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国王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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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王?我如何做得国王?这万万不可!”美幽连连摆手,族长双膝跪地,道:“自从十二年前奇肱国的国王被杀之后,这个国家就颠沛流离,再不敢有什么国王!如今,奇肱国在这雍狂之地安定下来,族人再不愿意过四处飘荡的日子,乌丸仇深似海,我无能无德,恳请美幽做我们奇肱国的国王,保卫这一方水土!”
美幽道:“我初来乍到,能够与族人生活在一起,已经是再开心不过的事了,如何能当国王,美幽没有这个能力,担待不起这样的重任!再说美幽尚年幼,无威亦无望,万万使不得!”
族长“咚”地以头著地,大声道:“你母亲是族人公认的英雄,如果没有她,我们一定被灭了族!我们有今天,都是拜你母亲所赐,你不接受我的请求,我当真便磕头到死,以报你母亲的恩德!”说完,她不顾族长的身份,在美幽面前当真“咚咚”磕起头来。美幽忙将她扶住,族长力猛,兀自磕头,美幽见阻止不了她,才道:“族长,我答允你了,快起来!”
族长这才站起身来,双手扶住美幽的肩膀,笑道:“好的美幽,来,我这就向所有国民宣布,咱们有新国王了!”
她不由美幽分说,拉过她的手就往外奔去,只见屋外早已灯火通明,所有人都站在屋前不远处看着二人。
族长甚是满意,举起美幽一臂,道:“族人们,我猜的果然没错,美幽便是英雄美狄亚的女儿!那个曾经救过我和所有族人性命的英雄的女儿!就是我身边的美幽!”
听到这一消息,顿时,所有奇肱国的族人欢呼雀跃起来,不停叫着“美狄亚”的名字,更有一些年老的婆婆,扑通跪倒在地,匍匐着行着看不懂的大礼。
族长继续道:“美幽刚才已经答应我了——答应我继任奇肱国国王!你们说怎么样?”
族人中顿时爆发出如雷的欢呼声,所有人都欢呼着美幽的名字,千万个火把不停跳动,美幽的心也一起跳动起来,她不禁迸出些泪来,刹那间,感觉以前受过的苦和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行!”
人群中突然有人暴喝,众人的欢呼生戛然而止,所有人往声音的来源望去。
“美幽姐姐不能当国王!”
众人大怒,向着一个地方骂骂咧咧,但仍然让出一条道来。阴影中走出一个少年来,站在众人面前,稳如泰山,他缓缓道:“美幽姐姐不能当国王,因为她答应过,我们永远不分离的!”
“她是你姐姐?别说笑了,你根本不是我们族类!”有人开始骂起来。
赵云任众人辱骂,还是一瞬不瞬地望着美幽,美幽不敢迎接他坚毅的目光,避开道:“这里是我的故乡,我如何当不得国王?”
赵云一愣,道:“美幽姐姐,你忘了吗?在赵家村的小屋子里,我答应过要永远保护你的!”
美幽道:“我现在回到故乡,你用不着保护我了!”她说得甚是无力,索性侧过脸去。
所有人都停止了讲话,只呆呆看着二人。
赵云急道:“美幽姐姐,你怎么了?师父走后,我们不是也说过,无论到哪里,我们永远都要在一起的呀,你答应过我,陪我去找鲸鱼叔叔的同伴,你答应过我,去找到甘露火王为太史慈报仇,你答应过我……”
“够了!”美幽突然打断他,道:“我对不起你,都是我不好!我不想再跟你走了!”
赵云冲上前来,却被族长伸臂拦住,他大叫道:“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这家伙威胁你?”他指着族长,美幽道:“没有,这与别人无关!”
赵云一愣,道:“采绿公主也要留在自己的国家做公主,你也要留在这里做国王,为什么你们一个一个都要离我而去呢?!”
美幽声音突然提高了许多,冲口而出:“你要人陪你,不如去找那个公主吧!她不是很愿意你留下吗?她不是也愿意跟你走吗?”她一说出口,就后悔起来了,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稀里糊涂地答应做国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与赵云在闹什么别扭,她只是感觉莫名的恼怒,这种恼怒从雪樱国开始就已经有了。
赵云被她一吼,顿时楞在原地,周围一切顿时万籁俱寂,谁都听出了美幽话中的意思,只有赵云还没有完全明白。
“好了!”族长打破了沉默,道:“你叫赵云吧?看来一路上我们国王多蒙你照顾了,如果你要与我们国王在一起,不如也留下来,如何?”
“谁要住在这个鬼地方?美幽是我们的好伙伴,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也是!”桑哈突然从人群中跳出来,拉着木鱼和鹿厌,往人群中的通道冲来。
美幽心里一动,眼前顿时浮现过去的情境,一时情难自禁,鼻子一酸就要哭出来。
“我好不容易回来了,美幽你却不走了,太不够义气了!就算你不留恋我们,还有木鱼呢?鹿厌呢?……当然,鹿厌更没什么好留恋的了……”桑哈还没说完,就被鹿厌掐住了脖子,奇肱国的族人见他出言不逊,指着桑哈大骂,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殴打。
族长高声道:“美幽已经答应做奇肱国的国王,你们就算来一万个人,也休想让她反悔了!下面,我们就举行登基仪式!”
美幽刚想说什么,却被族长一拽,拉回屋去,顿时屋外走入无数侍女,更衣的,化妆的,戴皇冠的,美幽心里却始终回荡这桑哈的那几句话。
赵云不禁焦急万分,却突然听头顶“昂昂昂”几声叫,抬头望去,那只罗罗鸟不知道何时又在众人头顶盘旋。
赵云不好硬闯,直急得冒出汗来,桑哈突然想到了什么,高叫道:“那个族长,如果你告诉我你都跟美幽说了些什么的话,我们就乖乖走人,再也不来骚扰你!”
“怎么能走啊?我们走了美幽姐姐就再也不能跟我们在一起了!”木鱼按奈不住,终于发话了。
桑哈朝他眨眨眼睛,意思是说寡人自有妙计。
果然,族长又出现在屋子门口,道:“你这小子,看样子不说清楚,你也不服!美幽,就是我们奇肱国大英雄的女儿!”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又把刚才讲过的故事讲了一遍,赵云这才了解美幽原来是乌丸人与奇肱国人的孩子,她原来也是乌丸的公主。
一声清啸,族长让开道路,只见屋内走出几个侍女来,持着巨大的蒲扇,全身不知被什么染料画上一道道花纹,赤着身在前面开道,后面几个壮汉也赤着上身,抬着一个巨大的方台,缓缓走出屋来,那方台上坐着一个被鲜花簇拥着的美丽女子,全身披着羽毛织成的铠甲,艳丽夺目,头顶戴着三根巨大的羽毛插成的皇冠,长长的羽毛一端从脑后捶将下来,不住抖动,眼角金光闪闪,两耳垂下银练般的耳坠,妩媚娇人,看得在场的所有人都呆了。

“哇,没想到美幽会这么漂亮!”桑哈双手一撑,便坐在鹿厌的肩膀上,鹿厌大怒,使劲用手要将他掰下来,突然看见美丽绝伦的美幽,顿时停住了双手,呆呆地望着她。
就连赵云,也差点人不出这个人就是美幽了。
族长高声道:“今日,美幽继任王位,今后,她将带领我们守卫家园。族人们,记住我们共同的仇敌——乌丸!”她将后面两个字拖得特别长,族人们齐刷刷跪倒在地,匍匐行大礼,只有赵云几人楞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匍匐了几分钟,族长道:“好了,美幽已是我们的国王。”她转身跪下去,道:“伟大的国王,所有臣民都想听听你今后对付乌丸的办法!”
美幽一愣,没想到族长突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顿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道:“乌丸的君主,不正是我的父亲么?”
族长勃然大怒,道:“什么父亲!这种禽兽不如的东西,也配称父亲!乌丸是我们的生死大敌,国王应该舍小家,顾大家才是,敌我要分明啊!”
美幽顿时大窘,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支支吾吾道:“我不懂政治,更不懂打仗,我想……”族长站起来抢道:“国王是尊重咱们大家的意思,这件事事关重大,国王要考虑大家的意见,所以容后再议!”美幽突然觉得,当这个国王实在无聊的恨。见族长还要举行什么仪式,道:“我累了,想休息。”族长却似乎没有听见,专心指挥着手下跳起看不懂的舞来,美幽不敢再说什么,呆呆地坐着等到仪式完毕。
天清月朗,美幽从梦中缓缓醒来,觉得一切都是这么新鲜,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世后,她有种骄傲的感觉,为自己的母亲骄傲,为自己不是另类而骄傲,她不再是低人一等的怪物,她是堂堂奇肱国的国王了。她慢慢起身,门边的守卫却比老鼠还灵敏,转身“碰”地重重跪下,道:“国王有何吩咐?”美幽不知该如何是好,连连摆手,道:“我只是想出去走走!”
两名侍卫道:“夜深了,族长吩咐过,不能让国王单独在外行动!”美幽心里突然一沉,道:“我不是国王么,难道我想出去走走都不行么?”两人互相瞧了一眼,道:“保护国王是属下的责任,如果国王出了什么意外,属下的脑袋可保不住了!”美幽心里气极,道:“好吧,你们爱跪就跪着吧!”两人不作声,果然如木雕般乖乖跪着。美幽心里一喜,走上前去道:“我问你们,我不让你们起来,你们是不是决不起来?”两名侍卫道:“属下决不敢违背国王!”美幽道:“那么我让你们不准说话,你们敢不敢说话?”两人刚要开口,猛然醒悟,重重点头。美幽站直身体,道:“好了,我现在命令你们,就这样跪着,不准抬头,不准说话,你们可答应么?”两人又是重重点头。美幽哈哈一笑,大摇大摆便往两人身边走出去,只见两人身躯抖动,果然不敢违背美幽的意思。
美幽大摇大摆在村中闲逛,奇肱国的人实在是遵守纪律,晚上家家户户门户都关得严严实实,所有人都沉入了梦想,只有村落几个门口还隐隐透着火光。她突然感觉自己失去了什么,她缓缓来到溪边,只有那溪水还发出汩汩的声音,她顿时想起第一次出海的时候,与赵云、桑哈三人在船头大叫,向着蓝天白云呼喊,感到前所未有的自由,那一片天,那一片广袤的大地,都是属于自己的,任自己自由去闯荡。她缓缓坐下来,从怀中摸出玉箫来,用手抚摸着,看着小溪中倒映着月影,她将嘴凑到玉箫边。
她猛一抬头,只见月光下,溪对岸,站着一个人影,她不禁叫出声来。
“云儿,是你么?”
赵云跨过小溪,道:“美幽姐姐,你终于肯叫我了。我睡不着,你也是吗?”
美幽心里一动,道:“我睡不着的时候,就是喜欢吹箫。”
赵云蹲下身来,望着美幽道:“我最喜欢听美幽姐姐吹箫了,你再吹一曲给我听好么?”
美幽突然感觉赵云话里有种别样的异味,怔了怔,刚要吹,却被赵云一把抢过玉箫,双臂合围,就将她搂在怀里。美幽轻声叫了起来,却感觉赵云搂得越来越紧了。
云儿,他不会是……不,不会的!他不懂的!
她突然感觉赵云的身体已经不再像小孩子的身体了,不再羸弱,身上都是结实的筋骨,让她有点意乱神迷,赵云他,还是个小孩子啊。
美幽轻声道:“云儿你,怎么啦?”她听到微小的抽泣声。美幽伸出手来,摸着赵云的后脑,道:“怎么了,云儿?”
赵云早已泣不成声,道:“美幽姐姐,赵云是来向你道别的!赵云明天就走了,虽然很舍不得美幽姐姐,但,但是赵云必须完成未完成的事!”
美幽大惊,用力推开他,道:“你要走?”
赵云点点头,道:“美幽姐姐终于找到自己的家乡了,赵云很是高兴,但赵云舍不得美幽姐姐,是不是太自私了?”他抹了把眼泪,笑道:“好了,赵云想通了,已经不是小孩子啦,呵呵,美幽姐姐,等我打败甘露火王,一定回来看你!”
美幽心里一搅,顿时生生疼痛起来,忍不住落下泪来,只是看着赵云,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说什么好了。赵云笑道:“我对美幽姐姐的感情,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赵云什么都不懂,呵呵,只知道要拼命保护你!”
美幽道:“你还去找甘露火王么?你会死的!”
赵云道:“死也无所谓,但答应朋友的,就一定要做到!”美幽哑口无言,她顿时觉得在赵云面前,自己是多么渺小。
赵云道:“我从小没有妈妈,美幽姐姐……”
美幽什么都明白了,一把搂过赵云,心里奇怪的感觉顿时烟消云散,她知道,她与赵云的心是永远连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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