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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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澜人静的时候,天香一个人独自坐在庭院里的长椅上。
一个渴望离开恋人的人是一个不幸的人——天香从阿呷的眼神里读懂了一切,就象被告接受了判决,她是那个必须离开的。
在这次判决之前,她也是在一个演唱会上突发奇想。
她为这次突发奇想的行动买了一个大大的皮箱,并以一个28岁女人对爱情归宿的狂热,全力以赴地投入到这次审判里来,她准备跟着这个她心仪很久,而且有着温暖臂弯的男人开始全新的生活。
在决定突然来这里之前,她打了几个电话,告诉她的经济人,她不参加春节联欢晚会——在几个月前,她是春节联欢晚会的座上宾,她的名气,她的作品,是中央电视台的晚会导演每年必请的演员。
“多亏了我想结婚了,我才能好好的过个年,”她对着经济人打来的质疑的电话笑了起来,她一再强调这是她很认真的决定,并向他保证,这是她很负责任的一个决定。
她不是仅仅认为自己突然想结婚,而是因为她蓦地发现华纬是她理想的结婚对象,于是,天香到湖南来,开始了她自己都认为不可思议的行动,她都被自己的这个贸然的举动吓了一跳。
她提着她的大行李包出现在华纬身前的时候,正确地说,是她和其他三位等待审判的人,一起出现在华纬家的门口的时候,他站在那儿凝视着她,一动不动,也没有任何的言语,一如他往常欣赏自己的眼光一样。
她不能确定华纬是因为自己被吓了一跳,还是被同来的三位吓了一跳,她只意识到自己被震动了,身边其他的事情已经变得不重要,她的爱真真切切地关注着她,她顾不得许多,顾不得同来的女人们羞涩的眼光,先入为主地抱住华纬,眼泪也忍不住哗哗地流下来。
但接下来的事实,不得不让她冷静下来思考这一切。这几天的所见所闻之后,她一次又一次考虑眼下的形势:突发奇想的并不止她一个人,华纬不仅同她有着千丝万缕的感情,同她们四位中的任何一人都有同样的感情;也许连华纬自己都无法分清孰轻孰重。
不过她这一次的赌注太过巨大。她把她未来的幸福全部押在这一次见面上了,她已经决定做一个居家女人。这几年的演艺身崖使她越来越觉得厌倦,她已经觉得演艺界象是一个大染缸,使每一个身处其中的人都不能幸免。
尽管她以前曾经多么疯狂地去追逐着它,追逐着它所包含的虚荣——她曾经义无返顾地踏上这条路。而当她开始检视自己的时候,她突然发现,如此疯狂的追逐虚荣心的顶端,使她失去了很多的快乐。象是一个登山者,她一心一意的想登上山的颠峰,却遗漏了沿途迤俪的风景。
她的举动已经将自己的后路截断。她现在所要考虑的是她接下来何去何从,自己已经毫不保留地将演义事业推到了放弃的悬崖边。
是不是过于相信自己?难道自己后悔了?
不!她不会回头的,她决定这里的事情敷衍了之后,悄悄地离开演艺界。然后去国外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随便也给自己的音乐充充电,毕竟,除了音乐,她一无是处。
意识到自己无法战胜阿呷后,她象挨了当头一棒,但又有一种奇异的镇静,她甚至开始怀疑,她的这种镇静是不是自己刻意表演出来的。
没有人逼华纬作出结论,华纬也不可能很快地在她们里面作出选择。是的,是她自己,她,天香,自己决定了自己的一切。
她缓慢咀嚼着嘴里的青橄榄,沉郁沮丧。可她嚼着嚼着,绝望的情绪随着橄榄涩涩的味道渐渐消解,没有那么厉害了,很快,留下的只是一种忧郁。
回想起与华纬一起的岁月,她觉得他们的故事,不会有比现在更好的结局了,如果是别人来构设这个故事,她会这样来结束。
一天,天香未经邀请就来到了华纬的身边,一天,她又同样地离他而去。她带着沉重的皮箱而来,又带着沉重的皮箱离别。
她想到这,心情反而轻松起来,有些事情想开了也就不觉得了,她心中的忧郁变得越来越美丽起来。她与华纬交往了11年,现在她认识到了,对这些岁月的回忆远比它们的结果更有魅力。
她对华纬的爱是起初是带有功利性的,所以这一点也是令她自己感到厌倦的;他总是将她看成是一个小妹妹,他总是哄她,痛爱她,照顾她,使她振作,使她平静,使她身处高处而有颗平静心。但他对她的感情仅仅限于兄妹之间的真情流露,就象他对华葳一样,他可以跟她耍嬉,逗她笑,给她最新的曲子…….

好,这一切美好的东西也许都会随着她的超过界线的行动而消失,只留下美。
“不,我不要这么自私,我注定永远都是他的妹妹,”天香心里响起呐喊的声音,
是的,与其愚蠢地表白自己的感情,让自己陷入尴尬的境地;还不如知趣地撤退,继续保持这份甜美的兄妹感情,有了这份甜美的回忆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她这个时候应该放弃,不能也不该去奢望些什么。
想到这里,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带着令人心醉的气息,冬日里微腐的草味混合着烧烤后的香气,使她不禁鼻子痒痒,在很秀气地打了一个喷嚏后,她觉得轻松了许多。
于此同时,一种妒忌感在她心底升腾,然后又包围了她,强烈而令她忧伤——这种妒忌与那种——她站在华纬和阿呷面前,或者是当她考虑向阿呷表示祝福的那种抽象的,纯精神的妒忌不同。它是那种临时有感而发地一种妒忌,也许只是一种女人临时借题发挥式的嫉妒——既是伤害华纬和阿呷,也是伤害她自己的让人不能忍受的妒忌,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的心内升腾。
正当她打算压抑不断升腾的念头时,她的眼光碰到一个人影。
对面篱笆边的几米外,华纬正站在花丛边望着她。
她的呼吸骤然加快起来,手也找不到放的位置,只是徒劳地在两旁试图抓住椅子的扶手。一种久违的少女般羞涩回到她的身上来,这种感觉是许久不曾有的。她站起身来,奔向华纬,紧紧地抱着华纬。
天香想把自己完全地溶化在华纬的怀里,完全地依靠在华纬的胸膛上,积极地,极其顺从地,她简直就快不能控制自己。
“纬子哥,纬子哥”,她紧紧地抱着华纬,生怕失去了他宽厚温暖的胸膛。
华纬挣了挣,见没有成功,也就没有再动。
在黑暗中,她靠在华纬坚实的胸膛上,她想努力使急促的呼吸平静下来。
接着,她触摸到华纬的嘴唇,蜻蜓点水搬的浅浅地在上面印了一下。
她几乎是逃一样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在走廊之中,以至于她觉得她干了一件偷窃的事情。她奔跑着,似乎象一个小偷一样,她急于想逃离。
走廊不长,它的尽头有一扇通向自己的房间的门,她打开了它,冲了进去,并在背后迅速地关上了门,心有余悸地靠在门上。
她在门旁摸到了开关,她打开了灯。这是一个布置温馨的小屋,一如肖妈妈所喜欢的那种样式。在地上,一堆衣服下罩着的是她的皮箱。
她开始质问起自己:“你是谁?你到底想干什么?”
突然,她对自己刚才的举动感到不安,天啊,她想:我怎么干出来的?
很奇怪的感觉,嘴唇还留有余温,身躯也还沉浸在刚才的回味当中。她自己也不清楚那里来的这股勇气,她搜索着刚才的记忆,但什么也没找到,她有了一种甜蜜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记起了刚才那并不清晰的回忆,一种迷一样的感觉,一种令人费解的快乐。
而现在仍然傻傻地呆在庭院里的华纬,思绪正在折磨着他:天香妹妹这几天的举动另他不知所措,难道她真的会放弃现在的演艺事业,也许,她真的会放弃眼前,然后默默无闻地消失?他该怎么做?他要怎么做才能挽回他所造成的这一切?
华纬呆呆地站在长椅那儿,在淡淡地庭院灯的余辉中,他几乎什么也看不见,他摸索着坐了下来。
现在,一阵阵的无奈袭击着他,他想为天香妹妹做些事,但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这才是最让人难受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帮助她。
而他是现在唯一一个可以帮她的人,他,只有他。
无奈的思绪悄悄地包围着他,
他站起身来,朝着对面的那幢别墅走去。
微风掠过庭院二楼窗户上的猩红色窗帘,沙弋阿呷轻缓地将窗帘掩好,转身关掉了床头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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