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雪的记忆(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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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只剩下三个孩子了。
寒冷的季节似乎快要过去了。
在安葬菲特后的第四天,好不容易逐渐正常的生活再起波澜……
可可告诉她们,自己将到山上的河坝那里去炸冰坝。
爱靼和苏格帆不懂冰坝是什么,但是当她们听说一旦事情成功以后,村长答应村里将正式接纳他们三人,并且会给他们一个更好的地方时,她们敏感地意识到这恐怕不是一件简单的任务。
“真的没什么,就是把吉多拉矿石放到冰坝上,然后我开启魔法,顺势跑到河边就可以了,绝对安全!多亏我有魔法天赋,一般人还一时做不了这个活呢!”可可轻松地解释,可他心里明白这是多么充满变数的任务,否则自己就不会反复考虑这么久了。
菲特和巴尔走了,可可认为与其这样没有未来惶恐度日,不如为了明天赌上一次,即使失败,那也就这样了吧。
接近死亡的人往往无惧无畏。
在爱靼的极力要求下,可可勉强答应带她们两个人一起去,不过只能在远处的一个高地上。
第二天一早,可可带着两人爬上山,对于习惯与在山林之间寻找食物的爱靼和苏格帆来说,轻松异常。
山上的雪在一点一点融化,一些顽强的植物已经冒出了枝头。
爱靼认为这是一个好兆头,一切都将过去,他们将一起迎接新生活。
“你们就在这里吧,我要下去了,”可可突然转过身,故作轻松地对着她们说,指着不远处一个巨大的白色物体,“这就是冰坝,炸了就好了。”
她们的前下方处,矗立着一个冰的壁垒。像一座白色透明的山。
冰坝就是流冰在河道狭窄或浅滩处堆积起来,阻塞住整个河流断面,象一座用冰块堆成的堤坝。冰坝往往使河流发生严重阻水,抬高水位,从而对村落构成威胁。
爱靼和苏格帆默默地望着可可离去,他的背影越来越小……
“小心些!”爱靼叫着。
她们看着可可一脚一滑地走向白色的冰坝,滑倒爬起,滑倒再爬起。
苏格帆静静地注视着。
爱靼不由自主地紧握树形项坠,不住地祈祷。
可可接触到了冰坝,他勉勉强强回过身,对着高处的二人摆手,想让她们放心。
矿石应该放在稍高一些的地方,这样才能使冰坝完全被摧毁。
可可拿出借来的铁钩,一点点向上爬去。
白色的冰坝上一个渺小的人影在攀爬,显得那么弱小与不协调。
终于,可可找到了一个小冰台,一手取出一个小小的淡黄色石子,小心地放到冰面上,防止它滑下。
当他观察许久并觉得这里非常合适爆破以后,他闭上眼睛,默念着什么。
好象有一丝丝光从可可身上流入淡黄色的石头中,一闪一闪发出淡色的光芒。
可可睁开双眼,他好象有些累了,但是看到闪烁着的吉多拉矿石以后还是欢喜地向爱靼她们示意自己成功了。
可可抓紧时间,开始往下爬,他要立刻离开这里——看似小小的矿石威力是巨大的,可可从魔力上能感觉得到。
只要这个冰坝消失,那么落魄艰难的生活将告以段落,新生活在等待着自己,还有爱靼她们。
可可这样想着,大胆地从一块冰上跳下。
着地的时候,可可的心一沉——也许自己没有机会……
他脚底一滑,一只脚被卡在冰缝中……
“快走啊!可可!”爱靼发现不对劲,拼命地喊着。
可可立时反应过来——不能放弃的。
他伸手去抓不远处的那个铁钩,用它可以凿开冰!

可可奋力向一边探身,张开手,努力地抓……
但是可可细瘦的手臂无论如何也钩不到……它是那么望不可及……
“可可,快点!马上要爆炸了!”爱靼尖叫着,她望到矿石地闪烁越来越剧烈,着急的她试图冲下去帮助可可,但被苏格帆拦着。
可可急中生智,他脱下单薄的衣裳,用力它甩出去,好把铁钩钩过来。
一下,两下,三下……咫尺的距离决定了生死……
铁钩纹丝不动。
刹那间,恐惧笼罩于可可瘦小的身体——他本以为亲眼见证很多离别的自己是不会害怕死亡的到来。
可可过往的回忆飞快地在脑海中闪过……倒下的神树……被疾病侵蚀的村落……含泪闭上眼睛的妈妈……
“母亲去了一个没有病痛的世界……所以我们要勇敢的面对……”父亲一边咳嗽一边安慰着失去母亲的可可。
好朋友玛利他们都不见了……终于有一天,爸爸也倒下了……
“勇敢些,我的孩子!”这是可可的父亲最后留给他的话,“面对一切都需要勇气,你是个男子汉!”
泪水从可可失去光彩的眼中划下。
“爱靼!苏格帆!你们要好好活下去啊!”他重重地坐了下来,放弃了努力,却又害怕地大口喘气,带着哭腔的喊声回音山谷。
可可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男子汉坦然面对,可好象太过于勉强了……
死亡的真实谁也无从真正告之……勇气,是那么无力……
现在的可可才明白自己内心的深处是这么惧怕死亡,渴望活下去。
“别放弃!可可!活下去啊!”爱鞑撕心裂肺地哭叫着,如果没有苏格帆奋力的阻拦,她早已不顾危险下到冰坝。
“爱靼,要好好活下去啊……”可可最后的话被淹没在响彻天空的爆炸声中。
高大的冰坝在轰隆声中瓦解于一瞬间,眨眼的工夫,可可幼小的身影消失在冰排和激流之中……
天空中飘洒着纯洁白色的雪花,风风扬扬散落下来,与失去重心,瘫坐在地的爱靼的眼泪融在一起。
这是那一树年里最后一场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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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村长履行自己的诺言,把守林人的屋子给了爱靼她们两人。
爱靼失魂落魄地呆在小屋里,不知过去多少日夜。
脑中一片空白,不再计较白日与黑夜,甚至不知道苏格帆已经失踪好多天了。
“爱靼,你为什么而活下去呢……”
为什么活下去呢?有什么意义呢?
“爱靼,要好好活下去啊……”
爱靼反复着这句话,机械的重复着。
“我死得起,却活不了!”一个声音尖叫。
活不下去吗?她牢牢抓着挂坠。
“活下去才有一切的可能。”
一个声音鼓励道。
“爱靼,要好好活下去啊……”泪眼模糊之间,她仿佛看到可可微笑着对她说话:“替我好好活下去吧!”
眼泪不自觉地流下来,爱靼抱着自己哇哇大哭。
“我要好好活下去……为所有没能坚持下去的人……”小声地呢喃着,下定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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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苏格帆出现了,带着与爱靼同样的坚毅表情。
爱靼重新振作起来,虽然艰苦,但是寒冷已经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阳光总会照在肩上。她这么认为。
但是,爱靼丝毫没有察觉到,身边的苏格帆已经决定了与她截然不同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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