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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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是那么深,我独自走在这闪烁着霓虹灯的大道上。街上没有行人,甚至连车辆也看不见,霓虹灯的主人们也都已进入了梦乡。
好凉爽的空气。我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清新的、似乎已带着清晨露珠的空气。
今夜,我无法睡眠,因此,便决定在街中游荡。
我点燃一只烟,在一个小花圃的拐角处坐了下来,悠悠地允吸着。我把烟圈喷入空中,再用手将它们扰乱,凝神注视着这些漫不经心、悠然飘散的烟雾。白天里的喧嚣已渐渐远去了,周围的寂静使人感到有些清凉、有些寂寥。这样的黑夜使我感到放松,它能带走白日里入侵大脑的那些繁杂、混沌而又使人压抑的一切东西。但这样兀自地行走、坐立于黑暗之中却又让人感到有些寒冷。坐了片刻,我不禁有些烦躁起来。我深深地吸了口烟,让烟雾漫进了肺部。接着,我将香烟狠狠地掐灭了,把烟蒂扔进了花圃。
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准备往回走。
夜更深了,凉风吹来,不禁使我打了个寒颤。深秋的夜晚确实有些寒冷,我把衣领的扣子扣得更紧了些,缩着脖子往回走。
我的脚步在水泥路面上有规律地响动着,周围更加寂静了。
我慢慢地掏出打火机,再次点燃了一支烟。
现在已接近临晨,困意不知不觉爬上了我的心头,也许我该在公鸡鸣叫之前到自己的屋子里去休息片刻,因为今天将又不会是一个轻松的一天。
我朝刚刚租了不久的房子的方向走去。这时,我才发现,不知不觉自己竟然已经走了这么远。
这个地方我仍感到比较陌生,四通八达的小巷和街道已经使我感到似乎身在迷宫。不过不要紧,现在,天上的星星正在闪烁,我知道北斗星的位置,而我刚租的房子正位于这座城市的最北边。我决定一直朝北走。
回程的路途似乎变得非常漫长,并且,由于我不认识路,因此又多饶了好几个弯。不知不觉,天色竟已慢慢地有些亮意,而我竟然还没找到我所租房子的那个小区。我不禁感到着急起来。就在这时,我抬起头,猛然发现在我前面不远处一个十字巷道的入口处出现了一个身影。我不禁感到高兴起来,终于能够看到行人了。我急匆匆地走过去,等走近时,发现那是一个女人。她身穿一件黑色的短大衣,梳着短短的头发,微微地低着头。因此,我不太能够看清她的容貌。“嗯,”我清了清喉咙,想让她突然见到我时不至于太惊讶,并且琢磨着该怎么称呼她。该称呼她小姐,还是女士,还是同志呢?最终,我决定选择最后一个称呼。在这样一个无人的清晨,“同志”这个称呼至少可以使人放心。
“嗯,同志。”我走了过去。她抬起头。我看到了一张面色黯淡的脸,小小的眼睛,但是眼里却闪着近乎锐利的目光。
“同志,你能告诉我清水湾小区怎么走吗?”我问。
她脸上没有明显的表情,只是用锐利的目光打量了我片刻,然后抬起手来,指了指一幢高楼所在的位置。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原来清水湾已经到了,那幢大楼就是我所租屋子的所在地。
“谢谢。”我礼貌地朝她笑了一下,顺便轻微地挥了挥手,表示我的谢意。

她的目光仍然盯在我的脸上。我朝她点了点头,便转身朝大楼的方向走去。
现在仅仅是凌晨时分,可大厅里却围了不少人。我感到有些奇怪。不过,因为一项对闲事没有太多的兴趣,而且此时也已十分困倦,于是,我几乎睡眼朦胧地来到电梯旁。我按了按电梯按钮,走了进去。就当电梯门在我身后关上的那一霎那,我仿佛听见从大厅里传来了一阵惊呼声。我轻轻地哼了一声,感到有些好笑,人们总是喜欢大惊小怪,夸大事实似乎是人类的天性。电梯的灯光显得有些刺眼,我漫不经心地打量四周,感觉电梯四壁似乎有些异样。不过,我不去管它,打个哈欠,泪水弥漫了双眼。电梯的门再次打开了,我走了出去。
电梯门外,正站着十几个人,而每个人都虎视耽耽地看着我。我打了个冷颤,难道是想抢劫?看这情形,似乎很快就要有灾难发生在我的身上。于是,我几乎是挨着墙壁从人群边走过。不过,最终我还是松了口气,因为,我发现这些人只是惊讶地瞪着我,似乎并没有要进一步走近的意思。我放松下来,摇了摇头。今天,怎么感觉有些奇怪?奇怪的一天,我拍了拍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然后走到自己那顶搂第二十层搂的一套小套间里。这套小房子很不错,我感到自己很幸运。老板娘一定是个慷慨的人。绝对便宜的房租,舒适的环境,我的运气确实不错。
拿着钥匙,我打开了那套小公寓,走了进去。房间里很暗,不知为什么,这套房子里似乎始终有一股挥之不去的灰尘味道,尽管我知道自己已经把房子打扫干净了。
我把钥匙扔在桌上,跳上了床,在床上摇晃起来。舒适的席梦思使我感到放松。不知不觉,没过多久,我就似乎被刚才还没散尽的睡意控制了。
“咚咚咚,”急速的敲门声使我从梦中惊醒。我睁开眼睛,天依旧暗沉沉的,也许,我的眼睛还没合上几分钟。
我厌烦地呼出了一口气。这时候到底有谁会来找我?我打开门,站在门口的竟然是刚才站在电梯门口看着我的那几个人。看到他们,我的汗毛孔竖了起来。
他们瞪着我。
“嗯?”我问。虽然惊慌,但我仍然故作潇洒。
终于听见他们发出了声音。
“我有问题?”
“不,你刚才是乘电梯上来的吗?”
“是的。”我说。
“今天早晨,电梯出事故了,”终于听到了一句完整的话,“一个四十几岁的壮汉子当时正乘坐在电梯上。他住在第十九搂,你的楼下。电梯从第十九搂一直降落到一楼。”
“怎么啦,”我问:“不到一楼到几搂,一大早可不是串门的时候。”
“不是,”说话的人继续说:“是自由落体,自由落体运动。他几乎当场死亡,难道你没看见电梯里的血迹?”
“什么?”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会儿,所有人都不再瞪着我,而变成我瞪着他们所有人了。
“电梯已经完全毁坏了,”说话的人说,“你是怎么上来的?”他问。
“我是怎么上来的?”我咕隆着,瞪着眼看着这群人看了片刻。“乘电梯上来的。”我几乎快没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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