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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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998年9月9日,彭城市火车站。
车站广播里广播着各趟车次到站的信息,整个火车站候车厅到处都是携带着大包小包外出的人,离火车到站不到半小时,迫不及待的人们就已经焦急地拥在了检票口。
一进火车站,这种景象着实吓了许凌云一跳。
“不会吧,咋这么多人,”许凌云小声嘀咕着挤在这些人中间。火车的汽笛声、广播声、人群的嘈杂声、小孩的哭闹声一股脑冲击着人的耳朵。大家都紧紧地拉着自己的行李挤在一起,不用担心会跌倒,因为所有的人都紧挨着牵一发而动全身,当队伍前进时你就会不自觉地被推着超前走。
人群不断膨胀,早已到了它承受的极限,候车室就像充满气的气球一样给人一种要爆炸的感觉;候车室的空调早已失去了作用,汗从每个人的毛孔里冒出来,顺着身体往下淌;候车室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早已叫得嗓子冒烟,无奈地看着眼前不断涌动的人群,心里在盼望着火车快些来。
许凌云今年18岁,身高1.78米,浑身上下透着精干,棱角分明的脸上留着被太阳灼烧的痕迹。对于许凌云来说,今天是一个值得庆贺的日子,他的心情是愉悦的,甚至是兴奋的。当同村的同龄人散布在各个城市的建筑工地卖着苦力或者是在毒辣的太阳下给庄稼除草时,许凌云却已开始了他们几代人想都不敢想的征程,他将成为一名令人艳羡的大学生。虽然已经长大**,他却从未出过远门,第一次乘火车,也是第一次独自一个人离家到另外一个城市读书,这对许凌云来说充满了新奇和惊叹。十八年来他和自己的家人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到的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他们的小县城,更不要提火车长什么样子,许凌云认为之于妈妈和姐姐、自己的同桌陈雪琴,自己是多么地幸运。小时候他们这些小伙伴常常争论着火车的样子、飞机的样子,所以他们都对天空中飞过的飞机特别感兴趣,一旦听到飞机的声音,就会迅速地从房子里冲出来拼命地昂起头,搜寻飞机的踪影直到飞机消失还意犹未尽,那时候许凌云他们做梦都想摸摸飞机的翅膀,研究一下这东西是怎么飞上天的。
本来妈妈是打算让本家的叔叔送他到学校报到的,但许凌云执意要一个人,许凌云是不想再让妈妈为自己操心,自己已经长大,是该独立了,再说多一个人多一份路费支出,能省多少钱就省吧。坐车离开村子的时候,他拼命的向妈妈和姐姐挥手,望着久久不肯离去的妈妈和姐姐,许凌云的鼻子有一种酸酸的感觉,他忽然感觉到了肩膀的沉重,养家糊口这些事分明地摆在了他的面前。心中充满着对妈妈和姐姐的留恋,更多的还是对未来生活的向往,他终于踏上了征程。
但眼前的阵势是许凌云所没有经历过的,获许他会明白以后甚至还会碰到比这次更严重的拥挤,(2008年的南方雪灾大家应该记忆犹新吧,几十万人滞留广州火车站那才叫大阵势。)以后的读书生涯中他对“春运”这个词有了更深刻的认识,春节前后的半个多月时间里,几亿人口来个南北大迁移那是何等的壮观。而每年的九月份都是各大中专院校开学的日子,况且彭城火车站是个大的交通枢纽,南来北往的火车都在这里交汇,人多也不足为奇。
晚上19:30分火车到站的广播一响,人群就开始骚动并拼命地往检票口挤。门一开检票员还没来得及检票,人群就像冲开大堤的水一样倾泻而出,大家拼命地跑,老怕乘不上火车。许凌云还没反应过来就已被人群推出了检票口,继而被人群带着冲向刚停稳的火车。这个过程幸好没有人跌倒,否则早被踩成了柿饼。
上火车的秩序还算良好,但人确实是太多,最后一位上车的乘客甚至是被乘务员推着给塞进了车门。这是一班海港市开往临海的火车刚好途径彭城市,绿车皮没有空调据说在前一车站车厢里的座位就已全部坐满。车厢里到处都是人和行李包,连厕所里都站满了人,摩肩接踵根本走不动,空气里的汗臭四处游荡,给人一种窒息的感觉。座位肯定是没有的,许凌云在车厢尽头找了个位置放下行李用力擦了几把汗;汗水早已把衣服浸透,可还是拼命地由毛孔里往外冒;新买的皮鞋也留下了几个被谁踩过印迹。真可惜了这身新衣裳,要是早知道是这样,说什么也不能穿,这可是陈雪琴送的,许凌云有些后悔。
随着一声汽笛长鸣,火车终于开动起来,车厢中空气也有了流通的迹象凉爽了不少,乘客也或蹲或站或靠或闭目养神或阅读书报或低声闲聊各自安静了不少。
车厢中走动的人特别多,许凌云只好不断地挪动身体以方便别人走路,因为没有地方可以坐也只能这样站着闭目养神。

正在迷糊中他忽然发觉有人推开他迅速从他身旁窜过去。
“小偷,快抓小偷。”车厢的另一头有人在大声叫。
车厢一阵骚动,叫声惊醒了许多乘客。
话音未落一个女孩拼命地分开众人挤过来。她气喘吁吁,满头大汗,脸因激动而苍白失色。
女孩边喊边跑,“快抓。。。。。。”,话没说完女孩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一个趔趄软绵绵地瘫了下来,正好倒在了许凌云的身上。
有人大声叫:“快看,她晕倒了。”许凌云下意识用双手扶住来人,看到对方是位陌生的女孩,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
看她面色苍白,双眼紧闭,呼吸微弱,汗水浸透了衣服,许凌云一时也慌了手脚。
“快叫医生,”有人在叫。
这话提醒了许凌云,他忽然想起大人们常用的一种方法:掐人中。他赶忙腾出一只手在这位女孩的人中**上掐了几下,女孩方才“咦”的一声醒来。
女孩醒来后发觉自己倒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怀里,脸腾的就红了,赶忙站直身体,许凌云也尴尬的不知所以。
“你刚才晕倒了,是这位小兄弟帮了你”,旁边有人道。
“快抓小偷,我的钱包被刚才那个人偷走了。”女孩挣扎着站起身还想去追,脚没站稳,摇摇晃晃又要晕倒,许凌云又赶紧扶住她。
“什么,钱包被偷了,是不是刚才跑过去的那个人。”许凌云问道。
“对,就是那个穿黄色T恤的人。”
“别急,我帮你去追,你在这里休息。”许凌云二话没说,将自己的行李丢给她。
许凌云推开众人,沿着车厢寻找,在另一个车厢末尾处发现了那小子。
“兄弟,有没有捡到点东西。”许凌云怕事情闹大没敢声张,凑过去拍拍那人的肩膀。
“什么东西?我没看到。”对方显然有点心虚。
“拿出来吧,趁警察还没到,兄弟我放你一马。”
“别多管闲事,老子可不是吃素的。”这黄T恤瞪着眼看着他,许凌云感觉有个尖尖的东西抵在了自己肚子上。
“兄弟,这么激动干什么,你看这么多人动刀动枪地多不好,再说伤了我你认为你能跑得掉吗?”许凌云冷笑一声,将嘴巴贴在他耳朵上轻轻的说。许凌云谅他也不敢拿刀子捅他,又自恃练过一些拳脚,同时双手也做好了准备。
看许凌云没被吓着,那小子也是一怔。
“你看这样行吧,钱你留下,钱包啦证件啦什么地你也没什么用还给人家好吧?”许凌云继续在和对方周旋,当然这也不能急,万一对方狗急跳墙真来一刀,这么近的距离还是挺难防的。许凌云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这么大的胆量,竟然面不改色。
对方似乎在犹豫,趁这个间隙许凌云右手闪电般第抓住对方右手腕,用了个反关节小擒拿抓小鸡似的就把那小子控制住摁在了地上,原来对方也是个绣花枕头,“敬酒不吃吃罚酒,去到警察哪儿报到去吧你。”
许凌云把小偷交给赶来的乘警,拿好那女孩的钱包又回到自己所在的车厢。
“给,看看有没有少东西?”他将钱包递给那个女孩。
“谢谢你。”女孩接过钱包,感激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没什么,你好点了吗?”看她蔫蔫的,有气无力的样子,许凌云关切地问她。
“没事了,只是还有一点点晕。”
“那我陪你去看医生。”
“不用了,过一会就好了。”女孩子有点勉强支撑但又不好意思再麻烦别人。
“闺女,天气热,人又多,这车厢又太闷,看你体质这么差,还是去看看医生吧。”旁边座位上一位老太太道。
“没关系的,我陪你去吧,看你样子也是个学生吧,我也是。”许凌云连忙道。
听许凌云这样讲,女孩子就没再拒绝。
许凌云扶着女孩子挤过几节车厢找到医生配了点药,又把女孩子送回座位,帮她倒了点开水才回到自己原来的地方。
列车撒着欢像一匹奔腾的野马飞奔向前,每到一站经过短暂的调整又奔向下一个车站,几个小时后他将到达另外一个城市开始一种新的生活。乘客们大都已东倒西歪昏昏睡去,昏黄的灯光随着列车的颠簸摇晃着在每个人的脸上闪烁不定,车窗外的黑夜没有尽头,只有几盏灯光点缀其中,不情愿地被迅速飞奔的列车甩在身后。
许凌云长舒一口气,已经了无睡意,心情就像奔腾的火车无法平静。妈妈穷苦的脸、姐姐关切的脸、陈雪琴期待的脸不断地在脑海中变换,敲击着许凌云的心。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们失望,因为我爱这片黄土地;爱这青悠悠的青纱帐;爱这消失在青纱帐背后的最后一抹夕阳;爱这撒着欢的羊群,更爱这潺潺流过村边的营子河。这里有我的童年、我的父老乡亲和兄弟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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