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在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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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晃眼间不知几个冬夏流过,易行长得越发高了,他将元心的衣服穿在身上,虽还有些宽松,却已能撑起架子了。蟒肉早被吃光,易行闲得无聊时便把蟒洞做一些修整。他从山下取水将洞内清洗干净,用真火烘干,到山上砍些树木,做了木床木椅,取一些柔软的香草,编成床垫及蒲团,到得后来,易行于静定中突然悟得诸种幻化搬移之术,遂以意念把一些兰蕙芳芷移至洞中,又以幻术将山洞空间无限扩大,把一团真元之火祭出,浮于至高处,便似一个小太阳,将洞里照个通彻,再用意念把一些佳鸟良禽招入洞中,此时的山洞再无巨蟒盘距时的阴寒森然之气,真正是洞天福地,鸟语花香。易行又寻得两块巨大石板,稍作砍削,做成两扇石门,立于洞口,又于洞口之上写了四个巨大篆字:“元心石府”。字形端庄典雅,真火过处,笔划鲜亮润泽,似有气息流动。
且说这易行栖息于洞中,流连于山林,每天自得其乐,竟浑然忘却了人间之事。这日方打坐冥想,忽然心血涌动,杂念纷陈,一时再难入定,颓然下坐,出得洞外,仰视苍天,只见北面晴空万里,南方却是乌云滚滚,不由对着太阳叹道:“美丽的星球啊,假如你的光芒不被万物接纳,你的幸福何在呢?”
此时洪水已退下很多,山下丛林又再露出头脸,然而那村庄却仍在汪洋之中,易行此时情绪激动,竟从山腰跃下,向前急奔,没几步便陷入泥沼,举步艰难,他提气运息,向上一跃,人便飞起,腿下泥水四溅,在空中一个扭身,落在一根树枝之上,再一运气,便如蜻蜓点水般向另一个枝头飘落,如是再三,身体向前飞掠出数里,体内气息流转,甚是畅快。正奔走间,剧变突生,易行刚要向前方一个树枝降落,谁知空气波动,一人凭空出现在易行面前,易行去势正快,收势不及,一下子撞了上去,猝不及防之下,头脸相碰,胸骨相击,铿锵有声,两人同时跌落,同时昏迷,下面仍是柔软的泥沼,两人身体瞬间被泥水吞没。
就在易行陷入泥沼的刹那,空气再度扭曲,又有一人从那气缝中钻出,身体悬于空中,却不落下,全身罩在黑色铠甲之中,只留一双鹰隼双眼泛出寒光,手里拿着一柄形状怪异似斧似刀的武器,形象十分骇人。这人稳定身形,游目四顾,冷哼一声,突然挥起利刃,向下猛砍,一时间刀风四起,方圆数十米之内泥水尽被掀起,枯木横飞。
易行的身体仍在下沉,昏迷中忽被一阵大动惊醒,醒来的滋味更是不好受,四周黑漆漆,一睁眼竟有泥沙渗入,吃惊之下迅即又合上双眼,待要挣扎,忽觉右手被人抓紧,一只满带泥浆的手按在他的嘴上,心思一转,知那人不让他动,似乎是在躲避什么,当下凝神闭气,进入内呼吸,右手却反抓住那人的手,轻捏两下,以示明白,两人遂不再动弹。
那武士劈砍了几下,又停住探视身下,见无动静,又是一阵狂劈,此翻声势更大,那刀风几乎就要触及地下二人的身体了,谁知却又停住,过了良久,武士冷哼一声,自语道:“死丫头,算你命大。”接着掐指念诀,忽然又消失在空气之中。

易行凝神细听,知那人确实已离去,突感握着的手松软无力,心知不妙,当下右手一拉,将旁边之人揽在腋下,默运真气,全身用力,大喝一声,振开身上的泥浆,带着那人腾空跃起,落在树杈之上。
原来易行在撞击的瞬间竟是转了好多念头,首先头脸相碰时,感觉那脸柔软光滑,胸部相触时,发现那胸前有软软的突起,虽然撞得死去活来,心里却别有一翻滋味,所以在昏迷时,他还是下意识地抓住了那人的手。
此时那人双目紧闭,易行找一处粗壮的树杈将他身体放平,仔细端详,发觉确实是一女子,年龄当与他相仿佛,只是身上脸上全是泥浆,无法看清真容。易行现在却是疗伤高手,他将那女子身体翻转,在背上轻拍两掌,女子喉头嚅动,嘴一张,吐出几口脏物,再以右掌按住女子背心,丹田真气从手掌输出,神识中却察觉女子体内有一股阴柔气劲在抗拒,易行对此道却是熟悉无比,当下也不与之冲突,自己的纯阳之气凝缩成细丝状,竟绕开对方真气,从经脉之缝隙擦边而过,瞬息间一个周天完成,女子滞涩的气脉尽皆打通。易行放开手,又将女子身体放平,自己靠坐在树枝上,两脚空悬,轻揉着头上的肿包,静待伊人醒转。
不一会,“咿呀”一声,女子睁开了双目,入眼的却是易行灿烂的笑容,不知何故,这笑容有莫大的感染力,让她心里如春风拂过,感到阵阵温馨,暂时忘却了所受的苦楚和所承担的沉重的使命,不自禁也微微一笑。
易行的心却也突然激荡起来,那双眼睛实在太美了,眇眇含睇,嫣然宜笑,柔情绰态,媚于言语。易行把一切所能想到的词语来形容,却觉得都不足以承载眼前这双明眸。他的心神忽然有点恍惚,朦胧中好像感觉到有一滴清泪滴落到他的手背,那记忆好遥远,又是如此深刻。
两人这样对视着,然后女子开始发问了,声音妩媚,甚为动听,可惜易行看着她的双唇,却听不懂她声音里的意思,不觉问道:“你说什么?”
女子听他说话,愣了一下,忽有所悟,便用易行家乡话又说道:“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女子的话说得有些僵硬,并不流利,易行却听懂了。他回答道:“我是本地人,家乡遭了水灾,我是唯一的幸存者。”停了一下,又问道:“你是谁?你为什么到这里来了呢?”
易行的话说得有点快,开始女子听不懂,后面的话却是她问过的,见他好像学舌一般,不禁抿嘴笑了,易行也醒悟过来,跟着哈哈笑起来。不料女子身体一翻,差点就要从树枝上滑落,易行慌忙伸手拉住她的手臂,轻轻一提,女子便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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