黑色袖袍电闪挥出,抢先一步将女子拂倒在地。
世间万物皆有佛性仙心,只是各觅不同道路而行。四大巫术家族在朝,道佛修行在野,俱有悠久历史。其余散修野道也按自己方式流传,娼门始于兰若鬼寺的女鬼,专修以吸食男子元阳填补本身元气的法门。五十年前风尘女子杜十娘遭负心人所弃,抱百宝箱沉江寻死,不想百宝箱乃兰若寺女鬼的法器,保了她一命。自此杜十娘借法宝修行,收容风尘苦命女子,创下娼门这个诺大名头。
念奴娇:翠袖围香,鲛绡笼玉,一笑千金值。神仙体态,薄幸如何销得。
天下佳人都是这般薄命。君若云低低叹息,木鱼敲击,两百六十字的般若波罗密多心经念诵一遍,心静如水。
木鱼声,念经声仿佛有神奇醒神威力,南枫功力扎实,首先醒来,惊怒中墨剑铮铮长吟,如黑龙出潭向四周女子攻去。
围着他们的女子骤不及防,纷纷惊呼避开。
其余少年醒转,五剑将周身封得严严实实。
“何方来的秃驴,敢扰姑奶奶的好事!”众女子看也不看倒在若云旁边的姐妹,只冲若云叫骂。
“奶奶的,差点栽在下三流的手段上了!”南栋又羞又怒。女子们所用的**步、迷香帕根本不算修行技艺,只是普通身法配上药物的江湖伎俩。墨家少年自认修行界的名门出身,若果栽在这样的手段下真是死不瞑目。
“杀光这群妖女!”南枫羞惭之下,听到同门这般吼叫,当下领先将师门杀招使出,一阵惊雷乍现墨剑化做黑色闪电,闪电劈到半途又化作点点寒光,夜色之下不为察觉地洒向余下十一女子。四位同门与南枫心意相通,长剑四下游动将女子全部退路封死。
女子们本就没甚神通,见剑招临身个个手足无措,只能花容失色,闭目受死。
“唉!”一声幽叹,一个带着鬼面具的男子现身在众女子身前,左手黑手套,右手白手套,双手齐搅出一股一丈方圆的旋转气劲将五把墨剑尽数笼了起来。
南枫攻势受到反弹,心口发闷,尚未来得及撤剑退开,但觉墨剑剑柄传来古怪吸允的感觉,匆忙一瞥,见握剑右手胀得通红,淡红血气往剑身涌去,融入旋转气劲之中,连忙撤手并喊:“撤手!撤手!”
他缩得快躲过一劫,但其他同门反应稍慢已是抽手不得,都右手粘在剑柄,个个两眼给吸得发白。
“阿弥佗佛!”一声佛号,清朗淡然。
两扇漆黑却羽毛清晰的大翅在旋转气劲上划过。
一连串霹雳响声,在旷野回荡,近处的南枫拼命鼓起师门绝艺‘非攻剑气’护体仍是耳鼓生痛,其余同门都晕了过去。
爆裂气劲卷起狂风,将白衣女子吹得往后直滚。
而后方的商人们亦纷纷掩耳闭眼,直直后退。
片刻风定。
君若云与鬼脸男子对面而立,脸色如水,大袖飘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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