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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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靖只觉身体仿佛破碎了一些东西,却不及他细想又是一道明亮的剑光闪烁而过,穿破了薄薄的烟云,向天外飞驰而去,归于无尽得烟雨之中。
这道剑光明显比身旁青年的更加璀璨,竟令裴靖短暂地失去了视觉能力,只能转生去用衣袖遮住双目。待到双眼恢复之时,睁眼望后边的世界,眼前饶是早已清淡的心都为之颤抖起来。
他看见的不仅仅是景色,还看见了中土等地的五千载岁月的苍茫!
很多时候,人们都以为自己足够聪明。但是也许真如那个俊逸的青年所说,自己仅仅是个凡人吧。凡人如何地智慧,又如何能想象仙神的世界是如何的瑰丽,凡人的视野,即便再广阔,又能够看透多少真实与虚幻……
在荒城外的烟雨濛濛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但却并非是细雨停歇,细看时才发现一道淡淡的莹华水幕竖起在身后,直上九天,遮挡住了四散的雨丝,让原本细密的水珠滑落至地上,聚成了无数道细小的溪流沿着南蛮的十万大山的山体流下。也不知是不是自然地神奇还是那些仙人们的大神通,那些溪流在千回百转之后竟然全都汇聚成了一条江,盘旋着绕过了一座又一座的山峰,最终,这些流动的江水在在进入远方的平原时平静下来,往北方奔流而去。
从未有人知晓源头的……漓江!那竟然是漓江?裴靖微微的收缩瞳孔。没有人不知道漓江对于中土大地的重要性,正是这奔腾不息了数千载岁月的大江在人们还在懵懂的年代时养育了他们,她衍生的无数水系带着世人的脚步奔赴了远方,直至极西的海域、极东的荒野和极北的冰原,甚至更多更多。
数千年来人们只知天下有无源的漓江,却不知晓原来起于南蛮浇灌了中土千载文明的母河,不过是荒城外的那未见断绝的雨水汇成的。
水幕外的人看不清这里边的世界,里面的人却透过这水幕似乎能远视千里的神奇将外面的一切收于眼底……何其可悲的人世啊,争夺了数千年的名与利,其实不过是仙神看的一场场闹剧……又是多么可悲的仙神,在这遥远的荒城之中,寂寞空守这一群不知所谓的凡人上演着恩怨情仇,看着一群群的人们啼哭着降临人世,又看着相同的他们悲泣着离开凡尘。这究竟是他们身为仙神所取得的幸福,还是仙神们因为身为仙神所付出的代价呢?裴靖摇摇头,这是座悲剧的城市,因为,它生存着一群悲剧的旁观者。
“入夜了。”青年空灵的声音在耳边清晰的想起,有种不可抗拒的力量。顿时,残念明灭,裴靖至思海中回转。入夜了?这有何特殊,日升月落,昼夜更替,本来就是自然造化,何故竟使得不言不语的青年提醒自己?裴靖转过身来。
入目的是一片混沌,正是昼夜交替时分,尤其是在荒城四周不见阳光的情况下,更是黑暗。可是为什么前方没有一丝灯火?
荒城上空无雨,却笼罩着无尽阴云。
但那仅是刹那!是的,仅仅在一瞬间天空的阴云退却,更准确的说,仅是一瞬之间,万千阴云凭空消失,一轮残月就在此刻闪现,静谧地悬在荒城上空,仿佛万古未变,放眼天际……这轮月霸道地占据了荒城的天空,甚至没有一点星光敢于同它共同出现于天际。
清冷的月光洒下,眼前的世界突然开始闪烁七彩的光华,点点光芒来自眼前这座荒城,一座也许不能称之为“城”的城市。没有城墙,没有栅栏,没有长长的街道,有的仅仅是一座座如残月般漂浮在半空的奇异府邸,那光华正是由那些天工造化的府邸反射月光而形成。
府邸的样式各不相同,有玉,有木,有石,亦有金银……可他们却有着共同的特点,无论在裴靖的印象中是否能够承载月华使其反射,它们奇异地映射着月光。裴靖没又对这些在人世你争我夺的贵重材料感觉到有一丝一点的奢华和庸俗,只觉有说不出的伤怀。他的心只能感觉悲伤——他分明听见这些或高或低漂浮的府邸里,都有着段段的泪史……每一个华彩,总有阴影在背后为她聚拢了伤怀。
这一路飞行,裴靖的心愈发悲凉,荒城不荒,相反,在这座城市中有许多的居住者。在他眼前的这片天空中,有许多各种光芒安静地飘着,各式各样的人物,或老或少,或男或女,或俊逸或丑陋,都如此诡异安静地望着那轮残月。他们有的对月独坐,有的放浪形骸,就躺在身下的奇异宝物之上,有的深埋双膝之间。他分明听见那声声的叹息流泪之声,即便是相隔甚远,也无法消失。声声如杜鹃啼血,让裴靖甚至有种立刻归于九幽黄泉的冲动。

“心静。”青年只是如此一说,一道浮光如体,裴靖方才缓过神来,暗叫一声好险。
路过某些府邸的高楼房檐之上,狂放之人手提酒坛,奇异的酒味即便相隔数里也能闻到——初时甜蜜,而后却是深深的苦涩。
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南蛮荒城的天空,是不是也因为这儿的上苍悲伤而哭泣了无数载呢?裴靖缓缓地低下了头。
这是如何悲苦的人才会有如此相似的行为呢?有人说,幸福者的幸福都相似,悲伤者却各有各的悲剧。可悲到极处后,想必最悲之事莫过于为悲而悲了吧……
“漫天飞花竟是雪,挑灯原是沾巾泪。”忽然有人放声,在如此寂静的夜中,却是那么的动人心魄。裴靖望去,却是一个老乞丐哈哈大笑,却禁不止泪水喷涌而下,苍凉至极的捶打着虚空,在空中似乎真有实物被击中,扩散出道道异彩波纹,最终又还于虚空。不知为何,偶然抬头的裴靖发现那轮残月似乎闪烁了一下,又恢复了原本的色彩。而再看那乞丐时,早已不知去向。
不知在过去的无尽岁月中,有多少人在望月之时如此这般。望月惆怅,愈望愈悲,这些仙神们有着这样的神通,都明白自己是作茧自缚吧。可即便如此,荒城依旧不乏停留者吧
裴靖叹息,若非自己命不久矣,也愿长长久久地落户于这个与凡尘格格不入的幻梦迷城之中,此生此世,望月兴叹。他没有多少自己的悲伤,却承载了太多他人的伤怀……
没有红尘的喧嚣,没有俗世的繁华,没有所谓人世间的大城一切应有的人声鼎沸……也许真的没错,这是一座伤心人才能生活的城市,在点点滴滴的角落,浸透了伤感。
他呢?裴靖看着身旁的青年,他又有什么伤怀,使得自己来到这个城市呢?青年似乎感受到了裴靖的目光,转过头来盯着他,却没有任何言语,只是微不可觉地摇了摇头。
不想说吗?裴靖自然知晓自己毫无理由和能力勉强青年,何况自己也不是那种追根寻底之人。
“何处去?”青年传音问及。看情况,如有可能,他实在是不愿亲自开口。和我一样淡漠的人,至少,表面如此。
裴靖掏出紧紧贴在胸口的信封,上面一行娟秀的字迹:“邵峰亲启。”“邵峰……可知晓?”裴靖抬头问道。听到这个名字,青年人也只是点了点头。巨剑继续往前飞去,那个方向正是荒城的南面。
也许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值得动容,无论是邵峰也罢,林峰也好,都对于他来说无关紧要。裴靖低头沉思。这座荒城,似乎透着许多离奇,每一位居住者都是如此淡漠地对待他人,却对自己的伤怀执着太深。在这座城中,没见到什么多余的情感,唯有或疯狂或静默的悲伤才是主旋律,排演这个与凡尘隔绝的世界的一天又一天。没有任何人对他人在意吧,总之心在伤感,其余一切也就不重要了。
许久许久,飞行的巨剑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
荒城到底多大?裴靖有些咋舌。许是因为这些仙神的心境吧,每一座府邸都相隔甚远,便是这样的原因,使得荒城有着极其广阔的范围。待到达了南方的最后一座府邸时,所花的时间已经是方才由山腰至荒城的一倍了。这是何其漫长的一段距离,假使自己行进,怕是要近月才能到达吧。
青年的剑放慢了速度,轻轻地靠在了最后那座府邸门前的台阶之上。青年回头看了看裴靖。“到了。”
裴靖细细打量着这个府邸。这是一座由不知名的树木所围起来的小小院子,在院子的中央,有一座茅草屋,不同于他所见过的船夫的茅草屋的破旧,这个屋子简单却整洁,周围种植着许许多多的花草,或普通或神奇,都欣欣向荣。整个府邸处处透着一种温馨。
可不知怎的,裴靖却从温馨中闻到一丝虚假,那不是真正的温馨,房主想用这外表的华丽去逃避着些什么——例如荒城永远不变的寂寞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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