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鬼话连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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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王贵果然不食前言。他尽心尽力的照顾马家唯一的后代,让他好好读书,自己替他操持家里的一切。
这天,王贵把马家地里收获的一车大白菜拉到几十里外的一个镇上去卖。他之所以跑这么远的路,是因为那个镇的价钱比别处的高。为了能多买几个钱,他宁愿多跑十几里路。
在他的旁边,是一个相面的,还打着一个幌子,上面写到:知人前程祸福,不准不取分文。
王贵想到,何不给俺家小少爷算上一卦,就上前说了小少爷的生辰八字。那先生掐算了一番,说到你家小少爷没有什么福分,他长不到十五就会归西。你倒是个有福之人,不久就会发达富贵。
这王贵听后不由一阵好笑,心想这先生净是一派胡言,只是骗人钱财而已。我家少爷乃名门之后,若说他有富贵还差不多。我是一个穷赶车的,那里会有什么富贵。
于是,他就不再答理那算命的,继续卖他的菜。等到卖完以后,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王贵也不顾肚子饥饿,就赶着大车往回走。
几十里的路,坑坑洼洼,弯弯曲曲,等到才走了一半路程时已经是深更半夜了。举目四望,但见月光十分地朦胧,收获之后的大地非常空圹。王贵时不时地甩一下鞭子,那脆亮的声音就在旷野里回荡。
走着走着,王贵隐隐约约听到前面有稀稀沥沥的哭声,而且越往前走,那哭声就越真切。王贵就诧异道,这深更半夜的,旷野里哪来的哭声,是不是我的耳朵出了毛病。可仔细听听,那不是哭声是什么,而且还不是一个人在哭,好像是有一大群人在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那情景就象谁家在出殡一样。
这王贵就更加诧异,难道这深更半夜里还有人家送殡吗?我们这一带可没有这样的规矩啊。要是个胆小的,早已吓得灵魂出壳了。可这王贵天生就是个胆大的,走夜路不知已经走过多少回。因此,这哭声不但没有吓着他,反而激起了他的好奇心,他非要看个究竟不可。他甩一下鞭子,喊一声“驾”,那马车就加速前行,不一会马车就来到了那哭声发出的地方。
到了跟前,王贵在月光下仔细一看,在路边的空地上,还真有那么十几个男女老少正跪在地下痛哭。而在他们的旁边,是一大片刚刚挖过的土坑。王贵对这一带非常熟悉,以前这里是一大片坟头,最近这些坟头刚刚被拔走,才留下了这一片土坑。
这王贵就停了车,从车上跳下来,对着那帮哭哭啼啼的人大声说道:“你们这帮男女,深更半夜的在这里哭什么。都不要再哭了,要哭等到白天再哭,有什么事情就给俺王贵说说。”
那些人听王贵这么一说,就停止了哭声,其中一个年长的对王贵说:“不是我们要哭,是我们的家最近被别人给拆掉了,我们一家老少无处安身,才在这里哭泣。”
王贵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是我王贵错怪你们了。没有安身之处实在不是办法,这样吧,前面不远处就是俺村,你们坐上我的马车,我把你们先拉到我的村子里,等到了天亮,咱们再想办法,你们看这样好不好。”
那个年长的就说道:“要是这样的话,那真是太好了,我们在这里给恩人磕头了。”一帮人就一齐跪在地上,王贵叫他们快快起来,赶快上车。
那长者说道:“恩人啊,你太善良了,你的好心一定会得到好报的。”说完纷纷上了车,那王贵就赶着车继续往村里走。
一路上,王贵一直夸他赶车赶了有多少年,东家待他有多么好,现在虽然家道不如从前了,但小少爷非常争气,他刻苦读书,将来家里一定还会兴旺发达的。他自顾自讲了半天,却不见后面有半点回应。他回头一看,车箱里空空如也,那里有什么人的影子。
再看看那匹马,却还在吃劳动拉着。虽然已是人冬的天气,那马拉着一辆空车,可那马背上竟出了明晃晃的一身汗液。这王贵就算是再胆大,这时也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他知道这次他是真的遇上鬼了。
他头也不回地说道:“后面的东西们,你们注意听着,自古道阴阳两界,人鬼井水不犯河水。我救你们也是看着你们可怜,你们若是有良心的,到了村边就赶快下车,咱们各走各的路。若是仍纠缠不休,我王贵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也会想办法对付你们。”说了这话之后,见后面仍没有半点动静,他也就没有办法可用了。王贵没有办法,就只好继续赶他的车,
马车进了村,王贵心想,拉着这么一帮东西,直接回到少爷家里恐怕对少爷不好。再说了已经到了快要天亮的时候,少爷说不定此刻睡得正香呢,把他叫醒他也不忍心,不如就把车先赶回自己家,等到了天亮,再把车赶回来。
这么想着,王贵已把大车赶到了自家门口,他对着空车说道:“我到家了,你们也该各走各的路了。我王贵是穷鬼一个,你们就是想把我怎么样,我也不怕你们。”他就这么自言自语地下了车。看那马时,已经是大汗淋漓,浑身冒气,口中气喘嘘嘘,吐着热气。再看看那马车车轮,先是半瘪的样子,随后便慢慢地恢复了原样。王贵就开开家门,把大车赶入家中,卸了马车,又喂了喂马。也不顾自己腹中饥饿,和衣倒在床上就睡着了。这是后话,不提。
却说那王贵牢记着自己对马老先生的承诺,认真呵护着小少爷,天天提醒他认真读书,对他照顾得无微不至。那小家伙也十分争气,天不亮就起床朗读四书五经,晚上每每读到深更半夜。王贵有自己的安排,等到少爷长大**,就把马老先生送给他的那块宝玉和一只皮箱再交给少爷,那时他王贵就算了却了自己的心愿。
谁知老天偏偏和他开了一个玩笑。或许是马家命该绝门,那小少爷好好的忽然就得了一种无名之症,一病不起,撒手归西。见马家绝门,马家的族人抢的抢夺的夺占的占,把他家中剩下的东西掠得一点不留。到了这时,王贵还能把那块宝物再给了谁呢,他只好自己保存起来了。没有了东家,他就只好回到自己家中过日子,幸好他家还有几亩薄田,三间茅屋。
从此,王贵就天天在自己的那几亩田里干活,由于土地贫瘠,也收不了多少粮食,也就是刚刚能够填饱肚子而已。这样子一直过了有半年之久,家境也没有什么改观。
这年的八月十五这一天,王贵来到粮囤前去舀粮食磨面,他记得那粮囤中有几升麦子。他平时是不舍得动一动的,准备在过年过节的时候才取出来改善一下生活。可是令他想不到的是,他揭开粮囤盖一看,那粮囤中的麦子却是满满的。这一下王贵被惊呆了。囤中原来的粮食就那么一点点,这他王贵记得是清清楚楚,这满囤的麦子是从哪来的呢,这不是出了怪了吗。

但此刻的王贵已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吃过麦面了。明天就是八月十五了,我得磨一些麦子面,捏些饺子,蒸一些馍馍和糖饼,俺也要好好地饱一饱口福。这么想着,王贵就大着胆子从中舀了十来升,倒到自家的小磨上用手转动着慢慢磨起来。那磨出来的面同以往没有什么不一样,也是白花花的,弥漫着清清的麦香。这王贵就用那新磨的面做了一碗面条,吃起来也是香喷喷的。
到了八月十五这天,他用自家地里的青菜做了饺子馅,包了一板子饺子;又蒸了一锅馒头和几个糖饼,就把它们放在锅里,在下面架火烧起来。
到了中午起锅的时候,那锅里的馒头却怎么也拿不完,明明是一小锅馒头,却拾了满满好几筐。接着他就下起了饺子,煮好起锅的时候,也是怎么捞也捞不完。拿起一个尝一尝,明明包得是青菜馅,这时全变成了肉馅。这王贵不禁喜上心头,虽然感觉有点蹊跷,但此刻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先乐得个美餐一顿再说。
这王贵就把那煮好的美食全搬到屋里。一进屋里,他就闻到一股令人陶醉的酒香。这王贵也是爱喝酒的,因为平时家里没有钱,所以他极少打酒喝,现在闻到了酒香,不禁又勾起了喝酒的**。
王贵心想,难道是老天爷把酒都给俺准备好了吗,若是那样就真是太好了,今晚俺就好好地给您上个供,给您多磕几个响头。老天爷啊,你看俺王贵是个好人,就可怜俺,给俺送来这么多好吃的东西,往后俺就做一辈子的好人。
王贵就去开那只箱子,里面不但放着一坛好酒,还摆放着几碟子菜,荤的素的一应俱全。这王贵就美美地饱餐一顿,酒也足了饭也饱了,又把那剩下的东西给左邻右舍送了一些。然后就回家倒在床上美美地睡了一觉。
从此以后,王贵发现他家里的东西天天都在增多,特别是粮食几乎到处都是,叫王贵发愁得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王贵没有办法,他只好把它们弄地集市卖掉。他三天卖一次,五天卖一次,不上一年,手中就积下了一笔数目不小的钱款。
有了钱之后他盖了房子,置了家具,这时的家中已经是很像一个样子了。别人见他家里日子过得好了,又见他为人厚道,就给他说了一房媳妇,帮助他成了家。
成家之后的王贵已经是心满意足,他仔细想想觉得自己无德无才,却没来由凭空得到了这么多的好处,一定是暗中有一个神人在帮助他。
这一天,老婆去娘家了,就他一个人在家。他就摆放了一张桌子,上面放了一些供品,又点了一拄香,在烟雾缭绕之中,他双膝跪地磕了几个响头,接着他就抬起头说道:“苍天在上,俺王贵无德无才,命贱禄薄,如今不知是那位神灵暗中保佑着俺,使我王贵才有今天。但俺王贵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那位神明帮了俺,就在俺面前显一下灵,叫俺也知道哪位神爷是俺的恩人。遇到过年过节俺也好给您老人家上个供,点拄香。若您老人家不肯告诉俺,可就把俺急死了。”
说完这王贵就观看那香案上可有什么动静,可是看了半天也不见有什么变化。那王贵就灰了心,他又跪下说道:“既然神人不肯显灵,那就到晚上给俺托个梦也好,叫俺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看那香就要燃完了,王贵就把案上收拾干净,又去干他的事去了。
到了晚上,王贵就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一个黑色的东西向他走过来,那东西起初看不清面目,后来就渐渐地就清晰起来,他看清那走到他面前的原来是一只大黑狐狸。那狐狸对他张口说道:“恩人啊,您还认得俺吗?”王贵不禁大怒道:“你这畜生,跑到这里来干什么,那个是你的恩人,还不快快走开。”那黑狐狸又说道:“恩人息怒。您的确是俺的恩人,您不记得那晚您见我们无家可归就把我们拉回来了吗?如今我们一家老少就住在您的家里。您家里的这所有东西都是我们给您弄来的。白天看到您在神前求他显灵,其实,那不是什么神灵在帮您,那是我们在报您的恩。恩人啊,对您的报答现在才只是个开头,往后您家的日子会越来越好。”说完那黑狐狸就又化作一团黑雾,慢慢消失了。
这王贵从梦中醒来,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回想那梦中所见的情景,他还感觉有些后怕。原来是有一帮狐子狐孙住在家中,同他就住在一个屋檐下,而他竟浑然不知。
但转念一想,它们住在家中也没有把他这么样啊,反倒给他带来了这么多个好处。由此可见,那帮黑家伙也不是什么坏东西,那让它们住在家里也没有什么不好呀,与人方便自己也方便嘛。这王贵也就起了让它们长期住下的心思。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不知不觉间,几十年就过去了。现在再来看看王贵的家,那可是今非昔比,大不一样了。现在的王家已成了这一带有名的富裕人家,有偌大一个院落,房屋俨然,整整齐齐的跟雪片一般。两个儿子已经成家,他们都在城里做着买卖,生意兴隆,日进斗金。一个女儿已经长大**,出落得娇美鲜嫩,楚楚动人。
这年正好是王贵的七十大寿,生日那天,举家庆祝。见王家富有,四村八舍的人也都来祝寿,家中热闹非凡。
那帮黑狐们也不甘寂寞,它们争先恐后地要向主人大献殷勤,把那满世界的好东西搬运过来:有山东的苹果,深洲的蜜桃,大名的花生,武安的柿子核桃,山西洪洞的馍馍。还有整坛整坛的老酒,无论怎么喝都喝不完。到了最后,连从井里打出来的水都变成了酒。这正应了那句谚语:运气来了不由人,风吹草帽扣鹌鹑。躺又躺来坐又坐,大风吹来柴禾垛。然而这个秘密却只有王贵一人知道,几十年来他从不告诉任何人。
这一天就这么热热闹闹地过去了。到了晚上,王贵把一家人叫到身边,他准备把这个秘密告诉他们。他对儿女们说道:“咱们家现在的日子过得也不错了,在方圆百里也算得上富裕人家了。但是吃水不忘挖井人,你们知道这富裕是怎么来的吗。”
儿女们说:“是那还不是靠老爷子洪福齐天,靠一家人勤奋劳做挣来的。”王贵说道:“此言差矣。天底下勤奋的人多了,他们为什么不富有。”儿女们说:“那老爷子说说咱们靠得是什么。”
这王贵就长叹一声说道,说来话长啊。于是他就把这事的前前后后向家里人讲了一遍。家里人一个个听得是目瞪口呆,听完后他们就各自回屋里睡觉了。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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