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唇枪舌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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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包袱被轻轻打开,错从里面取出了一柄墨黑的短柄宽刃砍刀来递给了忠:"大哥,这是我特意为你打造的宝刀,刀长六尺,宽半尺,可算是刀中之霸,此刀名为‘墨焰‘。"忠接过刀来,抖手一扬,"好沉!"他食指在刀身上一弹,仔细一看,赞道:"刃厚似无锋,刀墨如藏晦,好刀!二弟,你的炼兵之术愈见高明了!"错道:"此刀净重七十斤,是用乌钢黑铜百炼而成,刀身宽半尺,可当盾护体,刀长六尺,刃厚两指,与敌交锋时当能一刀两断!"他又指着刀柄上一处拇指大小的焰状花纹道:"大哥可用力按此焰纹一试。"忠依言一按,只听噌的一声,半尺长短的刀柄陡然间伸长为七尺长,原本的短柄宽刃刀竟变得如斩马刀一般。忠挥刀一舞,顿时黑影遍生,刀风逼人。
错说道:"大哥,用此墨焰与敌交锋时既能远攻,又可近战,不错吧!"忠点头道:"我就知道,二弟打造的兵器都暗藏一个小机关,用以攻敌不备,却没想到你在这墨焰里留了这么一手!"
错一笑,懒洋洋的脸上露出自豪之色,他又从包袱里取出一物,递与了智,智接过一看,是只一尺长短的青铜护臂,护臂前端还有一手腕粗细的扣环,仔细一看,却未瞧出有何特异之处,错上前帮他把这护臂套在左臂袖里,又将扣环扣在智的左手腕上,"四弟,你试着轻转左腕。"
智轻轻一转左腕,左袖里立即弹出一截锋利的剑刃,刃泛青光,剑刃上隐刻着两个小字‘藏锋‘。错一笑道:"四弟睿智天生,素来以智计欺敌,鲜有与人动手之机,这柄藏锋剑就是我送给你防身的,当变生肘腋,强敌突现时,或可助你应对突变。"
"有劳二哥费心了。"智轻抚藏锋问道:"若平日无须用此剑时,是否只要将扣环收于护臂内,藏锋就不会再弹出。"错连连点头:"正是,否则若轻转左腕就有利刃刺出,那可就太麻烦了。"
错笑着又取过另一个小包袱抛给一旁的无:"三弟,你平日常常变换身份,从不将真面目现与人前,所以你的兵器也不能轻易被人认出,这个包袱里有一样我费尽心思为你打造的兵器,名为‘龙影‘,你好生收藏着,应能助你杀敌取胜。"无轻笑着接过包袱,"二哥打造之物绝非凡品,我这就笑纳了!"
将好奇的想过去看个究竟,却被错叫住,只见错又取出一只包袱,从里面拿出几样物事在将眼前一晃,:"别急,这是我为你准备的好东西。"将接过一看,见是两根儿臂粗细,四尺长短,色泽血红的短棍,错从包袱内又拿出一枚枪尖,在棍上一套一拧,再将两个棍子接在一处一转一拉,两截棍子都喀哒一声变得更长了,这么一接一转,两根短棍已变成一杆长达丈八,通体血红的长枪,枪刃锋芒闪烁,枪尖旁还有四颗寸许长的钢牙,看去平添了几份狰狞,"这柄‘狼扑枪‘还不错吧!"错笑着道,将又惊又喜的接过枪来,爱不释手的把玩着。
错手腕一翻,手中又多了一柄只有尺半长短的碧绿色短枪,一并递给了将:"这柄‘蛇咬短枪‘也给你,五弟生性勇猛,临阵对敌时也是只进不退,以攻为守,如杀神转世,所以这杆丈八长枪狼扑就是助你冲锋陷阵,横扫千军,"错的话里透着股关切之意:"五弟对敌时刚猛凌厉,大开大阖,有攻无守,可我最担心的就是你被敌人攻至身侧,这柄尺半短枪蛇咬小巧灵活,正可让你御敌护体,记住,狼扑杀敌,蛇咬护己,一定要攻守兼备,才能百战百胜!"错的脸上一扫往日的懒散疏狂,异常凝重的叮嘱道。
一旁的忠等人也连连点头,这个将杀敌时历来骁勇难敌,但他暴烈凶猛的性子却让他只知攻不知守,这也是护龙七王里其余兄弟最担忧头痛之事。将感激的望了一眼众位兄弟,将蛇咬枪珍而重之的放入怀里。
错又将包袱一展,众人只觉眼前一片色泽晶莹,眼花缭乱,凝神定睛看去,只见包袱里还有一柄多彩绚丽,光影流动的长剑。
"这柄剑是给六弟的,五音使人聋,五色使人盲,六弟天赋异禀,轻身之术可说是独步天下,与你对敌之人任是武艺精强,却也难奈你鬼神难测的轻身之术,而这柄‘日丽剑‘更可助你迷幻敌目,慑人心神。"错得意的笑道:"这日丽剑是我有一日观雨后彩虹绚丽,心生感慨后用七色晶铁锻造而成,不但亮丽夺目,而且切金断玉,削铁如泥。"飞接过剑后轻轻舞动,登时屋内一片缤纷流影,望之目眩。一边的无笑着道:"不错!这把剑正该让六弟来使,六弟本就长得翩翩出尘,秀美出众,再使上这么一把让人神魂颠倒的日丽剑,若是跟他对敌的是位妙龄女子,啧啧!那我可真不知道是该同情那个女子呢还是要恭喜六弟了。"众人听了一阵哄笑,飞哭笑不得的接过错递来的剑鞘,赶紧将日丽剑还剑于鞘。
猛早已按捺不住,急切的叫道:"二哥,那我呢!你给我做了什么好东西?"错一脸神秘的道:"小七莫急,压箱底的宝贝自然要藏到最后,来!二哥给你个人间神兵!"他颇为费力的从一边拎起最后一只最大的包袱,献宝似的放在猛的面前,猛急不可耐的一把扯开包袱,眼前顿时一亮,包袱里放着的是一根长有九尺,粗有一握,遍体金黄的盘龙棍,但见龙身遍鳞,龙鳞倒竖,龙爪抱体,四爪如勾,龙尾曲盘,如环似勾,龙虬如戟,龙牙似刀,龙首张扬,怒目透威。
错狂笑一声道:"怎样!看傻眼了吧!是个宝贝吧!这根盘龙棍名为‘龙王怒‘,龙王一怒,九天雷惊,棍身化龙,浑然一体,而且这根龙王怒上有多处机关,龙尾如环可以手握,四只龙爪可以弹出,龙头内暗藏刀刃,对敌时突然刺出攻敌不备,龙虬如戟可砍可削,最厉害的是只要你一按龙睛,这龙身上的遍体龙鳞都可当暗器飞刃激射而出,而且整根龙王怒净重一百四十斤,力沉威猛,给你用真是天生一对!怎么样,还是二哥最疼你吧,好好拿着这宝贝,以后没事可别再老来欺负我了!"猛早已喜笑颜开,狂喜的搂着龙王怒不住点头。
错疼爱的轻拍着猛的脑袋,转身对智道:"好了,四弟,我的宝贝都献完了,你再给兄弟们说说一会该怎么动手吧!"智应道:"好,上京城内还有赫连络那混入城西集市的两千铁骑,这些人就交给二哥和七弟去对付了,不过这两千人先不用急着讨伐,等五弟事成后再动手,他们都是赫连络的手下,等五弟除去赫连络,让他们群龙无首再行对付,三哥则混入北亲王府,暗中监视阿古只,相机行事,我则去对付那位高人,乱世卧龙楚峰独,他是阿古只的军师,所以一定要先行除去,以免夜长梦多!"他又对猛嘱咐道:"小七,一个时辰后你与我在楚峰独所住的那‘莲芝书斋‘外会合,我另有要事需你去办!"猛点头答应,双手仍紧紧搂着怀中的龙王怒。
忠说道:"这次让卫龙军也跟着我们一起去!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那群小子们也早已摩拳擦掌的等着今日了。"这卫龙军乃是多年前由护龙七王训练调教的一支精兵,经过这几年四处物色人才,积累至今已有两百一十七人,这些人也都是些身世凄苦,幼丧双亲的孤儿,年纪也与护龙七王差不多,平日里都隐伏在上京城中各处,也正因此,所以护龙七王等人的消息才会异常灵通,上京城内的任何变故都瞒不过他们七人的耳目,若说护龙七王是耶律德光手中最具实力,隐藏最深的一支精锐,那卫龙军就是护龙七王手中的心腹死士。
智点头道:"除了五弟手下的那十二龙骑仍跟着五弟外,其余人手就由大哥安排,我只要带上刀郎一人去‘莲芝书斋‘就足够了。"忠微微一笑:"带上刀郎?看来这个楚峰独还真让四弟你动了真怒,我们七人里杀气最重的是五弟,而卫龙军里最嗜杀的就是这刀郎了,这家伙平日里总是沉默寡言,绝少与人交谈,可一旦动起手来就立即冷血无情,刀刀夺命,幸好他最服的人就是四弟你,否则我还真不知该拿他怎么办!"
智缓缓道:"刀郎为人确是冷僻嗜杀,不过这也是因为他背负的身世血仇,待阿古只的事情了结后,让乐天无忧的小七去和他多做交往,或许能让他有所改变。"
忠微微一笑,说道:"那现在我们就开始依计行事,除了四弟径直去找那楚峰独外,我们动手前都先去见见义父,听听义父还有何叮嘱,小七你在一个时辰后赶去与你四哥会合,千万别忘了时辰。这次我们要一战扬名,不但要让那阿古只恶有恶报,也要让所有敢对义父心怀不轨的人从此知道,普天之下任谁想要对义父不利,都得先过我们这一关!"众兄弟都点头应允。
飞走到智身前,关切的道:"四哥,那个楚峰独虽然不通武技,但生性狡诈多谋,口才犀利,能言善道,绝对是个角色,而且阿古只还派了十几个身手不凡的心腹躲在‘莲芝书斋‘里日夜守护着他,你可要小心些,切莫轻敌!"
智淡然道:"知道他能言善道,所以我才要亲自去会他,至于他身边的那些爪牙,有刀郎去就是他们的死期了。"飞笑而点头,"看来‘莲芝书斋‘里既会有刀光剑影,也另有一场唇枪舌剑之战了!"智一笑不语。
这时,原本宁静的厅堂内忽响起了一阵叫闹声,原来是那猛见兄长们商议完正经事后,又乘机涎着脸缠住了二哥错。"二哥,还有没有什么好宝贝,再送我一样吧!
"你还真敢张嘴啊!我刚送你这么厉害的一件宝贝,还没在你手里捂热呢!你就又向我要!"
"再怎么说我也是你这天下第一巧手的七弟,手里当然要多几件你打造的宝贝才撑得起门面吧!手里头翻来翻去只有这一样东西,跑出去会丢人的!"
"你手里拽着这根龙王怒出去就够让人瞧老半天了,还怕会丢人!"
"手里就拿这么根棒槌出去见人怎么不丢人啊!
"什吗?你把这龙王怒叫成棒槌!"错被气得发颤:"好,那麻烦七爷你现在再去给我找根和这一模一样的棒槌来,只要你能再找到这么根棒槌,我┉我┉我就去给阿古只卖身为奴!"
"哈!这可不是我一个人说的,现在你也说这是棒槌了,那你自己也一定心中有愧了,那还不赶紧再送我几样宝贝!"
"你还越来越贪心了,一张嘴就要几样,你知道我打造这一样东西要费多大心思吗?有点良心好不好!你自己想想,这十几年来我前前后后一共送了你多少东西,从小到大只要你在外头见识了什么新鲜玩意,不是缠着义父给你买,就是逼着我给你做!你小时候玩的那些木马啦!泥巴人啊!竹弓竹箭啦!还有那木雕的三国里的五虎上将啊!哪个不是我呕心沥血给你做出来的,你偶尔知足一下好不好!"
"呀!二哥你还真说得出口,你自己都说了,那些是我小时候你哄我的!一会儿我们可是要出去杀敌啊!大哥都说了,我们要一战扬名,难道你想要我抱着那一堆竹弓箭,泥巴人,木刻的五虎上将去跟人叫阵?这样还没打到人就先让人笑死了!那些东西上还都刻着你的大名呢!传出去丢脸的人可是你啊!"
"这样的歪理你也敢这么大义凛然的说出口,好!我算怕你了!你手里这根棒槌还不够你威风的吗,外头的人别说没见过,连听都没听过,你还怕扬不了名!"
"扬名也有很多种的,难道臭名远扬也算是扬名吗!我第一次在人前露脸,手上当然要有层出不穷的宝贝武器,那才能万众瞩目,天下归心啊!不然以后人人都知道我就靠这么根棒槌兴风作浪,那还不要遗臭万年!"
"悔不当初啊!我为什么要给你做这么根龙王怒呢?一见面就被你糟蹋成是棒槌,早知道就随便给你做把短刀长剑了!好好好!我算服了七爷您了,来来来!我这儿还有最后一件宝贝,是我防身用的,现在就孝敬给您了,看到没有,这是一只戒指,一只雕刻成虎头的戒指,你要知道这可绝对是一只与众不同,天下罕有的戒指啊!您看!只要在这虎头后轻轻一转,看到了吧!虎嘴里立刻弹出一根尖针,喂!小心点!别拿在手里乱摇,针上有毒的!看仔细了,针上有处倒勾,倒勾上还有剧毒!这只戒指名为‘虎吞戒‘,只要你手上戴了这枚戒指,任谁敢得罪你,那你在他身上轻轻一拍,顶多一盏茶的工夫,这人就呜呼哀哉了!这下威风了吧!这可是杀人于无形的宝贝啊!这下七爷您总该满意了吧?"
"什吗?你不给我宝贝也就算了!居然还好意思送只戒指给我,我拿着这么只女人戴的戒指能有什么用啊!我一会儿是要去揍人不是去嫁人的!你想害人啊!好!我去义父这儿告你一状,看你怕不怕!"
错气得眼冒金星,怒极反笑:"你还敢恶人先告状,好!我就陪你去,我来给你写状纸!"
看着他俩热闹的样子,一旁的人都是连声失笑,智失笑道:"我还没去找那楚峰独呢,想不到竟先在这儿看了场唇枪舌剑!"飞笑道:"二哥每次献宝之后都会被七弟缠住不放,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看来我还是先走为妙,再听他俩这般吵闹下去,恐怕我得一路笑着去见那楚峰独了。"智向其余兄弟们一点头,飘然而去。
上京城,城南小道上,智与一名黑衣男子正并肩而行,这名男子年纪并不大,也就二十余岁,可冰冷苍白的脸上始终面无表情,微微佝偻的身躯使他看去满是沧桑之态,身后斜插着的一柄无鞘锯齿刀却使他多了一份肃杀之气。
智轻声道:"刀郎,一会儿我进了‘莲芝书斋‘后你就守在院中,不要让任何人进出,那里会有十几名阿古只派去保护楚峰独的心腹手下,你先不要动他们,等听到我在里屋击掌为号时,你就立刻杀了他们。"智的脸上浮起一抹阴冷之色:"这些人都是阿古只的心腹死党,所以不必手下留情,你的刀法一直又快又狠,因此你一定能作到一刀夺命,但要给他们留点力气,让他们在临死前都还能喊出一声最凄厉的惨叫,十几个人,就要有连续的十几声惨叫,这种刀法,你做得到吗!"这叫刀郎的男子一点头,沙哑的声音低声道:"可以!"说完,他又闭紧双唇,一言不发,像道影子般紧贴在智的身边。
智看了他一眼,神色霁和的轻叹一声:"你啊!还是这般沉默寡言,看来以后真要让小七多陪你几次了。"
莲芝书斋,客堂上,一身儒士打扮,面目清秀儒雅的楚峰独正舒适的斜靠在一张躺椅上,左手拿着一把鹅毛扇轻轻摇曳着,使他看去颇有几分仙风道骨,出尘之色,在他面前坐着五六名文士,正在高谈阔论,放声谈笑着,楚峰独微笑着看着他们,偶尔随意和他们交谈几句,只要他一张口,这些文士就会立刻安静下来,对他的话洗耳恭听,而且不管他说什么,这些文士都会曲意附和,看着面前这些人,楚峰独心里总是在暗暗讥笑,这些文士都来自中原,不是些屡试不中的落第秀才,就是一心攀附高枝的酸丁腐儒,近年来中原遍地烽火,这些只知熟读八股文章,手无缚鸡之力的酸秀才也都逃至了契丹,打听到他这位"乱世卧龙"楚峰独在此长居后,就都慕名而来投奔于他,楚峰独倒也来者不拒,就当是养了一群清客,反正‘莲芝书斋‘有北亲王阿古只这位财神爷撑着,就算再养上一百个这样的食客也吃不穷他。
每日闲暇之时,这些人就围坐于此不停得对他阿谀奉承,楚峰独心里虽对这些人微感厌烦,不过他也需要有这么一群人来帮他遮掩耳目,以便在别人眼里做个修身养性,好客儒雅的饱学文人,不被外人察觉出他与阿古只的暗通款曲。至于这每日里不间断涌入他耳中的阿谀奉承,他也是笑而纳之。
此刻,面前的这位老夫子正在摇头晃脑的高谈缪论:"我王某人来此契丹也已一年有余,对契丹的国事民生之弊端一直都洞若观火,这位耶律皇帝虽非汉人,可对我华夏之百家诸学甚为歆慕,而且一心仿我汉家礼制法纪之长处,倒也将这原本茹毛饮血的契丹游牧治理得粗通礼仪,只可惜,耶律皇帝学的只是皮毛而非精髓,可叹啊!可叹!王某人早已为这耶律皇帝设身处地的筹谋过,契丹不愁钱粮兵马,可却独缺治世人才,若他能寻到一名当世奇才尽心辅佐,那定能事半功倍,可耶律皇帝虽被人盛赞为慧眼独具,却着实是有眼不识金镶玉┉"说到这儿,他故意卖弄玄虚的摇头不语,看到众人都好奇的盯着他看,才得意洋洋的拈须说道:"各位试想一下,若耶律皇帝肯礼贤下士,三顾茅庐,请到我等的东翁乱世卧龙楚先生,那岂不是如鱼得水!"众人听了一阵哗然叫好,连声附和。
楚峰独在一旁听了却险些把喝进嘴里的一口茶喷出来,赶紧捂住了嘴才算没有失态,强忍笑意向那王夫子微一颔首,那王夫子见东翁含笑点首自是大为得意,以为马屁拍对,受东翁青睐,更是大放厥词。
楚峰独心中暗暗好笑,想不到这老家伙今日还阿谀奉承出了新点子!可惜!燕雀岂知鸿鹄之志,这位耶律皇帝到了明天就要身首异处了,契丹明日之后也会风云突变,另有新君,而自己,当朝国师的位子是一定稳坐无疑了!
那些酸丁们却不知楚峰独心中的丘壑,仍在自鸣得意的引经据典,搜索枯肠的想着新词奉承着东翁。
就在这时,只听砰!的一声,客堂的门被人一脚踢开,众人都是一惊,抬眼望去,只见门外缓缓走进一名少年,面目俊秀,淡雅出尘,一双凤眼晶莹如玉,衣白如雪,正神色冷然的看着屋内众人,这名少年正是护龙七王的第四子智。
屋内的腐儒食客们见他突然闯进来,都是又惊又怒,一名长着张马脸的秀才大声道:"你是什么人,竟敢随意闯进别人居处,你眼里可还有王法吗?"
"就算是皇宫我也可随意进出,你这里又算是什么地方!"智冷冷扫了马脸秀才一眼,问道:"你是汉人?"
马脸秀才一怔,答道:"不错,我正是汉人,你又是什么人?"
"我也是汉人!所以我从不愿出手伤害汉人,你还是安静点退到一边,别逼我做我不愿做的事!"智冷冷答道。那马脸秀才还想再说什么,可看着智这一脸的冷峻之色,忍不住从心底里涌起一阵寒意,畏缩的不敢再说话。
智环顾屋内众人一眼,最后目光停在了安然稳坐,含笑望着他的楚峰独脸上,"乱世卧龙楚峰独?"智寒声问道。
"不错,鄙人正是楚峰独,朋友们抬爱,称我一声乱世卧龙,实是愧不敢当。"楚峰独神色镇定,坦然答道。
"你当然配不上这个名号了,这个名号只是一群恬不知耻的酸丁腐儒给你的阿谀奉承。"智冷冷道。
一旁的那王夫子跳起来大声斥道:"大胆狂徒,竟敢对楚先生出言不逊,如此不敬?"

智冷哼一声,盯着这王夫子道:"你也算有一把年纪了,却称一个岁数远比你小的人为先生,就为了混个吃食,当个清客,值得如此?难道你读的圣贤书里都是这样教你为人处世之道的?"王夫子闻言勃然大怒:"哪来的小东西,竟敢口出秽言,你可知老夫是谁?"
"一个败类而已,若非你是个汉人,那更是连败类也不如。"智淡淡道。
王夫子被气得倒噎气,正欲破口大骂,却被面前这少年刀锋般的双眼看得心头一惊。
智看着他冷冷道:"刚才你说皇上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老东西!你给我听清楚,我不会再说第二遍,在所有汉人里,我现在真正想杀的只有一个人,不过这个人不是你,因为你还不配,可你若再有半句胡言,那你就绝不会寿终正寝!"王夫子被智眼中猛然浮现的杀气惊得全身一颤,吓得连连倒退,跌坐椅中。智不再看他,又回头盯住了楚峰独。
楚峰独仍是神色自若,微笑着道:"这位世兄不请自来,入门后又屡屡口出惊人之言,却不知究竟是何方神圣?"
智的声音依然冰冷如霜:"来者不善,这句话你没听过吗?我今日就是要来作个压主强宾!"
楚峰独一声长笑:"看来倒还真是善者不来了,不知楚某是何处得罪了世兄啊!不过楚某似乎与你素未谋面,莫非是因为楚某曾得罪了你的家中长辈,所以你要来替人出头了?"楚峰独轻晃手中鹅毛羽扇,神情潇洒自如,虽然智气势逼人,不过他并不担忧,莲芝书斋里暗藏着十几名阿古只派来保护他的高手,就算智真要动手,只要他一声令下,就会有人立刻将智拿下,若智要作口舌之争,那他就更不怕了,自己的犀利谈锋就连堂堂战王都能轻易打动,又何惧面前之人。
智一声冷笑,道:"你倒是猜中了一半,你还真是得罪了我的家中长辈!"他双眼逼视着楚峰独,森然道:"这些年来你那位主子与你狼狈为奸,终日筹谋着如何对付他的主子,而我,就是你主子的主子派来对付你的!你若不算太笨,应该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吧?"
楚峰独心中一怒,仔细的上下打量着智,突然神色一和,温言笑道:"适才你说你自己也是个汉人,而且看你言行对汉人也颇有香火之情,可为何却要听命与契丹之人来难为另一位隐居于此,不理俗世的汉人呢?是要靠着欺压自己故乡之人而换来高官厚禄还是想以此成名呢?"说完,楚峰独笑吟吟的看着智。
智冷冷道:"你说得还不够通透,我来替你说,你是想问我身位汉人,为何甘于为异族效命吧?堂堂一名汉人,竟然背祖忘宗,还要欺压自家汉人,不但愧对列祖列宗,更是让人羞于为伍!是不是!"
楚峰独神色微变,此刻他已知道面前这少年绝对是个棘手之人,但他仍然镇定自若的笑道:"想不到世兄竟还有如此自知之明,佩服!楚某虽确实羞与世兄为伍,不过楚某毕竟也是饱读诗书,熟知圣贤礼仪之人,如此刻薄之语还真是不忍向同为汉人的世兄你开口问出!幸亏世兄虽寡廉鲜耻,却还懂得自问,倒也不算是无药可救啊!"一边说,他一边端起桌上的香茶,故示清闲的缓缓而饮,一旁的清客们听了都是一阵讥笑,不怀好意的看着智。
"所以我现在就要自问自答!"智的神情突然变得极其平静,毫无一丝被楚峰独激怒之色:"不错!我正是一名汉人,在我年幼之时就因中原战火纷扰,民不聊生而随家中之人背井离乡来到契丹,还因一路颠沛流离而痛失家人,幸被我义父好心收留,抚育**,父母有生我之恩,而我义父对我更是恩同再造,世间的飞禽走兽都知舔犊之情,哺育之德,男儿立世又岂可不知感恩戴德,涌泉报恩,否则就连禽兽亦不如!如今有卑鄙小人欲对我义父不利,依你这饱读圣贤之书的人所言,难道我就可因义父是契丹之人,非我族类而袖手不理?若真如此,我倒还真是对你之言不敢苟同。"智冷冷看了眼一边的秀才清客们,又说道:"再者说,如今在契丹避难的汉人日益增多,而且客居于此的汉人们也并非是因为被契丹占了中原祖居,沦为亡国之奴而被迫迁徙至此,乃是因为中原诸侯争权,遍地烽火而移居于此,所有来契丹的汉人都是来者自来,去者自去,用自己的一份技艺在此安居乐业,就连此处的各位又有哪个不是为避战火而至此暂居,莫非是有契丹之人将各位掳掠而来?若等将来中原之地战火停息,诸国一统后这里的汉人也都可自择去留,各位也算读过圣贤书的文人,对我之言又有何高见,可让我洗耳一听?"那些清客们都被他说得一窒,可却也无人能反驳出口。
智看了一眼身周有些不知所措的众人,澹然一笑看着楚峰独:"不知我所言是否让你满意呢?"不等楚峰独开口,智又问道:"来而不往非礼也!现在该轮到我来问你这位中原卧龙了,你方才大义凛然的说我身为汉人为何反要替契丹人效命,那你又是为何要为你的契丹主子多行不义?听你所言,你也算饱读诗书,胸怀治世才学,若真如此,那以你楚峰独身为汉人之身,在中原故国饱受战火之时为何不施展你胸中才华,心中之志而助中原百姓免受战祸,择明君,展抱负,救苍生,留芳名呢?却反要遁逃至契丹,远离你那圣贤故居,来此苟全性命,这究竟是因为你才不堪用,声名狼藉还是你另有所图,欲在此地兴风作浪,混水摸鱼,坐收渔利?"
楚峰独被刺得面色一红,正欲反讥,却被智打断道:"看来你也是难以自圆其说,方才我是自问自答,此刻我也帮你一把,替你回答,以免你口不对心,不知所云,被人耻笑!"智凛然说道:"你来此乃是为名为利,而且是害人之名,损人之利,为求一己私欲而以无道抗有道,以狼子野心行谋逆之事,以心中诡道引发战端,勾结乱臣贼子,行丧伦败德之事,以图用无辜百姓之性命换你功名利禄!"他词锋一转,又道:"枉你号称中原卧龙,却行如此卑鄙之事,想那卧龙先生诸葛孔明乃是世人皆赞的智圣先师,受三顾茅庐之恩展经天纬地之才,倾忠义之身拨乱匡扶危主,堂堂出师表,凛凛八阵图,智,仁,德,忠,义名扬天下。似你这般无德不义之卑劣小人岂可配称卧龙!"
楚峰独脸上阵青阵白,心中早已恼羞成怒,方才智的斥问若由他辩答,自能说得舌灿莲花,却不料反被智抢先发难,骂得体无完肤,楚峰独强自忍住怒气,道:"世兄果然好口才,竟能将黑作白,楚某倒要请问,你身为汉人,又怎知契丹之人不是狼子野心,若将来中原战火停息,又是否真会任汉人自择去留,难道似你这等认异族为父之人也有此先见之明?"
智傲然道:"正是!"一丝难已察觉的孺慕之色在他脸上一闪而过,"我义父曾说过,他既有我这汉人义子,那他对汉人也定会爱屋及乌,更何况这些年来契丹也受汉人之助得益非浅,若将来中原一统,明君治世,他也绝不会强留在此的汉人,义父的话我一定深信不疑,因为我义父答应我的事他从没有不做到的!"冷冷瞥了楚峰独一眼,智又道:"古人云‘君子眼中世间皆为君子,小人眼中世间皆为小人,像你这等以己之心度天下人的无耻小人会有这一问,倒也不出我所料!"
楚峰独被他一阵抢白,气得双手发抖,恨声道:"你这狡诈诡辩的狂徒,究竟是何方神圣?"
智寒声一笑:"亏你也算是位名士,想不到你竟如此后知后觉,木讷愚笨,到此刻还不知我究竟是谁?"
楚峰独心中一震,"原来你是那护龙七王中人!"他深吸一口气,收敛心神,此刻楚峰独已看出面前这少年乃是他生平劲敌,绝不可再有轻觑之心,将心头浮躁之色收拢后,他默默看向屋外。
可智却似早已察觉到他心思,冷笑道:"想找救兵吗?你尽可以放声高呼,看你的救兵会不会来!"楚峰独神色微变,缓缓道:"看来我与北亲王倒真是一直低估了你们这护龙七王,看来你是要来逼供于我,让我说出北亲王与我定下的换天大计了?"
"换天大计,一群么魔小丑的痴心妄想,自不量力也配称是换天大计!"智狂笑一声:"楚峰独,你低估了你的对手确是你的无知,可你最无知之处还是你太高估了自己!"智的脸上掠过一抹阴狠:"你以为你还有什么被我逼供的价值吗?你在上京城北门处设的诡计又真能奈我何!虽然我确实还不知道你在北门究竟意欲何为,可只要你们无法同时占住东,西,南三处城门,就算我把北门拱手相送,你又能有何作为?"
楚峰独全身一震,面上泛起一阵惨白之色,未曾想自己苦心思虑的计策在这可怕对手的面前竟是如此不堪一击。这时,一边的那些清客们纷纷叫道:"哪来的狂妄之徒,竟敢如此诋毁我家东翁?""小辈,识趣的快快退下!莫要在此胡言乱语!""楚先生高风亮节,不与你这狂徒一般见识,你竟敢得寸进尺!"
智淡然看向这些清客们,他来此的对手只有楚峰独一人,所以他并不愿与这群人多做纠缠,冷哼一声,智忽然大步走到楚峰独身边,随手扯过一张椅子,稳稳坐下,看了一眼桌上的那盏龙井香茶,淡淡道:"好茶,可惜如此好茶却入你这小人之口!"
一旁的清客们闻言都是大怒斥道:"小辈无礼!"
智恍如未闻,忽然左手微扬,一道青光从左袖中弹出,呛!的一声,桌上的茶杯顿时裂为两半,左手一转,又将两片茶杯拂于地上,啪的摔成粉碎,青光一闪,随即隐入他袖中,智转过脸去再也不看身周之人,只是冷冷的逼视着楚峰独,而那些清客们一个个都吓得面如土色,噤若寒蝉。
"我说过,所有汉人里我只想杀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你,楚峰独!"智冷然道:"因为我生平最恨的就是你这等唯恐天下不乱的阴险小人,你枉称才子,空有才学,却不知在中原救民之苦,潜至契丹后更不知修身养性,反倒助恶欺善,满嘴汉家仁义而与奸人为伍,近年来契丹人与汉人嫌隙日增,就是因你这等小人在此兴风作浪!汉人背井离乡迁徙至此已是无奈,你却还要雪上加霜,似你这等卑鄙之徒若不该杀,则天下无人该死!"
楚峰独被说得满面通红,咬牙恨声道:"好一张伶牙利嘴,你还真是善者不来,看你袖里藏剑,笑里藏刀,今日自是意图以强凌弱,好!形势比人强,我楚某虽是一名文士,却也不惧你刀剑相向,你要动手尽请自便,楚某死亦不惧!"
"说得倒是荡气回肠,掷地有声啊!"智眼中锋芒一闪而逝,"不错,我今日确是袖里藏剑而来,不过要杀你这等小人,何需靠我袖中利剑,只需我唇中舌剑就能让你永不超生,我这柄袖中剑乃我二哥亲手为我所铸,你这小人虽死不足惜,我又怎肯以此剑饮你颈中狗血污此神器!"
楚峰独被智连连羞辱,怒不可遏,放声狂笑道:"我楚峰独自幼遍览群书,游历天下,琴棋书画,诗赋数算,百家杂学,样样精通,放眼天下,不论中原契丹,哪家王公亲侯对我都是礼数周到,视为上宾,想不到今日却被你这奸猾小辈羞辱,我只道中原战火不断,人心难安,看来在这契丹也是奸人当道,辱没斯文!"
出人意料的是,听了楚峰独这番话,智竟然毫不动气,一直笼在面上的冷傲之色也忽然消逝,反倒多了一丝淡淡笑意,就连他的声音也柔和了几分,只见智微微一笑道:"不错,据我所知,在万千世人眼中,你倒还真是个人才,天地广袤,英杰倍出,四海名士多如鲫,滥竽充数逊者多,唯楚君你名闻遐迩,实至名归,总角称神童,年少才称豪,踪迹遍于山海,琴书携游天涯,品酒琼浆,棋弈国手,萧吹天籁百鸟同阙,七步吟诗不让子建,通阴阳,精数算,书穷万卷过目不忘,闻弦歌而长知雅意,擅丹青,能土木,妙手织锦比媲江南闺秀,掳袖烧陶巧夺鬼斧天工,荆州去南,雁门向北,名城古都云岭曹溪无人不识楚君风采!"
一旁的清客们全都楞住了,面前这位少年自进门后便一直口舌如剑,骂得楚峰独连连变色,羞愤难堪,可是突然间又连篇累牍的夸赞于他,而且出口成章,琅琅上口,与片刻前的唇枪舌剑大相庭径,众人都是面面相觑,心生讶异。
唯有坐在智面前的楚峰独却是心中震惊,见这少年忽然面带笑意的连声夸赞自己,而且竟对自己过往之事了如指掌,望着智笑容中隐现的逼人锋芒,楚峰独只觉遍体生寒,心神不定,脑海中一片混乱,不知该以何言相对。
智看着楚峰独鬓边慢慢渗出的冷汗,淡淡一笑又道:"其实不单楚君的一身杂学让人景仰,就是楚君的傲然风采也是令人刮目,心中生羡,观楚君之仪表,真是美姿容,色从容,玉树临风温文尔雅,翩翩身影浊世翘楚,貌比子都宋玉形秽,倚马栏桥惹佳人垂怜,移步街市逢秋波横送,无数香闺梦中娇客,显贵王公府中上宾,纵横睥睨于诸侯之侧,长袖善舞为枭雄作伥,对酒能邀月,泛舟知品茗,高歌抚琴引四座风生,谈锋雅蕴广交知己,提笔成书顷刻万言,临危善变进退自如,遇强则锦上添花,遇弱则落井下石,遇利趋之若骛,遇义退避三舍,遇君子欺之以方,遇小人同流合污,满口圣贤大德,一心祸世害民,古人言‘不识子都之恶为无目也,不识无盐之美为无心也,‘楚峰独!你空有一身躯壳,却行猪狗不如之事,天有眼地有灵,却为何有你这衣冠禽兽降于世间!"智突然拍案而起,大声道:"似你这般不仁不义,寡廉鲜耻,死有余辜之奸佞小人还有何颜面生于天地之间!"
楚峰独全身发颤,面如死灰,胸口气血翻腾,智这番连贬带讽的疾言厉色如狂风暴雨般压得他肝胆皆裂,急怒攻心,双手颤抖着指着智,但已是有口难辩:"你┉你┉"他只觉得喉中发甜,几欲口喷鲜血,强自收摄心神,却早方寸大乱,意欲站起,竟是全身无力,勉强望向门外,颤声道:"来┉来人┉"
智的脸上一片寒霜,冷冷的盯着他,森森然的说道:"想要叫人来救你这条狗命?看你这奄奄一息的样子不如还是我来替你叫吧!"
智傲然而立,双手猛一击掌,掌声未落,只听屋外猛的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这声惨叫刚一止歇,立刻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呼响起,一声紧接一声,片刻之间竟是一片声嘶力竭的惨叫声传来,仿佛屋外突有鬼魅现身一般,直听到连续十余声惨叫后,忽然间屋外又是一阵死寂,再无声息,可这种死寂反让人更觉诡异惊怕。此刻虽是日当正午,但屋中的那些清客们却被这连声惨叫和一阵死寂吓得全身瑟缩,魂飞魄散,没有人敢再正视长身立在厅中,冷如冰雪的这位少年。
楚峰独已是面无人色,神情痛楚,整个人在椅子上蜷缩成一团,那一声声的惨叫就如同有人用千斤重锤般连续砸中了他的心口,全身早已一片冰凉,双唇发紫,突然也是一声惨呼,口中鲜血狂喷而出,猛然从椅子上栽倒在地,手足一阵抽搐。
智缓缓上前,默然望着已是油尽灯枯的楚峰独,淡淡道:"我已说过,杀你何须用剑。"
楚峰独口角仍有鲜血缓缓沁出,面上生机渐逝,喃喃着惨然道:"好手段┉果然,强中更有┉强中手┉"话音未落,两眼一翻,就此死去,却是死不瞑目。
屋里的那些清客们见楚峰独竟被面前的智活活骂死,全都吓得心胆皆丧,双腿一软,都跌坐在地,哀怜的看着智。
智微一摇头,心中暗叹,缓缓道:"若想要活命,明日日出之前不要离开此处。"众人连连点头,却是谁也说不出话来。智环顾众人一眼,不再多言,转身走出屋外。
屋外已是遍地尸首,一片狼藉,只有一身黑衣的刀郎静静的立于院中,智轻轻一拍他的肩膀,"好刀法!"
刀郎微一欠身,却未说话,智淡淡一笑,又嘱咐道:"你就先守在这儿,不要让任何人进出莲芝书斋,等到了晚上,你再把院门大开,不用再管这里的事,径直到城外西郊密林与我会合。"
"是!"刀郎一点头,又沉默的一言不发。智熟知他冷僻孤寂的脾性,轻轻一摆手,走出了莲芝书斋。
莲芝书斋外,大街的对面,猛正席地而坐,膝上横放着那根龙王怒,幸好是用黑布紧紧包着,否则这金黄灿烂的龙王怒定会引来无数路人侧目。见到智出来,猛笑着奔了过来:"四哥,完事了?我隐约听到里头有惨叫,就知道你一定大功告成了!"
智点了点头,拉着猛走到街角僻静无人处才问道"兄弟们都分头行事去了吧?""没错!我们见过义父后,他让我们尽可放手去干,然后哥哥们都忙活去了,四哥!你给我找了个什么差事啊?过不过瘾?"猛好奇的问道。
智轻轻一笑,在这顽皮活泼的小七面前,他脸上的笑容也远远多于平日,"当然过瘾了,我要你去对付一个人,试试他的身手,你要全力出手,但是不要恋战,而且要点到为止,不要打伤对方,更不要让自己受伤,也不能暴露身份,所以别用这根龙王怒,以免日后被人认出,只要出手一招试出他的实力后立刻就走,千万别意气用事,完事后你就赶去二哥那里,知道吗?"
"怎么那么麻烦!这还叫过瘾!"猛皱眉抱怨道,随即又追问道:"是要去对付谁啊?怎么又要打又不能打伤他,还担心我受伤,这家伙真有那么厉害?"
智点头道:"不错,这绝对是个厉害之极的对手,这个人就是战王拓拔战手下的四大爱将之一‘移山倒海‘郎昆,契丹军中最赫赫有名的勇士,也只有你才能与他的天生神力相抗!"
猛闻言一怔:"这是为什么?我们现在不是要去全力对付阿古只吗?"
智轻声道:"阿古只这边我一点都不担心,他已劫数难逃,可战王拓拔战此人,我始终放心不下,他手下这四大爱将平日都紧随在他左右,守在战王的封邑中,轻易不会外出,这次郎昆随着拓拔战来上京,正好借机试探他的深浅,就算是四哥疑神疑鬼,但是我一定要知晓拓拔战手中有多深厚的实力,知己知彼,有备无患,不过我们也绝不能让郎昆认出你的身份,以免横生枝节,小七,你此去一定要小心行事,不得有半点疏忽。"
猛这才明白过来,"好,那我就蒙上脸去会会这郎昆,四哥,难怪大哥平常老夸你谨慎,你的心眼还真多!"猛虽然生性顽劣,但这四哥的话他平日倒是最听的。想了想后猛又好奇的问道:"四哥,楚峰独已被你下手除去,那你现在还要去对付谁?"
智双眉一舒,轻声道:"我现在要赶去见一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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