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决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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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决斗
我们去奇瓦瓦,要花一整天时间通过荒原,还要经过尤马人控制的狭长地带,进入这个部落与敏姆布伦约人争夺的地区。
熟悉当地情况的尤马人走在前面,我始终与温内图并排,狡猾的蛇大部分时间和我们俩在一起。强悍的水牛的两个儿子,即尤马杀手和他的无名弟弟,始终在我们附近。梅尔顿被紧紧绑住,处在严密的监视下。尤迪特和她的父亲走在后面。我不注意她,她甚至躲避我,不让我看见她。
第一天傍晚,我们已经走过荒原,扎营于它与草原接界的地方。第二天,我们到了尤马人控制的狭长地带,然后进入有争议的多山地区。尤马人想去一片宽阔的盆地,其中心有一个小湖,在那儿可以扎营。太阳落山的时候,我们到达南部边缘。
第一印象表明,这儿以前是一片自北向南的较大的水域。盆地在这个方向有半个小时的路程长度,东西宽度没有这么大。三个山谷汇聚于此,一个自北,一个自东,一个自南。我们自南而来。
我和温内图偶尔走在队伍的前头,与向导在一起。小小的湖边是密密的树木和丛林,周围长着鲜嫩的青草。温内图和我到了这种地区,习惯于首先考察一下人员安全,我们的目光集中到东边的山谷口,我看见一个骑者。他见到我们后立即转身往回走。我转过头去看温内图,恰恰在这同一时间,他也转过身来对着我。我明白,他也观察到了那个骑者。
我们马不停蹄,一口气赶到湖边,先饮马,然后让马跑一跑。梅尔顿被捆绑在一棵树上。人们为尤迪特在灌木林中安排了帐篷。
我不得不分配食品,否则,尤马人会把所有东西吃光。为此,我坐阵营地,温内图为了安全起见,到湖边绿洲去巡视。他回来的时候,我看他那样子是有重要发现。于是,我走到他身边。
“我的红色兄弟除了发现那个骑者对我们进行侦察之外,还有其他发现吗?”我问他。
“有,”他回答,“我们的马在湖的周围吃草,到处都可以看见它们。我先看了看那个骑者消失的地方,见山谷的入口处无人。然后,我朝北看,又发现一些骑者。他们也想到湖边来,但他们看见我们的马,就迅速撤回了。”
“看来,我们要与两支队伍打交道。这两支队伍也是相互不熟悉的。”
“是这么回事,”他点点头,“一支是北边来的,另一支是东边来的。两支都想到湖边来,而且看见我们就往回撤。”
“我的红色兄弟猜他们是谁?”
“只有一种可能性。”
“是的。一定是大嘴带领的尤马人和强悍的水牛带领的敏姆布伦约人。”
“我们很快就会知道的。只要天一黑,这两支队伍都会派探子来。我们必须先他们一步。我的白色兄弟准备去哪边?”
“去东边。”
“那么,我就去北边。我们只要等十分钟,就天黑了。”
我们安营吃饭。短暂的黄昏一过,我们就起来上路,去探听两支队伍的虚实。我们分手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大家认为,我们是去看马,尤其是见我们没有带枪。一走出大家的视线范围,我们就分手了,温内图朝北,我朝东。
我以为寻找我们的印第安人现在还没有派探子过来。但是,这个想法错了。我还没有走远,就听到一个声音,好像是一只脚碰到了一块石头。我马上躺下,等待着。我听到一个人的轻微脚步声,这个人正向我走来。现在,我看见他了,他离我越来越近,当他只离我一步远的时候,我一跃而起用双手卡住他的脖子,把他摔倒在地上。然后,我用左手紧紧抓住他的脖子,腾出右手去摸他的腰带里的刀子。这是他携带的唯一武器。我把刀抽出来,插进自己身上,左手稍微松了松,让他透一点点气,说:
“哪个部落的?说实话,否则挨你自己的刀子。”
“敏姆……布伦……约。”他断断续续地说。
为了可靠起见,我进一步问:
“你们的首领是谁?”
“强悍的水牛。”
“你们上哪儿?”
“去找老铁手和温内图。”
这时,我松开了手,对他说:
“看看我的脸!认识我吗?”
“哇!老铁手!”他惊叫起来。
“站起来,带我去见强悍的水牛,刀还给你。”
他站起来,转身与我并排走,没有说话。
我们进入山谷一小段路,听到一阵蟋蟀的叫声。我的陪同发出的同样的声音回答。尽管天黑,我很快就看见许多人坐在一起。他们中间站起一人,迎着我们走来。
“两位请进。另一位是谁?”
“老铁手,老铁手。”我听见人们窃窃私语。
问话的是强悍的水牛。他高兴而又惊讶地向我伸出手。
“这一下,我放心了,我正为你可担忧呢!你是怎么来的?我们还以为你要么死了,要么到别的地方去了。”
他对我的关心大概不如对他两个儿子的关心。不过,他没有唐突地单刀直入。为了安慰他,我马上就给了正确信息。
“死?所有在我身边的人都安然无恙,没有一个出事。陪同我的敏姆布伦约战士和强悍的水牛的两个儿子非常勇敢。以后我再向你们详细讲述他们的事迹。现在我要问你,你带来了多少战士。”
“二百零几个。”他回答。
“你想把被俘的尤马人,包括首领大嘴带到刑讯柱上面去。现在,尤马人是死了,还是在痛苦中喊叫?”
我知道,尤马人逃脱了这个粗鲁、勇敢的老家伙之手。虽然我在讲话中表示要惩罚他们,但是我打算放大嘴一条生路。他沉默了很久,说:
“伟大的神灵不希望我们为这条狗的死亡而高兴。他们中一个人逃跑了,解开了其他人的镣铐。他们逃跑并带走了许多匹马。”
“这是你们一次伟大的英雄壮举。尤马人还会笑很长时间。有一次,我和大嘴谈了几句话,惹得强悍的水牛生很大的气。现在,他倒是把所有的俘虏连同首领统统放走了。”
“这是伟大神灵的旨意。它让我们睡得沉沉的,既看不见,又听不见。”
“这是我们红色兄弟的意图。我经常犯些错误,可从来没有辜负过伟大的神灵。过去了的事情,都应该视为不可避免的事情。敏姆布伦约人的战士们知道大嘴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但是我们认为,他也想到阿尔马登去。他逃脱我们的时候,我赶紧派出强壮的战士,立即追赶。如果我带着新战士来参加的话,他就会受到两部分战士的夹击。这两部分战士就会迫使他就范。”
“你做事这么周到。你的第一支部队将在这期间从他手里夺回他抢走的牲口。我可以告诉你,他就在山谷的北边,即我们宿营的地方。”
“那么,我们必须去进攻他。”
“不要太急。你必须知道我们分手以来所发生的事情和现状。”
我没有时间详细述说,只是简单地谈了谈自从那时到现在发生的事情。
人们拥挤过来,静静地听。我讲完的时候,强悍的水牛高兴地说:
“我们的五十名战士完成了任务,我的儿子也在内。”
我在报告时即没有提到温内图,也没有讲我自己的详细情况,一直用代词“我们”。这样肯定唤起他一个印象:我们每一支部队都需要同样的荣誉。
“是不是说,狡猾的蛇现在带领三百名战士和我们的兄弟,在外面的山谷里扎营?多可惜。如果你没有与他媾和,那在天亮之前,他们所有的带发头皮就都是我们的财产了。”
“我希望你们尊重我们与狡猾的蛇签订的和约。您对带发头皮的要求也许可以用别的方式得到满足。”
“什么方式?”
“我跟你说过,大嘴也在附近。我虽然没有看见他,但是他肯定在。他听到狡猾的蛇与我们签订和约,会非常气愤。我想,他会拒绝参加这个条约,而且一定会来进攻。”
“你要告诉我,狡猾的蛇会作出什么反应。”
“这位战士是诚实的,不会背叛诺言。但是他手下的人就不一定。我猜测,我们在富恩特和其他阵地上俘虏的四十名尤马人,正在策划对我们进行报复的计划。我们必须等待出事的时机。”
“不,不要等待,要抢在他们的前面。”
“不要以为我会这样做。老铁手和温内图绝对不会容忍背信弃义的行为。”
“那就告诉我,会出什么事。我们是不是马上要到你们的营地去?”
“不。我先要听听温内图的看法,他正在侦察大嘴。最好是尤马人也派一个探子。你就不要派侦探了,因为容易被敌人发现。”
“我如何知道我应该怎么做?”
“通过我派来的信使。他到了你们附近就学蟋蟀叫。你要认真执行我要他对你下达的任务。我们对尤马人占有优势,尽管他们人数比我们多,我们却有武器,这是他们所没有的。现在我走了。你们准备好。”
我回到营地时,温内图已经到了。我先打听他的侦察结果,他说:
“温内图先看见大嘴和他的战士,也看见追赶他的敏姆布伦约人。”
“什么?”我惊讶地问,“他们离他这么近?”
“老铁手知道他们跟在他后面?”
“是的。强悍的水牛告诉我的。当尤马人逃脱出去的时候,他派敏姆布伦约人跟随他们,自己也赶去接新战士和新的马。你还发现了什么?”
“我到了山谷,躺在岩石后面,一个人爬过来,他也是来侦察的。我抓住他,把我的名字告诉他。他说他是敏姆布伦约人,他们的队伍下午紧跟着大嘴,只相距一千步。他们准备袭击他。我让他带我见了敏姆布伦约人,并和他们谈了话。”
“你做了什么安排?”
“要他们暂时先别动。过一会儿,我会亲自,或者是派一个使者来找他们。然后我就赶回来和你商量。”
“这是对的。我们必须根据大嘴的态度来确定我们的态度。他友好,我应该高兴;如果不友好,他应该知道我们并不怕他。”
“他不会承认和平。你把他的儿子杀死了,即使他向敏姆布伦约人伸出和解的手,他也会拒绝你。”
“这对他自己有害,因为他……”
我的话被一声叫喊打断了。这声音与我们有一定距离。在那儿,从灌木林里出来一个印第安人,高兴地呼喊躺在水边的狡猾的蛇。那个人是大嘴的探子,目的是探听我们是什么人。他发现,大部分在场的是尤马人,便钻出灌木林,向这位首领表示问候。两个人交谈了一会儿,然后来找我们。因此,我们站起来。探子用阴暗的目光打量着我们。狡猾的蛇说:
“尤马人的战士向我报告,大嘴已经到达这儿,想知道谁在水边扎营。因为他是我们部落的最高首领,我必须邀请他带着他的战士到我们这儿来。我的两位兄弟有何指教?”
“你对这位侦探说过我们签订了和约吗?”温内图问。
“说了。”
“我们知道,你是恪守诺言的。我们先想知道,大嘴是否同意你的做法。在我们知道这一点之前,我们必须小心。他可能带着他的人马来,驻扎在湖边。盆地的一半,直到你驻扎的山毛榉树这一带,属于他和你们,另一半则属于我们。谁越过山毛榉树,谁就遭到射击。他要烧一堆火在他的那一边,以便他看得见周围。我说完了。”
狡猾的蛇又给探子说了一些事情,才把探子打发走,并向我们保证:
“大嘴可能作出他想做的决定,我这边你们放心。”
“您能保证您战士也能做到吗?”
“如果大嘴进攻你们,我保证带着他们中间的大部分为你们战斗。”
“那就请把你们的人召集起来,问问他们。我们希望很快听到,有多少人站在我们方面。”
现在的形势极其紧张。人们都想住扎在这个直径也许不足二百步的湖边。湖心南侧是刚才提到的那棵山毛榉树。湖的西半部,温内图给了尤马人,我们留在山毛榉树的东部。我们这边首先开始燃烧篝火,对面也点着了。
温内图的安排,是有道理的。尤马人撤回到那边。我们,即温内图和我、德国人和敏姆布伦约人,留在这边。那边有三百四十个尤马人,大嘴很快要带人来。我们这边是几个敏姆布伦约人和白人,他们只在必要时才武装起来,身边有女人和孩子需要保护。但是,我们知道后面有帮手。
首先要把我们的马转移到安全地带。我们把马集中到树那边,温内图说:
“老铁手带几个人到山谷那边去接强悍的水牛。他一刻钟以后可以回来。大嘴不会来得这么快。我派一个信使去找那些埋伏在尤马人后面的敏姆布伦约人。强悍的水牛可以把马拴在山谷里面,派人守护。大嘴一到,他们就向我们靠近。他很快将与另一群敏姆布伦约人会合。这些敏姆布伦约人会派一个信使来找我。他会带领他的全部人马包围整个湖。我们必要时应给他们一个不会引起误解的信号。把战斗号角拿来。我一冲出去,所有的敏姆布伦约人都从外面向大嘴所在的西岸进攻。号角不响,就意味着和平。他们要在拂晓前留在湖边和树木旁边。”
没有比这更好的计划了。我派六七个敏姆布伦约人去牵马。年轻的两兄弟也在这几个人中间。我对他们说,他们将见到父亲了,他们非常高兴。我们到了强悍的水牛那里,向他介绍了形势。他不想让儿子们离开。但是兄弟俩坚决反对他的意愿,他只好让步。回来的路上,我们步行。
尤马人没有料到,我们的马已经到了安全区。他们还以为,我们只把马牵到了我们这边,并没有安置好。我们因此处在最紧张的状况。最重要的是,不能让温内图派去的信使被大嘴的人发现,要准确传到他的信息。
山毛榉树那边的新火燃烧正旺,而我们的却越来越小。温内图要把火移出去。他离开湖边,朝北前进,去观察情况。大嘴可能不想遵守和约,马上就过来袭击我们。阿帕奇人接近尤马人以后,一定能够了解这个意图,并且及时告诉我们。
这样过了一段时间。我们听见许多马的叫声和人群的喧闹声。这时,温内图回到我们身边报告情况:
“大嘴到了。他按照我的建议,马上会出现在那边。”
声音的杂乱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每个人都让自己的马安静下来了。在湖的对面,尤马部落人声鼎沸。但是,他们看不见我们的人,因为我们的人隐蔽到树的后面。此外,我们的火也越来越小。相反,他们那边的火越来越大,使我们看得清大嘴。他从灌木林出来,受到狡猾的蛇的欢迎。他对他的下级首领大发雷霆,声音很大,传到了我们这边,他们的话我们听不懂。狡猾的蛇有力地为自己辩护,从他的声音听得出,他的行为颇具男子汉气概。
这时,温内图的信使回来了,没有被尤马人发现。他找到了敏姆布伦约人,并受到引见,还遇到了强悍的水牛的新军,敏姆布伦约人将来包围滨湖绿洲,也就是包围尤马人。现在,他们放心地等待命令。
在对面,两位首领在火边坐下,周围是士兵元老。
他们的讨论持续了两个小时,气氛非常紧张。然后,我们看到,狡猾的蛇站了起来,朝我们走。他不想让别人发现他生过气,但是他的眼睛闪烁着光芒,就像雷雨过后天空放晴一样。
“他要我的兄弟们过去,听他讲他作出的决定。”他说。
“你可以向我们报告。”我说。
“不是要我传达,大嘴要亲口说。”
“我们是不反对的。他可以过来。”
“我的兄弟们有所不信任?”
“当然!”
“对我,你们可以相信,尽管对大嘴,你们是不相信的。”
“有多少人支持你?”
“一半是有把握的,另一半屈服于大嘴的淫威,背叛了我。”
“你认为会发生战斗吗?”
“会。如果你们不接受大嘴的建议的话。”
“听,我们是愿意的;听从,是不会的。”
“可是,他不想过来。”
“他可以呆在那边,但是,我们不会到他那边去。”
他是不喜欢通知这种事的。我们可以看得出,他在思考,确实想找一条出路:“如果他到中间,你们是不是也去中间?”
“好吧。我们想在那棵山毛榉树下会面,但是不带武器。我带温内图,他带你。每方两人,多了不准。”
他过去了,又与大嘴吵了一刻钟,然后俩人朝山毛榉树走去,坐在树下,按照协议没有带武器。但是我们知道,印第安人身上往往还藏着折刀。尽管如此,我们既没有带刀,也没有带手枪。
大嘴用充满仇恨的目光迎接我们。我在他旁边坐下的时候,他很快拉起他的衣角,表示不让衣服与我接触,然后才阴沉沉地坐下来。他以为我们会先讲话,但是我们尊重他的显贵地位,让他开头,双方僵持着。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抬起头,用匕首一样锋利的眼光洞察着我们。可是我们既不让他看透,也不说一个字。他只好先开口:

“我的耳朵敞开着,讲吧!”
温内图没说话,我也没说话。因此,过了一些时候,他发出威胁:
“温内图和老铁手陷入了我的手中,今天是他们的最后一天。”
温内图通过镇静的眼光要求我回答,于是我说:
“大嘴进入了我们的罗网,在这个小时内将被宰杀。”
“数数你们的人,数数我们的人吧。”
“温内图和老铁手从来不数敌人的人数。一个人也好,十个人也好,对他们来说是一个样。”
“我们将压死你们!”
“在阿尔马登,三百对四十,我们被压死了吗?”
“那是我不在。我将仔细研究那次事件的过程。谁在行动中当懦夫,谁就要被剔出战士行列。”
这时狡猾的蛇气愤地喊叫:
“谁是懦夫?如果你不与叛徒结盟,你的战士就会陷入危险,败于正义事业。”
“住嘴!我将与梅尔顿谈,从他那儿了解,究竟是谁的罪责。”
“你不能与他谈话,这个白人属于我。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能与他谈话。”
“我,你的首领,也不能?”
“不能。你和我一样,都是首领。因为你比我岁数大,就承担尤马部落的司令。但是,任何人都不需要听从你,如果他不愿意的话。你把我称为懦夫,这可以由长老会裁决。如果你再这样说一次,我就把你刺得趴在地上!”
他说这种威胁的话非常激动,肯定是认真的。老头受到本部落同伴的有力打击,好像没有感觉似的,便冲着我来:
“我重复一遍,你们陷入了我的掌握之中,你们的一切都完了。只有一种挽救的办法:听从我的要求。你把强悍的水牛的一个儿子交给我,我要让他死在刑讯柱上。”
“我要是这样做,对于我的同伴会有什么后果?”
“他们可以远走高飞。”
“你还有什么要求?”
“你的手下所拥有的一切,温内图的马和银盒。”
“听着,我的红色兄弟,我承认我错了,因为我以前把你当做一个傻瓜,现在我认识到,你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你的愿望我们听见了,还是问问我们是怎么想的吧!”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把你绑在刑讯柱上。你与梅尔顿勾结,迫害我们的白色兄弟。你死后,你的人可以远走高飞。”
他盯着我:
“是不是老鹰把你脑袋瓜中的理智吃光了?你们已经在我的掌握之中,怎么可以提要求呢?”
“就这样,一切谈话都是无用的。你认为你掌握了我们,我们认为我们掌握了你。讨论已经结束。”
我站了起来,可是大嘴阻拦我:
“站住,我们还没有完,你还得听一句话:一刻钟以后,如果不给我交出那个孩子,我们就攻击你们,把你们消灭干净!”
狡猾的蛇也站起来,对大嘴说:
“我是狡猾的蛇,从未食过言。我将恪守我与这些人签订的条约。”
大嘴睁大眼睛看着他:
“你怎么恪守?如果我宣布它无效的话!”
“你没有这个能力。我是缔约人,我是有权对此条约说话的人。你说有效也好,无效也好,都没有用。”
这时,大嘴站起来,大声叫嚷:
“我下命令,宣布它无效。谁敢反对大嘴?”
“我,狡猾的蛇,敢反对!我的战士全部与我的白色朋友抽了和平烟斗。这个烟斗的土,是我们在许多危险中,虔诚地从神圣的石缝中千辛万苦采集起来的。每一次装进的烟,都是必须恪守的誓言。谁违背这个誓言,谁就到达不了永恒的彼岸,而只能在其大门前的阴影中徘徊。”
他这些话声音很大,远处都能听到。大嘴也同样大声问道:
“你把外国人称为朋友?你想庇护他们?”
“是的。如果他们受到攻击,我将以我的生命保卫他们。”
“反对我和我的战士,就是反对你的兄弟。”
“谁要是逼迫我违背我的誓言,玷污我的和平烟斗,他就不再是我的兄弟了。听着,我的战士们,我是你们的首领!大嘴把我称为懦夫,你们能容忍吗?他要求我们毁坏战士们最神圣的财产——我们的烟斗;他要求我们用伪誓来咒骂我们神圣的原则,你们要听从他吗?”
深沉的寂静代替着回答。狡猾的蛇接着说:
“这儿站着温内图和老铁手。你们是否听说过,他们中间曾有一个人食言?难道要他们说我们是骗子?老铁手把我从矿井里救出来。尽管当时我是他的敌人,他还是救了我。难道我成为他的朋友以后反而要背叛他?你们是要你们的首领成为骗子,还是当一个恪守诺言的真诚的人?你们决定吧!我现在跟温内图及白色朋友走。真诚的人和勇敢的战士,可以到我们这儿来;但是谁要是喜欢欺骗,容忍被称为懦夫,就留在大嘴身边。我说完了,望你们三思!”
说完,他一只手拉着我的左手,一只手拉着温内图的右手,和我们走向我们一边。他的表现所起的作用,比我预料的要大得多,因为他的人都跟着他。
大嘴像化石一样站着,呆呆地看我们走开,然后回到自己的火堆旁边,在长老们身边坐下。我们这边很安静,而那边却很活跃。人们看到长老们激动的表情和动作,他们努力催促大嘴采取某种行动,而大嘴对这种事没有兴趣。这样大概过了两个小时,一个年老的战士慢慢走向山毛榉树,大声说道:
“听着,你们尤马战士们、敏姆布伦约战士们:这儿站着长脚,他度过了许许多多冬天和夏天,知道一个勇敢的战士在各种形势下应该做什么。大嘴,这位尤马人的著名首领,由于老铁手的子弹,失去了儿子小嘴。这些血是必须讨还的。老铁手把他的手打碎了,这也要报仇的。继续听着,你们战士们!在老铁手身边,有一位敏姆布伦约孩子,称之为尤马杀手。这个名字是对整个尤马部落的亵渎,只能用血补偿。我们一定要杀死老铁手和那个孩子,不管我们在什么地方找到他们。但是,他们与狡猾的蛇和他的战士抽了和平烟斗,因而成了兄弟。因此,我们不能杀死他们,而他们的行为必须在公开的决斗中偿还。我们是受辱者,所以由我们决定用什么武器进行战斗。因为大嘴的手受了伤,不能进行战斗,一定要有另一个人代替他。为此,我们容许尤马杀手让其弟弟为自己战斗。谁愿意代替大嘴,可以报名!”
在做完这种独特的宣布以后,长脚退回到火边。这样决定了一次双重决斗。我们方面要由我和强悍的水牛的一个儿子参加。宣布时并没有问我们是否同意,敌人想决定武器和决斗方式。
这次毫不含糊的宣布所起的作用是,在我这儿,我要派人去接强悍的水牛。归入我们这边的尤马人还没有见过他,因为我派人把他安排到一个僻静的地方,人们看不到他。过了一会儿,我到那儿去,他已经躺在那儿等待。我告诉他所发生的事情,对他说:
“我请你来,是为了听听你的意见,你的儿子要不要接受挑战。”
我知道,作为父亲,他对决斗是害怕的。但是,他平静地说:
“当然要接受。难道一个敏姆布伦约人,能够让别人说怕一个尤马人?”
“但是,你的儿子太年轻,而对方派来的是一个强壮灵活的对手。”
“这对尤马人来说更不利,因为我们以后可以说他们是懦夫,他们的成年战士跟孩子战斗,结果被战胜了。”
“你坚信你的儿子会胜利?”
“没有一个尤马人胜得了我的儿子。”
“谁来打?是尤马杀手,还是他弟弟?”
“他的弟弟,这样,他好得到一个名字。”
“不过还是要考虑一下,武器和战斗方式都是别人选择的,他得喜欢才行!”
“一个战士所需要的十八般武艺,我孩子都学过。我不担心他们。你也接受挑战?一只熊跟一只老鼠斗?”
“是的。这也是一场战斗。你要是来观战,最好躺着,免得被别人认出来。”
接着,我找到他的两个儿子,他们镇静地并排席地而坐,根本没有不正常的表情。
“我已经同你们父亲说了。”我对他们说,“你们打算怎么办?”
“战斗!”弟弟回答,“我要得到一个名字。所以,哥哥把尤马人让给了我。”
一个战士有这种自信心,是可以理解的。可是,这种自信心表现在年龄这么小的孩子身上,就有些令人费解。
我们方面,一片宁静。人们躺在草地上,等待命令。已经是子夜时分,将近一点钟了。长脚又来到山毛榉树旁边宣布:
“长老委员会作出如下决定:出阵的,首先是老铁手,然后是敏姆布伦约孩子。老铁手使用长矛,还没有找到他的对手。因此,战斗方式以后再通知。敏姆布伦约孩子将在水中用刀战斗,他的对手是黑狸。两个人要战斗到其中一人死亡为止,在胜负未定之前不得离开水。”
多狡猾!黑猩这个名字让人想起,这个战士特别善长游泳和潜水。我要用长矛作战。红色人认为,这种武器是我最不会使用的。可是,他们错了。对于小敏姆布伦约人,我很担心。这种担心驱使我去看看他。他见我来到他身边,面带微笑地看着我。这个小家伙根本不觉得可怕。
“我的年轻兄弟是个游泳好手吗?”我问他。
“我一直喜欢下水。我的哥哥和我在水中用刀对过阵。”
“不要过于自信。你的对手有一个糟糕的名字,他肯定能潜水。”
他对这一点确实没有想过,脸上现出愁容。我把手放在这个孩子的肩膀上,叮嘱他:
“记住,不能完全靠技艺,要相信智高于技。你的对手比你强壮得多,你必须用机智补偿你的弱点,最重要的是,不能被他抓住。你只要被抓住,就失败了。”
“我记住了!”他说。
“他是从那边入水的,而你是从我们这边。预计他在那边呆的时间会多于在这边。你要到那边去找他。”
“那边烧了火,比较亮。”他说。
“但不要到灌木林附近的岸边去。你知道一种叫芦苇的植物吗?”
“知道。在水边和灌木林边多得很。”
“它的杆是空心的,可以做成很好的呼吸管。有一次,我被科曼伽人追赶,逃到河里。他们站在岸上巡视很长时间,我通过芦苇杆呼吸。在这种情况下,只是不能咳嗽。如果你在水中离岸边很近,就可以通过芦苇杆呼吸,安静地等待敌人过来。你能在水中睁开眼睛吗?”
“能。如果是清水,可以看到好几步远的地方。”
“这就够了,我相信你一定能取胜。”
这个小孩去做准备了,他割了好几根芦苇杆,接着就消失在灌木林中。他的哥哥很快跟上去。我秘密跟着他,发现他在用油涂抹他的身体。
又过了一段长时间,长脚又来到山毛榉树前面宣布:
“听着,你们战士们,长老委员会决定:老铁手让流出的血,是一个首领儿子的血,为此要给予双倍的报复。因此,他要与两个对手战斗,也就是同时与两个人战斗。每个人持五根长矛,距离三十步。长矛只用于投掷,任何人都不能离开他所站的位置,但是允许在接矛或挡矛的时候进一步或退一步,向左一步或向右一步。投掷完五根长矛的,要站着不动,等对手投掷。战斗不得以受伤而结束,只有死亡可以决定胜负。老铁手将与长发和强臂战斗,他可以来接长矛。”
我不理睬他们的要求,躺在草中不动。那些恶棍们以为我们是服服帖帖的。对面站着两个尤马人,每人手里拿着五根长矛。他们是我的对手,他们的任务是使我离开这个尘世。他们一边用手臂做着挑战动作,一边嚎叫。这样,他们还是没有让我起来,于是,长脚再次走到岸边,对着这边叫喊:
“老铁手为什么不起来?是不是恐惧使他的腿僵硬得走不动路?这儿站着勇敢的战士,他们等着他。”
我一动也不动。他等了十分钟,又粗暴地叫嚷:
“正如我所说,老铁手爬到草里去了,躲到灌木林中去了。他难道不知道什么是战士?”
这时,温内图走到岸边,对着那边喊叫:
“对面是哪只青蛙从水中钻出来,让别人听他呱呱地叫。老铁手是草原上的勇敢战士,谁能怀疑他的勇气?他的名字已经响彻整个草原、高山和深谷。谁听说过什么长脚?此人是何许人?干什么勾当?这样一个无名鼠辈怎么能随便把老铁手叫到身边?你们中间有谁敢与老铁手对阵?所以你们决定,要他同时对付两个人。你们选择的武器正是他不会使用的,因为从来没有人听说过他投掷过标枪。这是你们的羞耻!你们也不觉得脸红?谁是自称长发和强臂的臭虫?他们是让他们的母亲抱在怀里,还是已经带大,可以在地上爬来爬去了?你们的报仇不过如此。但是,战斗是严肃的。两个首领,也就是大嘴和我,必须在旁边监视。我要检查长矛,不能让一方拿刚柔的,一方拿生锈和易脆的。战斗不能在你们那边举行,而要在山毛榉树的两边。大嘴和我将测量三十步的距离。我们站在双方旁边,谁违反规定,就把谁击毙。如果你们认为这种诚实的方式不适合,你们就是胆小鼠辈。首领会告诉我,你们是否同意。我说完了,现在,大嘴可以讲话,如果他没有吓得发抖的话。”
这是一次充满力量的长篇讲话,大嘴马上起来作答:
“阿帕奇首领温内图提出的建议,我接受。可以到山毛榉树旁边来,我将与他在那儿会面!”
现在,狡猾的蛇显然是转到我们这边来了,我们不需要因为担心暗箭而采取防范措施。温内图作为首领朝他走去。十五支长矛拿来了。温内图扔掉了几支,换上几支好的,然后分给每人五支,接着是测量距离。长发和强臂走过来,与我的位置保持等距离,他们相距三步。大嘴站到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手里拿着手枪,为的是给我一颗子弹,如果我违反协定的话。现在,我被叫过去,脱掉上衣。温内图带着银盒与我保持适当的距离。
我的对手显得信心十足。何况,连阿帕奇人也说,我不是标枪能手。
“你想要我给他们一点教训吗?”我轻声问温内图。
“是的,他们自找的。你会双矛连发,一支是虚的,紧接着的一支是实的。”
我从地上捡起五支矛。矛又轻又细,是硬木质的。我马上抱住,捆成束,首先水平执握,挡在自己前面。用这样的姿势抵挡飒飒飞来的标枪,对于新手来说,是非常危险的,对于训练有素的人,却三倍地轻便。
现在,温内图给了开始的信号。我向侧面转身,好像望着湖的对面,实际上严密注视着对手。我站在他们的左面,他们后面燃烧着明火,而我的后面是黑暗的。我们的火已经熄灭,这就是说,我处在有利的地位,可以清楚得多地看见他们的矛。
他们也不动,等我先开始。可是我不干,因为掷完了五支长矛的人必须留在原地,让对方射击,直到对方的矛投掷完为止。协议是这么规定的。我想利用这个规定,让对手由于害怕而惊慌失措。
这样过了五分钟,他们沉不住气了。他们确实以为我没有注意他们。长发突然后退一步,以便积蓄力量投掷。我躲闪一步,标枪从我旁边飞过。然后,强臂投了两次,长发又投了一次。他们每人都只有三支矛了。我听见他们互相埋怨,指责对方没有瞄准。我便向他们喊话:
“尤马战士是孩子,没有经验。他们的眼力马马虎虎,这样是射不中我的。”
“老铁手真的这样看?”强臂嘲笑,“我下一投要把他穿透。他临死还有什么嘱咐的?”
“有的。我倒下后,你给你的同伴十记耳光,然后让你的同伴重复你的动作。”
“我马上传达,而且是对你。看矛!”
这个生气的人加倍使用了力量,却降低了准确性。长矛从我旁边飒飒而过。长发的矛也一样。
“我说得对,”我笑了,“你们就是孩子嘛,容易激动,没有算计。我想告诉你们怎么做。为什么你们要两人轮流投掷?一支矛总比两支矛容易躲嘛!”
“唉呀!”长发和强臂都这样叫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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