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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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包袱之中已经空空荡荡,周道儿这才满意的拍拍手站起身来,对着几人挤了挤眼笑道:“人家远来是客,我们总要表示表示是不?”
第八章
狄勇驾着飞剑,耳边风声‘呼呼’而过,身边密密麻麻尽是飞剑掠空的残影。
脚下的山峦起伏不定,偶尔,那一片翠绿中会夹杂着点点嫣红,那是秋季的红枫林,从空中看去,就好似在一块绿绒绒的地毯上洒上了喜庆的剪纸。
狄勇此时的心情正象那走在地毯上的新郎,身上一身雪白的道袍,配上腰间那根象征白衣弟子中头领的朱红腰带,当真意气风发的紧。
但总还有点什么不足之处,看看前头那些青衣和玄衣的师兄的潇洒模样,狄勇不由得学着如他们般将剑鞘解下握于手中,而后将头高高昂起,又微微将发带解的松些,那御风而行的飘逸‘仙姿’顿时更完美了些。
恰好有一位扭头过来,瞧见狄勇在那有样学样的模样先是一怔,而后轻蔑的一笑,又回过了头去。
狄勇将手中的剑鞘紧了紧,瞧着他的背影狠狠的瞪了几眼。
玄心宗分东南西北中五峰,中峰乃宗主修炼的所在,除了宗门大会之时,平时严禁门人踏足,而东南西北四峰则各有山门,称为东玄门,南玄门,西玄门,北玄门。
每一峰均有门主一名,门主之下是宗门长老,宗门长老之下有宗门护法,宗门护法之下才是普通弟子。
而普通弟子又分为银衣,青衣,玄衣,白衣,布衣五等,狄勇就是白衣弟子。
但也别小瞧了这白衣,许多师兄弟入门之后,究其一生也只混到个布衣水准,而狄勇在短短数年中就到了白衣已算神速。
紫竹谷中的几个弟兄中只有他资质最好,也最讨师尊欢心,这才捞到了这次出门历练的机会。
只是自己那死脑筋的哥哥…唉…人死不能复生,他又何苦来哉?
还真没想到,那老骗子还真是玄心宗的弟子,而且在派中辈份还不低,那天在紫竹谷中,虽然许多弟兄丧生在那几位师兄的手下,但狄勇几个总算是性命得存,靠的就是李欢喜手中那西玄门令牌。
李欢喜虽然在修道之途上一事无成,学的本事比那些布衣弟子更是不如,但由于在入门之时大施银两,门中对他还算客气,出山之时给他挂了个银衣的虚名。
虽然他手中的那块银衣级的令牌等于是花银子砸来的,但在等级深严的玄心宗内,遇上级别比他低的,还算吃得开,最后关头救了谷中大半人的性命。
一众人到了玄心宗后,那些被李欢喜耽误了数年的少年中,只有狄勇由于天赋出众得露头角,被西玄门的三护法收与门下,其余人则仍跟着李欢喜厮混,自是更无出头之日,被那些师兄弟日日欺凌。
而那狄猛血气方刚,眼见许多日夜相处的兄弟一夜之间命丧黄泉,心中早已将玄心宗视为大仇,回得玄心宗后总不肯服,日日谩骂不休,终被打入门下监牢,美其名誉面壁思过,其实恐怕再无重见天日之时。
狄勇正在那盘算日后如何处置前头那小子,几声清亮的啸声响起,前头飞剑群中耀起数道光芒,脱群而出,一晃之下,几个长须白眉的老道已然在前头站定,而后每个人耳边都响起一冷冷的声音:“停下!”
几个老道各领了一队人马,西玄门这边人数最多,占了五成左右。
站在玄心宗前头的是三个黑衣老道,当中一个脚下踩的却不是飞剑而是一把银光闪闪的拂尘,满面皱纹,佝偻着背毫无精神,但一抬头,眼神之中精芒闪闪,顿时又气势凛人。
老道撸撸胸口的长须说道:“前头就是地头,银衣和玄衣弟子向前准备,青衣和白衣弟子在四周布阵观战,如看见逃窜出来的妖魔,群起而攻,不许放过一个!”
众弟子轰然应诺,那些银衣玄衣弟子中许多都曾有过几次历练,知道此类战斗都只是些一面倒的杀戮,心里安心,精神也是极好,嗓子份外响亮些,就算那些第一次参加的弟子瞧瞧身边近千名同道也无甚么惧意,只是盘算着如何多捞点功劳,回去也好在历练本上多添一笔。
当中那老道话音刚落,左边的老道寒着脸接着说道:“今日屠魔之战由我们西玄门领头,还有数大门派的高手相助,对着那些不成气候的妖魔之辈,只有赶尽杀绝了,才算得了全功!谁若不听调令,失了我们西玄门的威风,回去就准备在九玄天境好好思过吧!”
他手拿一副金光闪闪的锁链,一张老脸毫无表情,就有如套着人皮面具似的。
数百年来,魔道之辈被仙道追杀的四分五裂,久未有如此这般动作,故此玄心宗也颇为重视,派出了西玄门的三大长老还联合了四个门派一同出手,前头说话的便是西玄门的首席长老无涯子,而后说话的乃是执法长老无心子。
狄勇一凛,九玄天境名字虽然好听,但对玄心宗门下来说却比地狱还要可怕些,那是王屋山地脉绝谷之地,终年不见阳光,加之地下据说有万年玄冰层,寒冷异常,为玄心宗处置违犯门人之处。
连忙回过神来,抬头眺望,远处已隐隐能看到一个险峻峭立突兀而出的山头,心中起了一种熟悉的感觉,这…不是紫竹谷旁的招摇峰吗?
想了想,这次出山据说是要屠灭一群聚群而居的魔道妖人,难道就在这招摇峰处?
想起那些埋骨在紫竹谷中的兄弟,再瞧瞧身上光鲜的衣裳,触景生情之下,狄勇心中顿时起了一阵歉意。
刚又分了一下神,忽然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传来,抬起头来,一青衣弟子刚将手缩了回去,口中骂道:“蠢材,没听见长老训斥吗?快去按星位站好!”
瞧瞧身边,许多青衣白衣弟子已往那山峰四周飞去。
狄勇天分极高,平时很得师傅宠爱,故此颇遭师兄弟嫉妒,仗着辈分也时常欺凌与他。
此时心中怒极,但偏那青衣弟子要比他高上一级,偏又不敢还手,只得乖乖的顺着人流去了。
“这巴掌老子记着,总有一天,我要十倍的还你…”
一时间,那份歉意顿时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招摇峰边无数飞剑犹如蝗虫般划破天际而来。
黄流几个缩在树林中连呼吸都轻了许多,似乎怕呼气重了,那些仙道中人就能发现他们的影踪似的。
紫竹林内的空地上,那些魔道中人已然发觉不对,大呼小叫的从屋内跑了出来,有许多已经唤出各式飞剑,东张西望的找着逃离的道路。
周道儿昂着头翘着脚坐在一树杈上伸伸舌头说道:“乖乖,怎来了这么许多?”
黄流颤着音说道:“尊主,看这模样象是几派连手而来,我们只怕万万抵敌不住,我瞧也不必争这一时意气,还是快走为上,等会他们阵势一成,想走脱就没那般容易了…”
苟布理、苏光镜在一旁面色惨白连连点头。
周道儿撇了他们一眼说道:“人多又怎样,如若你们要走,走便是了,你们东躲西藏了大半辈子原也惯了,我却要为身后土堆里那些弟兄报仇!最多搏命而已。”他们所处之地,恰好在那几个土坟前,黄流等人早已听周道儿说过以前的惨事。
黄流抬头看看,身子方一动又停了下来,叹了口气,说道:“算了,尊主既然不怕,我们这些活到头的老头又有什么好怕的。”他知晓自己的本事,此时想走已然晚矣。
血影在一旁将拳头捏的‘格格’作响,狞笑道:“老夫逃命也逃了数百年了,早就腻了这躲躲藏藏的生活,今天既然尊主有这豪气,老夫愿随伺左右,拼得一个是一个,唯一死而已!”
可怜哥几个都不知周道儿已将怀中那小小的飞剑摸了百遍。
在此时,天空忽然阴暗了下来,一朵朵乌云不知从何而来,遮天蔽日的将那招摇峰方圆数里都笼罩在了其中。
周道儿顿时面露喜色,鼓掌笑道:“化蛇已然发动,你们先别着急,先瞧一场好戏罢!”
天空越来越暗,云层也越发厚重,沉沉的压了下来,猛一看去就好似天塌了似的。
毫无征兆之下,狂风突起,咆哮着从四面八方卷了过来,林内的空地上顿时一片飞沙走石,二边的木屋顿时‘吱吱呀呀’的摇晃起来,幸好那些木屋都是用极粗的木桩打的根基,一时半会倒也塌不下来。
天昏地暗中,周道儿拉着黄流几个溜回了山洞之中,才数百米路,几人已被那风沙刮的蓬头陋面,满脸尘土。
地面上如此,空中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狂风虽猛,却吹不散那密布的乌云,但那些仙道中人却倒了霉。
使那飞剑之类法宝最怕就是遇到此类天气,如若修行不到,一个控制不当便生事故。
此时突如其来的飓风让正在那布阵的仙道中人顿时阵脚大乱,许多修为低的,身子一晃顿时失了重心,一头从飞剑上栽了下去。
玄心宗这边,无涯子大喝一身:“稳住!”。
手一伸,一道淡淡的白光往下掠出,在空中往外铺绽开来,迅速往四周蔓延而去,恰好将几个跌落下去的弟子兜住,带了上来。
其他门派的弟子却没这般好运气,异变一至,那些门派的长辈顿时手忙脚乱,见门下弟子摔了下去,立马出手相救,但却无法同时救得了那许多人,就近的几个被拉了上来,远些的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来不及援手。
几声惨叫直坠峰底,听那光景,只怕有十数人。
无心子在一旁‘嘎嘎’一笑:“这帮蠢材,连门下弟子也维护不住,哈哈!”
站在无涯子身边的另外一个老道看了看他,转向无涯子合掌说道:“师兄,你原本也能将那些同道后辈也一道救了的…”
无心子一笑,摇着头说道:“无情师弟,你就是心软,也不知师傅当年为何会给你取了这道号。
无涯子对着无情子看了看,板着脸回道:“宗主方将这缚龙网恩赐于我,我还使大不惯,如若强来,只怕对法宝有损,到时怎向尊主交待?”
无情叹了口气,退到一边再不说话。
山下,周道儿几人凑在洞口探头张望着。
几人目力极好,远处山头周围所生之事瞧的清清楚楚,看见那些仙道中人的慌乱模样,周道儿转身回到洞中,鼓掌大乐,黄流、苟布理、苏光镜三人跟在身后却仍是苦着脸,叹气不绝。
“尊主果然出手不凡,竟有这呼风唤雨的本事,但那跌落下来的只是几个修为薄浅的家伙,厉害的人物却丝毫无损,我瞧我们还是趁乱赶快遁走为上。”苟布理苦着脸劝道。
周道儿瞪着眼睛惊道:“不是吧,难道苟前辈以为我就这点本事不成?”
着伸手出去拍拍苟布理的肩膀,又说道:“好戏还在后头,苟前辈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他嘴上叫着前辈,动作却毫无敬意,苟布理瞧着远处山头那密密麻麻的人群,早就十魂去了九魂,倒也毫不介意。
血影伸着大脑袋往外张望了许久,见那些仙道之人跌下,乐的哈哈大笑,听见周道儿说话才缩回头来,说道:“尊主果然好手段,老血我服了!可后面还有何好戏?早点开场也好让我多出出胸中的那口恶气。”
他对仙道中人恨极,听说周道儿还有手段未使,顿时心痒难搔。
周道儿‘嘿嘿’笑道:“马上马上,既然已经开场,总要把戏唱完了才成。”
刚说着话,洞口闪过一道亮光,过一会洞外传来霹雳一声炸响,周道儿立马跳了起来,口中嚷道:“来了,来了!”
几人满脸疑惑的跟在后面,方一看顿时怔在了当地,几张嘴张的老大再也合之不上。
空中划过无数道闪电,犹如银蛇一般从那乌云中钻出,好似长了眼睛似的拼命朝那些仙道中人头上轰去。
过了一会,雷声滚滚而来,响彻天地,无数闪电带来的巨响震的几人耳聩欲聋。
仙道中有天劫一说,其中最厉害的九天雷劫也不过就是九道闪电而已,但此时招摇峰旁,掠过的闪电岂止千数。
无论修为多高,这大自然之威岂是人力所能抗衡,凭那闪电之速,方从云头钻出,已到了头顶,哪里又有躲避的空闲。
那些个仙道中人顿时遭了大殃,闪电划过之处,一团团电光直冒的火球纷纷坠下,空中好似落下了一阵流星雨一般。
虽然远在山洞之中,耳中又全是震耳欲聋的雷声,但隐隐似乎还能听到无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远远传来。
黄流等人都已傻了眼,揉着眼睛疑在梦中。
草丛中,树顶上,石堆后,一个个脑袋探了出来,眼中全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许久过后,闪电渐歇,雷声滚滚远去,只是瞬间,空中的乌云散的无影无踪,阳光顿时倾泻洒下。
方才的一切好像只是一梦境一般…
但那空中,那密密麻麻的仙道中人却已只剩下了寥寥无几的几个。
“这是什么法术…这是什么法术…”苟布理眼睛已经直了,口中喃喃说着,看着周道儿的眼神中尽是桃色,直让周道儿心里发毛。
“这绝不是法术…没有任何法术能有如此之威…”血影还算清醒,但说话也已不太利索。
几个人的眼睛都转向了周道儿。
这究竟…
第九章
无涯子瞧着身边稀稀落落的弟子,眼中尽是惊惧的光芒,口中喃喃说着:“九天雷劫…九天雷劫…”
闪电过后,三个老道方才那仙风道骨的潇洒模样已经荡然无存,身上的道袍已经成了一条条破烂的布条,下摆还冒着袅袅轻烟,满头银发也已被炸成了刺猬一般,三张老脸黑黑黄**彩斑斓有如戏子。
无涯子究竟法力高强,方才那缚龙网又恰好还未收起,闪电一到,物随心动,在那刹那间挡住了大部分电击,但就算那余下的电力,也足以使他们吃尽苦头。
无心子摸着下巴的胡子,欲哭无泪,心中痛极。
他平素最重保养,在道上有美髯道长之称,但那一缕美髯现在已只留下寥寥几根。
算这几根都已经被闪电焦灼得不成了样子,远远看去,就好似麻雀**上的烂毛一般。
无情子情况最为好些,但也一样焦头烂额狼狈的紧。
瞧了瞧无涯子,无情子说道:“师兄,我瞧未必是九天雷劫,否则在这无数雷电之下,我们三个哪里还有命站在此地?”
无涯子正无好气,转头怒道:“你懂什么?如若不是天劫那又是什么?只是我们不是正主,这才逃过一劫而已。”
着又看了看身上的衣裳,恨恨的咒道:“也不知是那个王八蛋造孽太多,引的这许多雷电来轰!也不知道轰死了没有,想来是逃不掉了。”
无情子叹了口气说道:““师兄,就算是九天雷劫,也只不过是九道闪电而已,哪里会象方才那般漫天遍野狂轰不止,偏又范围极散,毫无目的?”
着,往脚下瞧了瞧,招摇峰旁是一片片郁郁葱葱的密林,方才闪电有许多落到了林中,秋季树林干燥,此时到处都是火头,那些密林已被笼罩在一片烟雾之中。
无情子眉头一皱,指着山下说道:“师兄,我看只怕是那些妖魔鬼怪搞的鬼,一来伤人,二来也可趁乱逃走。”
无涯子颇有些不以为然,摇头道:“如真是法术,这必然已是天仙之术,那些跳梁小丑怎可能使得出来?”
仙道和魔道争斗已久,近千年来,仙道稳稳占得上风,还从未吃过如此大亏,又怎会将魔道中人放在眼里?
无情子想想也是,往四周瞧了瞧又忧道:“我们现在损伤惨重,其他门派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是否暂且回去,禀告宗主之后再作定夺?”
无涯子沉吟不语,无心子在一旁又习惯性的摸了摸胡子,却摸了个空,恼怒的甩了甩手,喝道:“管他怎么回事,就算只留下我们师兄弟三个,也不怕那些垃圾。
无涯子点头道:“无心师弟说得有理,况且我们玄心宗立派以来,剿灭魔道余孽从未空手而归,如若现在就回去,以后我们西玄门还怎在宗内抬头?”
着,长啸一声,身旁那些失魂落魄的弟子纷纷聚了过来。
无情子点了点人头,就算加上其他门派之人,也才留下了数十人而已,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还未和人家交上手,被方才那一阵雷电蹂躏过后,来时浩浩荡荡的人马就只剩下了这些…
无心子往四周看看,狠狠的呸了一口:“倒霉,真***倒霉…咦,我怎说脏话了…无量寿尊,罪过罪过,”
他们在天上哀怨不休,紫竹林中的几个却乐的手舞足蹈。
黄流几个好奇之至,围着周道儿追问不休。
周道儿得意洋洋的摸了摸下巴说道:“方才我那兄弟拿去的乃是‘引雷粉’,原本是仙道中人为抗拒天劫将天雷引至他处时所用,那玩意也不难炼,有锡粉、铜精、水石等就能练成,小小的一瓶足能用上数十次,我原本是想炼来备用,却没料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哈哈哈哈。”
一瓶就能用上数十次…黄流等几个想起方才化蛇拿去的那一堆,寒的毛都竖了起来。
周道儿说着话儿心中却也有些不解,方才那阵雷电劈的极准,十个倒有**个中的,这引雷粉虽有妙用,但引来的雷电往往是四处乱劈,不可能击的那般准法,原本就是想吓唬吓唬那帮仙道狗贼,却没料到成了杀敌的手段,自己也是大为奇怪。
周道儿却不知,雷电对金器、铁器、铜器之类最为敏感,而那些仙道中人的飞剑大多是用此类制成,加上他们悬在空中距离又近,倒成了最好的导电之物,连带着那些个主人也倒了大霉,他这无心之举,故此才有如此偌大效果。
黄流等人却不知周道儿也是赶了个巧,顿时马屁如潮,不用法术,靠小小丹粉就能对敌人造成如此伤害,当真是闻所未闻之事.
苟布理心中暗赞,这小尊主当真了不得,原本答应黄流入会也就是看在那些法宝的面子之上,此时却有了些诚意。
周道儿听的舒爽,闭眼陶醉了会,而后‘呵呵’一笑,指了指洞外说道:“我瞧那帮妖人却还贼心不死,等会只怕还有大战,方才我瞧咱们那些魔道前辈都未雨绸缪,知道会有天变,俱都纷纷躲藏了起来,劳烦苟前辈、血前辈一下,出去整顿整顿,也好迎战。”
古往今来,魔道被仙道中人称为妖魔已经惯了,就算对敌之时双方破口大骂,说仙道卑鄙无耻、偷袭暗算、以众欺寡、不守信用等等均是常有的事,但倒也从未有人将‘妖人’这个魔道专用称谓加在仙道人头上,周道儿也算开了个先例。
苟布理和血影闻言顿时一怔,想了想才明白过来,此时瞧瞧空中残留的‘妖人’不过数十之数,顿时信心百倍,点头答允,笑着走了出去。
周道儿回头朝着黄流师徒又说道:“我瞧来犯妖人中几个领头之辈只怕未曾受伤,我们还是多小心点为好,黄天工、苏前辈醉与炼器之道,魔功却未大成,等会留在此地先别出门,等到我们收拾干净了,再来打落水狗也是不迟。”
“如若我们输了…喏,这里是二张仙隐符和二颗能暂时提高灵力的丹药,你们就先服这丹药,而后使这仙隐符,盏茶时间内无人可发现二位,唉…只要二位记得为我们收尸就好。”说着,摸出二张符纸和二颗丹药递了过去,真诚之意拳拳以表。
黄流师徒二人乃是周道儿手中炼器王牌,此时胜利看来唾手可得,也不用拉什么陪葬,周道儿立马关心了起来。
黄流师徒听着周道儿关心切切的话语,顿时老泪纵横,大为感动,道谢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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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勇却是好命,方才那一阵雷击,身边的师兄弟纷纷中的,可偏就他安然无事。
他那飞剑与众不同,非金非铜乃是用骨玉制成,恰好不会引雷来击。
原本狄勇使那飞剑一直被师兄弟嘲笑,比剑之时更要小心翼翼,生怕被别人一剑斩裂,但却在此时救了他性命。
他却不知那乃是他飞剑带来的好处,直道自己命大福大,瞧着前头那些飞扬跋扈的银衣、玄衣师兄们纷纷落马,心中直乐,少了这许多对手,回去之后要升上青衣只怕不难,就算是玄衣也有想头。
狄勇身前,无涯子点着身边的弟子,面色极为难看。
来时九十六名银衣弟子现在只剩六名,二百余名玄衣弟子只留下了十一名,青衣白衣弟子更是差点全军覆灭,只有一个得存。
其他门派也好不到哪里去,四个门派五百多人加起来也就剩下了寥寥三十余人的光景。
西玄门中银衣和玄衣弟子加起来不过千余名,在此就损失了三成,就算等会能将那些魔道妖人全数剿灭,回去那历练簿上难免要添上不光彩的一笔了。
想起年底那十年一度的考评,无涯子苦恼的差点把胡子都揪了下来…
无涯子虽然已是长老身份,但玄心宗东南西北四峰,光玄门长老就有近百名,地位也不见得有多尊崇了。
而玄门门主之位一共四个,争夺激烈自不在话下,更何况那些老不死的也不知何时才会退位让贤,算来算去,只有图那中峰的宗门长老之位才是实在的打算。
一来真有实权,每年光凭招收门人时的最终考评一项便能财源滚滚,二来宗门长老只有宗主方有权管辖,不受玄门节制,而宗主终日闭关,更是逍遥自在。
而十年一度的考评说穿了便是玄心宗人事之争。
考评中不仅要考校修为,这十年的历练优劣也极为重要。
这十年来无涯子刻苦修炼修为日湛,原本形势一片大好,可瞧现在的光景…
身边弟子茫然的看着,方才那可怕的场面让他们至今尚未从恐惧中回过神来。
无涯子沉了半天脸,终于憋出一个字来:“杀!!!”
这一声已用上了玄心宗的仙道密法,声音不响,却奇怪的将旁边的山谷震的轰轰作响,那些残余的弟子闻声顿时精神一振,眼中恢复了点生气。
无心子脾气暴躁,生平最好杀戮,闻言欢呼一声,驾着飞剑率先往下冲去。
紫竹谷中,血影和苟布理已将魔道中人重新召集了起来,虽然走散了些,但也有数十人之数。
苟布理、血影宣传之下,人人得知方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幕乃是出自这年轻尊主之手,但却没说周道儿用的是何手法,此时人人认为这年轻尊主法力高强无比,心中更是有底。
原本东躲西藏狼狈不堪的众人,举头看看对头已剩不下几位,此时眼看取胜有望,顿时又来了精神。
周道儿一至,众人恭敬之情溢于言表,一声尊主叫的中气十足,着实道地。
周道儿抬眼看去,瞧见数十人聚在一起,整整齐齐,个个手执法宝,加上满脸豪气,猛一看去倒也颇有些威势。
他们聚集之地乃是在谷内湖畔,方才一场闪电过后,旁边的树林已经起了许多火头,烟雾缭绕中周道儿脚踩飞剑悬浮在碧波之上,面上的银色面具映照着火焰闪闪发光,配上一身雪白的长袍,飘然若仙。
苟布理、血影二人各自放出法宝,端立在旁,满脸肃穆神色。
他们俩却是明白人,方才一阵闪电之后,仙道中人虽然损失不小,但只怕主力未损,留下来的都是些厉害人物,自己这方虽然看来人多,但均是些乌合之众,一场苦斗在所难免,谁胜谁负尚未可知。
空中数十道彩光由远处掠来,周道儿摆了摆手,示意散开,这些魔道中人法力未必高强,藏匿身形却个个是一等一的好手,刹那间便躲的不见了踪影,只留下周道儿等三人依旧肃立不动。
不多时,那数道彩光已到了上空,在空中顿了顿,立马发现三人的踪迹,转瞬飞来,往四周一散,隐隐有包围之意。
周道儿抬头上望,嘴边慢慢露出一丝笑意,他对上次在魔炼宝库遇到的那怪阵忌讳的很,此时数了数,加起来也不满三十六之数,顿时松了口气。
周道儿可不是蛮打蛮干的主,心中盘算着,自己还下了几个绊子,怎生勾引他们上钩才好?
心中想着,口中却没闲着,板着脸大声问道:“上面的几位可是来敝处旅游的不成?难道没看见谷口那‘私家重地’的牌子,如此闯来,可办了手续了没?”最后二句问的是身边的苟布理。
苟布理不知从哪里找了张烂纸,装模作样的翻看了几眼,摇头不迭,口中怪叫道:“禀告主上,今日只有几个烟女说要来慰问慰问咱们,我瞧他们模样却是不象。”苟布理乃是东海人士,妓女叫做烟女。
来也巧,无涯子恰好也是出生东海,闻言差点气歪了鼻子,但心中却是奇怪,一般魔道中人看见仙道来剿,逃命还来不及,这边的几个怎那般好整以暇,丝毫不见恐慌?
往四周看看也未曾发现什么埋伏,但想起方才那恐怖的雷击,虽不相信那么大的声势会是这几个搞的鬼,但心中究竟有几分戒意,手一挥止住了正想扑上的无心子,冷冷的说道:“一众妖孽还敢胡言乱语,本仙乃玄心宗西玄门长老无涯,如若你们乖乖束手就擒,本仙大发慈悲留你们一个全尸就是!”
周道儿‘哎呀’一声,方想说话,忽然好似被东西卡住了喉咙,拍拍胸脯狂咳了一阵,脚下湖水中‘波’的冒起了一串水泡,那细微的声音恰好被他咳声盖住,无涯子等人却一无所知。
周道儿心里顿时有了底,眼珠古溜溜的一转,假意顺了顺气,这才拱手说道:“咳咳,原来是玄心宗仙长,失敬失敬,却不知仙长为何说我们乃是妖孽?道长这话可伤了我们的心了…要知道我们几个老实巴交,一向奉公守法、从不为非作歹…瞧我身边这位…您别看他长的凶相,平素却是连蚂蚁都不舍得踩死一只的…还有这位…您瞧…”
周道儿在那胡言乱语,身边苟布理和血影二人面上立马做出一副无害神情,眼泪汪汪的看着无涯子,委屈的紧。
无涯子修道数百年,与魔道交道打的不少,或打或骂经历多了,却从未遇到如周道儿这般客客气气罗嗦不停的,听了几句忽然忖道:“不好,这三个只怕是故此在此拖住我等,好让其他人逃脱。”
一念及此,哪里还敢有其他顾忌,手一扬,漫天白光闪起,缚龙网已然出手。
第十章
如若光从法宝的等级来说,缚龙网究竟乃是人间炼制之器,并非很高级的法宝,但织那网的万年冰蚕丝却是了得之物。
万年冰蚕和化蛇他们一样,乃是神兽,据说乃天界王母所养之宠。
万年冰蚕丝在仙界也是重宝,任何仙界防具之中只要参杂了一些效用便能大为提高,这张缚龙网全用冰蚕丝织成,更是非凡。
虽然织这缚龙网之人不会周道儿的缚灵之术,也让此宝少了灵性入不了灵器、仙器之流,但光凭那冰蚕丝此宝已经不凡。
此时缚龙网一出,白芒到处,周道儿几人顿时好似陷入了一个大泥潭之中,身边空气都粘稠了起来。
周道儿虽然奇遇连连,修为和无涯子这样快至散仙级别的高手相比还是不如,此时再遇上缚龙网之力,顿时束手束脚之至。
还未想好是否要驾着飞剑逃遁了再说,身旁苟布理和血影一看不妙,低叱一声,手中各有一道光芒闪起。
血影的血罡梭闪出道道红芒,将周边数丈光景映照的有如血色黄昏一般,红芒中无数细小的针状物事飞舞而出,化做道道细小的电光,带起尖锐的啸声,射向缚龙网结成的白芒。
合周道儿、黄流、苏光镜三人之力制成的法宝果然非凡,一出手便声势惊人。
无涯子面色一变,手结法印,翻掌向下,一道黄芒自掌心而出,洒了下去,缚龙网微微颤动了一下,此时血罡梭化出的红针已然击到,与缚龙网的白芒一触,嗤嗤声响过后,白芒黯淡了许多,而那红针的速度也顿时迟缓了下来。
一时间,二样法宝斗了个旗鼓相当。
苟布理的天磁葫芦却没停着,离手之后盘旋而上,到了空中翻了个身,壶口朝下迅速的旋转起来,壶口化出一道黑雾有如黑龙一般将三人罩了起来,二边的湖水倒溯而上,在那黑雾旁结成了一道青色的屏障。
转动中,湖边的树木也莫明的颤动起来,轰隆声响中无数参天大树连根而起,箭一般朝无涯子射去。
无涯子正和血影拼着法宝,却没时间躲闪,无心子在一旁看他形势不妙,连忙运起灵力,手一扬,大喝一声‘去’,手头那金色的锁链脱手而出,转成磨盘大小的金光,将飞来的大树绞了个粉碎,空中尘土和枝叶共扬,犹如下了一场雨般。
旁边一众仙道之人,修为高的运起灵力结了个屏障将这些尘土挡开,修为低的总不能用飞剑去把这些尘土斩了,顿时弄了个满身灰尘,蓬头陋面狼狈不堪。
周道儿在那天磁葫芦所化屏障内站的安安稳稳,瞧见众人的狼狈样顿时哈哈大笑,乐不可支…
苟布理等人自从听见仙道来剿,一直满脸畏惧的样子,周道儿心中对二人颇为看轻,倒真没料到二人也有几分本事,更是安定,笼着手在下面看起了戏来。
苟布理和血影乃是被仙道欺凌惯了,未曾打就有了三分害怕,此时见新得的法宝了得,顿时精神大振,双手连弹,二样法宝顿时光芒大作,眼见血影那血罡梭就要突破缚龙网的纠缠,而天磁葫芦竟然带起了远处山崖上的磨盘巨石隆隆飞来,声势惊人。
无涯子究竟是快至散仙级别的人物,见状不慌不忙,手掌合拢,缚龙网随着手势结成了团型,反将血罡梭紧紧包了起来,看情况一时半会无法脱出。
原本缚龙网挡在三人头上,虽然也给了三人极大压力,但有了缚龙网阻隔,却叫其他仙道中人无法出手,此时缚龙网一收,三人身形顿时**了出来。
不等无涯子招呼,各式法宝已经纷纷飞出,直射而去。
纵然苟布理的天磁葫芦已到灵器级别,但在众多法宝围攻之下也是不敌,数十件法宝光芒闪耀,天磁葫芦吸上的水幕飞溅而破,当中的黑雾也慢慢萎缩了下去。
周道儿一惊,他此时被天磁葫芦罩在里面,想要用那飞剑遁走也是不能,一时大意之下眼见就要糟糕,顿时大急,指着天空破口大骂:“乌龟王八蛋的,以多打少好不要脸!”
众仙道人这些话语听的惯了,脸皮寸厚,却无人搭理与他,个个用心指挥着各自的法宝猛攻不休,只有无心子脾气火爆,一面舞着手头的‘蛮金锁链’一面骂道:“小兔崽子,等会给老子抓住了,非活扒了你不可…无量寿佛,老道怎么又说脏话了…”
无涯子眼见胜券再握,手上不停,头却扭向一边,说道:“清风,清月,你们二个带几个师弟,速去把藏匿在树林中的那帮魔孽清了,别放过一个…唔,三师弟,你也随他们一起去吧…”
无涯子修为高深,那些魔道中人藏匿在树林之中又怎能逃过他的法眼。
这里似乎大局已定,那清风清月虽也只是青衣水准,却乃是他俗家的亲戚,乃是嫡传的门下弟子,得了历练他脸上也是光彩,却想帮他们也争上一份功劳,但看见下头这三人如此顽抗,生怕树林之中还会有什么扎手人物,想了想又将无情子也派了过去。
清风清月哪里会不知道师傅的心思,连忙大声应是,点了几个平素关系好的朝树林中飞去,无情子在一旁原本并未出手,听见无涯子招呼微微摇头,一声不吭的随着几个去了。
无情子驾着飞剑在树林上空盘旋,看见树林之中尽是些修为低微之人,却不愿意出手。
清风清月见功劳就在下头,哪里还肯放过,二人炼的都是飞剑,招呼一声,一起落在了树冠之上,数把飞剑耀着寒芒直射而出,树林之中顿时惨叫连连。
周道儿听的声音顿时火冒三丈,偏又一时脱不了身,忽然想起树林之中也有布置,虽不知效用如何,但总也了胜于无,立马打了个唿哨。
一声尖锐的声响过后,树林之中起了异变,一阵青蒙蒙的光芒闪过,那无数树木好似活了一般,飞舞着枝桠朝清风清月等人卷去。
清风清月等人正杀的开心,飞剑也已离手,猝不及防之下,顿时被那树木死死缠住,心中惊吓,连呼救命,只听见‘格格’几声轻响,口中鲜血狂冒。
无情子在半空中看见,救援已是不及,连忙召出法宝,却是一薄薄的银色月牙铲,手一挥,化做一道银光,直射而下,等到将那些树木全数削断,清风清月几人已顺着树干如烂泥一般滑到了地上,看来浑身骨络已断,眼见不活。
周道儿和无涯子都是一怔。
周道儿是没想到他给獾的‘来春丹’竟然会有此效用,看那光景好似无数树林都成了妖似的,加上前头的引雷粉,今日怎这些丹药的效用都出乎寻常的好,奇怪奇怪…但此时身处危境,也没空去多想。
无涯子却是惊的怔在了当地,清风清月名是他俗家亲戚,实则是他在外私生之子,眼睁睁的看着二人遇险,顿时阵脚大乱。
他这一分神之下,注在缚龙网上的灵力顿时一减,血罡梭嘶嘶二声怪啸,脱网而出,化做点点红芒,朝四周散去。
那些仙道中人法宝都已放出,突然看见无涯子处缚龙网白芒一敛,血罡梭飞射来袭,顿时都慌了手脚,连忙将各自法宝调回相救,心中大骂无涯子无能。
这边一乱,周道儿处顿时一松,连忙叫苟布理收了天磁葫芦,一拉身边二人,‘扑通’一声,一同跳入了湖中。
血罡梭没了主人指挥,攻势一缓,那些仙道之人这才稳住了阵脚,数十道法宝同时劈上,霹雳声响中,血罡梭化做一道血雾,慢慢消散。
无涯子见敌人逃遁,也不去追,忙往树林中遁去,那无数树木个个好似精怪一般,无休无止的朝他扑去,他身前耀起道道黄芒,好不容易才到了清风清月身前,其他弟子遭遇如何也来不及细看,抱着二人便腾空而起。
到了林边空地之上,一探鼻息,知道无救,见子丧命,痛惜还就算了,想起宗门山下那母老虎之威,顿时根根寒毛都竖了起来,二颗老泪从脸颊滑落,也不知是伤心还是吓的。
无心子等人瞧他为二弟子如此悲痛,心中大叹师徒情深,倒也不上来打搅。
仙道众人之中以无涯子为长,见他默默无言,一时间都没了方寸,一场热热闹闹的打斗之间莫名其妙出现了个冷场。
周道儿三人没入湖底,苟布理和血影二人也被他莫名其妙的拖了下去,血影痛惜自己法宝,心中憋气,一张毛脸涨的通红。
在湖中,四处是水,如无辟水法宝,就算是修道中人也得屏住呼吸,偏又无法相问,只能默默跟在后头。
往前游去,却看见峧懒洋洋的靠在一湖底大石旁,化蛇也不知何时已经赶了回来,他本性属水,在湖中自是自由自在,化出一条丈长金蛇模样,悠悠的在水中游来游去。
见周道儿三人过去,峧一挺身,手往后一拨,那大石便滑了开来,露出一黑黝黝的洞穴,周道儿回手将苟布理和血影一同拉了进去。
等峧和化蛇进来,周道儿伸手往峧头顶便是狠狠一敲,伸腿便踹,骂道:“老子在外面拼死拼活,你们二个倒在这里逍遥自在!”
想起方才差点送命的光景,更是恼怒,打的加倍起劲,化蛇引雷有功,此时身上鳞片还有焦灼的痕迹,看来方才自己躲闪不及也吃了些苦头,却暂且免了。
周道儿动手,峧又哪里敢躲闪,幸好他皮粗肉厚,倒也不怎么疼痛,又怕周道儿打的不爽,心中不快,只能‘哎哟哎哟’的随便叫唤几声,等周道儿打的累了,这才苦着脸说道:“主人,您吩咐下来之事我已备好,我也不是不救,只是想主人如此英明神武,有怎会怕了那些家伙,定然是逗着他们玩玩而已,我们如若强自出头,岂不是抢了主人风头?”
这峧平素不爱说话,但和狍鸮他们混的久了,拍起马屁来倒也头头是道,一番话下去,周道儿顿觉有理,见自己拳头砸上去好像给他挠痒似的也觉无聊,也就停下手来,‘嗯嗯’点头不已。
血影二人听的呆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已能说话,这水底洞穴很是奇怪,洞口好像有气罩遮挡,洞内半点水迹都无。
血影苦着脸说道:“尊主,那帮混蛋着实可恶,以少打多不说,我那血罡梭…”
周道儿呵呵一笑,拍了拍他肩膀说道:“老血却别难过,咱们别的不多,法宝却是不少,等把那帮妖人都灭了,我补一个更好的给你就是。”
血影大喜,一日来,他见这少年尊主神奇手段层出不穷,说给自己个更好的定然也不会是虚言,顿时喜滋滋的站在一边美不可言,哪里还会发现周道儿已将前辈二字去了,直接叫起了老血来。
苟布理心中大叫委屈,狂骂那些仙道混蛋不开眼,怎不把自己的法宝也劈了算了,想想已来不及,叹了口气问道:“尊主,那帮混蛋人多势众,除了我们几个只怕其他人也帮不上手,尊主如此有信心,难道还做了什么布置不成?”
周道儿却不回答,笑呵呵反问道:“你说他们见我们遁入湖中会有何反应?”
苟布理挠了挠头皮回道:“他们这次损了那么多人手,哪里肯轻易放过我等,自然要下来寻找。”
周道儿抚掌笑道:“正是正是,你且瞧瞧外面…”
苟布理往洞外看去,一片蓝芒芒的湖水荡漾,远处有几条鱼儿在水草中游曳,却未曾发现什么异样。
周道儿手指一弹,一道细细的光芒飞出,到了数十丈外顿了一顿,这小湖湖水清澈,加上苟布理的目力,顿时看见那湖底淤泥之上,静悄悄的躺着一颗透明的丹药。
苟布理顿时纳闷了起来,这丹药难道就是却敌之物不成?
周道儿得意说道:“这类丹药这湖底布了数百颗,等会你便知效用,嗯…有时蛮干不如巧干,老苟你却要学着点才是,哈哈哈哈…”
第十一章
湖畔,无涯子已站起了身来,一双老眼赤红,满头白发也气的根根竖起,无心子带着几人在湖面上盘旋了一周,落下说道:“师兄,这湖并无水道外通,那三个妖孽必然还躲藏在内。”
无涯子一声不吭,往湖水中投身而入,众人留了几个在湖面上警备,其余人等纷纷跟下,方才吃了亏,现在谁都不愿再让法宝离身辟水,情愿被那湖水湿了衣衫,屏息潜行。
湖中鱼儿从未见过生人,倒也不怕,好奇的瞪着鱼眼,看着这几个不速之客,只有等他们靠的近了,才一甩尾巴,欢快的游走。
湖并不大,由南向北长约三百来丈,宽也就百五左右,数十人入了湖中便分了开来,前面见对手本领了得,连遭不测之下,早就收了刚来时的轻视之意,此时却谁都不敢落单,数人一组四散开来。
※※※
周道儿等人躲在湖下那怪洞中向外张望着,湖底下声音被那湖水屏蔽,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化蛇将手指探了出去,指边的湖水忽然如花一般绽出了个奇异的水纹,欢快的往外散去,离开数丈之后,便不可见,过了一会,回头道:“主人,他们果然追了下来,现已都到了湖底,最近的离我们此处还有十二丈光景,共有五人…嗯…西侧三十二丈外有六人…共有三十一人…”
他乃水性神兽,现在又是半龙之躯,控制水力原本就是专长,此时竟然能将这一波湖水都化做自己的耳目。
苟布理和血影已经看傻了眼,心中对周道儿这众手下的实力又重新评估了一遍。
周道儿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将手伸入了怀中,再掏出来时,手上已经多了一面金灿灿的圆钹,手指轻轻一弹,嗡的一声轻响。
苟布理大急,连忙摆摆手轻声说道:“尊主,那些混蛋就在附近,万万不可出声…”
周道儿‘呵呵’一笑,指了指外面说道:“晚了晚了…你瞧这不都来了…”
洞外,数十条身影迅速的从四面聚集而来,都是修道中人,就算在水中身形也极为矫捷,但似乎又有一点畏惧,在十丈外停了下来,等到全部聚齐了才向前缓缓游来,一步步极为小心。
周道儿指了指他们,笑道:“你瞧,他们似乎有些怕我们呢,哈哈!”
苟布理早就将天磁葫芦擎在手中,凝神戒备,血影没了血罡梭,从怀中掏摸了会,拿出了一黑黑的弹弓,颜色有如朽木,连弓弦都没有。
周道儿满脸好奇之色,劈手抢了过来,仔细瞧了几眼,面露讶色。
血影瞧着周道儿嘿嘿一笑:“那年在蛮荒拣的玩意,也不知是何物所制,但却颇为结实,故此收了起来,轻拨那弓弦,能发毫光伤敌,虽然威力不大,但也了胜于无,了胜于无!”
周道儿将弹弓拿到手上时已经看见二边的弓架上缠着一根透明的丝线,拿手拨了拨,果然有点点青芒泛起,看了几眼还了回去,点头笑道:“果然是好玩意,比我小时候打鸟的弓子好多了,不过今日打那些老鸟却用不着这宝贝了,哈哈”
话间手轻轻一挥,那金钹顿时飞了出,到了洞外,在水中定住,猛的颤动起来,金光四射,搅得水底暗涛汹涌,‘嗡嗡’之声不绝与耳。
仙道众人顿时一惊,纷纷擎出法宝严神戒备,却没发现脚底一颗颗丹丸在那嗡嗡声中缓缓化开。
苟布理和血影原本以为那金钹又是什么了不得的法宝,正想开口叫好,却又发现那金钹除了发光和出声之外,似乎也没什么了不得的本事,张着嘴却不知从何夸起,就在此时,周道儿大喝一声:“定!”却又将二人吓了一跳。
只是瞬间,洞外奇景顿起。
有如微风拂过烛光微摇,隐隐约约中,湖水忽然泛出一种不真实的光影,数百道白的几近透明的光芒如电般从湖底掠起,又在刹那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咯啦’一声轻响,从洞口望去,一切忽然静止了下来,金钹已停止了颤动,那‘嗡嗡’声一下子停了下来,更显得周围无比寂静,那些仙道中人以一个个古怪的姿势站立不动,就好似被施了定身术一般。
苟布理和血影眼珠已快落地,过了好一阵才感到阵阵寒气袭来,这才发现洞外的湖水已经全然化做了一块巨大无比的坚冰,从那冷澈心肺的寒气来看,这冰还非同一般。
周道儿伸手在他们面前晃了晃,笑道:“这用寒冰丸化出的冰块虽不如那万年玄冰,但比起一般的冰块来却要寒了许多,但只怕也困不了这些孙子多久,还要再做布置方才稳妥。”说着,自己也打了个寒颤,连忙招呼了化蛇和峧一声,拉着二人急匆匆往洞内走去。
寒冰丹乃是极古仙丸,据说原本是大神女娲用来冻结地火所用,周道儿最怕天热,制来就是用来制冰降暑所使,七回炉鼎助力之下,一炉出了数百颗,却没料到在此派上了用场。
来也是极险。
周道儿用那金钹震荡湖水,寒冰丹外壳一破,只要一触湖水瞬间能使数丈湖水结成千年寒冰,但那些仙道人中原有几个法宝功能辟水,只要下湖之时便运起法宝,辟出通路,原本也奈何他们不得,可偏又顾忌三人偷袭,不敢让法宝离身,数十人只得全身泡湖水之中,游动寻找。
等到找到地头,周道儿放出金钹,众人注意力全在那金钹之上,谁有能料想得到偷袭却来自身边那浩浩荡荡的湖水。
水一结冰,顿时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默念咒语便能作法的心念之法乃是散仙以上才有的本事,这里却无人能够,此时想要念咒放符或指挥法宝破冰而出也是不得。
千年寒冰虽不如万年玄冰那般奇寒,但全身被包在其中也不好受,加之呼吸不能,过了一会,功力低的几个已然支持不住,一张脸一会憋的通红一会被冻的发青,慢慢昏死过去,只有无涯子等几个修为高的还在苦苦支撑。
※※※
苟布理二人眼见着那湖水在刹那间异变,心中奇怪之极,但跟在周道儿身后,见他脚步匆匆,却也来不及发问。
这湖底的洞穴往下数米之后蜿蜒向上,走了数步,却没了去路。
周道儿朝四周看了看,使劲一拳往洞边黑色石壁砸去,出拳如风,姿势倒也潇洒,却连一点渣子都未曾敲下,吐了吐舌头点头道:“这劳什子石头还真够硬的,但此处已无去路,按方才路线来看,想来便是最靠近地面之处,峧,看你本事了,苟兄,还借你那法宝护住我们,我可不想被活埋在此,哈哈。”
“原来你也不知道出路…那还敢冒此奇险,如若出不去岂不是要活活闷死在此?”洞中空气稀薄,苟布理呼吸已有些不畅,心中不由得嘀咕起来,嘴上却连忙答应一声,放出天磁葫芦,化出一道黑雾牢牢把几人罩住。
峧也不多言,乳白色光芒一闪,一黑尾独角虎爪白身的怪马便现出了身形,往那洞顶一扑便无影无踪,几声如鼓点般的声响过后,洞顶的岩石顿时剧烈的颤抖起来,配上隆隆声响犹如地动山摇一般。
洞壁上,一条条裂缝迅速延伸,洞顶磨盘大小的岩石纷纷跌落下来,幸好有天磁葫芦护身,几人倒无大碍。
不一会,周道儿欢呼一声:“成了成了!”苟布理二人忙抬头上望,只见一线光亮从远处透入。
※※※
狄勇驾着飞剑目瞪口呆的瞧着脚底的湖水在一阵白色光芒中忽然化做了一整块的坚冰,过了许久才从惊诧中醒来。
留在岸上望风之人均是玄心宗内低位弟子,除了狄勇之外,也就是三个青衣,见此异变顿时都慌了手脚,落到岸边拿着法宝也不知往哪砸好。
在彷徨间,忽然一阵地动山摇,身后的地面好似被一条巨龙拱起,奇异的突了起来,轰隆隆声响中,一屁白色的怪马串了出来。
四人还未在这接连的异变中回过神来,一颗土黄的光球便飞了过来,瞬间便到了面前。
狄勇想要运起飞剑已是不及,眼一闭,暗叫一声:“我命修矣!”
等了半响却无疼无痛,心中大奇,颤颤的睁开眼睛,却看见方才与自家长老打斗不休的几个已齐刷刷的站在了面前,顿时心中叫苦不迭,这些魔道妖孽听说手段毒辣,此时不杀定是在想用何等手段来折磨自己方才过瘾。
正哀怨间,却看见那带着面具的怪人忽然面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大喝一声朝自己扑来。
那眼神分明有一点点熟悉…
第十二章
“阿勇?你是阿勇?你没死…”周道儿看着身前的少年,激动不已。
几年未见,狄勇也长高了不少,原本瘦瘦的身子现在变得壮实了许多,眉目之间多了几分傲气。
周道儿往前一扑,狄勇顿时一惊,手一抖,飞剑‘叮当’掉落在地,等到周道儿出声一问,顿时更是惊诧,这魔道妖孽竟然认识自己…
见狄勇愣愣的站在那也不作答,周道儿笑嘻嘻的拍了拍他肩膀,说道:“阿勇,不认得我了?我是小道啊…唔…好久不见,你也长的这般高了…哈哈…喏,老血,你们俩先把另外几位收拾收拾,嗯…别伤了他们性命,擒住了就好…”他突逢故人,心情大好,暂且放过了狄勇身边三人的性命。
狄勇眼神迷惘,喃喃道:“小道…小道…”忽然回过神来,大叫道:“啊…是老大…!是老大你吗…”
周道儿救了狄猛之后,谷中兄弟尊他为大,以老大称呼。
周道儿用力点头,捶了狄勇几拳,道:“臭小子,越发结实了…嗯…那日谷中究竟是怎生回事?我原以为你们都被那帮畜生给害了…唔…”
周道儿一向以为谷中兄弟均已遇害,此时见到狄勇,激动之下眼睛也不由得有点湿润了起来。
“老大…那日玄心…”狄勇也抹了把眼泪,同样激动万分,只是连他自己也不知是因见着故人还是因保住了性命。
刚听到玄心二字,周道儿大喊一声:“啊…差点忘了正事,阿勇我们等会叙旧,我先去把那帮狗贼收拾一下。”
想起那湖中还封着的一众人等,周道儿来不及寒暄,他着意在故识前卖弄,也不用飞剑,身子一晃,运起十成如意渡,迎风而起,姿势曼妙无比,阳光洒在湖面坚冰之上,奇妙的折射出道道彩光,周道儿御风而动,如在画中。
“就算是师尊,只怕也无法使出如此美妙的身法…我又何时才能…”狄勇痴痴的看着,他自视极高,几年来刻苦修炼,同辈中也确实当得翘楚,此时看见周道儿已有如此修为,心中不知是佩服还是嫉妒,初见时的惊喜已然不见,泛起一阵酸酸的味道。
※※※
湖面上,周道儿探了探方位,见脚底的冰块尚且结实,趴在冰块上往下看去,湖底众人依旧一动不动,看来都已晕死过去,顿时松了口气,指着冰块骂道:“你***,叫你们来招惹老子,不知道变冰棍的滋味怎样,哈哈。”
刚想招呼岸上的几个过来砸开冰块擒人,想了想却从怀中又掏出了二颗寒冰丹,嘟哝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还是保险点好,嘿嘿。”用劲砸了下去,湖底,无涯子拼命调集着**的火属异力,竭力保持着身体的温度,皮肤所散的暖意慢慢侵蚀着身边的寒冰,不多时,身边的坚冰渐渐松动起来,心中顿时一喜,只要再能多动弹几分,便能念咒驱宝破冰而出。
在此时,又是一阵寒彻透骨的冰意传来,方才的努力顿时化为乌有,无涯子又急又气,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
无涯子等人被捆的结结实实,活象肉棕一般,周道儿上前狠踹了几脚后,走到一边指挥着狍鸮等人将众人装入网中。
他们师兄弟三人修为不俗,都未曾丧命,破冰之后不久便都醒了过来,见自己已被妖孽所擒顿时心底一寒,偏嘴中已被塞了老大一颗胡桃,半点出声不得,想要求饶也是不能,一双眼珠古溜溜的转着,眼神中委屈、惊慌、恐惧兼而有之,只有那无情子紧闭着双眼,任由处置。
已死了的几个,周道儿毫无兴趣,将身上的银两和宝贝搜刮干净便让狍鸮放了把火烧了拉倒,就算这最后一道手续也并非周道儿好心,只是担心留在谷中腐臭之后污染环境。
狍鸮随手一抬便是一道炽烈的火焰飞出,刹那间,地上的尸体便灰飞烟灭,嘴上嘀咕着:“早知道这帮混蛋如此不堪一击,还玩什么花巧,老子出手便能搞定。”他却不想如若不是误打误撞下周道儿那引雷粉效果出奇之好,只怕那数千人发出的法宝压都能将他压死。
拍拍手,狍鸮板着脸拉着缚龙网往紫竹林走去,这帮混蛋还没捱到他出手便已束手就擒,让他心里着实不爽,暗暗盘算着等会如何收拾这余下的几个,也好过把手瘾。
周道儿走在后头,不时的哈哈笑着,和狄勇说了会话已知狄猛等人近况,得知众人无恙,心中更是高兴。
狄勇却有些心不在焉,他在玄心宗日久,耳熏目染之下,对魔道绝无好感,见到一向尊敬的玄门长老变成这般模样,再想想自己玄心弟子身份,心中不仅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偏偏眼前这位老友万万得罪不得,连长老都不是对手,救人更是妄想,况且二人亲密形状已落入他人眼中,此时心中倒巴不得周道儿还是赶快将他们解决了为妙。
※※※
晚上自然要好生庆祝一番,五神兽不知从何搞来数桶猴儿酒,周道儿又露了一手,烤的鱼被一抢而空,篝火之旁,众人载歌载舞喧闹异常…
酒足饭饱之后,周道儿清啸一声,长身而起,左手执壶右手执杯,漫步走到了场中,手轻轻往下一压,场边顿时一片寂静。
一场拼斗下来,仙道中人全军覆灭,魔道这边却只损了数十人,此乃数百年来从未有过的战果,周道儿在众人心目中形象顿时高大了许多。
火光之下,周道儿银色面具散发着血红的光彩,微仰着头,乌黑的头发松松披在肩头,恶斗之后一身白衣还是纤尘不染,晚风吹来,衣裾飘飘,说不出的潇洒随意。
黄流等人忽然感觉有些怪异,周道儿一向嘻嘻哈哈毫不正经,但此时却全然不同,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莫明的霸气。
正惊讶间,周道儿已然开口,一执酒杯在身前划了个圆,将杯中美酒撒下半杯:“喏,这第一杯酒,先敬那些今日先走一步的弟兄…我周道儿无能,未能护住他们,日后九泉之下见着,自会告罪…逝者已去,这酒聊表心意…”
声音已有些哽咽,说着一饮而尽。
众人均默然仰首而尽,魔道之中人情淡漠,死便死了,除了至亲之人又有谁会记得,往往首领一声令下埋了便是,这小尊主看来却有些不同,心中顿时大为感动。
周道儿伸袖抚面,叹息良久,才又斟了一杯酒,朗声说道:“这第二杯酒敬的却是喜事,今日乃是我们天下英雄会开派之日,恰好仙道那众跳梁小丑也赶来助兴,等我们干了这杯正好拿他们来祭奠魔神!”
众人轰然应诺,旁边缚龙网中,无涯子等人已被狍鸮整治的不成人样,此时更是瑟瑟发抖,心中大叫救命。
第十三章
秘谷内几日间便盖起了一排排的木屋,围湖而居,结成一个巨大的环型在湖边铺开。
精心设计一番后盖出的这些三丈来高的阁楼,离地五尺,红杉做料,
避潮防虫,八角挑檐,造型不俗,阁楼用木所制,可偏看上去有股铁铸似的厚重感,稳稳的扎于地上,似乎天摇地动也撼之不易。
阁楼当中是一间十来丈高的大殿,黑墙红顶,门上雕着二条浮龙,门顶挂着一条丈长的金匾,上书五个大字‘天下英雄会’。
殿中,数十丈的空间内只摆了寥寥数张椅子,一条猩红的地毯由门口延伸而入,非绸非缎,但隐隐露着丝般的光泽,二边数百盏造型各异的烛盏自殿顶巨梁垂下,烛火映照中,由门口到殿深处那数十丈的距离竟奇异的给人一种有如隔了万水千山一般的感觉。
周道儿端坐正中,背后是一个巨大而又古怪的奇型符咒,灯火映照下,透着点暗黄的光芒,苏尹俏立身后,黄流、苟布礼、流风、血影四人坐于下手,乌姬、苏光镜、狄勇坐的稍远,五神兽则歪歪扭扭的站于二边。
周道儿左看右看微微晃着脑袋一副得意模样:“不错不错,黄天工法眼无差,这盖蛮还是有点本事的,你瞧这屋子盖的四四方方、端端正正,手艺果然不差,哈哈…”
盖蛮乃是土家人,精工匠之术,乃黄流推荐而来,这里建筑均是由他督建。
黄流抱拳笑道:“那也是靠尊主威名,那日一战,威震二道,此战之后我们魔道上下归心,人人都知出了个明主,否则盖蛮大师怎肯前来。况且盖蛮只是修建了表皮而已,这殿中的布置全是尊主亲力亲为而成,这才是真的神妙非凡啊…”

血影揪着胡子在一旁哈哈大笑:“那帮狗崽子这次可算吃到了苦头,尊主寻的这地儿也是极妙,任凭他们在外面翻的鸡飞狗跳,我们自在里头快活…哈哈。唔…宝贝…啊…哈哈哈…好宝贝…”
这宝贝叫得莫名其妙,但殿中众人却毫无讶色,只见那血影低头抱着一根粗大的金色禅杖大赞不已,双眼尽是桃花。
这伏魔杖乃是黄流练出三把仙器中的一把,杖中自结伏魔天阵,土水双属性,使用时能化出九九八十一个分身,还带有三种仙法,端得是厉害非常。
三人之中,周道儿对血影似乎最为信任些,故将此杖赐之。
虽然凭血影的修为只怕还使不出它五成的神妙,但也足以让他实力大增,欣喜若狂之下,日日将这明明能化成发簪的禅杖抱在怀里,时不时便白痴一下,说来已经有数日的历史了。
只是…魔道之人用伏魔杖…汗…
周道儿‘嘿嘿’一笑也不谦虚,端起面前的茶杯咕咚一口一饮而尽,苏尹玉手一伸,手中已多了一小巧的玉壶,轻轻一抖一道碧绿的水柱斜斜飞出,滴盏不漏,而后轻扶周道儿肩头,在他耳边轻道:“弟弟,茶烫,小心点喝。”
话时神情温婉之极,苏尹服了定身丹之后异力全失,但周道儿又练出了‘天道飞升丹’,苏尹这几天闲来无事已经服用,闭关几日后异力已恢复少许,但对周道儿的依恋却与日俱增。
周道儿也不说谢只是微微点头,一副领导风范,说道:“嗯…这都是一些小小的障眼法而已,不足为奇,日后苟堂主如有兴趣,我们可以切磋切磋。”苟布礼连忙称谢,周道儿继续说了下去:“今日叫几位过来乃是有事相商…”
还未说到正题,转眼看见底下五神兽那副东倒西歪的疲沓模样顿时皱了皱眉头,轻咳了几声:“狍鸮…狍鸮…叫你呢…别搓脚丫子了…好歹你今日也算领导编制了…獾…你离乌姬远些…口水都滴到别人衣裳上了…哈…挨揍了吧?橐蜚打的好,打的好…往那关键部位下手才对…嘿嘿…不好意思…方才说到哪了?”
转脸看见苟布礼等人似笑非笑的神色才发现茬了话题,好不容易装出的正经形象毁于一旦,顿时有些恼羞成怒,招出飞剑就朝那五个无赖砍了过去…
出了气端正了一下表情,才又说道:“现在紫竹谷中,仙道之人云集,我们进谷已多日,虽凭谷口隐蔽仙符巧妙倒也并无大碍,但此时紫竹谷中挤满了仙道中人,我们同样也出之不去,我这里炼丹之料已用尽,原本留下的那些‘渡化筑基丹’就算泡汤喝也不够谷中那些妖怪同志们分的,总得想办法再去搞点药材才好,我想来想去总要派人出去看个究竟,但一般人等总觉有些放心不下,故此想听听几位意见,瞧瞧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可派。”
着,眼珠骨碌碌的瞧着下首苟布礼等三人。
流风心里暗骂:“什么叫听听我们意见,瞧瞧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摆明了是让我们三个自己送货上门,谷外那些仙道中的家伙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小子狡猾阴险,不可信之极。上次也不知道用了什么阴谋诡计撞了什么大运方才退敌…***,运气还当真不错…不过…看这殿中的布置…这小子只怕还真是有些本事…”
上次仙道来犯,他逃的最快,藏的最妙,周道儿‘大显神威’的一幕也未曾看见,众人之中就他最为不服,加之回来后众人看他的眼神中总带着些藐视,虽挂着副堂主之位却无人鸟他,心中更是不爽,他却不想想自身的缘由,也不想想周道儿赠宝赐丹的好处,总认为是周道儿暗中作祟。
流风拿定主意绝不开口。
血影平时就不多话,此时看那白痴样…
二人一是真疯一是装傻,苟布礼却不能不理,眼看就要冷场,苦笑一声抱拳道:“尊主所言极是,但那一战之后,二道震动,现仙道中高手倒有三成聚集在紫竹谷中,想要出去实在不易啊!”
周道儿微微一笑,手一扬,几张淡黄的纸符飘起:“此乃仙隐符,以三位的灵力,相信支撑一个时辰并无问题。”
苟布礼尚未说话,流风在一旁嘀咕道:“光凭这几张破纸又怎能逃得过那‘观天镜’窥察,早说想让我们几个去送死便是了,还假惺惺的问什么…”
周道儿呵呵一笑,一收符纸,从石椅上站了起来,走到流风面前恭恭敬敬作了一揖,说道:“入谷以来,承蒙三位鼎立相助,将会中一切事务整理得井井有条,流堂主你也是功不可没,小道在此先谢过了。”
流风话一出口已然后悔,这小子手头好东西颇多,血影那蛮人得了宝贝,自己却还未曾捞足好处,此时却得罪不得,见周道儿向己行来,正防备间却听见这一番话,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犯起了嘀咕:“自己说话如此无礼,他却毫不介意,这小子有何阴谋?不过也不惧他,静观其变就是…看在宝贝的份上,此时还是先别得罪了为好…”
念及此,忙起身说道:“尊主客气了,只是那‘观天镜‘乃我们魔道克星,只要修炼了魔功,就无论如何避之不过,我瞧还是再等几天,仙道中人摸不着我们踪迹,自会慢慢散去,那时再出谷也不迟啊。”
周道儿依旧满脸陪笑:“流堂主说的也有道理,嗯…这样吧,这几日我潜心钻研,炼出了一副‘罗烟清心丹’,虽不及‘寒冰玄冥丹’那般神妙,但也有它七成功效,有它冲抵‘天道飞升丹’勾起的心火,我瞧还不如让几位再服一贴‘天道飞升丹’,等各位修为大涨之后,就算谷外有千军万马又有何惧?哈哈…”
流风原本就是三人中修为最高的一个,服下‘天道飞升丹’之后已快踏入灵魔境界,只可惜照周道儿得说法,这灵丹妙药却只能服那一贴,实为憾事,此时听周道儿所说顿时双目放光,欣喜若狂。
周道儿说着,手朝怀中掏去,再伸出来时,手心中已多了二颗药丸,一颗土黄,正是那天道飞升丹,一颗碧绿想来就是那罗烟清心丹了,往前一送,已到了流风面前。
流风眼珠一转,又起疑心,这小贼诡计多端,不可不防,如此痛快,这丹药之中莫非有鬼?
周道儿古灵精怪之极,见他神情哪里还不明白他心思,叹了口气:“流堂主难道还信不过本人不成?”
狍鸮、化蛇已到了流风身后,看着仙丹口水直流,叫嚷着:“主人,这仙丹他不要我们要。”
橐蜚在一旁奇道:“咦,这凡人服的东西,你要来何用?”
“吃不得拿来当弹珠打也好。”
……
几人胡言乱语中,流风讪讪一笑,已拿定了主意,旁边那几位可不是懂客气的家伙,先收着,等会非得先刮下点粉末来,找人试过再服用不迟,方才伸出手,忽听见‘唆’的一声,一阵白茫茫的雾气散过,一股黏黏的缠劲满天遍地的扑来,顿时有如堕入了一极深的泥潭之中,再也动弹不得。
流风又惊又惧,方想念咒呼出法宝护身,身后伸过一双大手伸来,‘咔嚓’一下就将他下巴给卸了下来。
狍鸮笑眯眯的从他身后转了出来,拍掌笑道:“那日你小子最为怕死,主人已既往不咎,今日还敢对他不敬,不整治整治你还真当主人好欺负了。”
化蛇一抬双臂,手中缚龙网‘唆’的飞起,将流风提到半空再重重摔落在地,周道儿走上前去便是二脚,叱道:“贪生怕死要你何用?把这兔崽子拉出去…嗯…这小子服我丹药还未多久,药力未散,此时血肉都是好东西,可别浪费了才是…要不砍成肉泥,包了饺子如何…?”
流风吓的腿已软了,在缚龙网中呜呜直叫,瞧着血影、苟布礼的眼神中尽是哀求之意…
血影对流风素来并无好感,只是一怔便又低头抚摸着自己的宝贝不发一言。
苟布礼起身方想开口求情,想了想又坐了下来,缚龙网到了化蛇手中,三人配合的又那般默契,白痴也能看出这是周道儿早就算计好的,看看身边黄流一副镇定模样,只怕早以知晓。
呜呜之声远去,周道儿拍拍手回位坐好,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抬头之后若无其事的说道:“出谷之事我们从长计议,嗯…峧,那几个老道肯开口了没?”
苟布礼等人耳朵立马竖了起来,那日说要拿那几个老道祭奠魔神,可到头来却只放了点血而已,虽然放血那部位…
此时听口气,原来是想从那几个老道口中打探消息,却不知是何事,这小尊主行事越来越莫测高深,着实让人揣摩不透。
峧向前一步,苦着脸说道:“二个已然疯了,尽是胡言乱语,另外一个嘴硬无比,浑身肉都没剩几两了,却还是撬不开口来。”
周道儿哦了一声,挥挥手说道:“仙道中人有这般骨气倒也不易,先别为难他了,有时也要试试怀柔的手段才是。”
他那日在魔炼宝库中见玄心宗阵法了得,至今念念不忘,魔道中人纪律松散,与仙道拼斗之时往往易被个个击破,如若有阵法相助,实力自可大增,可仙道诸法繁多偏就无阵法记载,就连苏尹也是丝毫不通,故此才将主意打到了玄心宗头上。
着忽然心中一动,转脸朝狄勇看去。
第十四章
自古早有杀鸡儆猴一说,周道儿却颇不以为然,如要震住那帮顽劣而又怕死的魔道中人又怎是整治些小角色就可以见效的,就算流风无不敬之言,命运也已注定,此次撞在枪口之上只是给周道儿平添了一个新借口而已。
眼看那谷内号称魔道修为第一的流风也因为贪生怕死被人砍成了肉泥成了饲料,顿时人人警觉。
那平时笑眯眯的年轻尊主杀起人来如此这般凶残,虽然有些人心中戚戚,但大部分人都顿时一凛,‘惹不得,还是乖乖听话才最稳妥…’成了魔道之辈的心声,一时间,谷内风气大好,日日有人拍着胸脯作和仙道殊死搏斗状。
谷内野兽共有三百余类,二万多只,其中倒也不是个个成妖,算了算,已入妖道能自行吸取天地精华加以修炼的共有万数。
按周道儿一炉‘渡化筑基丹’数量,度化一众修为最高的首领也显不足,只得在其中挑了一百名手下族类庞大,又或者修为最高的先行服用。
周道儿和五神兽呆得久了,对妖怪一途也算颇有见解,妖类境界不似仙魔二道般划分的那般清楚,主要是分精怪期,内丹期,幻化期,而后境界就有了分岔,蛇类有化龙期,有些妖类有灵心期,据说还有玄珠期等等。
来也怪,这些妖怪首领在同类中也都是出类拔萃之辈,称得上是灵兽,加上个个修行万年之久,偏就无人幻化成功,周道儿揣摩良久,只能估计必是封谷仙人下了什么禁制方才得解。
那些得‘渡化筑基丹’这些首领在自己兽族之中便是全族之王,它们修为日久,其实早有自我意识,数万年来一直冲不破那兽身,等若爬山爬到一半上不去下不来,难受之极,得周道儿赐丹之后,其中数十个最顶尖的已入幻化期,差的那些也是修为大涨,顿时对周道儿感恩戴德之至。
妖怪一族讲究弱肉强食,等级观念比人类更要森严,众王拜服之后,底下小妖更是温顺之极,操练起来倒省却了不少麻烦。
苟布礼现在已算得是周道儿军师,他精于世故,将谷内整治的井井有条,五神兽难得有那许多妖怪当手下更是日日操练的不亦乐乎,周道儿这尊主做的空虚之极。
无聊之下周道儿拉着黄流等人满谷乱逛。
秘谷极大,按宽窄来分,南北为横,东西为纵,南北宽有千丈,东西则被密密麻麻的树林遮挡,一眼望去,树林夹杂着花丛,好似一条无尽的彩色绒毯一般蜿蜒向内。
谷内那湖周道儿取名为镜泊,旁边分出许多小溪支流往四周散开,将谷内土地灌溉的滋润肥沃,有一条便蜿蜒而入,直入谷底。
周道儿权当是春游,也不运飞剑,顺着那小溪,整整走了二天方才看见了尽头。
谷深处,景色和外面又有不同,二边的山崖不住的往里收紧,高处斜斜的朝内靠拢,到最里面,简直就成了一个巨大的洞穴,挑起了一个数百丈高的穹顶。
再往里走,越发狭窄,地势缓缓向上,渐渐的上了一个高坡,那小溪竟然逆流而上,好似有一股神力牵引而上,极为神奇。
走了一段,地上出现了一些白色的细沙,黄流躬下身去,抓了一把,瞧了一眼,忽然极为兴奋的叫了起来:“尊主,这是天星沙啊。”
周道儿一怔,《大道百草纲》内记载,天星沙能提炼出天星铁,乃十二天铁之一。天星沙已是极为罕见之物,而上千斤天星沙也未必能提炼出一两天星铁来,故此比那软煅精铁还要稀有珍贵。
黄流往四周看看,又叹了口气:“只是太少了些,这些天星沙只怕半钱天星铁都提不出来,可惜可惜…”
苏尹在一旁嫣然一笑:“这些材料本就极为罕见,难道你还想堆成小山一般等你来取吗。”
苏光镜笑道:“二道数千年搜刮之下,现在外头好材料愈发稀少,当然是越多越好。”
黄流点头不迭:“就是就是,就算没有想想也是美的,哈哈!”
几人说笑中往前走去,不一会已到了坡顶,往下一看,顿时傻了眼。
坡顶往内,白茫茫的一片,仔细看去,全是那天星沙,苏尹说笑之语竟然成真…
黄流已然乐疯了,脱下衣裳就往内捧个不休,苏尹惊呼一声扭过头去,周道儿拍拍他肩膀笑道:“黄天工,这里乃是我们的地盘,你还怕它飞了不成?”
黄流一愣,摸摸脑袋嘿嘿笑了起来。
现了宝贝,几人顿时兴奋起来,加紧往内走去。
越往深处,被那高坡挡住了光线,越发黑暗了起来,往后看去,那坡顶漏出的一线天光越来越远,身边隐隐有寒风掠过。
周道儿艺高人胆大,丝毫不惧,正在那猜想究竟多久方能到头,只听见‘哎哟’一声轻呼从苏尹处传来,顿时一凛,闪身过去,只见苏尹倒在地上,秀眉轻皱,原来是崴了脚却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如此一来,苏尹行走不便却也头疼,周道儿低头想了想说道:“姐姐,已到如此深处,只怕也快到头了,此时回去有些可惜,你若不嫌,弟弟背你如何?”
苏尹含羞点了点头,周道儿一扶纤腰顿时心里一荡,等到那千娇百媚的身子靠上,更是魂飞天外,小腹底下轰然燃起一股热流。
可一想起自己那话儿…顿时又有如一盆冷水迎面扑来,垂头丧气的往前走去,心中狂骂,如若沈丹在场,只怕只是眼神就能将他烤成乳猪。
再走一会,终于没入前头一巨岩之下,前方已无去路,看来已到了尽头,周道儿四周看看,怪石嶙峋中暗红的岩壁散发着幽幽的潮光,看上去透着一股神秘气息,但除了这些石头之外,空荡荡毫无一物,不由得有些失望。
方想招呼众人回头,忽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传来,扭身回去,眼前那岩石中似乎有一种淡**的光芒闪动,只是一瞬便不可见。
周道儿揉揉眼,将苏尹轻轻放下,向前几步,伸手摸去,着手一空,竟然摸了个空…
那巨大的岩石竟然只是个幻影…
周道儿欢呼一声,背上苏尹,叫黄流师徒领头顺着二边的岩壁往内探去,初时地上起伏不定,脚下还有些磕绊,越往内却越走越是平坦,拐了几个弯,背后那一线光亮终不可见,到了一四周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之地。
周道儿背着苏尹,腾不出手,想要引符燃火也是不便,方想回头询问,黄流在一旁说道:“尊主莫急,我这里有火筒。”
黄流声音不大,洞内却隆隆响起了回声,看来现在所在之地乃是一宽阔之处。
只听见喀嚓一声,一团暗红的火焰燃起,往四周看去,众人忽然全数屏住了呼吸,再也做声不得。
※※※暗红的光从黄流手上迸发开来,火筒的光并不耀眼,但整座山洞中却闪起了一种灿烂夺目的光芒。
山洞中有许许多多钟乳石,此时正闪耀着一种迷人的光彩,就算旁边那些散落的石块,也都像是蒙上了一层梦幻般的薄纱。
下往上看去,才发现这奇景的由来,洞顶倒悬着无数巨大的宝石,璀璨无比,火筒的光被折射开来,变成了一道道的七彩毫光,轻轻的洒满了整个洞穴。
周道儿怔怔的站着,心里已在拼命盘算着这些宝石值多少银子,苏尹逃不脱女子的通病,对美丽宝石的抗拒力薄弱,此时眼中尽是迷醉的神情,反是黄流师徒俩率先回过神来。
“尊主,那里似乎有机关。”魔炼一门精炼器之术,对机关一道也甚有研究,黄流也算个中翘楚。
黄流所指之处乃是一块二丈来高的钟乳石,和其他钟乳石不同,那石头灰蒙蒙的毫无光泽,显得极为突兀。
周道儿走上前去,看了几眼,轻轻摇头:“这里定然是陷阱。”
黄流讶道:“尊主为何如此肯定?”
周道儿笑道:“如若是暗门,怎可能布在这般明显之处?不过要是真有陷阱,也就必是有人着意布成,反而可证此处定然另有玄机…”说着扭头往旁边看去,眉头却越皱越紧,要在那千千万万的钟乳石中找出机关岂是易事,直看得眼花缭乱也未看出端倪来。
想了想,周道儿忽然说道:“黄天工,将火筒灭了罢。”
黄流虽不知何意,但仍旧乖巧的一挥手,洞内顿时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只听见周道儿的脚步声在洞内晃来晃去。
过了许久,只听见周道儿欢呼一声:“找到了…黄天工,将火筒燃起。”
光芒再起之后,只见周道儿背着苏尹正站在一支钟乳石前,手指着那石头的根部,面露喜色,微微侧头,问道:“姐姐可识得这符印?”
苏尹在他背后探出脑袋随他所指看去,果然看见一精巧的符印,只有指甲盖般大小,散发着暗暗的白光,看了几眼,轻轻说道:“这是隐天符。”
黄流在一旁佩服之极,由那钟乳石也是白色,加上顶上宝石投射下来的七彩毫光,混在这千千万万根钟乳石内,如若不是周道儿让灭了火光,根本无从发现。
这隐天符乃是一些神仙用来封存洞天所用,周道儿也有所知,不由得喜道:“姐姐,这里面必有玄妙,你可解得开?”
苏尹鼻子一皱,说道:“这些个小符咒还有你姐姐不会解的吗。”玉手一探,双手呈兰花状散开,一丝丝乳白的光芒从指尖逸出,钻入那符印之中,轻轻‘嘎登’一声轻响过后,那钟乳石忽然滑开,一个半丈见宽的六星芒阵现于地上,一道道白色光芒自四周缓缓流动而上,形成了一道奇妙无比的光幕。
周道儿围着那六星芒阵转了几圈,想伸手探探却又收了回来,刚想回头叫黄流师徒打个头阵,苏尹在背后轻轻一推,在他耳边轻轻笑道:“怕什么,这就是洞天入口,进去便是。”
周道儿‘嘿嘿’一笑,口风顿时一转:“我先进去探探,如无危险,你们再进来不迟。”作豪迈状挺胸而入,黄流师徒见他以身试险,心中感动之极。
入得光幕,顿时一阵仙乐缥缈而来,脚下是皑皑白云,道道霞光笼罩之下,远处一白玉所雕的牌楼忽隐忽现,恍惚之中,周道儿似乎又回到了那幻境须弥乾坤之中。
回身招呼了黄流师徒二人,周道儿方一抬腿,脚下白云忽然流动起来,不需用力,身子就向前平平滑去,不一会,那牌楼就渐渐清晰起来,只见上书八个大字――‘吾之天下,天外之天’,周道儿不知何意,问问苏尹,她也一片茫然,只道仙界记载中从未见得这古怪名字。
走过牌楼下的拱门,面前出现了一片茫茫的云海,四人正无处落脚之时,几声清亮的鹤鸣传来,一只巨大的白鹤从白云中翱翔飞来,到了四人面前,一收翼,抖了抖身上的羽毛,偏偏脑袋伏下了身子示意四人上去。
那白鹤极大,四人坐于背上也丝毫不觉得拥挤,周道儿将苏尹放与身边,扶着她的细腰,叹了口气对黄流师徒说道:“看来这里是有主之地,看这白鹤如此有灵性,只怕那主人也是厉害非常,待会你们俩可要小心应对才是。”
周道儿进来之时满心想着这洞天之中必有宝贝无数,等到了地头还不是都归了自己,现在一感觉这里有主,顿时失望之极。
那白鹤长鸣一声,振翅飞起,几个盘旋已穿过了云雾,而后一收翼直冲而下。
那白鹤下冲之势极猛,几人身子顿时有如腾云驾雾一般直有飘起之势,周道儿一声怪叫,连忙分出一手紧紧搂住白鹤的脖子,眼睛牢牢闭起,耳边风声呼啸而过,好一阵才停歇下来,知道到了地头,睁眼看去,心中更是讶异。
面前,一片农田上种着许多常见的蔬菜瓜果,田边一丛丛野花绽放,花丛中几只野兔懒洋洋的探出了脑袋,瞧了几人几眼又迅速缩了回去。
旁边有一片碧绿的竹林,一缕清泉从林中蜿蜒而出,林内一间茅屋忽隐忽现。
见惯了世间对仙境金碧辉煌的记载,再看看面前的光景,黄流师徒二眼都直了,这哪有仙人洞天的味道…
惊诧中,白鹤也不知去了何处,几人行到那茅屋之外也不见有人出来,周道儿将苏尹放下,恭恭敬敬的躬身说道:“屋内可有人在?小子冒犯,前来拜会前辈。”
屋内寂静无声,周道儿提声又说了一遍还是毫无反映,大着胆子推开木门,扶着苏尹走了进去,屋内摆着一张木雕的茶几,茶几上摆着一副棋子和一个草编的破烂袋子,还有二个低矮的木桩摆在二边,除此之外,空无一物,丝毫不见人影。
苏尹指了指茶几说道:“弟弟你瞧。”
周道儿闻声一看,才发现茶几上除了棋子和袋子外还摆着一纸折的仙鹤,方想将那仙鹤拿起,那仙鹤忽然自动铺展开来,一张白纸上写着几个小楷――‘万年之后,仙鹤迎宾,有缘之人,得吾天下。天外之天,妙境自处,三界之外,自在乾坤。’
周道儿字是识得,但看了半天除了开始二句之外也不知何意,但总算已知道这里无人,方才的白鹤乃这纸鹤所化,他也不愿多想,将纸条往怀里一收便东张西望起来。
这里的主人万年前便已知今日事,必然是了不得之人,想来总会有些宝贝留下,但瞧了半天,只差没拆屋子了,还是一无所获,顿时又郁闷了下来。
忽然看见茶几上那袋子,虽不相信那破烂玩意会是什么宝物,但无奈之下还是起身过去拿了起来,只见那袋子烂的四处都可见天光,袋口的丝线却是金光闪闪不是凡品。
周道儿一看之下信心又是大涨,心中拜着四方神佛,颤着手将丝线解了开来。
第十五章
一道金光闪过,无数奇形怪状的玩意从袋内飞舞而出,眼前顿时掠过道道彩光,乒乒乓乓的声响过后,茅屋中已堆满了形形色色的物事,几声哀嚎响起,周道儿几个踪影全无。
苏尹在屋外听见响动,顿时大急,撑起身子,推门而入,见到屋内的光景顿时傻了眼。
…左侧那长长的一根的好像是一根禅杖,可该是法轮的地方偏铸了一马头,下面一截弯弯曲曲的如长蛇一般,躺在地上散发着幽幽的蓝光
‘禅杖’旁有一弯月似的薄片,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经文,但字迹古怪,不似中土文字…
蒙着豹斑花皮的小鼓,金光灿灿式样古怪的盔甲…更多的是各种各样的石头、铁块、皮毛…
许许多多各式各样的古怪玩意堆满了整个屋子,好似小山似的,可偏不见三人的踪影。
苏尹方想放声大叫,‘咣当’一声,一面破破烂烂的铜锣跌落了下来,周道儿脑袋从下面探了出来,头顶上还扣着一偌大的罐子…
※※※
周道儿坐在大殿石椅上,手抚着身边的袋子不住傻笑,黄流师徒坐在下首,二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袋子,拼命的咽着口水。
茅屋异变过后,几人可算找着了宝,那堆东西中,光十二天铁就样样齐全数量不少,还有许多珍贵材料,但大多连大道百草纲上都不见记载。
另有数十件成品,虽一开始不知有何用,但仙人所留不用多想便知定是宝贝。
翻了半天,翻出二块非石非玉的薄简,这才明白洞天由来。
洞天主人原名为九缘真人,原是仙界一上位金仙,仙魔之战后,仙界被毁,九缘也下凡人间。
凡间数千年,九缘静极思动,游遍天下,诸如大食国,湿婆国,古印国等地,处处均有他的足迹,袋中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便是他在游历中收集而来。
据他所见,世间除仙道魔道之外另有许多异教,诸如古印国、湿婆国、天竺等地信奉佛教之祖,东方有一日出之国信奉天照之神,西方则有天主教信奉耶和华等等。
简中有写:‘诸如种种秘法,均有可取可为之处,诸方神佛,均有大神通降世,泽被人间犹有过之,唯仙界独尊之念真乃井底观天也。’
仙界重开之后,九缘并未回归,而是根据所见所闻的各类秘法加上原本仙界之道自创了众生道,自己也改名为天外仙。
众生道讲究崇尚自然,师法天地,众生平等,并认为无论你用何种方式修行,最后总会万流归宗,差别只在于你走的是否是捷径而已。
简中多有此类的说法,诸如:
‘我母为天,我父为地,天地之间,架我灵桥。’
‘仙即是魔,魔即是仙,何为恶善?一念之间。’
‘诸多种种归去处,刹那芳华,总是那一般个尽头。’等等…
周道儿自小就不爱念书,看的直打哈欠,直到翻到第二张玉简才又来了兴致,那玉简将袋中的材料用途、宝物效用等记载的清清楚楚。
袋子名为辟空,乃是九缘自极西之地的大食国得来,大食国中据说修炼的乃是一中叫‘魔法’的东西,这辟空袋便是用魔法加持而成。
别看那袋子破破烂烂却着实是件宝贝,和传说中盘古大神传下而又不知所踪的乾坤袋相似,这袋子虽无乾坤袋容山川之能,但放一屋子的东西还是轻而易举,甚是神妙,玉简中也有记载使用方法,那咒语虽然叽哩咕噜念起来甚不上口,但凭周道儿的聪明倒也不算难事,此时已能使用自如,将余下的宝贝和材料全数又收了进去。
九缘留下的东西自然不会是什么差劲玩意,据玉简中描述,件件神效非常,均有仙器之威,只是使这些东西所需的咒语却个个又臭又长,如真在对敌时使用,只怕还未念完咒语,就已被对手砍了个稀巴烂。
比较起来,反是那辟空袋好用了许多,虽然收物入内时也免不了念上一通咒语,但取出来时只要心念一动伸手可得,有了它,周道儿能将所有的丹药和黄流师徒铸出的宝贝全部放入其中,等若带了个随身仓库,方便之极。
光凭这袋子,此次便算是大有收获。
原本想在狄勇身上探听出那仙道阵法的奥秘,但却没料到狄勇在宗门中品级太低,自己也未练过,根本无从知晓,那无情子又是死硬不言,过了这许久也撬不开嘴来,无奈之下,周道儿只能另想妙法。
※※※
已是初冬,龙渊又是阴暗之地,夜里岩石上已结起了薄薄的冰霜。
月光自渊顶那窄窄的裂缝中透射而来,穿过渊中的薄雾,映照的岩石闪闪发光,就有如颗颗巨钻一般,将渊底那份远有的阴森一招而空,但那渊底刺骨的寒风却比进谷之时凌厉了许多。
周道儿早就料到仙道中人定然会将这龙渊翻个底朝天,故此入谷之时早有防备,那崖壁上的符咒被移植来的青苔挡的严严实实,配上前头的几块巨岩,天衣无缝。
此时伏在渊底抬头望去,薄雾笼罩中,隐隐约约的月光可见,但渊顶的光景是无论如何看之不清的,但想来这半夜三更时分,总无人愿意在这能冻掉鸟的地方呆着,唤出橐蜚用神观术查探了一番,果然方圆数百丈之内毫无人迹。
照周道儿的脾性巴不得将神兽全数带在身边那才保险,可想想谷中那许多妖怪总要有人能制才是,只得将化蛇和峧留了下来,乌姬入不了紫罗天星带着不便,狍鸮,橐蜚,獾随行而出。
橐蜚又化作一道黄芒入了天星,周道儿在身后崖壁上轻轻一敲,符咒光芒一闪过后,狄勇钻了出来,无涯子和无心子浑身衣衫褴褛,被提在手上一动不动。
周道儿手一扬,几道暗光闪过,四人便失去了踪迹。
仙隐符能否盖住魔气周道儿不敢保证,故此将苟布礼、血影都留在了谷中,但隐住这里四人想来问题不大,只是无涯子和无心子都已成了白痴,狄勇修为又低,光凭周道儿的异力怕也维持不了多久,还是快闪为妙。
※※※
鹊山枝头村
此地离那招摇峰近百里地,已在鹊山山脉边缘,一条小河从群山中蜿蜒而出,到这小村嘎然而止,画出二潭弯弯的小湖,就好似春上枝头那初吐的嫩芽,枝头村应此得名。
几个少女正在湖边搓洗着衣裳,偶尔抬头掠掠额头散落的秀发,阳光下,红扑扑的脸蛋虽不算美,但却透着一股子青春健康的气息。
忽然闻得一声惊叫,所有人都抬起了头来,一个少女手指着前方,眼中尽是惊骇的神色。
溪入湖处,几个黑影随着溪水静悄悄的飘来,离的已不算远,依稀看出那似乎是几具尸首。
不多时,村内的男人纷纷赶了过来,七手八脚将那几具尸首拉上了岸来,山内一切自给自足,村内老人也颇有几个懂点浅薄医术的,探了探鼻息,把了把脉才发现,这几个人均还活着。
山里民风纯朴,虽不知这几人是何来路,但见人命关天,却也顾不上许多,几个健壮男子听着长辈的招呼,将几人背了回去。
※※※
听到旁边人声渐息,周道儿悄悄的睁开了眼睛,身边是一间简陋的茅屋,茅屋上挂着一张木制的短弓和几柄长矛,旁边堆了乱七八糟的一堆茅草,狄勇和二老道正静悄悄的躺在上面,除了这些,空无一物。
周道儿侧耳一听,屋外数十米动静尽收耳底。
“春子,瞧你那水汪汪的眼睛,可是动了春心了不成,嘻嘻…”
“呸,我瞧你才不正经,方才有二狗背人家进去,要你伸手作甚?”
“嘻嘻,照我看,大牛进山几天,春子是耐不住了。”
“不来了,不来了,你们俩说我一个……”-“哈,说到正处,羞了吧…”
隔壁几个村姑正低声的说着笑儿,脚步渐行渐远。
周道儿身子一弹,坐了起来,轻轻走到狄勇身边,推了推,狄勇立马也坐了起来。
“阿勇,布置的如何?”
狄勇点点头,说道:“按老大你的吩咐,我已将那门令扔入了溪水源头深处,岸边我也布置了一下,只有细细搜寻,才隐约能看见些打斗的痕迹。”
周道儿‘嘿嘿’一笑说道:“照我看,仙道的家伙搜出那门令,而后顺着溪水寻到此处,只怕也要费些功夫,你暂且休息休息,趁机将我教你的那套说辞好好背背,别到时露出什么马脚来。”
狄勇点头应是。
周道儿一笑:“那就先委屈你几天了。”伸手出去,手心中多了一颗黑黑的丹药,狄勇拿起,想都不想就吞了下去,顷刻间浑身一颤,浑身好似失去了气力一般,软软的趴了下去,二颗眼睛却还咕溜溜的转着。
周道儿眼睛朝无涯子二人瞟了瞟,嘴里嘀咕着:“还是再加点料保险…”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把药丸,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一人一半全塞了进去,这才笑吟吟的走出了茅屋,身子一晃便不见了踪影。
※※※
原本以为对付一些魔道之辈乃是轻而易举之事,但派出之人迟迟不归,等到发现事情不对,赶到地头却只找到满地的尸首残骸,数个门派近千名弟子全军覆没,这是仙道数千年来未有之事,顿时全道震惊。
紫竹谷中此时已闹翻了天,仙道中人足足来了三千余人,光玄心宗就来了千余人,将紫竹谷翻了个底朝天。
几个带头‘高人’一致认定,要将这千余名仙道高手消灭的如此干净,魔道不聚集个万把人根本休想,而如此多人一同行动,总会有些踪迹可寻,可搜了数日,除了一堆堆焦黄的尸首‘零件’、几把破烂的飞剑外毫无所得,那‘万’余名魔道妖孽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连天星门的‘观天镜’也探查不出半点端倪来,渐渐的也都失去了耐性,有些并未在此伇中损失人手的门派已纷纷找借口离去。
三个无字辈长老尸首并未发现,玄心宗门下总还留着一点希望,加上此次他们损失的人手最多,故此也加倍起劲些,众多门派已没了耐心纷纷撤走,只有玄心宗众人还孜孜不倦的搜寻不休,范围自紫竹谷向招摇峰再向外慢慢扩展着。
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在招摇峰外数十里地一条小溪的源头找到了点东西,那是玄心宗西玄门长老无涯子的令牌,顺着小溪而去,在一小村庄内找到了无涯子,无心子和一低阶弟子。
却没料到,无涯子和无心子都已成了白痴,唯一清醒的那低阶弟子也不知被妖人用何邪法所害,全身瘫痪无力,连嘴都张不开来。
问问村中之人,只晓得三人都是由溪中漂来,原本还有一人,但那人刚来就又不知所踪,在四周搜寻了许久也无踪影,只得作罢。
※※※
王屋山玄心宗西峰
无阳子在大殿中来来回回已不知走了多少遍,满脸焦虑之色。
无涯子等人已接回来数天还是人事不知,宗主在闭关之中,请得中峰长老出马也无济于事。
他乃宗主亲传弟子,修行不到百年就接了西玄门门主之位,春风得意之至,想来等宗主飞升之后,这宗主的宝座也是逃不了的。
可此役之后西玄门实力大损,只怕要被东、南、北三门压的再抬不起头来。况且无涯子不醒事小,但那宗主所赐的缚龙网丢失…就没了替罪羔羊…怕是要算在自己这门主头上了…
憋屈啊憋屈…
※※※
抬头望望,那王屋山脉已映入眼帘,郁郁葱葱的一片绿色拔地而起,好似在平原上耸起了一条巨龙。
那山脉首尾相顾,蜿蜒成一个圆形,白云缭绕中,当中一峰峭然而立,四周群峰环绕,好似仙境一般。
离玄心宗门已经不远,怕触动了什么禁制,周道儿一收飞剑,飘然而落,整了整因方才御风而行散落的头发,吹着口哨往前踱去。
“仙道第一大派…我来也…”
第十六章
玄心宗西玄门大校场
一身穿银衣的青年男子手持长剑在场中飞舞,身如蛟龙,姿态曼妙,舞到酣时,长啸一声,长剑顶端幻出点点寒芒,身形陡然加快,好似一银光闪闪的游龙一般,而后猛的一收剑势,猛然站定,反持长剑,气态从容,连衣裾都无半点颤动,就好似从未动弹过似的。
这一套剑术虽比不上上乘的驽剑之术,只是入门的招数,但从他手中使来也是威力十足,最后的收势,从动至静,只是刹那间的事情,没有数十年的苦修哪能练得。
旁边一众布衣弟子轰然叫好,鼓掌不迭。
那银衣男子面上露出一丝得色,清了清嗓子说道:“这舞剑术乃是驽剑的根本,你们要勤加练习才好,只有练到心剑合一了,日后使起飞剑来才能得心应手,师尊既叫我来指点你们剑术,我可不象大师兄般藏私,这套舞剑术就传与你等,你们可要勤加练习,别枉费了我一片苦心。”
罢,手一弹,那长剑弹起,好似活物一般投向背后,转瞬不见。
此时已日上三竿,太阳毒辣辣的当头照下,银衣男子抬头看看,皱了皱眉,招手喊道:“十三…”
一身着麻衣的少年大声应着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手中端了一银色的小鼎,鼎中盛满了清水,上面还飘着几片花瓣,到了男子面前恭恭敬敬的举过头顶,等那男子伸手洗了洗才又放下,跟在身后去了。
从紫竹谷中出来之后,众人随着李欢喜厮混倒也逍遥,没料到李欢喜耐不住山上的寂寞,没几日便又不告而别,除了狄勇和被关禁的狄猛之外,其他人等便被分到各高阶弟子手下做了随侍的小厮。
十三便被分到这银衣弟子手下。
玄心宗内普通弟子分银衣,青衣,玄衣,白衣,布衣五等,银衣弟子已是普通弟子中最高级别,但瞧十三身上的麻衣,却是连入门的布衣级别也未曾混到。
这也怪不得他,紫竹谷中出来的众人被李欢喜耽误日久,根本连一点根基都未打上,到了玄心宗后除了狄勇被长老看上之外,其他人等还是被分在李欢喜门下,虽然玄心宗内典籍无数,李欢喜为了偷懒也时常拿过来让他们背诵,但无人指点之下,此时口诀虽然背了一大堆,但修为却半点未增,门内考校哪里又通得过了。
十三随着那银衣弟子离去,校场上众人也慢慢散去,只有几个勤勉的还在那刻苦用功。
校场外是一山门,用整块汉白玉雕成,当中用七彩贝壳拼出西玄门三个大字,阳光下光彩流动,甚是耀眼。
西峰人等出入均由此过,玄心宗威名赫赫,自然也无人敢来挑场,平日里也只派几个布衣弟子看守,主要是接待那些前来拜师之人。
玄心宗共有五峰却只有一条山路相连,西玄门前有东峰南峰,后有北峰,除了宗内大校时分派下来的新人外,平日里主动前来拜师的少之又少,此时几个布衣弟子正懒洋洋的坐在山门下,打着盹儿。
眼看日已西斜,山门下一扁钟忽然‘嗡嗡’的颤响了起来,扁钟下那几个布衣弟子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探着头往山门外看去,当中一个个子精瘦,看了几眼,面露喜色,指着山下笑道:“老四,钱多,咱们运气不错,第一天便有生意上门了,哈哈”
身边一人笑道:“正是正是,老二他们守了一个月连鸟毛都未曾见到一根,咱们运气确实不错,只希望是只肥羊才好…”
那精瘦的弟子笑道:“有钱多在,只怕石头里也能轧出油来,是不是肥羊又有何干?”
身边另一人嘟哝道:“如都象上次来的那个一般,身上加起来都没有几两银子,我又如何下手。”这人挺着一圆鼓鼓的肚子,满脸油光,好似一满肚肥肠的商贾一般,哪里有修道人的模样,看来就是那钱多了。
山门下,一条鹅肠小路蜿蜒而去,远处一小如蝼蚁的人影正慢吞吞向上移动着,三人直勾勾的瞪着,就好似看见一大元宝生了二条腿滚了上来一般。
※※※
周道儿吹着口哨,蹦蹦跳跳的往上行去,从狄勇处得知紫竹谷中众人都在西峰之上,要入门自然也要去西峰了。
这玄心宗气派确实不小,周道儿不敢用飞剑,从清晨走到傍晚时分才刚刚到了地头,幸好这点山路对他来说已算不得什么,走走瞧瞧,倒也轻松自在。
不多时,已到山门之前,周道儿朝门内三人看了看,笑眯眯的走了上去,一抱拳,双手往前一探,口中叫道:“哎呀,劳烦三位大仙在此等候,晚辈着实愧疚,晚辈早就听说西玄门乃是玄心宗内最善栽培后辈的宗门,故此前来拜师,现在看来果然盛名无虚,还望三位大仙通融些个,帮忙通报一声,这些…就算晚辈的见面礼吧。”
三人板着脸,方想给他来个下马威,却是一阵光芒耀眼,三锭黄澄澄的金子已在眼前,立马收了冷脸,那些说惯了的套词也缩回了肚中,笑吟吟的伸手接了,那精瘦弟子拍拍周道儿的肩膀笑道:“算你有眼光,不过等你通过了师尊们的考校日后便是自己人了,也不必太过客气了,来来来,我们这就带你去见轮值的长老。”
玄心宗内,有钱人能如李欢喜般通过捐善款极快的提高自己的地位,周道儿出手如此豪阔,如若真入了门,指不定几天后地位就在他们三人之上,可得罪不得。
西玄门每月里均有一长老轮值,专管入门拜师事宜,西玄门上上下下长老十数个,这有油水的活儿平日里一年轮一次也排不过来,无空子这样和门主关系一般的就没了指望,可无涯子三人出事之后,顿时多出了三月的空闲,无空子这才轮到,可惜西玄门被其他三峰夹在中间,拜师的人少,上月更是半个人影都无,油水也着实有限的很。
听到三人传报,无空子顿时来了兴致,急匆匆的从丹房中赶了出来。
※※※
前厅上,无空子端端正正的坐于当中,手撸长须颇有兴致的瞧着跪于下首的周道儿…不…是瞧着周道儿身边的那包袱。
那包袱鼓鼓囊囊,方才置与地上时发出的沉闷声响无空子可是听的真切的紧,今日看来要大发…清了清嗓子问道:“这位小施主从何而来?来我们玄心宗又为何事?”
周道儿头未抬,余光却早已瞥见无空子的神情,原本还担心脸上的面具会引起些怀疑不便,此时却放下了心来,恭恭敬敬的回道:“晚辈姓胡名道乃是茭湖人士,家中父母素来仰慕玄心宗仙人仙法,故此命晚辈前来拜师,希望大仙能收录弟子与门下,晚辈必当好好用功,绝不辜负大仙好意。”玄心宗每年大校之时前来拜师者成千上万,周道儿倒也不怕他们会去探察究竟,不过名字却报了个假的,以免万一,连累了家人,反正胡道乃胡说之意,茭湖镇上也确实有个姓胡的大户人家。
“哦,我们玄心宗招人可是有规矩的,你瞧瞧我们这里的弟子,哪个不是根骨奇佳品行端正的,你年纪已然不小,在凡世耽误久了,想要证的仙道已不容易,只怕…哎…我瞧你还是回去吧…”无空子说着,摇摇头,眼睛却还直勾勾的看着地上的包袱。
周道儿心中大骂,方才那几个个个獐头鼠目,哪里又有半点根骨奇佳的模样,拿起钱来面无羞色又哪里品行端正了?
但他何等聪明,面上一副着急神色,急急的说道:“晚辈出来之时父母叮嘱,如若拜不入山门断不许晚辈回家,还望大仙怜悯,就收了晚辈吧,喏…晚辈随身带了些家乡的土产前来…虽不是值钱的玩意,但也望大仙收下,也算晚辈孝敬的一点心意。”说着,将包袱高高擎起,递了上去。
无空子入手一沉,掂了几下心中已是乐开了花,面上却不动声色:“恩,既然你如此执著,我试试和掌门师兄求求情便是,不过成于不成可不好说,你暂且在此等一会罢。”
走到厅后,打开包袱,果然珠光宝气,大大小小的金锭便有数十个,还有一串小指大颗颗滚圆的明珠,无空子一乐,已有数年没有如此大头上山,这次自己可算拣着了宝。
将这飞来之财藏好,无空子磨蹭了半响才又踱了回去,面上一副为难神色。
“哎,掌门师兄为人严谨,原本坚决不肯应允,我好说歹说才帮你求来个见习的名分,我见你心意甚坚,日后就留在我身边便是,如若你修行有成,大校上表现优异的话,我必会给你一个正式的名分,你瞧这样可好?”原本周道儿送上的这些财宝足可以买一个玄衣弟子的身份,但无空子却另有算盘,油水尚未刮尽,又怎肯轻易松手。
周道儿哪里不晓得他的心思,但仍是点头不迭,得了魔炼宝库和天外天之后,有些材料个个都是价值连城之物,出山换了少许此时身家已经丰厚无比,只要这钱砸出去有效,日后想要身份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无空子也未料到,他这贪念一起,引来了偌大一个煞星…
第十七章
这玄心宗主看来真乃是一人才,将一宗派经营的极有创意。
西峰和其他四峰一样,在山上的一切开销均是弟子自理,平日里饮食分高中低档,食堂还有雅座专供那些有钱弟子享用,这还罢了,入门弟子穿的布衣分全棉、混纺,画符的符纸分全浆、半浆,朱砂笔有狼毛、狗毛…连上茅房的厕纸还分…种种种种……价格自然也绝不相同…
有钱弟子自然过得好日子,没钱的弟子却也莫着急,宗内有各类打工机会可供选择,那十三干的随侍小厮的活却也不是他们未入门的弟子的专利,您想干?每月二两银子,原本身份如何倒也不论,上至门主下至伙头,均可…
周道儿初时惊讶,而后才发现,玄心宗能在修道界屹立千年而不倒,这种全派皆商的良好风气乃是一大因素。
修道中人除了自身修为之外,比拼的无非是符咒、法宝之类。
符咒的效用和使的符纸、朱砂、符笔大有关系,凤羽、天砂等可遇不可求的仙物暂且不提,说说人间能出产的那些,最纯的南海朱砂数百两银子一钱,上好的宣州符纸百两银子未必能买的了一张,极品的徽州符笔更是天价,没钱,那就用点鸡血,手纸替替罢了,效用如何就不用多说了…
仙宝靠的是机缘,有福者万中无一,凡宝却也不好得,那得意门占了章山澧水的宝地,又独有提炼飞仙石之术,故此飞剑成了他家的独门生意,价钱高的离谱,就算定制把普通飞剑,没有数千两银子想也休想,如要好的,数万两也不稀奇,其他法宝均不例外。
再说那些丹药,虽然人间所传丹药极少有能真正固本培元增加修为的,但如若每日里拿仙丹当饭吃总也会有几分功效,修炼起来总能比一般人快上些许,珍贵的药材难觅之极,丹药的价格也可想而知。
仙道之中,玄心宗最会敛财,所以也最是富硕,有钱了自然装备优异,财力日增,实力也水涨船高。
故此,玄心宗上下对这银子,人人看重。
周道儿大把大把的银票撒出总归有些效果,每日里的晨练自然是不必参加了,脏活累活也挨不着半点边,**后头跟的小厮只怕比掌门还多些,日子过的潇洒之极,只可惜至今还是未入门的麻衣身份,藏经阁尚不得进。
也曾想凭那仙隐符闯上一闯,可那藏经阁中浩浩荡荡数万书籍,无人指点哪里又能找个正着了,一本本翻去,只怕少说也要花上数日时光,凭周道儿的异力,万万维持不住。
玄心宗所在的王屋山极大,西峰名为西峰,实则由大大小小十来个山头组成,虽然偷学阵法的目的尚未达到,但周道儿连日来游山玩水,到处闲逛,日子过的倒也逍遥。
西玄门在紫竹谷一役中损失着实不小,原本人丁兴旺的门内顿时萧条了许多,除了早晚功课时分,有时逛上半天也瞧不见一个人影,紫竹谷中的弟兄倒也撞见了几个,瞧那模样混的实在一般,想表明身份加以援手,但思虑再三还是未曾相认,究竟知人知面不知心,分开日长,还是防备些好。
周道儿自己个子长高不少,又戴着那面具,倒也并无被识破之忧。
※※※
“十三,还有哪的雀鸟多些?”
周道儿抬着头,眼睛骨碌碌的往天上看着,慢慢往后山踱去,十三手中拿了一弹弓跟在后头,这几日周道儿迷上了打鸟,西峰四周的飞禽算是倒了大楣,在这仙山的动物也甚有灵性,见势不妙纷纷溜走,据说将西峰周围数里都划为了禁区,周道儿无奈之下只能带人四处寻觅猎物。
在那紫竹谷中,除了狄家兄弟,就是这十三和周道儿关系最好,原本十三在一银衣弟子手下随侍,周道儿见着之后花了点银两把他招了过来,只要有钱,这倒不是什么难事。
虽这十三还不知周道儿身份,但入得玄心宗以来,日日被人呼来唤去,手脚慢了,时时还要受些皮肉之苦,此时遇到个好主子,过了几日好日子,对周道儿已是颇为衷心。
十三拿着手中的弹弓挥舞了几下,说道:“老大,再往前过一山头便是百竹谷,听那些师兄说,百竹谷中珍禽遍地,保管您过瘾。”周道儿在派中尚无身份,乃是最低级未入门的麻衣身份,故此叫不得师兄,身边众人一律以老大称之。
“嗯…跑这老远来总不能空手而归,哼…今个多打些,回去腌着吃,嘿嘿。”
虽然只隔了一个山头,二人却晃晃悠悠又走了快二个时辰方才到了地头,面前是一大片郁郁葱葱的竹林,二边是十来丈高的峭壁,竹林正中,一条鹅肠小路蜿蜒入内。
二人欢呼一声,往那小路奔去,过了竹林,看见一颇大的山谷,山谷之中,果然珍禽异兽无数,周道儿顿时乐开了怀,从怀中掏出一黑黑的弹弓,轻轻一抚弓弦,一道五彩毫光如电般飞出,空中一只拖着长长尾翼的大鸟便一头栽了下来。
这弹弓乃是周道儿从血影手中得来,其他效用尚且不知,用来打鸟却是再妙不过,一时间,谷中毫光大作,鸟毛飞舞,热闹非凡。
“住手!”
方得意间,谷口却传来一声大喝。
声音如雷霆霹雳,震的谷内回声隆隆作响。
周道儿手一抖,一弓射歪,心中大怒,回过头去方想骂人,看清楚来人,却又是一怔。
谷口竹林出口,钻出来几个年轻男女,前头一人熊腰虎背甚为威猛,看来就是方才大喝之人,此人面生,后面有几个却是周道儿熟识,其中一女子便是以前在紫竹谷中所见的‘莲师妹’,另外几个也是那日在紫竹谷中杀人放火有份之人。
此时那‘莲师妹’手中捧着一黑羽红睛的小鸟,满脸难过神色。
十三似乎晓得这几人来头,那声大喝过后便已躲在了周道儿身后,身子都有些瑟瑟发抖。
周道儿突见仇人,心中早已将那几人骂的狗血喷头,又将那小女人**万遍,面上却是一副恭敬神色,走上前去,行礼问道:“几位师兄,师姐有何吩咐?”
这几人都是青衣弟子,身份要比周道儿高上几筹,玄心宗最讲长幼尊卑,周道儿此时虽有钱,银子使得豪爽,又是长老内定的弟子,平日里也甚少有人和他为难,但究竟还只是麻衣身份,看见他们,礼数是不可缺的。
那莲师妹尚未开口,一边一满脸麻皮的青年便已破口大骂起来:“你这小兔崽子将我师妹养的神鸟伤了,你说怎办才好?”说着话,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周道儿手中的弹弓。
他们几个方才在外看见谷中毫光闪闪,还以为出了什么宝物,等到入内一看才发现是周道儿手中的古怪弹弓作祟,虽不明是何物,但也知定然是件宝贝,又见周道儿只是一麻衣身份,顿时起了贪念,此时是打定主意要敲竹杠了。
周道儿心中大怒,瞧那小娘皮手中只一红睛乌鸦而已,哪里又是什么神鸟了,方想骂娘,十三在身后轻轻拽了他几下,轻声说道:“老大,他们几个均是门主嫡传弟子,平日里在门中霸道惯了的,您且忍一忍,否则以下犯上在宗门中乃是大罪…”
周道儿嘴中嘟哝了几句,终是先咽了这口气,赔笑问道:“这位师兄,小弟一时失手,罪该万死,要不,我帮这位师姐再去捕一个一模一样的鸟来作为赔偿可好?”
那莲师妹冷笑一声,左手捧着那乌鸦,右手轻轻一弹,一条乌影从指尖飞出,刷的一声,往周道儿脸上抽去,口中骂到:“我这神鸟乃是师尊所送,世间独此一只,你个小泼皮去哪捉个同样的去?”
周道儿却没料到她会动手,轻轻的‘啪’的一声,脸上面具之外处出现了一道淡淡的血痕,顿时渗出了点点血珠,此时已是怒极,方想发作,转念一想,摸了摸脸,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叹道:“师姐的鸟儿如此珍贵,那…那小弟我真不知该如何补偿才好了…”
旁边那麻脸汉子见他窝囊,更是得意:“你赔是赔不起的,不过我们师妹心好,给你留个记号也就罢了,不过你手中那凶器却得留下。”
周道儿叹了口气,说道:“我这弹弓是祖上传下之物,据说乃是宝贝,不过小弟我也不太会使,平日里也就打打鸟雀使用,既然师兄师姐想要,拿去便是…”说着,将那弹弓轻轻放于地上,拉着十三便往谷外走去,几人眼睛均盯着那弹弓,却没看见周道儿袖口之中有极淡的**烟雾闪过,似乎有些粉末飘了下去。
周道儿在前头,十三唉声叹气的在后跟着,被人玩了一遭,却也没有说笑的力气了,低头而行,回去的路却走的快了许多,很快前头出现了一片金**的灌木林,周道儿带头,拨开灌木走了进去。
他们所在之处名为鹿泉,一片低矮的灌木中冒出这数丈宽的深潭,景色倒和周道儿老家乌风林有几分相似,故此成了他最爱来的地儿。
那泉水汇成一汪深蓝色,有一块块数尺长短的岩石伏于水面,那岩石水面上的部分泛着淡褐色,上头还有龙眼大小的点点斑纹,加上那玲珑的形状,活像一只只活泼的小鹿,据说鹿泉就因此而得名。
“嗯,十三,没几日就是大校了,你可帮我报名了没?”
周道儿似乎已将方才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靠在一长条的石头上,懒洋洋的问道,手中怀中掏出一白玉的瓷瓶,在手心中倒了几滴乳白色的液体,而后往脸上抹去,只是刹那间,那一点伤痕迅速褪去,过一会就只留下一淡淡的红线,低头掬了一捧清泉,抹了抹,连那红线也已不见。
“老大,凭您的…嗯…本事…其实不必参加大校的…”十三站在一旁回道.
“去你的!”周道儿没好气的往他脑袋上轻轻一敲:“什么本事…你直说老子有钱不就得了,嗯,我也知花钱能买身份,却不知具体是何种买法,你且说来听听。”
十三来玄心宗日长,人又机灵,虽然地位低下,消息却很是灵通,周道儿索性让他当了自己的耳目。
十三摸摸头皮‘嘿嘿’笑道:“正是正是,大校考评前一周有个捐赠会,会上只要花上五千两银子就能买个白衣身份,您若觉得白衣太过寒酸,那也无妨,只要有长老担保,除了银衣外,玄衣和青衣也各自有价可询,老大您口袋里的银票多的没处用,又是无空子长老的嫡传亲信,何苦去凑那个热闹呢。”
周道儿笑道:“你个死货的,算的倒好,不过光有青衣有个屁用,还不是和那小娘们、那几个小王八平级,总得想法子压过他们才好。”
十三瞪大了眼睛惊道:“老大,您该不会是想去打个银衣出来吧?那得先有青衣身份方可啊。”
周道儿眯着眼笑道:“那又有何不可?我先花钱买个青衣,而后不就能去参加银衣考评了?指不定那几个王八今年也参加大校,遇上了先揍一顿,正好先出口恶气,只盼他们别得了什么急病才好…哈哈。”
十三张口结舌,心中却只当是周道儿方才受了刺激,此时臆想连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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