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双雄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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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土堡中的堂屋,几十个人围坐在里面。
微暗的油灯映着老族长那忧虑的脸色,显的十分的阴沉,许久,他轻咳一声,打破了沉默,看看朱载玺等人,道:“公子,按说我们这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这鞑子为什么这么死硬的要打我们的堡子,死了那么多人还不走?”
从今天蒙克人的反应,大家都猜出了几分,这些蒙古人应该是要报复他们先前杀死劫掠的鞑子的行为。
“这个……”,朱载玺刚刚开口,却听徐渭轻咳了一声,他回过头去,见徐渭正向他使着眼色,便住口没有再说下去。
一时众人又都沉默了。
堡子里的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忽开口道:“看这架式,这些鞑子是要给先前被杀死的那些鞑子报仇!不攻下我们的堡子,鞑子是不会罢休的!”说完,他向朱载玺等人扫了一眼,那意思很明显,——都是你们惹来的祸害。
老族长明白他要说什么,但以鞑子一向的残暴不仁,就算将朱载玺等人赶出堡子,鞑子也不会放过堡子中的人。他上了几岁年纪,这点事情还能想得明白,怒斥道,“老七,你要说什么!就算不杀先前那些鞑子,他们还不是要杀我们?”
那汉子闻言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朱载玺有些歉然的道:“倒是我们连累了各位了!”
这时,被朱载玺他们从山谷中救出来的年轻人忽的站出来,有些愤怒的道,“恩公,要不是为了救我们,你们又怎么能趟上这混水!这些天杀的鞑子,跑到我们这里烧杀抢掠,难道就不该杀?我们才杀他几个人,他们就像群疯狗似的要报复,可是他们鞑子年年入关,又杀死了我们多少人?难道我们就活该让他们杀、活该让他们抢?”
他这一番话顿时让原先几个动摇的人无话了,毕竟他们都是陕北这片先秦土地上的边民,骨子里还是有几分血性。当下就有几人就喊起来了,“对,这些天杀的鞑子就该杀!大不了跟他们拼了!”
老族长默默的看看众人,等众人平息了才道,“只是我们的箭要用光了,到时拿什么跟鞑子拼?”这毕竟只是寻常的村堡,不是军事要塞,堡中能存下近两千支箭,已经是不少了,以往大多数情况下,那些入寇的蒙古人不会冒着伤亡攻击这种毫无意义的土堡。白天,那不足两千的箭矢,再晚一点就用光了,幸亏蒙古人心痛损失,早早的退了兵。
“鞑子能拿刀,难道我们就是不能拿刀的胆小鬼?”一个边民不服气的叫起来。
说是这么说,不过他们中大多数都是本本份份的农民,如果不是被逼到绝路上,要真让他们面对面的拿刀去砍人,心里还是有几分惴惴的。
朱载玺道:“我们已经派人去向边军求救了,只要我们守住一两天,就会有边军来。”虽然他也不知道李宗良能否找来援军,但还是这样安慰众人。
一直不说话的徐渭忽然抬起头来,“或许我们可以效仿唐朝的张巡,用草人借箭。”
“哦?”屋里的众人一片疑惑声,毕竟他们大多数人都没读过书。
“我是说,我们可以用木板或草靶接住鞑子射我们的箭,然后再射他们!”徐渭解释道。
“哦!”众人脸上一片喜色。
“只怕鞑子未必会射我们啊,我看今天他们向山上试射了几箭后,大概是嫌太高,射不上来,就没有再射了。”苏熙低声对徐渭道。
徐渭微微笑道,“即使这条计不用来接箭,也可以安定人心啊!如果我们不怕鞑子射箭,岂不是少了后顾之忧?”
几个人闻言,都点头称是。
山下的蒙古大帐中,纥达虎力脸色阴沉的扫视了帐内众人一眼,“今天,我们失去了一百二十多个勇士,还有四百多人受伤,我查看过他们的伤势,大多数箭矢的力道和落点不正,这说明是被流矢所伤,里面的人并没有多少真正懂得射箭的人。”
虽然土堡中的人不懂射箭,但只要他们这样乱箭射下去,要想攻破土堡是很难的。奥云**思索了一会,用一种委婉的方式道,“大汗,如果是在平时,要攻破这样的土堡并不很难,这样的土山,上面必定没有水,只要我们围困几日,山上的人就会渴死!还有,这土山质地松软,就算我们要挖地道,也不消两日就能从山下挖到土堡里面去。可是现在曾铣的军队就在不远,他们很快就会来援救,我们不应在这里耗费战士的性命。”
纥达虎力闭目沉思一会,“我算过了,曾铣得到消息,就算他要来救援,如果要带着大军赶来,直少也要明天夜里才能到;如果他只带着少量骑兵,我们就正好杀了他!选两千骑兵,分成两队在两侧的山谷中埋伏,其余的人攻打土堡,若是明军来援,见我军正在攻山,必定会冲过来攻击我军背后,那时,我们外围的两支骑兵就一起围歼这支明军。”纥达虎力这次所率的都是精选的骑兵,虽然近身步战不一定能讨到什么好处,但在奔驰的马背上,击败五倍的敌军,他还是有把握的。
“土堡中只有几百人,都是些种田耕地的,却损伤了我们五百多人,如果这样轻意放过他们,传到草原上,我们大汗山部的威信何存?”纥达虎力又扫了众人一围,“说说你们的看法,如何能在减少损伤的情况下尽快的攻下土堡。”
奥云**道,“大汗,这土山只有正面的山路可以攻上去,所以我们可以全力攻击正面,其他方向山壁太陡,只需用骑兵远远围住即可。”
年轻的海日古也说话了,“这山上的南蛮人都是胆小鬼,只会躲在里面射箭,如果我们找些木板挡住他们的箭,就不会再受什么损伤了。”
纥达虎力点点头,忽又问道:“我们捉到多少南蛮人?”
奥云**看看帐内的其他几个将领,道:“不足二百人,”他顿了顿,“这里的边防上修了很多这样的土堡,我们的骑兵去捉他们的时候,他们都躲进了土堡中,我们只能捉一些来不及躲进去的。”
纥达虎力脸色冷淡的点点头,“明天将我们的勇士混在这些南蛮人里面,驱逐他们攻打土堡。”
奥云**忽道,“大汗,要不要我们今夜趁黑摸上山去?”
纥达虎力沉吟片刻,道,“我们出去看看吧。”
众人出了营帐,向土山望去,只见土堡的外面有星星点点的火光,纥达虎力叹口气道,“这些南蛮子还真是狡猾,一旦我们上山,就会被这些火光照到,这山势陡峭,若要摸黑上去,一个失足反倒要摔伤,还是让战士们好好休息吧,明天再让那些南蛮人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勇士!”他转头道,“海日古,你连夜准备些木板,明天用来挡箭。”
鸡鸣报晓,那火红的朝阳从黄土高原上升起,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这是一条主体南北走向的山谷,谷地中不少地方依然被遮挡在阴暗的山影中,蒙古人已经在山下结好了阵势,准备向那笼着一层金色光芒的山顶土堡进攻。
一群边民被蒙古兵押着向山上攀登,他们不知道是会死在自己人的箭下,还是会死在蒙古人的屠刀下。
蒙古兵也怕土堡中的弓箭,所以走得不是很快。
然而直到他们上了山顶,土堡中一支箭都没有发。看来蒙古人的策略奏效了,不过也不尽然,土堡中只剩下了几十支箭了,在土堡中的人看来,与其用这有限的箭去射杀同胞,还不如节省这些箭用来射杀鞑子。
朱载玺从角楼的射孔中有些紧张的看着蒙古兵押着边民攻上山来,他之所以待在这里,并不是要参加战斗,而是吴茂等人知道,土堡的木门并不结实,一旦被砍开,堡中的大堂是首当其冲的地方,而角楼是最安全的地方。
蒙古兵混杂的边民有大半上了山,还抬着一根撞门的大木桩,在土堡前面的小块空地上排开,还有一半在山腰。
堡中的人害怕浪费箭矢依然没有射箭。
朱载玺皱了皱眉头道,“如果等他们全上来,后面的鞑子就占了多数,让边民堵住了门口,一切就晚了。”
众人齐看向他。
朱载玺道,“现在我们应该趁他们立足未稳,派一队人冲出去杀他个措手不及,一边让堡中射箭,一边我们所有人一齐大喊‘杀鞑子’,定能让鞑子慌乱,趁着鞑子乱了,又有我们里应外合,边民定会反抗,而山路狭窄,鞑子来不及增援,一定会被我们堵在山口,救出边民。”
众人相互看了看,吴茂振臂一呼道,“跟我一起冲出去!”
然后带着三十几个人下了角楼,忽打开堡门,大喊着“杀鞑子!杀鞑子!”,猛冲出去。角楼上也开始向蒙古兵射箭,当然有不箭误伤在被押的百姓身上,全堡的二百多人一起大喊“杀鞑子!”顿时惊得蒙古兵中的边民一片混乱。
吴茂所率的那三十几个手下都是从几千人里挑出来的精兵,近身肉搏自然是他们的长项,趁着混乱齐冲入蒙古兵中,左砍右杀,片刻之间就杀了十几人。
周围被押的边民一看蒙古兵被堡里冲出来的人杀了不少,也有了信心,齐声大喊起来“杀鞑子!”,向身边的蒙古兵扑过去。
这些蒙古兵都是纥达的精兵,初时尚能镇定,但他们和被押的边民是一个对一个,一个边民四周都是蒙古兵,他势单力孤,自然就不敢反抗了;但同时,一个蒙古兵四周也都是边民,一旦边民的气势高涨,他看到的周围也都是汉民,于是蒙古兵也都慌乱了。
边民被押上来攻堡本就有了必死之心,现在有了活命的机会,那还不拼命反抗?蒙古兵与汉民混杂在一起,空间狭小,刀剑不便挥舞,反倒让汉民占了上风。
山下的蒙古兵想要冲上去援助,却被走到半山腰的汉民杀了身边的蒙古兵,据住险要地势,堪堪守住。
两下撕杀了近半个时辰,上了山顶的蒙古兵全被杀死了,只剩下十几个在半山腰上负隅顽抗,押解的汉民也死伤过半,吴茂等人也有死伤。
纥达虎力在山下看着蒙古兵抵抗渐弱,一挥手,“放箭!”
围在山下的是一千多舍了马匹攻山的蒙古步兵,而他们身后便是纥达和一千骑兵。当下骑兵们一齐弯弓射箭,“唰”,上千支箭便飞上山顶。他们要射山顶的土堡虽然力道不太够,但要射山顶和山路上的这些汉民还是绰绰有余,顿时边民一片惨呼,倒下一片。
“快!退到堡中!”吴茂躲过第一批箭雨后,急呼道。
“唰”,第二批箭又至,正在指挥的吴茂肩头也中了一箭,“木板!地上的木板!”他忍痛急呼道。
还活着的汉民们急捡起地上蒙古兵丢下木板遮挡箭矢,向堡中退去。

不远的山谷后面,魏习文正在观察着战场的情况。昨日,他到了榆林,虽然关了城门,仍不是很晚,见进不了城,不能去买流星锤了,只好四下找了一家己经打烊的铁匠铺,用一马做价钱,画了图形让铁匠连夜打了一个半斤重的椭圆铁球,虽然做工粗糙,但拴上一根结实的绳子也将就能用。夜里他睡了一会,凌晨起来时,见锤头已经做好了,待天一蒙亮,便打马向土堡这边赶来,在蒙古人攻山之前就到了。因为是单人匹马,倒躲过蒙古斥侯的侦察。
这么长时间,他已经看出狼旗下的那人是这伙鞑子的首领,便动了千军斩将的念头。
眼见蒙古骑兵正向山上射箭,他猛一催马,挥舞铁打流星锤向纥达狼旗冲过去。昨日不过是小试牛刀,今日在蒙古大军中才显出威风来,只见他单人匹马,直冲蒙古大队,那流星锤抡如棍、射如枪,更非昨日那石索相比,倏忽短、倏忽长,当者披靡,锤锤打在敌人要害,出手无不中,中者无不落马,只片刻间便杀了近二十人,冲到纥达虎力的跟前。
魏习文夹马向左,闪电出锤,正中纥达虎力左侧刚刚调转马头的奥云**的胸口,只打得他吐血落马,一收锤,绕两圈,从一个刁钻的角度,“嗖”,全力将流星又向纥达虎力打去。
锤如闪电,瞬间即到眼前,纥达虎力几乎是本能拔刀,“铛”一声震的众人耳膜生痛,他那特大号战刀被崩掉了一块,身子在马上晃了晃。
当锤刀一碰之时,魏习文暗叫一声“不好!”急向后一仰,将头一偏,那流星锤已反弹回来,擦着魏习文的额头、带着一片血痕,疾飞过去。这流星锤虽是奇兵,但有一个极大的缺点,一但被敌人所挡,因为绳索牵引,自然会弹向发锤的人。
魏习文知不是纥达的敌手,双腿一夹马,右手撕马鬃,左手倒拖锤,向山路下的蒙古步兵冲过去。因为纥达和山下步兵之间有几丈宽的空地,瞬间马就踏进了蒙古步兵里。
但就在马踏蒙古步兵这一瞬间,“嗖”,一支劲箭从纥达虎力手中射出,直逼魏习文后心,魏习文避无可避,一翻身落进步兵丛中,那箭已贯穿马脑。
一落地,魏习文抽刀在手,就地一滚,一式地趟刀,砍倒一圈人,清出空地,接着流星锤在手,转如轮,旋如风,指东打西,指南打北,只片刻间打倒十几个人,然后踏出一条血路,向山上冲去。
此时,因为纥达的骑兵被魏习文突击,他们都停止射击,冲过去保护纥达,截杀魏习文。吴茂等人趁机撤回堡中,这一战,吴茂的手下折了十来人,其余也个个带伤,救进来的边民也只有三十多人。
因为山半腰以上的蒙古人都被杀光了,而汉民也都被射死了,所以山路上就空起来了。魏习文向山上冲了不远就冲出了蒙古兵的包围。蒙古兵又向他射起箭来,魏习文抄起一块蒙古兵抛下的木板,一边遮挡箭矢,一边冲上了山顶,进了土堡。
蒙古人的弓箭又瞄向了山顶,跟着射到城墙上,土堡中的人急忙将木板和草耙立起来接箭。才射了两波,纥达虎力已经反应过来,急喝道,“不要射箭,堡中没箭了,在接我们的箭!”
当魏习文冲进土堡时,吴茂等人见着他,无不吃惊,急引他去见朱载玺,朱载玺见在山下独闯敌阵的人竟是魏习文也大感惊讶。不过众人虽然怀着对魏习文会武艺的疑惑,但情势紧急,也顾不得多说几句话,便又听到山下的号角响起,蒙古人又开始攻山了。
因为徐渭的借箭之举,纥达立刻明白土堡中没有箭了,当下放心了许多,命令蒙军的弓箭只瞄准山顶,不要射向土堡。既然堡中缺箭,他也不需要什么策略,命令蒙古兵顶着木板硬攻。
土堡中的箭矢本就不多,只能由几个箭法好的人零星射击,蒙古兵又顶着木板挡箭,根本不能对蒙军的进攻有多大的影响。吴茂等人正想再出去冲杀一次,将蒙古人堵在山口,才一出堡门,便听尖啸声响起,黑压压一片箭矢射上来,急忙又退回去,几个跑得慢的顿时被射倒在地。
这一下众人束手无策,只能任由蒙军爬上山来。很快便有四五百蒙军上了山,挤在堡前的空地上,角楼中的众人将手头剩下的箭不停的射向蒙军中的空隙,倒也射死射伤不少蒙古兵。
几个蒙古兵聚在土堡的门洞下,撞了撞门,没撞动,便向后喊道,“苏合!劈开他!”
一个绰号苏合的大块头蒙古兵从后面喊道,“让开,我来,我来!”他扛着一把大斧子大步向前,来到门前大喝一声,“嘿”,堡门“轰”的一声巨响,晃了几晃。“嘿”,“咔嚓”,一道门栓被砍断了,外面的蒙古兵都叫起好来。
这堡门总共五道门栓,那经得起这么个砍法?
堡内的众人大惊,徐渭急道,“将所有能烧的东西塞进门洞!放火!放火封住门洞!鞑子上不了城墙!”
见堡内的人还有些犹豫,吴茂也豁出本钱,掏出一叠银票,“烧了什么东西,打退鞑子全都给你们买新的!”
朱载玺也从角楼上道,“我们已经向边军求援了,只要拖得一会,边军就到!”
在众人说话这一会,第二道门栓被砍开了。
有了生的希望,没人愿意白白送死,一齐去找能烧着的东西,堡中有不少做饭的柴草,一会就堆满了门洞,还有些人拆下门板、抱来被褥,准备投到火中,反正能多拖一会,就多拖一会。
“油!油!”徐渭又叫起来。
油虽然金贵,但为了保命也顾不得了,堡子中仅有的两坛油也被浇在柴草上,“呼”火被点起来了。
“轰——”,最后一道门栓被砍开了,等待蒙古人的不是宽敞的门洞,而是灼热的火苗和浓烟。
蒙古人顿时被火炙的向后退了一圈。
山下的纥达虎力也看到了山上的浓烟,一会有传令兵跑下来向他禀报了情况。
“哦?这伙南蛮子倒有些不一样,我倒要看看。”纥达虎力轻笑一下,夹马来到出下的路口,向山上用汉语高呼道:“我是蒙古小汗纥达虎力,是谁在抵挡我的大军,报上名来!”
纥达虎力是个极其聪明的人,就算他不想学的东西,耳闻目染也会很快学会,所以他早就会说汉语了,只不过他极少说汉语,连赵全与他谈话的时候都是说蒙古语,因为他认为汉语是下等人的语言。而今天他之所以说汉语,是因为他知道,土堡这些人听不懂蒙古语,而他有与这些人交流的**。
他声音雄壮洪亮,在山上的土堡中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相互看了看,土堡中的人本就是被逼无奈才反抗,都不做声,朱载玺身份隐秘,也不便答话,于是吴茂便从射孔向外喊道,“我是南方商人吴茂!”他虽然喊的也很响亮,但比纥达虎力还是差了几分。
“哦?你是一个商人?”纥达虎力大感意外,“既然是商人,为何不自量力与我大军相抗?”
吴茂道,“商人爱财,为了保护自己的财产当然要与你们这些贪婪的野狼拼命!你们都是塞外的靼子,为何要跑到我中原来抢劫杀人!”
“哈、哈、哈”,纥达虎力大笑,“我是成吉思汗的子孙,自然要继承成吉思汗征服下的整个世界!你很有性格,到我的帐下如何?商人不是爱财么?跟着我,会给你带来荣华富贵!”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虽然是个商人,也不会跟着你们鞑子祸害我们大明!”吴茂冷冷的道,声音不太大,却是铿锵有力。
“哈、哈、哈!”纥达虎力又大笑起来,“你们明朝皇帝家的那些姓朱的都死绝了么?我蒙古大军纵横北方这么多年,只知道你们的皇帝躲在京城,从没有见他到过边关,也不见他一个姓朱的王公率军抵挡我的铁骑,保护一下自己的百姓!反要你一个不相干的商人这么为他拼命?这么窝囊的皇帝难道真值得你为他效忠么?”
吴茂正要辩解,忽觉手臂被人拉了一下,他转头一看,是朱载玺。
朱载玺没有说话,只是拉着吴茂的手臂示意他让开,吴茂点点头,退后,朱载玺神色冷淡的走到射孔前,深吸一口气,向山下扬声道,“纥达虎力,我是大明新乐王朱载玺。”
他声音不是很大,但还是传到了山下。
“嗡”,蒙军中听得懂汉语的人都吃了一惊,“是个明朝亲王!”
“新乐王?”纥达虎力向左右看看,“我怎么没听说明朝还有这么一个王爷?”
左右的人也都摇摇头。
纥达虎力笑道:“新乐王?我从没听说过!”
朱载玺依然很冷淡,“我是明武宗之子!”
“明武宗?”几个蒙古人议论起来,“在应州打败达延汗的明朝皇帝?”。
二十几年前,武宗朱厚照的应州大捷虽然被文臣们黑掉了,说是杀敌十六人、拆损五十二人,而且明世宗继位之后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越发的抺黑这场胜利以便突出武宗的荒无道。但是对蒙古人来说却大不一样,二十几年的时间,还不足以让他们忘记他们伟大的达延汗所受的失败耻辱,在这次大捷之后十多年间,蒙古人寇边都不敢深入。
“你是明武宗朱厚照的儿子?能站出来让我看看么?”纥达虎力有些感兴趣的道。
火在门洞里灼烧,土墙和门楼都被烤的滚烫,里面有些人还在向火里加着桌椅。
死是不可避免的,要死也要死的像个样子,朱载玺正了正衣襟,向角楼外走去,苏熙等人相要阻止他,但一迎上他的眼神,都垂下头去,给他让开了一条道路,魏习文与几个没有受伤的护卫举着木板护在他现身前,准备抵挡箭矢。
朱载玺走出了角楼,站来城墙上,向山下望去,“我就是朱载玺!”
“好一个怯弱的人啊!不知能经得起几下刀箭。”纥达虎力看着城头那个瘦小的身影,自言自语道。
这次他说的是蒙古语,旁边一个将领听到后,弯弓搭箭,“嗖”,一箭直向朱载玺身前的空隙射去。
魏习文急用木板挡了箭矢,要拉朱载玺躲开,可是朱载玺的身子一动不动,依然挺立在城头。
“是谁在射箭?不许射箭!我要留着他捉活的!”纥达虎力向全军的人喝道,他说的是蒙语,土堡上的众人自然没几个人能听懂。
纥达虎力见朱载玺并没有为箭矢所吓,颇觉惊讶,又用汉语道:“新乐王,你不必害怕,我不会杀你的!我要留下你,让你眼睁睁看着我的铁骑踏碎你们朱姓明朝的每一寸土地!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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