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尖锐的呼啸声再一次传来，敌人的多管火箭炮又一次覆盖了我方的阵地。猛烈而持久的炮火准备后，敌人的步兵在坦克装甲车和武装直升机的掩护下再次冲了上来。我扒开掩埋着身躯的泥土爬出掩体，将自动步枪里的子弹一颗一颗地射向敌人的头颅。身边的战友一个一个地倒到血泊中，凄惨的哀嚎声不断地刺激着我的耳膜。我已经没有可以悲伤的权利了，有的只能将步枪里的子弹一一射进那些罪恶的头颅。
一架敌人的武装直升机高速从阵地上空掠过，机头的多管机炮就像一条致命的火舌疯狂地舔拭着我的兄弟。我眼看着我的兄弟的身体被撕成细小的血块随着空气的波动飞上天空。血雨，天空下起来了血雨，那是我兄弟的血。
我张开嘴巴拼命地接着飘落而下的血雨，兄弟，我接住你了，让我们一起完成我们的使命吧！
我跃出战壕，将自己的所有怒火集中在每一颗5.8毫米步枪弹上，然后将他们狠狠地灌进敌人的身躯。
一发跑道在我眼前炸开，无数的预制碎片侵入我的身躯，那一刻没没有感觉到疼痛，我清楚地看到我的身躯被分成无数小块，就像我的兄弟一样，被爆炸的气浪高高掀起，然后在空中化成血雨，缓缓地落在五千年的土地上……
我猛地睁开眼睛，身上全是冰冷的汗水。
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个梦了，自从穿上军装的那天起，这个我打懂事起几乎每个晚上都会做的梦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而现在，熟悉的场景重新出现在我的梦境中。
我环视了一下寝室，借着外面微弱的灯光我看见大家都睡得很沉，呼噜声彼起此伏。
突然，窗外一个影子一闪而过，接着窗户被打开了一道缝，一个喷着黄色烟雾的东西滚拉进去。
“瓦斯弹！”我心中大惊，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偷袭军事重地！
“敌袭！”我完全本能地吼了出来，那声音怎么听怎么不像是人类的声音。喊出声的同时我已经跃下床，一脚揣在木制门上，房门整扇飞了出去，然后好像撞到了什么生生裂开了。
是那个投放瓦斯弹的黑影！
我借着冲劲一扭腰，一个后甩腿击向黑影的头部。黑影明显一愣，然后抬起左手格挡。也许他以为会挡下我这一击的，却不料我的右腿会压着他的左手砸向他的头部。他惊呼一声，很狼狈地就地滚到几米开外。我正想乘胜攻击，没想到两边的阴暗处同时跃出两个同样身着黑色作战服戴着头罩的大汉。他们很默契地配合着用熟练的擒拿手法将我制服在地上。如此高的水准如此专业的手法，这伙人不简单！
此时，各个宿舍楼的队员都猛烈地咳嗽着冲了出来，然后趴在地上用力地喘着气。这时我才发现每一间寝室都冒着黄色的烟雾。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歹徒显然人数很多，他们是怎样轻而易举不惊动任何人潜入基地的？难道负责守卫的宪兵已经……
我拼命挣扎着，可是擒住我的两双大手像钢铁一般压着我，让我动弹不得。
寝室楼的灯光瞬间亮了起来，外面的大功率照明灯也一同亮了起来。被我踢倒在地的黑影走到我面前，扯掉头罩。我终于看清楚他的面孔了。
“陈冬？！”
眼前这个偷袭者居然是陈冬！
擒着我的两人也松开了我，我站起来揉了揉酸疼的肩膀，瞪着陈冬似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敢情又是一次另类的紧急集合！
“你他妈的在腿上绑得是什么东西？怎么那么硬？”他伸手摸我的小腿。
“我操，别他娘的摸了，就是你给我的那些玩意儿。”我得意地道。
他闻言一愣，忽然一拳打在我的胸口上，然后脸色一僵，收回拳头很隐蔽地揉着。
“不错，不愧是沿海空军基地的疯子！”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带着同伴走了。
很快连长来了，他什么也没说，就只命令我们回寝室继续睡觉。不说大家也知道，这只不过是一次紧急集合罢了，往后一定会出现更多的这种紧急集合，哨声换成了他娘的瓦斯弹！
第二天，我知道了我是唯一一个在瓦斯弹袭击下反应过来的人，基本上没有受到瓦斯弹的影响，而且还对偷袭者进行了反击。其他人或多或少都丧失了部分战斗力。我要谢谢那个久违的梦，要不是它我恐怕比任何人都睡得沉。
之后的日子里，我们时刻处在紧张的戒备状态。我们要防范教官们无处不在无所不用的偷袭。有时，我们正在狼吞虎咽着稀少的猪食的时候，教官突然扛着消防水枪从外面杀进来，朝着我们劈头盖脸就是一阵水柱！然后微笑地看着落汤鸡一般的我们，指着浸泡在地上的积水中的馊面包说：“捡起来，吃下去！”
而每天下午都会出现的情景是这样的：当我们扛着一根超过50公斤重的原木奔跑在通往山顶的战备公路上的时候，从山上奔下来一辆消防车，教官站在车顶扛着高压水枪对着筋疲力尽的我们劈头盖脸就干了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宪兵们在我们身后拉了一道黄线。消防车顶的教官朝我们大吼道：“谁他妈的越过黄线马上给老子卷铺盖滚蛋！”
苦啊，我们刚刚从山下爬上来，就快到山顶的时候教官突然给我们来这么一手，几乎耗尽了体力的我们如何能坚持得住？连出身武术世家的张腾都他妈的愁眉苦脸骂着“教官真他妈的变态”。
黄线，就在身后几米处晃悠，我们，被高压水枪冲得往后倒。眼看着就要触上了黄线，我使尽力气抱着原木往侧边一滚，死死地趴在地上。我咬紧牙关抱着原木往上挪，我告诉自己，必须远离黄线！
可教官根本不给我机会，高压水枪一直停留在我的头上，我只能死死地抱着原木竭尽全力钉在地上不让水冲走。这时我才意识到重量超过50公斤的原木也是有好处的！
水柱终于转移了，我得到了短暂的喘气时间。忽然看见前面一个人被水柱冲得连连向后倒退，是苏联那货！这小子的原木不知道掉那里去了手上空空的，怪不得被高压水柱冲得连连后退。
眼看着他就要压过黄线了，我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扔下原木朝他猛扑过去，将扑倒死死地压在身下。与此同时还有一个人扑在我身上，是张腾那货，他也看见苏联的处境了从最前面扑了下来。
我们三个人死死地抱在一起，高压水柱再也冲不动我们了。
“你们这群垃圾！前进！全部给老子扛着木头前进！特别是你们三个跟娘们似得抱成一团的狗屎！扛起你们的木头前进！谁要是一动不动地跟死狗一样趴在地上也要给老子滚蛋！”教官咆哮如雷地怒骂道。
对于他那不堪入耳的辱骂我们早就有了免疫力，可谁也没有只把他的话当成威胁。
一点一点地向上挪，坡度将近30度的山间土路上，一群看不出是人还是野兽的动物趴在路面一点一点地向山上挪动。
教官似乎是故意的，当我好不容易向上挪了一点距离，高压水枪就对准了我的头部。在我的头部被冲得晕晕不知不觉又退回了原来的位置之后，他才将目标转移到其他人身上，然后如法炮制。
整整一车的喷完之后，教官才意犹未尽地骂了一句，指挥着消防车向山下扬长而去。
奄奄一息的我们拖着仿佛不属于自己的躯体，扛着那根狗日的木头继续朝山顶前进。
面对教官的折磨，我还是有一个报复的途径的。
格斗训练场上。
除了老罗这位特殊的射击教官外，其他科目的教官都在我们面前站成一排。站在前面的是格斗教官，他用下巴指着我们说：“听说你们对教官颇有怨气哦，现在所以的教官都在这里，我给你们一个出气的机会，你们一起上，能把我们打倒算你们本事！”
“开始！”
早已积了一肚子怨气的我们嗷嗷叫着扑了上去！78个人对一个班的教官的团体混战开始！
刹时间怒吼声喊杀声惨叫声充斥着格斗训练场。队友们对教官的怨气可不是一般的盛，都是他娘的往死里干的！
可事实上被往死里干的是我们。我不知道其他的状况，我只知道当我嗷嗷地冲向一个最瘦小的教官时，我还没出手就看见他的43码大脚朝我印来，在我眼前越来越大。最后我像被重型东风牌泥头车撞了似的向后飞出七八米远。
战斗在两分钟之内毫无悬念结束了，不过还有一个人在跟教官打得兴高采烈，那人就是张腾那货。不愧是出身武术世家的河北沧州人氏，他居然挑上了格斗教官，还打了个不分胜负！
正所谓火车不是推的牛皮不是吹的，能混个格斗教官的人物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其他的不说，光经验这条我们这些新兵蛋子是拍马都赶不上的，张腾也不行，他就是练一辈子的武术也比不上那些老兵哥哥在战场上真刀真枪干上几回。所以不久张腾也趴下了，能坚持这么久已经很牛B了，君不见除了他其他队员都他娘的在两分钟内让人给干趴下了吗？
接下来呢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那么多人干不过区区几个教官，你还有脸说什么？老老实实训练呗！
我比较喜欢用腿，因为读中学的时候学过一段时间跆拳道。说学过还是有点让人脸红的，那时不过是跟着同学一起去凑热闹罢了。
格斗教官见我用腿多过用手，跑到我跟前问我：“你很喜欢用腿？”
“报告教官，是！”
“知道人的四肢最灵活的是什么部位吗？是手，人使用最多的也是手。你喜欢用腿我不反对，不过你要先把双手练好。”
“是教官！”我能说不么？人家血里活里都滚了N回了，听他的准没错。
“不过你要是真的喜欢用腿的话也可以加强训练一下，听说那个长着娃娃脸的小子跟你关系不错，他腿上的功夫可是有两下子的。”教官狡诘一笑，走了。
我愣了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嘿嘿，张腾你小子跑不了了。
格斗训练的东西也没什么好说的，在我军中向来有这么一个原则：一枪毙敌一招制敌。不管使用什么方法，能达成这个目的就成。教官教给我们的就只是格斗技巧对敌经验和训练方法，其他的都要靠自己。“师傅带入门修行靠个人”这句话用在这里也是很恰当的。
格斗训练中最值得怀念的就是对练，两个人拉开架势大打出手。对练也成了我们发泄胸中闷气的好途径。双方往死里揍对方，鼻青脸肿是家常便饭，断上那么几根骨头也是常有的事。不是我们不爱惜战友，是教官有命令在先：要把对方当成敌人来干！虽说要把对方当成敌人，但起码的底线还是有的。所以训练伤亡没有出现过。
我在张腾那软磨硬泡学来的腿功也被我用在了对练上。刚开始被人打得屁滚尿流甚至有一次左臂都脱臼了。后来逐渐地就没人敢和我对练了，除了张腾那小子。我这半路出家的腿功当然打不过浸淫了十几年的张腾了。我只能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最后吓得张腾也不敢和我对打了，这货说就我那空门全开的打法他怕一不小心把我的小命给收了。
哎呀，反正那段时间医疗处是忙得不可开交，铁打药水之类的干脆就连存货都用光了。
为期三个月的集训的第七十五天，三个人要求退出。
身体上这三个哥们扛住了，心理却崩溃了。他们哭着喊着要回家，连鼻涕都出来了。那模样要多凄凉有多凄凉。
那天连长寒着张脸站在队伍前，他看着那三个心理崩溃的队员被车送出基地。我们在沉默，谁也没有说话。或许他们早已经害怕了，只不过他们一直在坚持，他们依然是好样的，我心想。
“给你们五分钟考虑！要退出的现在就可以走！”连长站在队伍前大吼道。
他已经是出离愤怒了，也许到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人主动要求退出让他觉得很愤怒也很无奈。按照以前的例子，盛怒之下的连长大人一定会给我们加菜的。
果然，五分钟之后没有人要求退出并没有让连长的怒气平缓下来。他怒吼着命令：“都他妈的给老子背上装备跑上山顶再跑回来！最后20名没有晚饭！”
然后73条汉子为了那本来就少得可怜味道更是比猪食更差的晚饭死命地朝山顶狂奔。
这时我突然想起了那部经典的美国战争大片——《兄弟连》。第一集里有一句台词：“冲啊骏马！去五公里，回五公里！”
那场景跟现在的我们何其相象！可是，我们身上有超过35公斤的负重他们没有；我们要爬的山高而陡他们不是；我们跑的也不只10公里。为什么会这样？因为我们是精锐的中**爷！
晚饭过后，我们几个把偷偷剩下来的馒头碎块分给落到最后20位的队友。我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教官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许他们认为这样可以培养我们的团队精神吧，总之我不会将他们归为“含有人情味”这一类。
我记得那时饿极了我就找机会问了张腾一个问题：“听说有种气功练牛B了可以七天七夜不吃不喝的，你小子会不会这功夫？”
那时我们正在满是恶臭熏天的泥潭里向前爬，那水是直接从食堂里引过来的，其中还夹杂着各种动物的器官，头顶是铁丝网。张腾听我了我的话一个把持不住脸扑进了污水里。
他呛了一口，吞出一个疑是猪的生殖器官的东西朝我怒骂道：“风哥你他妈的想害死我啊？”
“那种功夫我连听都没听过！但是我知道我练的功夫只会让人的胃口越来越大！”
我无语，武侠小说看多了就这后果。
正郁闷的时候突然看见张腾的嘴在动，好像，好像在嚼着什么东西。
“你小子嘴巴抽筋了？”
“不是，水里捞的，味道还不错，你也捞一块试试，这玩意儿补充体力最好不过。”张腾划拉了一下浸泡着身体的污水，嘴角还残留着一丝红红的东西。
“呕！”
他妈的我再也受不了了，胃里翻江倒海，肚子一收缩，里面的东西全他妈的出来了。
“张腾你他妈的别说老子认识你！太他妈的恶心了！”我发出一声惨叫，手脚并用加快速度逃离张腾那个那个……狗屎！
后来每次到这里训练张腾那狗屎就眼冒绿光，他说这个训练场是他的专用食堂，呕……
每一次我们饿得两眼昏花的时候这小子就精神十足地窜上跳下，难道那东西真的能补充体力？我是不是也试试，要是真的话这日子就好过多了。
之后再到那个训练场的时候我就捞了一块最小块的塞进胃里，对，就是塞进胃里，因为我怕嘴里的味觉系统拒绝它的进入。
好一会儿，没什么感觉，哦好，只要不反胃吐出来就行。接着如法炮制又干了几小块。随着消化系统的消化吸收，你还别说，还真能缓解肚子的饥饿状态！
后来那地方就成了我们集训队的第二食堂，大家每天都盼着能到那训练。教官当然发现了我们的小动作了，不过他却没有阻止我们，反而食堂里流出来的动物的器官越来越多，只不过那味道……
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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