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惊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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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行沉沉入定,他的神念无限扩展,种种明悟现前,他享受着知觉的欢乐,浑然不理身外世界。
呼延雷终于将几乎脱臼的颌骨收拢。看地上的易行闭目不起,也不敢惊动他,只把眼睛环视四周,打开口鼻畅快地**着清新的空气,一种晕眩的感觉袭来,他索性仰身倒地,与地上的青草做亲密地接触。他长这么大,似乎还没有见过这样明洁的天空,眼前发生的一切如梦幻一般,让他欢喜得失去了意识。那七个绝处逢生的过客,此时也都松懈了心神,精疲力竭之下,不知不觉昏睡过去。
这奇怪的时刻,一切生命都接受着温柔的气息的抚慰,那些依靠黑暗而生的生物,都忙不迭地躲进草丛或钻入地底,而地底又不断有渴望光照的生命涌出。呼延雷感觉后脑湿湿的,起身回视,原来是一股清泉汩汩流出,向四周缓缓漫溢。
易行的小型太阳光照百里,百里外的呼族早已惊觉,所有人都向东方遥望,云天径带几位能飞行的高手腾空而来,亲自探看情况。
这边易行神念收缩,正要出定起身。忽然空气波动,阴风扑面,四个黑甲武士出现当场。这四人体格魁梧,脸面都隐在狰狞的面具之后,手上武器长短不一,皆形状怪异。其中一人看见地下的“头儿”,怪叫道:“漏网之鱼,原来在这儿。”
呼延雷早迈步护在易行身前,瞪眼看着四人。另一似是其中首领的武士迷惑地看看天上的火焰,地上的花草,又盯着呼延雷,冷声问道:“你是什么人,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呼延雷嘿嘿笑道:“你是瞎子吗?没看见天亮了,太阳出来了。”
武士大怒,吼一声“大胆!”,手中利刃挥出,呼延雷先下手为强,一掌天雷抢先打出,掌势骇人,热风狂涌,那四人猝不及防,却也不躲闪,领头武士利刃照旧挥出,其余三人伸出三掌向天雷迎去。只听一声爆响,天雷被击散,呼延雷只觉后衣领被抓,身体向左急闪,却还是慢了一些,脸上被那刃风划出一道血痕。原来易行早已站起,见势不对,拉住呼延雷躲过那致命一击。
呼延雷乍一对敌便受伤,心里吃惊,却是毫无惧色,拉开架势便要拼命。正在此时,空中忽有数道天雷劈下,中间夹杂着几道威势骇人的剑光和掌风,齐齐砸向那四名武士。四人闪躲不及,匆忙之下,齐运邪功,拼命抵挡,冷热两股气流相碰撞,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冷气被电芒吞噬,热浪前冲,将四人击飞十米之外,地上推出五米长的深坑,掀起的泥土扑天盖地砸在四人身上。
一群人从空而降,为首的正是呼延云天,其余有云石、云真、白家兄弟,还有赫连家的赫连务光与赫连鸿渐两位高手。诸人也不打话,齐向那堆泥土出手,只见泥土再次飞起,夹着一条条血丝,四个身影飞起来又跌落,皆匍伏不起,众人方才停手。云飞云真飞身上前,分别将四人衣甲除下,在身上重手飞点,封住**道,然后命呼延雷找绳索绑了。
东溟,共工城。
东溟国开疆拓土,势力范围几乎囊括赤焰大陆三分之一强,邪王选派心腹做四方封君,分别为:北方武定君,据白沙山,建白沙城,各式兵种有百万之数;南方武成君,据丹**山,建赤水城,各式兵种一百五十万;西方武平君,据不周山,建共工城,拥兵一百五十万;东方诸岛是东溟祖地,邪王派武安君镇守,管理东部大陆及各岛邪主,于流沙河上建流沙城,拥兵百万。这四人若非神功盖世,便是智谋通天,皆雄霸一方。
当初唐鲲以其弟唐鳌为武定君,因王族军大举来犯,唐鲲破例召唐鳌以封君身份领大将军职,一战大破王族,追杀数千里,东溟国国势涛天,唐鳌功绩卓著,倍受唐鲲信赖,便不回封地,留邪王城主掌军事大权。谁知唐鳌野心膨胀,终致国变。唐鳌即位后,武定君职位空悬,只派一心腹代管事务,接下来便对其他三位封君软硬兼施,最终武成君武平君表示臣服献忠,只武安君桀骜不逊,被唐鳌诱杀,另置封君。
共工城内的武平君已在位将近百年,治下兵威将猛,虽民心如虎狼,在这强力镇摄下,倒也不敢出什么大的乱子。只这几年间,王城动荡,民心便有些浮动,便起了几场乱子。最近两起事件让他有些闹心。先是王城出了女刺客,据说逃到了自己的封地,邪王钦命务要配合钦使全力缉拿。
“哼,一群废物!”武平君恼火地想。本来刺客同伙已被自己诛杀,那钦使却把刺客给追丢了。又想起被诛杀之人,心里隐隐有些作痛。那人原是唐鲲的侍卫长,自己与唐鲲关系融洽,这侍卫长也算是老熟人了,可是位高势危,自己实是身不由已啊。最后那一记噬骨掌拍在对方身上,却苦在武平君心里。

第二件事是辖下龙首山山民暴动,有上万人响应,虽经围剿灭杀,却有千余人突围而出,据说是向西去了。西去?这西方是自己的封疆,可是封疆之外却兴起了一个呼族,据说呼族人丁兴盛,建起大同城,摆明是要与东溟为敌,这是最为头痛的事。
内侍端来一杯苏摩烈酒,武平君将酒举至唇边,一股辛辣味道冲入鼻腔。这酒可是管制品——文官三品以上武官五品以上才有资格享用。在这湿寒的气候下,苏摩酒可以御寒,可以麻醉神经,可以让人有超脱苦海的感觉。武平君正在沉醉,忽然感觉到一阵微震,这震动如此微弱,甚至连那杯中的酒都未起一丝涟漪,可是武平君却清清楚楚感觉到了。
赤焰大陆魔气冲天,致有乌云常聚不散,千百年来,虽有王族以赤焰王旗攻城略地,天地从未因之改变,邪魔阴鸷之气依然汹汹攘攘,不稍减势。只因整个大陆光明气息全被黑暗领域所制,地面上的杀伐,不过是暴力杀戮,甚或微弱的善恶对峙,全不能动摇根本。易行以无上菩提心法劈开黑暗禁制,唤出阳光生命,虽只冰山一角,却委实动摇了领域根本,邪灵功法与整个黑暗领域气息相连,功法在七重以上者皆能感应到。
武平君举杯不动,心神已向四方探伸,知三千里外禁制被破,当下睁开双目,让内侍唤过一人,乃是他座下四健将之一,名叫力牧。武平君道:“西方三千里有异变,你带几人前去察看,回来报知。记住,你此去要在探明实情,莫要强逞武力,以生不测,待本君饮完此酒,听尔等复命。”力牧应诺,急急带了三人离去。
谁知等了半天,四人一去无踪,武平君心知不妙,忙召集自己的十二铁卫,外殿设有魔法阵,武平君亲自带队进入阵中,瞬间西去。
回头再说易行等人。
呼延雷绑好四个东溟武士,云天方转头向易行询问情由。呼延雷兴冲冲抢道:“二叔你没看见,风仔原来是个神仙,一口气消灭了成千上万的野狼,还把个小太阳放到了天上,他能呼风唤雨,把地下的草给叫出来,这里的一切,都是他叫出来的。”
呼延雷说得夸张粗陋,然而事实就在眼前,不容不信,众人皆把复杂的眼神望向易行。只云真看呼延雷脸上鲜血横流,心里疼惜,把他叫过,将身上手帕醮了清水给他擦洗包扎。
易行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忙说道:“雕虫小技,何足挂齿,各位不要听他乱说。”
云天道:“小哥身怀异术,我等眼拙,委屈了高人,我代表众人向小哥致歉了。这里说话不便,我们还是回城再细谈吧。”
见易行似乎有意推托,忙又说:“我们捉了东溟妖人,共工城必有反应,你们若执意前行,太过凶险。此翻举动,也许会惹来刀兵,我们也希望小哥留下相助我等。”
说话间,远处五人已经走来,云天等此时方把注意力放到这几个陌生身上。那头儿见云天等看他,忙抱拳拱手,道:“在下龙首山周家堡堡主周铁虎。我龙首山民因不满东溟横征暴敛,几大家族联合举事,以我为首领,对抗官家。可惜在下领导无方,本以为众人积愤日久,必然一呼百应,谁知人心不足,内部勾心斗角,队伍一盘散沙,共工城武平君派大军围剿,我们仅支撑了两个月便被瓦解,军队溃散,故乡被屠戮。我带千余人突出重围,转战几千里,来到这沙漠时只剩数百人,沙漠恶劣,人员被冻死、饿死的也不知有多少,到得中途,群狼见我们势单,随尾追来,最后仅余我们七人死撑,若非这位侠士相救,我等死无葬身之地。”说到后来,虎目含泪,喉头哽咽,只是死命撑着不哭出来。
众人听得惨烈,心里恻然。
易行经历虽苦,却从未见过人与人之间的生死相争,此前听唐霜讲过她悲惨的生世,如今又听了周铁虎的述说,他的心里感到强烈的愤怒和迷惑,他还是想不通,人与人之间为什么会有那样的争斗。
正在此时,云天等心生警觉,道:“大家小心,又有魔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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