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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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个小时后;德国;慕尼黑
德国南部阿尔卑斯山北麓的伊萨尔河畔,这座一百四十万人口的巴伐利亚首府又称百万人的村庄,不仅是欧洲最繁荣的城市之一,德国主要的经济、文化、科技和交通中心之一,也是巴伐利亚王国都城的古朴风情原貌之地,而且是在二战中遭受了六十六次空袭之后按原样重建起来的。
天色才入黑,是慕尼黑市民一天忙碌过后正休闲的时间,作为慕尼黑的城市名片之一——慕尼黑啤酒,慕尼黑人更是拿喝啤酒当水喝的那么自然,也是大小啤酒馆在一天中黄金营业时间的来临,尤其是在街道边散放的小桌的生意最好,休闲随意,上高级场所反倒拘束,不过啤酒也不是高级场所喝的饮料倒也是。
著名的市中心贝格勃劳啤酒馆对面的街道边上也摆了几张啤酒桌,坐的人三两不等,其中一桌上只有一个小麦色皮肤的单身亚洲人。亚洲男子身着蜡染花布制成的长袖巴汝上衣,头戴宋谷帽,腰围着条纱带,那是马来西亚的传统服饰,巴迪服。
男子自得其乐的叫了大扎黑啤酒,喝得直咂嘴,好象作为这座城市的名片之一来说,对这慕尼黑啤酒表示满意,的确名不虚传。
“纳吉猜先生,您越过了半个地球来到德国,首先不是游览著名的圣母大教堂,到处走走,直接就先喝杯啤酒,作为一个在巴伐利亚长大的人,我很高兴。噢,我可以坐下吗?”对面的白金色头发的白人男子身着真丝衬衣和灰色休闲西装外套,说着纯正的汉语,也不等亚洲人同意,直接就坐了下来。这个行为举止和脸上彬彬微笑的绅士风度作为对比来说,这个行为举止实在有点不怎么绅士。
云重抬起眼睛看看白人金发男子,特意在男子喉间那条恐怖的刀痕上多看了一秒,用德语说道:“难道这地方还不够著名吗,贝格勃劳啤酒馆,阿道夫·希特勒发起啤酒馆政变的地方,作为一个历史爱好者来说,这也是很有历史价值意义的地方,所以首先来看看这里,也是很正常的,克劳格先生。”
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耸耸肩,保持着微笑说道:“那为什么不进去看看呢,纳吉猜先生,作为历史的见证之一,您不会觉得遗憾的,毕竟您没有机会去亲眼看看那个风云澎湃的时代。”
云重说道:“因为我不是德国人,也不是犹太人,而且我还没有考虑清楚是否进去看看——克劳格先生,作为一位德国人来说,您对希特勒是什么看法。”
“噢,奥丁大神在上,您是在问一个欧洲局的高层成员,那么我只能回答您说:毫无看法。”
“官面话。”
“哈哈,那么不官面的话……”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说道:“用中国话来说,杀一人为贼,杀万人为雄,成王败寇罢了。如果他最终成功了,他是德国的英雄,事实上他是失败了,所以他就是德国的罪犯。这就是我的看法。”
“其实我坐在这里是在思考,如果欧洲局有人回去1939年……甚至是更早之前,在德国还没有启动战争机器的军国工业之前去帮助他,最终在陆地上席卷掉苏联陆军,占领完苏联的欧洲部分,先一步研制出原子弹——那么现在的今天,我们现在的这个世界会是怎么样的。”
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微笑着说道:“历史没有如果,而且欧洲局也没有这样的人。”
云重凝视着那双蓝色的漂亮眼睛,缓缓说道:“如果历史没有如果,那么,我们这些人的存在又算什么呢?”
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的笑容一僵,随即恢复,说道:“不请我喝一杯吗。”
云重将杯中剩余的啤酒一饮而尽,“在中国传统礼仪之道上来说,应该是您请客,而且我这一杯也应该是由您来结帐,才能显得出您作为主人的热情好客。”
“可您是马来西亚人,不是吗,纳吉猜先生。也好吧,欧洲局的经费还不至于窘迫到请不起您品尝最后一杯啤酒。”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抬起右手招了招,用德语大声喊道:“抱歉,能给我们两杯黑麦纯生吗,非常感谢。”
云重的右手插进上衣内襟。
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抬起的右手没有放下,食指中指竖立不动,随时可以勾下,微笑着说道:“为什么不品尝最后一杯慕尼黑啤酒呢,别留下遗憾。”
“国王应该就在我十一点方向二百四十米外的洛森洛尔德酒店二楼左数第三个窗户里吧,正瞄准着您的中指指尖,您的手指一勾下,就有一颗点五零英寸口径的子弹擦过您的第二指关节,然后命中我的眉心。”
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的右手食指中指还是举着不动,善意地说道:“还有近视眼,在您背后一百五十米远的旅行车里瞄准着您的右臂肘关节,假如您的动作稍微快得那么一点点,不用我下命令,您的右手就要和您的胳膊告别了。而且您和我都很清楚,您孤身一人,就算抱着颗原子弹来也对抗不了欧洲局。”
“所以我不是来动粗的,您没有必要布置这些火力。”云重从来不喜欢逞英雄,而且相当鄙视这种行为,觉得这不叫很爷们,而是叫做很傻冒,在别人的地头上还是多听着点善意的提醒来得好,不见得每个人都是坐对面的克劳格这么冷静的,漠视别人善意的这种行为不仅是很不礼貌,而且后果相当严重。于是很缓慢地伸出手来,手上是用防潮玻璃管包装的两根雪茄。“多米尼加产的CENTENARIO-COLLECTION,聂名扬说克劳格先生您独好这个牌子。”
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举起的右手握了握拳,放下接过一枝雪茄,“请代我转达谢意。”
“不是请我品尝最后一杯啤酒么?那我还怎么转达您的谢意。”
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点燃雪茄吸了口,和善地笑了笑,“我们的习惯是去天堂,而您们的习惯是去黄泉路上,目的地都一样,称呼不一样而已,反正您二位总会碰面的。”
云重也点燃雪茄吸了一口,“的确不错,您很有品位,可惜我不怎么吸烟,雪茄也不喜欢,现在开始学着吸雪茄还来得及么。”
“来不及了,喝完这杯酒就再见吧。”
“我认为还有几十年可以学,因为您根本就不想杀我。”
“噢?”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很诚恳地说道:“您没有给欧洲局发过通告就化妆来了,这就不是正常的公事交往,而是另有目的。于台面上来说,您因为被罪犯抢劫而被杀害,欧洲局不用承担任何被追究的责任。于台面下来说,您这么危险的一个敌人自动来了慕尼黑,甚至都没通知潜伏在德国境内汉堡的外勤队陈小组,柏林的黄小组,还有我不知道的那三个小组,在这时候您出现点什么意外,还有比现在更合适的机会吗。我没有任何理由保证您应该安全离开。”
“那为什么我在罗马转机的时候,身上没有多出点什么可卡因、或者炸药什么的而被意大利警方扣留后再永久性失踪呢?这样,我甚至就根本到不了慕尼黑。”
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说道:“对于警戒处来说,最危险的敌人就是对方两个局的调查处了,我想见见亚洲局的调查处处长,奚落一番,满足一下我的虚荣心,然后他再很不幸的遇见了一位酗酒的出租车司机,这样不好吗。”
云重的眼睛在雪茄蓝色的烟雾袅绕中还是那么深邃,好象从来就没别的什么眼色变化,“我很难接受这个理由。”
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哈哈一笑,说道:“算了,这样的交谈没有意义,直接说正题吧。您用这个在两年前已经使用过了一次的身份再来到欧洲,根本就是在通知我——您大驾光临了。而且是单身一人,您可以开门见山的说了,有何贵干?噢。我们都使用汉语交谈更好。”
云重再次伸手在上衣内襟里拿出了那枝录音笔,这回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没有作任何反应。云重好象也没有听见最后一句,仍然是用德语说道:“来恭贺您的中国之行极其成功,现在亚洲局内部大乱。”
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满意地微笑:“我非常荣幸地接受您的恭贺,同时表示遗憾。——谢谢,请放下吧。”
“是的,先生。”点的两扎啤酒已经来了,侍应将托盘放在放在圆形的小桌上。
云重撇了眼那只将啤酒放在自己面前的右手,五指内侧全是硬茧,尤其是虎口处最厚,端起放下啤酒杯时非常稳定,甚至连杯内的啤酒甚都没晃动一丁点。云重将先前已经喝空了啤酒杯放在托盘上,眼皮也没抬一下的淡淡说道:“聂名扬托我转达,如果您坚持使用冷兵器再较量一次,他将非常荣幸,而且这次是公平的,用欧洲中世纪的传统方式,双方都拔出剑来再出手。荒原狼先生。”
侍应的右手僵定了一秒钟,然后稳定地收起了托盘,阴森森的话语在云重头上响起:“谢谢,但鹰眼小姐已经给了很中肯的评价,不用再较量了,祝您酒兴愉快。”说完后离开。
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端起酒杯说道:“为了欧洲局一次局部较量上的胜利,干杯。”
云重端起酒杯,“为了欧洲局能将这个优势保持下去,干杯。”
两人各喝了一大口,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再说道:“除了恭贺呢,您此行还有什么目的。”
云重轻描淡写地照旧用德语说道:“我再就是来与您合作的。帮助欧洲局不至于陷入亚洲局的现状,维持这个优势,帮助您清除掉欧洲局的异变者。”
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才放下啤酒杯的手定住,任何时间都是微笑的眼睛瞬间变得凌厉无匹,死盯在云重脸上。
云重继续说道:“您认为海茵茨·奥古斯都是怎么遇害的,除了……”
“闭嘴!”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隔着桌子猛地一拳捣向云重的喉部,同时一手摁向自己的衣领,切断通讯。
云重快得不可思议的一手接住了克劳格捣向喉部的拳头,同时捏住录音笔的开关语速迅疾地压低声音叫道:“除了欧洲局的异变者,谁能办得到!?”
晚了!由于录音笔直接连上了欧洲局的通用频率,无线通讯没有能切断,除了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之外,半径一公里内欧洲局警戒处外勤科四十五名成员全听见了云重的这句话,包括国王和荒原狼在内,全听得清清楚楚!
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全身都僵住了,收回拳头缓缓地站起身,再脸色铁青地举起右手,还是那样竖立起食指中指,但没有勾下。
万仞冰川般沉重的杀气压在云重身上!
云重用眼睛微笑着说道:“在损失已经造成的现实前提下,一位冷静、并且有智慧的人应该是去想着如何弥补损失,而不是毫无意义的杀死一个不能再造成损失的人去泄愤,因为泄愤的行为毫无意义。而您不正是一位拥有完美智慧的最标准绅士么,绅士是更不会这样做的,克劳格先生。您更应该知道,我不是来为了说这一句话的,而是来——合作的。”云重能明确感受到背后有两张桌上的酒客都已经僵硬得和克劳格一样,可能都已经用枪顶着自己的后脑勺了。
前面百来米远的街角转弯处,一对在十秒钟前还在热吻的拉丁裔年轻男女也都没抱着了,带了点恐慌神色的两双眼睛朝向这边。
云重招招了手,再一摊掌心朝上的抬了抬,配合神情作了个邀请的表示,无声地说道:请继续。
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站了足有一分钟,竖立起的食指中指终于没有直接勾下来,而是摊开手掌摇了摇,那对接吻的拉丁裔年轻男女立刻转过街角不见了,云重也能听见到背后酒客大口大口灌下啤酒的咕嘟咕嘟声。
冰川融解。
云重说道:“聂名扬评价说,故人也好,敌人也罢,您都是一位很可爱的绅士——同样作为亚洲局成员的一份子,从我个人角度上来说,我也非常诚挚的感谢您献在欧阳晓面前的那束白色野菊花。”
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掐断了无线通讯坐下,拿起啤酒杯使劲喝了一大口,勉力挤出个微笑,“聂名扬是位可怕的敌人,那是在过去的时间,您更可怕,在现在的时间。我费了很大劲才导致了亚洲局的混乱,而您一个人来了,花了一大通废话拖延时间搜索出、并连接我的通讯频率,然后直接利用了我的通讯频率,仅仅只用了一句话就达成了我同样的效果。我表示钦佩,纳吉猜先生。”
第一环节的目的已经达成,云重先关掉了录音笔表示诚意,再端起酒杯陪了一口,也同样用汉语说道:“您错了,克劳格先生。如果欧洲局没有异变者,我说什么也改变不了现实,而现在的现实就是——欧洲的确有异变者。其实您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没有在我说第一个字的时候就杀死我,您希望消除隐患的潜意识阻止了您这样做,您也想知道我是不是真的能有帮助您的地方。”
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坦诚地说道:“的确如此,没有异变者提供情报——这点和我能伏击聂先生是一样的道理。更有可能是异变者直接下手,否则海茵茨·奥古斯都又怎么可能被暗杀,就算是您也办不到。其实我一直不愿意往这个方面去想,这个事实太可怕了,更不能公开调查,那会造成亚洲局一样的混乱局面,只能是便宜了美洲局。噢,是的,结果太可怕了,所以才拖到了现在——由您把话挑明了。”

“不,也不是便宜了美洲局。您忘记了吗,克劳格先生,美洲局的特别勤务队长加瑞森·费舍尔也失踪了,虽然没有任何人看见他的尸体,但我们有理由相信,他也同样是遇害了。”
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眨眨眼睛,“您的意思是说……”
“是的!”云重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们有理由相信:是的!我说有可能有人回到过去的二战时代,去帮助希特勒击败苏联,这不是笑谈!”
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深呼吸几口,拿出移动电话说道:“我必须报告,这个可能的情况太严重了,足以颠覆我们三个管理局,您也得必须跟我去一个地方。”
“请等等,克劳格先生。”云重抬手虚按,道:“您准备报告给谁?菲里蒲大公?您确信他就不是欧洲局的那个人——或者说是那些人之一吗?”
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怔住。
云重接道:“从动机上来说,重现哈布斯堡王朝的千年辉煌,一个继承了祖先荣誉的世家子弟是完全有动机这样去做的。从能力上来说,菲里蒲大公作为局长,更有能力办到暗杀这点。”
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长长吸了一口气,道:“为什么您觉得我是可以信任的,继而与我合作?”
“很简单。如果您是那个人、或者那些人的一份子,您就不会改主意中止上次的暗杀行动,而是直接结果了聂名扬,这样来的效果更直接,留下聂名扬制造内乱是出在于您我双方长期较量的考虑上,显然,这与异变者的目的并不相符。”
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怔了半晌,突地一笑:“可是您一上来就先揭明了欧洲局也有异变者,这不等于是在通风报信吗。”
云重说道:“从欧洲局这方面的公事角度来说: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更可怕,既然挑明了,每个人在做什么事的时候就会更谨慎小心,如果有什么出格的行为,就立即会被其他人注意到了,这对于您揪出异变者来说并不算坏事。”
“一团混乱,人人自危,这还不算坏事?哈哈……那么从亚洲局这方面的公事角度出发来说呢。”
“那还用说嘛,相对比亚洲局来说,欧洲局太平静了,还是热闹点好。”
“现在和亚洲局一样热闹了。”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叹了口气,靠近点微笑着小声说道:“有没有私人原因在里面?”
“有。”云重坦率地说道:“克劳格先生作为非专业的警戒处处长,亲自去了中国一趟,没费多大劲就造成了亚洲局的混乱,而且干得很成功。那么我作为一个专业的调查处处长,不还以点颜色的话——用一个中国的方言词汇完全可以形容这种心情:憋屈——而且呢,凑巧我是一个有职业病的人,看见您这么轻松愉快,就下意识的,职业性的,先干了这么点让您不怎么轻松愉快的事。”
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叹道:“打着合作的招牌来先给我造成内乱再说,纳吉猜先生,我应该赞扬您的敬业精神呢,还是说您太卑鄙了。”
“如果您不反对的话,我将荣幸的接受克劳格先生对于我本人敬业精神上的赞扬。”
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哈哈大笑,举起啤酒杯说道:“为了亚洲局成功的扳回一分,干杯。”
云重举杯应道:“为了亚洲局能再领先一分,干杯。”
喝了一大口啤酒,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说道:“好吧,如果您是为了合作有备而来的,请拿出您的方案来吧。我想,我们应该首先实现情报互享,您说是吗。”
“好的,那我们就先从亚洲局开始吧。克劳格先生,在中国,您接触的那个人是谁——别告诉我苏晋远这三个字。”
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笑而不语。
云重正色说道:“您应该很清楚,现在这局势,已经不是亚洲局一个局的事了,如果不能同时找出三个局的异变分子,结果还是很令人堪忧的,所以您手上有线索而不拿出来表示您的诚意,这是不公平的。”
我根本就不算见过那个人,只在黑暗里被枪顶着头和电子变音交谈,必须相信他而已。我甚至不去找阿历克斯问是谁雇佣了他,也就是不想泄露出来被亚洲局的人知道: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反正阿历克斯也逃不出欧洲……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脸色不改的微笑着说道:“是的,我当然知道那个人的名字,可是您怎么保证您对欧洲局的诚意呢,您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提出任何实质上对欧洲局有利的建议。我现在告诉您那个人的名字,您回头就先清除了亚洲局的内乱再说,而欧洲局还是处于混乱之中——噢,奥丁大神为我做证,就如纳吉猜先生您刚才所说的,我也想说,这是不公平的。”
其实云重根本就不需要答案,目标已经锁定,只需要证据,不过是漫天开个价、由得对方就地还个钱罢了。“好吧,我可以拿出诚意,那么我们进入实质上的阶段吧。罗瑞斯·罗曼·阿历克斯,这个名字,您当然是很熟悉的了?”
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轻松地点点头,“嗯哼,当然。”
“我派出两组外勤队员去密捕他,都被您的部下给挡回来了——在此感谢一句,您只是阻止了他们,但并没有实际上的对他们下杀手,我表示感谢。”
“不用感谢,您也是干这行的,应该很明白,我不杀他们,不过是没有必要而已,有必要的话我不会客气,何况不下杀手,您就可能会继续暴露潜伏在欧洲的更多的外勤队员,这点才重要。已经暴露了的特工什么也不是,盯紧点就可以了。况且,我杀他们,陈司航先生也会杀死欧洲局在亚洲地区的调查处外勤队员,何必呢。”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微笑着说道:“毕竟在明面上来说,三大管理局相处得非常友好与和睦,不是吗,纳吉猜先生。”
云重沉声说道:“把他交给我!”
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保持着绅士的微笑,道:“把他交给您?噢,可以告诉我吗,这和我直接告诉您那个人的名字、好让您首先消除亚洲局的内部恐慌,这有什么区别?这在您所说的要表示给欧洲局实质上的诚意,这有什么必然关系吗?”
云重凝视着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罗瑞斯·罗曼·阿历克斯不但是樱花的中间联络人,而且也同时是冰雪之斧的中间联络人,在北欧地区首屈一指的雇佣兵团的冰雪之斧。”
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耸耸肩,拿起啤酒杯说道:“我知道,但那又怎么样。”
云重端起啤酒杯喝了一口,道:“樱花雇佣兵团已经被亚洲局全体剿灭了,生擒了六个。”
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端起杯子凑上嘴唇,“这个我也知道,否则怎么会派出人力去保护阿历克斯。”
云重悠闲地说道:“雇佣兵有雇佣兵行业圈子里的消息渠道,很巧的事,有一个樱花成员的活口说,冰雪之斧在爱琴海边雅典卫城帕特农神庙废墟里干掉了三个男人,以有备算无备,还死伤六人才干掉了雇主委托的目标,被樱花视为笑谈。”
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凑在嘴唇上的杯子顿时不动了,漂亮的蓝色眼睛慢慢抬起,死盯着对面那张神色悠闲的小麦色面孔。
云重轻端酒杯,“如果我好酒,真的不想去瑞士了,就待在慕尼黑喝啤酒才是享受。”
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眼睛瞪死了一般,没有任何表情或动作,反倒是云重背后最近的一张酒桌上发出啤酒杯磕在桌面和塑料便椅挪动的声响。两秒后,一个健壮的白人年青男子站在桌边,用德语沉声说道:“我叫欧根——欧根·E·奥古斯都,朋友们都喜欢叫我野马欧根!”
“E·奥古斯都?”云重抬眼打量了下面前的年青男子,二十七八岁的年纪,黄金色的短发,个子高大,皮肤白皙,浑身的肌肉涨鼓鼓地充满无限精力,面孔上的线条强健刚毅,非常典型的日耳曼族男子特征的身体和脸,尤其是那双灰色的眼睛更是充满了北欧人的沉稳强悍,现在全是愤怒的火焰。云重站起身伸出右手,用德语说道:“非常荣幸认识您,伊特尔芬家族的奥古斯都先生。”
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恢复了常态,仍然是用汉语说道:“回去坐下。”
欧根·奥古斯都不搭理,也没伸手握手,站得直挺挺地说道:“我的亲兄长也喜欢叫我野马欧根,但现在我听不见了,只能循着他的足迹继任欧洲局特勤队队长,想找到他还在身边教导我的感觉!”
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重复一次:“回去坐下!”
云重收回手,说道:“出于这样的原因您才担任特勤队队长的职务,很遗憾,我实在无法说祝贺您,奥古斯都先生。”
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用手掌盖住双眼无声呻吟:噢,奥丁大神在上,不用任何情报员进行工作就得到了欧洲局新任特勤队长的资料,真是幸运的亚洲局美洲局……真是匹还不成熟的野马……
欧根·奥古斯都直接说道:“施必芬伯格对我就象是亲兄长一样,得知您的光临,如果能有根据证明是亚洲局杀死了海茵茨,那也就是说只能是您、或者是您命令部下干的了,他会允许我亲手抠出您的每一根骨头,并且将您的眼珠当葡萄一样踩破,在您还没有断气之前。所以我才会出现在这个不属于我职责范围的地点,云重先生。”
云重点头说道:“可以想象,也可以理解,感谢您坦率的直言不讳。现在我可以叫您野马欧根吗,奥古斯都先生。”
“当然可以,但必须是在我亲手割断罗瑞斯·罗曼·阿历克斯的每一条神经之后!”欧根·奥古斯都眼色癫狂地说道:“您确定您刚才所说的情报,云重先生?”
云重诚恳地点点头:“我确定。”其实云重压根就不能确定,那六个樱花俘虏说的也不过只是听来的流言,这个情报完全是捕风捉影罢了,毫无实际根据。
特工干的本来就是忽悠人这一行当,这行当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说到底,特工的的工作就是将一个个谎言说成是真的,然后继续用下一个谎言圆上上一个谎言,谁圆谎圆得好谁就是优秀的特工。云重考虑了三步才敢撒下这个谎言,如果第一步真是如那六个樱花雇佣兵说的,那当然是最好了,不行还有第二步。尤其现在亚洲局内部大乱,云重只想先要人到手,逼出能在石殿东面前确定邓援朝的证据再说——欧洲局的内部异变者?回头再说吧,自己都顾不上了还顾得了欧洲局?
“非常感谢您提供的情报!”欧根·奥古斯都重重一点头,开步就走,在身影消失在已是晚灯初上的街角之前,就已经拿出移动电话在安排人手。
云重坐下还是用汉语说道:“一位办事雷厉风行的年轻人。这能算是我的运气吗,克劳格先生?我还准备花一个小时的时间来说服您呢,没想到就这么容易达成了目的。”
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刚才没有试图起身去阻拦欧根·奥古斯都,因为知道拦不住。就算这不是欧洲局特别勤务队的职责范围,但在职务上是平级,私人身份上不认的话就没法拦,现在只能苦笑着端起酒杯,说道:“恭喜亚洲局,现在领先了一分,在特别勤务队方面上。”
云重客气地宽慰:“暂时还的确冲动了一点,但锤炼几次之后呢,谁知道呢,没准更优秀。”
“聂名扬也不过二十七岁,同样的年纪,却不是这样冲动……但愿可以承您吉言。”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拿出移动电话摁了几个键,用德语说道:“你们跟上去,如果实在阻止不了,欧根队长坚持自己动手,你们告诉他:我需要活口,在我不需要之后,随便他怎么样。完毕。”再摁了几个键,用芬兰语说道:“我要冰雪之斧雇佣兵团的一切资料,你并立即调查他们所有人的行踪,调查清楚完毕后向我汇报,如果没必要,不采取任何实质上的行动,再等我命令。完毕。”
等下完了几个命令,云重说道:“现在呢,您可以接受我的建议吗,克劳格先生。”
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品尝着啤酒,直到一辆黑色的奔驰450停在不到两米远的街边,才说道:“已经是这样了,我还有选择吗。”
奔驰450的司机下车,将一个银色的金属手提箱放在桌上,留下车自顾自的走了。
施必芬伯格·冯·克劳格打开箱子看了看,里面是一杆德制G36自动突击步枪,战术配件齐全,合上箱盖推向对面,笑道:“您上次来欧洲是什么时候?”
“一年一个月了,塞浦路斯尼科西亚。”
“不知道有没有荣幸邀请您到美丽的莱茵湖畔一游,据我所知道的,您的足迹还没有亲自踏上过那片地区吧,纳吉猜先生,那里被美称为欧洲的骑士的香格里拉,您不会虚度此行的,只可惜现在不是蒙投镇的爵士音乐节的举办时期。”
云重将装枪的箱子推回,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这是我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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