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演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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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易行回了自己房屋,回味着刚才的情形,心里也是兴奋难平。
他自五岁起便独自修习,由静生定,由定生慧,他的智慧和力量都是从不动无波的心境中升起乃至强大。而此刻,他的情绪澎湃翻涌,一时之间,哪里静得下来。虽然如此,易行还是宽衣解带,略作洗漱,然后上床盘坐,开始调伏心猿。
哪知双目虽收,心绪难平,强把神念凝于丹田,气海真元也是突突乱窜。易行知道这是紧要关头,弄不好便会走火入魔。他将右手臂向上抬举至胸口,手掌张开,结出施无畏印,口唇微动,一声“哞”音吐出,这音并不外放,只在体内回荡,巨大的声波从上到下如山洪倾泄,洗涮着易行的每一处骨肉,每一道经脉,最后汇于丹田,刚刚还在涌动的情绪团团滚滚,随着那一字真言一股脑涌入气海,易行便像吃了一口超辣的山椒,气海里似乎有一条巨龙受了刺激翻滚跳跃,脑中神识突现,定相现前,巨龙在广阔无边的神识里又变得那么渺小,易行心底的寄宿者也突然醒转,两股神识像两个玩尿泥的孩童在头对头观赏水涡里的情景。易行在观想,渐渐地,巨龙开始平息,丹元的颜色由纯白变得有些微红。最为奇特的是,不经意间易行的神识与那寄宿者有了融合的迹相,刹那间易行的神识又长大了好多,易行的嘴角出现了会意和喜悦的微笑。
原来易行经此一夜,由情入道,已经迈入极难胜地之住心。过去的修行如果算是天道和地道的话,此时易行已向人道迈进,只待修到极难胜地的出心,易行便能三道同修,向真正的神人境界突破了。
呼延雷想多睡一会儿,可是军弁一大早便在门前呼唤,他这才想起自己军职在身,要去督府应卯,连忙起床洗漱。出得门来,便见易行已在门口等候,呼延雷见他神采奕奕,身上散发出一阵阵淳厚的气息,心知这小子又有所突破,大为羡慕。易行看他眼神奇特,一下子醒悟过来,连收敛气息,眼神一下子暗淡下来。两人打了一声招呼,认蹬上马,带着六名军弁威风赫赫向督府驰去。
所谓的督府即是提督府衙门。提督府掌管城门防卫和城内治安,提督为二品武官,手中兵权可调派城中四万驻军。新任提督名叫王家驹,是唐渊直系亲信,本为副手,因唐霜入宫行刺事,唐渊震怒,将前提督革职拿问,后来干脆斩杀,家驹就地升正。却说易行呼延雷到了督府议事大厅,所幸没有误了时辰。有人过来唤二人到后堂,只见提督大人端坐等候,行礼毕,依次问了他们的姓名,又简单询问了几句。接着说道:“你二人以前有品无职,如今大君恩德普施,又且你们顽强不屈,没有堕了共工武士的尊严,所以授你们统领一职,你二人要多多自勉,报效君王。稍后大厅议事,你二人可将所历情形给众同僚讲说一下,至于应该如何斟酌词句,相信你们自己心里都清楚,好了,下去吧。”
二人听得头皮发麻,应声退下。
接下来的半日,易行呼延雷尽情展示出他们的表演天赋。其实最虚假的谎言往往靠最合理的事实来支撑,二人的故事本就是七分实三分虚,那武平君为了政治需要,又要求在此三分虚的基础上再添三分虚,然则就成了六分虚了。

大厅里聚集了上百名统领以上级别的军官,均按品秩落坐,演讲者独自站在场中央表演。二人开始时心情揣揣,既害怕出丑,又羞于说谎,那呼延雷第一个发言,刚开始罗列事实,所知既多,所说便详,竟是越说越投入,到最后,人类胡说八道的本能被自然激发,呼延雷真得把自己当成了宫崎野,通过宫崎恐怖的神经展现出丛林野兽的凶残,又通过妄想出来的**展现出共工武士的顽强不屈和悲壮场景,直说得声泪俱下,甚至话语当中流露出对人类人生的美好憧憬和对从林邪恶的无比憎恶。易行听得快要晕过去了,可表面上仍是面色凝重,目光里泛着泪花。
呼延雷以虎口脱险作为尾声,结束了演讲,大厅里静无声息,人人心中震颤,过了好一会,才爆出热烈的掌声。接下来易行上场,这易行身材挺拔,相貌俊美,虽然有意将体气内敛,然而众人乍一看去,均对这年轻人生出好感。易行可怜巴巴地看看呼延雷,心中暗骂:这家伙把要说的都说完了,这让我从哪说起啊。呼延雷对他用力点点头,嘴里道:“兄弟,不要害怕,哥哥在旁边呢。”旁听者都用鼓励的眼神看着易行。易行灵光一闪,已有了计较。
易行的演讲选择了正义与邪恶这个主题。他接住呼延雷的话题,重点讲了共工武士在丛林中的不幸遭遇和丛林中弱肉强食的兽性,假借清水彦的心情,表达了他在丛林中孤独紧张的心态和渴望回归人群的迫切愿望。东溟国虽然黑暗腐朽,但出于统治需要,仍然要以道德仁义装点门面,不管人心有多么无耻残暴,却都喜欢给自己戴一顶鲜亮夺目的帽子,这也是人性使然。易行虽涉世未深,但却是聪慧过人,他利用这个心理矛盾来让自己的这次无耻演说包蕴了严肃的内容。
呼延雷说得**澎湃,易行的话却是平淡沉重,两种风格同样具有感染力。所有的督府将领原本是怀着好奇的心情来观看表演的,此刻都陷入了沉思。这些人若非经历过战场撕杀,便是精于政治上的勾斗踩踏,对这种政治宣传均有着程度不同的免疫力,然而这两人的应命演讲中隐含着真诚的人性和沉刻的道理,深深触动了他们的灵魂。
提督隐隐感到不妥,却又无法指出其不妥在哪里。
提督府的集会散了后,呼延雷和易行又拜见了他们的顶头上司。提督府官制从上到下依次为:提督、督总、统领、伍总、行总五个级别。提督辖下有四营,每一营有正副两个督总,督总之下便是统领,每一统领手下可指挥千人。当然,并不是每个统领都有实权。呼延雷和易行的上司是西营督总,他对于上头能把这两个焦点人物分到自己帐下感到无限光荣,因此对两人非常和气,寒喧了几句,便带他们一起离开督府,向大营驰去。
易行呼延雷忙碌了一天,终于熟悉了自己的地位和环境,最感惬意的是手下有上千士兵听命,举手投足间感觉到了自己的份量。
下午申时,两人方下班离营。呼延雷命随从先牵马回去,自己两人勾肩搭背,一路闲逛。行至东门大道,忽然马挂鸾铃声响,一骑战马飞驰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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