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末日城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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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阳光还并未完全照射到城中的每个角落,两个身影却已穿梭在淋漓的房屋之间,出营已经有不少时间了,两人依旧是平静的走着丝毫不曾说过一句话。
仲屹就这么走在子琳身后,看着他瘦小的身子却迈出那么坚定的步伐。本是不想与他一同前来的,他见不得别人那种悲伤的样子。只是他却是又放心不下。
他是真的不想再看见他伤心的落泪。
不想。
看着身侧一脸忧郁的子林,他本想要与他交谈几句,只是始终还是不知如何开口。
灰色的房舍在眼中不断的倒退。
许多的回忆似乎也慢慢消逝。
行了许久,残垣断壁的景象也渐渐的多了许多,地上也是浅浅的有了许多的血迹,看得出这里是交战激烈的地方。整条街空空荡荡没有人影哪怕连行人也是没有半个。
脚步声回荡在这片空荡荡的废墟之中。似乎打破了这个静寂之处。
四周的景象不免让仲屹有些出神,正走着,却是猛然间发现子琳停下了脚步,驻足在一处已经坍塌了一半的矮房前。
仲屹止住步子,眼前这个几乎完全都裸露在天空下的屋子,凌乱的杂物残破的墙壁处比比皆是,但仔细观察似乎也看出了些不同。倒塌的地方绝大部分都是些木料和柴草,丝毫寻不到几块像样的青石。
从子林的眼神中可以肯定——这是她的家。
猛然间终于也明白为何那日会在那座遗弃的庙宇中见到他了。
越过前面残破的矮墙仲屹随着子林进入了废墟之中,凌乱的四周几乎被一些断了的瓦砾和茅草占据了全部的空间,连个平整些可以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两人就那么深一脚浅一脚的向里走着。
噼啪声是脚下木料断裂的声音。
来到所谓“屋子”的正中,依稀还能看出这间屋子以前的模样,一间不大的屋子,一个很小很矮的灶台依然屹立在那已经坍塌了一半的屋顶之下,从那摇摇欲坠的摸样可以想象到它随时都可能被掩埋,灶台旁还放着的一堆布满灰尘的柴火,许多的瓦砾与杂草的缝隙中还能看到一些简单的家具。
看了看身旁不远处的子琳,此刻他正呆呆的望着这一切,眼睛却已是有些红润。越过地上高大得屋梁来到他身边,他知道他的难过,他想给他些安慰。
“这就是我跟姥姥的家,”子林默默地道。
微弱的声音听起来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仲屹感觉到他的话是这么冷,根本不带一丝的温度。将他原本想要说的话也给封存。
肩膀处传来一阵暖意,子琳深深地低下头,颤抖的身体平静了许多。
有时候安慰只有那么简单,不会有过多的言语。
许久,子琳缓缓的转过身,望着仲屹的眼神里充满了复杂之色。
他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了。
一声轻叹,
带走了所有的忧伤。
太阳终于不再吝啬他的光芒,将四周许多的灰暗所淹没,屋中两个细长的身影也被拉的更近。
“将军,你是从永芳城来吗”坐在身侧的子琳望着天空轻轻的问道。似乎心情也平静了许多。
“恩,”仲屹点点头。
“永芳城是什么样子?”子琳好奇的问道,内心充满了幻想。似乎对于他这么一个从小便生长活于南良的人来说,能够去其他的地方对他来说是件极为兴奋的事。
“繁华的街道,偌大的紫安庙宇。。。。。”仲屹努力思索着,将能够形容出的全部都告诉与他。
子琳细心的听着没一个细节,脑海中的画面也随着仲屹的描述而不断的变换。
“有父母的感觉是不是很好?”子琳托着腮问道。
沉默了许久,子琳莫明的一句话让他竟是一愣。不知为何,这个字眼触动他心底最深的地方。
子琳歪头看向他没有继续说,似乎是在等待着仲屹的回答。
“为什么会这样问。”仲屹脸上表情却是在霎那间变了变。
子琳起身,看着四周凌乱的街道眼中充满了复杂之色,似乎面前的一切让他又想起了从前。“小时候总被玩伴嘲笑没有父母,自己总是任性的与他们打架。”
子琳眼中流露出一丝无奈,明亮的眼神却也是变得有些浑浊。
“我从小便是跟着姥姥长大的,家里没有任何的亲人也从没有人来关心过我们。”子琳静静的说道,没有任何的语气仿佛就如对着自己所说一般。“姥姥身体一直不好,而我也没有能力去担负气什么,所以姥姥一直是靠着在街上乞讨拉扯着我,而我呢有时也经常同她一起走街串巷。日子虽然是过的有一顿没一顿清贫得紧,可总算也是能坚持。”说这话,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子琳脸上也露出了几分浅浅的微笑。
听着他的故事,一时身前这个瘦弱却又坚强的身影让仲屹联想起许多。
许久,子琳的微笑消失,眉头暗皱几下。
“虽然早就从别人口中得知我不是姥姥的亲外孙,但我依旧没有过半点的不安和难过,反而跟着姥姥在一起虽然清贫但我很快乐很温暖。我从没见过我的爹娘,姥姥也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他们,每当我问这个问题姥姥总是找些不相干的问题来岔开,记得有一次我实在气姥姥的这种做法一赌气竟是跑了出去,当时天还下着雨姥姥披着雨梭找了我很久,当时姥姥找到我的时候流着眼泪打了我,打完后姥姥抱着我哭了,我也哭了,我明白姥姥她舍不得我。而我同样我也舍不得她。自那之后我变再也没有再提起过这个问题,虽然有的时候真的很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但不忍再去让姥姥伤心。”
子琳的话却是突然停住,仲屹在他的眼中捕捉到一丝忧伤。
“直到姥姥离开的那天,她说她不忍心离开我,我听她说这种话我很害怕,我害怕的抱着姥姥哭了,只是姥姥脸上依然带着微笑,她从枕头中取出一块玉佩交给我说是我爹娘留下给我的。我哭着拒绝我害怕接过玉佩姥姥就会丢下我不管就会离开我,只是,只是我还是没有能留住,姥姥她还是走了,丢下我一人走了。”子林抽泣着,眼睛注视着手中那块从怀中掏出的玉佩,他似乎恨它恨它带走了自己所有的一切,可是心中却是也有些新的希望。
仲屹起身,回顾一下四周的残垣断壁极力的想捕捉到什么。。。

只是,满目的凄凉却是将他拉回现实。
依然还有些夕阳的余晖,近处的天空却是有些灰暗。
几百人的队伍那么静静的离开了南良城。
安静的似乎没有人知道。
城中的百姓似乎仍被噩梦所环绕,偶尔有看到这支离城的队伍也是惊恐的避让,似乎他们已经忘记了许久之前就是这只队伍为了他们的家园而与敌人浴血奋战。
似乎他们忘记了脚下是流淌着无尽人的鲜血。
一连几日的行程,队伍终于是回到了永芳。回到军营,似乎就如早先便料想的一般,偌大的军营空空荡荡,就连留守的人都是少得可怜,前方紧张的对峙局势可见一斑。
也许是考虑到众人路途劳顿的原因,元帅并没有一纸调令将众人立刻调往前方。
营中的空营房又多了许多,但相信不久便会有新的人入住。
来到了新的住处,房间内凌乱而且布满灰尘,子琳正在忙着收拾着屋子,好像自子琳跟着他后一切的琐事他都会负责,仲屹感觉不妥与他说过几次可是终究还是拗不过他。
一时无趣,正擦拭着铠甲只是刚刚触及到早已干涩的血迹却是猛然间想到了什么。
缓缓地从怀中掏出一个既小而又干瘪的钱袋。仲屹盯着它,灰色的布料上大半已经被鲜血染红,可能是时间比较久的缘故已经有些发黑,可在边缘处依然能够看到鲜红的血色。
钱袋的主人已经不在了,这是他唯一留下的东西。
握着它,思绪万千。
终究还是走了,就像其他那些离开他的人一样。
带着一丝丝的无奈,仲屹离营而去。
留在屋中的只有一丝感叹。
穿梭在永芳城错综的街道中,繁华的景色让仲屹不由回忆起了南良城中的状况,摇摇头不再留恋景色慢慢向前走去,行了许久,低矮的土屋慢慢充盈于眼前。
这里仲屹来过一次,他似乎还能依稀记起那次的场景。想想那日老苏醉醺醺喝醉的样子仲屹无奈的微笑,可转念间那股温馨之意却被悲伤所替代。
不断涌出的记忆让他有些压抑,他不敢再想下去,长吸口气继续沿路走去。
慢慢的走在其中,堆积四散的杂物在街道上随处可见,在那些排列杂乱的土屋群中转了好久,终于还是寻到了那个红门的屋门。
在门前考虑良久仲屹终于还是鼓足勇气上前而去。
“当当当。。”清脆的敲门声响了许久,只是屋内却没有动静。又等了片刻,屋内一直是安静如斯,“大概是没有人在吧。”仲屹这般向着正待要走却是听到屋内有些响动。
“吱。”一声响声门被打开来,一位已经头发花白的老妇立在门前,苍白的脸色让人不免会有些心酸。
呆呆的看了许久,想要开口但原本想了一路的话到了嘴边却是怎么说不出。就这么尴尬的矗立在门前。
“你是仲屹吧。”半晌老妇却是开口道,声音沙哑的紧。
听到她的话仲屹显然吃惊不小,不知道为何他会知道自己,“恩”微微的点点头答复。
“进来说吧,外面脏得紧。”妇人脸上的皱纹也因为那丝微笑而紧凑在一起。
轻掩上房门,桌上烛台中火光晃动了记下,灰暗的光亮勉强可以照亮整间屋子。屋子不大,打眼望去,几件简洁的家具让屋子显得空旷也是略微宽敞些。
“坐吧,”老妇倒了杯水缓缓地走来。
接过水杯坐下身,仲屹想要微笑的表示感谢可是一时想起来意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会猜到是你啊?”老妇人淡淡道,似乎没有看出仲屹的异样。
仲屹看向她没有说话,似乎在等待他的答案。
老妇人微微一笑,“老苏从来没有带过军营里的人回家,他是个好面子的人,我们家这般的状况他怕难为情所以从来没有带人回来过,就算是他以前经常给我提到营中的那些与他出生入死的挚交也没有。”看着仲屹有些困惑的样子老妇人接着道“最近两年他虽不是常回家,但回到家提到最多的就是你。”
听到他的话仲屹的眼神一下却是黯淡了许多。脑海中也被一个身影所占满。
“有次喝醉酒是你送她回来的吧。”
“恩。”仲屹点点头。
“看他走路都不稳的样子我就猜到是你送他回来的,待我出去寻你可是你却是已经走了。”妇人眼睛一闪似乎回忆起当时的情况。
又是一阵出神,慢慢的回想起那日的情形。待收回意识看到身前的老妇心中更是隐隐作痛,他知道老苏的事他是隐瞒不住的,虽然他不忍看她憔悴的身影再受打击。
“其实今天我来是想告诉你老苏他。。。”
“不用说了。”妇人缓缓的摇摇头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的。”
仲屹愕然的看着她,此刻她的样子很平静,平静的有些让人无法接受,仲屹试图从他眼中寻找一丝内心的波澜,可是,可是除了一片没有交点的空洞外他找不出其他。
静。似乎都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
“知道吗?老苏他一直把你当作自己的儿子。”
轰,他的话让仲屹全身一震,脑中也瞬时间变得一片空白。
心里那点最后的坚强也被打破,泪水再也止不住顺着双颊而下,滚烫的泪水滴落在手背而他却是没有感觉。他何尝不是把老苏也当作自己的父亲呢,他何尝不想喊他一声,只是,只是,直到他倒在他的眼前他的没有能够。
一阵阵悔意用尽心头,心中几乎要滴血。
“吱”一声清脆的响声,陈旧的木门被掩上。屋中昏暗的烛火晃动几下也便不再挣扎。
一个身影蹒跚离去,心中充满悔恨。
灰暗的光线映出妇人身躯,缓缓地走到桌前,憔悴的脸色已是不必先前。颤抖的双手拿起仲屹临走时放在桌上的钱袋,虽然已经颜色有些改变可她还是可以识出,那是他们儿子以前所用的,在他走了之后老苏便一直把它留在身边。
如今它又到了自己手中了。
可是还会再留给谁呢。
妇人缓缓的将它捧起贴在脸上,许多的快乐许多的痛苦也通过它所回忆。
不知是什么浸湿了它,鲜红的色彩又是那么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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