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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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呷很快就厌倦了这种站在公园里眺望远处的感觉,她决定回去,逃开这个令她有点犹豫不决的约会。可她又觉得有点不妥,为了不破坏难得的好天气,她决定去喝一杯茶,顺便也给自己一个逃避约会的借口。于是她改变了方向,向公园广场边的一堆白色遮阳伞走去。那儿有一家餐厅,一家咖啡馆,一个小游乐场和一些小卖部。
她刚走进咖啡馆,就被那吵闹的音乐声给搞得心泛意乱的。她从两排桌子之间穿了过去,在有点空荡的大厅里,有两个男人一直盯着她,一个是年轻的,靠在柜台前面,穿一身深色的有着蝴蝶结的制服;另一个年纪稍微大一些,穿着一件花格子衬衫,站在吧台后面。
她想找个位置坐下来,便对那个年纪捎大的男人说:“你能把音乐关掉吗?”
他从吧台里凑过身子来,说着:“小姐,我没听清你说什么,你能再说一遍吗?”
阿呷偷偷看了一眼他露在外面手臂上纹着的图案,上面是一朵黑艳艳的玫瑰。
阿呷找到了一个靠近吧台的位置坐了下来,等年轻的侍应生来到她旁边的时候,她又一次重复了她的不满(但已降低了要求):“这音乐——你能不能把它关小一点?”
年轻人却反问道:“这音乐?你不喜欢它吗?”
阿呷突然注意到了这个年轻人,他现在站在柜台旁边,把音量开的更大了,还不时地扭一扭腰或者腿什么的,看得出,他很享受这种被阿呷称为“快餐音乐”的歌曲,而且要命的是,他还自以为是的想通过这种加大“快餐音乐”音量的方式,感染阿呷,获得阿呷眼球更多的关注。
那个手臂有纹身的男人已离她非常近了,他的微笑看起来却人人觉得有些暧昧,她有点讨厌起自己卤莽地走进这个咖啡店的举动。
“为什么您会不喜欢这样流行的歌呢?这可是最新流行的歌啊,您要来点什么?”
“什么也不要,”阿呷急忙说,“我只是四处看看。你这儿,装修的很漂亮。”
“那为什么不留下来呢?”那个穿着制服的年轻人出乎意料地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我可以请您喝杯咖啡吗?”
他那诌媚的语气让阿呷感到象吞了某种不舒服的东西,她向后挪了挪,年轻人正站那两排桌子之间,那是通向大门的唯一出路,她感到自己陷入了一个圈套之中,她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要出去,她必须经过那个年轻人挡着的那条路,看样子,她要是硬闯的话,肯定会避免不了与这个年轻人擦身而过。就象一个不顾一切要逃脱的人一样,她小心翼翼地侧过身,随时准备去避让年轻人有可能进行的轻薄举动。她看到了年轻人脸上那种令人作呕的甜蜜的微笑。
她的心砰砰直跳,当她挪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倒退了两步,让她过去了。
接近大门的时候,她听到年轻人嘴里念出的一句:“欢迎下次光临。”
段彬在辨认阿呷时出了错误,把一个陌生的女人当成了阿呷。
他是在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后,才来到公园里跟阿呷见面的,这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之所以不能称为约会,是因为阿呷并不同意这是一场约会,段彬也知道阿呷是不好驳了马大姐的面子,才来跟段彬见面的。
一个将近三十一岁,还至今独身的女人,对段彬而言,是带有一种强烈吸引他的神秘感的。他早早就在约定的广场雕塑下等待,他很小心地捋了捋手中的那朵鲜花,扯了扯平整的衣领,中气实足地站在那儿,他觉得,这种场面他在电影里见的多了,感觉上,他觉得天空应该更蔚蓝一些。

他突然发现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她在广场的另一头折回走着,但她的方向是不可能看到段彬的。她的举止仍然是不紧不慢,一种正陷入沉思的女人的举动。她目不斜视地向前走着,他真想冲她大喊一句,让她知道他已经来了。但他意识到这将是一个愚蠢的举动,旁人侧目的眼光将会有损他的形象。
不久,他朝她走过去,他看见她仍然在若无其事地,平静地,优雅地,坚定地散着步,他笑了,他很欣赏女人这种气定神闲的气质,他发现他真的是爱上阿呷了。现在,他开始加快了步子,并向她挥动着他的双手,正在那时,她又停下了脚步,转身向着远处的人工湖。她没注意到那个使劲挥舞着双手的男人,而是静静地眺望着人工湖上的小船。
终于,她向他那个方向转过身来,她似乎看见他了,他欣喜地又举起了手臂。但他马上又发现她其实还是没看见自己。她又一次地把目光投向他身后的大雕塑。望着她的身影,段彬只能辨认的是她头上那条扎头发用丝巾。
当他走近的时候(他的步子变得犹豫了),那个他认为是阿呷的女人却变了,她根本就不是阿呷!
这种情况虽然只是发生过一次,但他对此感到非常震惊: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和其他女人之间的差别竟是如此的微小呢?或者是他根本就是对阿呷缺乏一种不同于其他女人的眼光?他竟然在第二次约会的时候,认错了人,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啊!
他关注着每一个走动在公园广场附近的女人,他不能在错了一次后,又犯下同样的错误。终于,他在咖啡馆门前看到了阿呷。这时他不再有任何怀疑了,那就是她。
她脸色显得有些苍白,眼神陌生而冷峻。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没什么,没什么。”阿呷刚刚摆脱了一些不快,不想让段彬从自己的脸上读出来。
“你的脸色这么差,没什么,不会吧?”
“我昨晚没睡好,而且,我还过了一个让人觉得很不愉快的上午。”
“一个很不愉快的上午?为什么呢?”
段彬蓦然发现自己内心里有些东西“咯噔”了一下。
“没有原因,真的没有原因。”
“告诉我。”
“真的,真的没有原因。”
他坚持要知道答案。最后,她说:“你不是我要等待的人。”
他呆呆地望着她,他不理解阿呷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不知道她的意思是什么。她是因为发现他认错人而感到悲伤。他想问她:你刚才都看到了?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而是用他那低沉的语调缓缓地重复着她的话:“我不是你等待的人,看来,那是真的你心情不好的原因吗?”
她涨红了脸。他第一次看见阿呷涨红着脸竟如此艳丽,那种潮红似乎泄露了他还有某种希望的可能。因为,他对女人的研究心得远远超过了对自身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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