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大快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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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铜山为了听背头张讲“故事”,故意放慢车速。他也讲完了故事,离百乐大街还差二里远。背头张说:“怎么搞的?为嘛不出路?”范铜山嘻嘻笑着说:“这不是听大哥讲故事吗?怪有意思的!”背头张说:“闲话少说,紧蹬两步!……好好,就停在这里,好,你就在这里等我们!”二人下了车直奔新亚绸缎庄。范铜山看二人走进新亚布匹绸缎庄,心里想,原来“疖子”鼓脓——根在这里。一切都清楚了!现在只看下一步。……二人去了有半个钟点就返回来。上车后背头张说:“马上去铁帽子大街56号!”范铜山答应说:“好嘞!”紧蹬快走。他想,这是和赵瞎子商量晚上如何行动!到现在他们还是把范铜山当成外人,从来不向他透露一丝消息。范铜山装聋作哑,只当嘛事不知道。背头张二人出来上了车,说:“回交通饭店!”到交通饭店背头张二人下了车,拉住三轮车说:“把车锁上。跟我们上楼!”范铜山万没想到还有这一手。急忙说:“我还有人包车你们不知道?你们干什么我不管,但我的包户我要保证,你们可不要耽误我的钱路!”背头张说:“咱老大说了,今晚上事关重大,任何人不许自由行动!”范铜山说:“二位,请高抬贵手,让我完成这趟包活我快去快来!怎么样?”背头张一直挠头,两眼看背头徐,背头徐说:“我看算了吧!让老弟去完活吧!”背头张说:“好吧,但只给你一个钟点!”范铜山蹬起车子飞快走了。至今背头张二人也不知范铜山的包户就是薛家三小姐——薛玫!范铜山赶到教会学校,薛玫正好下课出来,范铜山拉住薛玫上车,蹬起车子就飞跑起来。薛玫说:“范大哥呀骑慢点吧,有嘛急事吗?”范铜山也不说话,仍然急蹬紧赶。薛玫看出有急事也就不再说话。赶到新亚布匹绸缎庄,范铜山一蹁腿就飞下车,三步跨上二楼,正和太太撞个满怀。太太扶住范铜山说:“你这孩子,把我撞疼了!有嘛急事?”范铜山喘口气说:“对不起太太!我、我有急事!”太太把她叫到内屋说:“得到嘛消息啦?”范铜山就把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太太说:“原来问题出在这里!我清楚了。你马上回去!这里一切由我安排!”范铜山急忙跑下楼,蹬上三轮车赶回交通饭店。背头张二人正在包间里下棋。看范铜山进了房间说:“老大说了,今天晚上没活干,你回去吧!”范铜山愣了:“怎么?今晚没事?”背头张也不抬头说:“谁说有事了?还愣着干吗?”范铜山笑笑说:“太好了,晚上我还有点闲事哪!谢谢老兄,那,我走了!”范铜山边走边想,是看破了我?怀疑我?还是变着法儿考验我?还是真不干了?还是虚晃一枪?范铜山想不到哪点露出破绽。回到新亚布匹绸缎庄,就把这件事说给太太听。太太说:“今晚有没有事咱们也得准备,不可大意。好,你去吃饭吧!”薛家对伙计不分你我,也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他去吃饭时三小姐薛玫正吃饭。范铜山不好意思和三小姐同桌吃饭,就另坐一桌。薛玫说:“范大哥,你过来,我问你,今天你有嘛急事?”范铜山说:“没急事!我是想快回来吃饭!”薛玫一撇嘴说:“好,你不说就算了,我去问我妈去!”吃完饭她就走了。这一晚上还是真的没事!第二天,范铜山赶到交通饭店,背头张二人正在门口等他。坐上三轮车,背头张说:“今天还去百乐大街!”到达街口,背头张说:“停车,你就在这里等我们!”范铜山想,可能他们闻出点味道,今天又来踩点?背头张二人今天没去新亚布匹绸缎庄,在百乐大街逛了半天,快到中午时才回来,说:“骑快点,一直到铁帽子大街56号!”二人进了铁帽子大街56号没有十分钟就出来。背头张说:“回交通饭店!”到了交通饭店,背头张说:“下午我们哥俩休息。下午你该干嘛干嘛去!”第三天下午,背头张二人又坐车去百乐大街。返回交通饭店,背头张说:“你要在晚八点在这里等我们!”范铜山想,晚上是不是还去百乐大街?这天下午,他把三小姐薛玫送回新亚布匹绸缎庄,就把今晚有行动的消息告诉太太。太太说:“你放心,我们都准备好了,嘛时来我们都欢迎他们!”范铜山准时赶回交通饭店,背头张二人正站在门口。二人上了三轮车说:“这次直接到百乐大街!”范铜山马上答应说:“是!”范铜山赶到百乐大街时,那几人还没有到达。把三轮车靠到墙角时,那六个人骑着“三枪”自行车才来到。他们把车一扔,戴上面罩、抄起家伙,带一卷绳子就冲过去。背头张对范铜山说:“哪里也不许去,就看好这几辆自行车!”他们的主要目标还是薛家。还想进行绑票、抢劫。如果绑走三小姐薛玫,就把薛玫当筹码,换回老城厢的店铺。如果绑票不成功,就进行抢劫。凡正不能空手而回。范铜山看他们走了,就把自行车一辆一辆都锁起来,把钥匙装起来。这样,万一他们撤退时就不容易打开自行车。想跑?就不会那么痛快了!
几人进了新亚布匹绸缎庄,柜台上干干净净,一无人二无货。刚蹬上二楼,楼上闪出六个人,每人手里端着一杆火枪,瞄着他们的胸膛。这八人急忙退到一楼,大门外又伸出几杆快枪。背头张一看吓得汗毛眼里冒开冷气,他们中计了!成了瓮中之鳖!怎么办?逃跑?现在为时已晚!硬攻?遭到夹击!不逃不打只有乖乖投降!这一投降,可就有好看得了!背头张也顾不上多想,来个困兽犹斗。一出拳头说:“天鹰会的弟兄们,给我打!”刚说一个“打”字,楼上的枪就响了,火药枪散弹打在他们身上,吓得几人尿了裤子,扔下家伙就跑。一气跑到放自行车地方。自行车全被锁上,找不到范铜山的影子。就在这时,范铜山带领众人包围了他们,没动几招八人就被人家打倒,五花大绑给捆个结实。天津卫商界这二年被他们糟害苦了。每次发案报警,警察局都是应付,最后也破不了案。为了对付强盗绑匪,商会开会说,我们不能把破案的“宝”押在警察局。我们要自己保护自己。我们要就近联防,一家有案情、八方来援助,联合保安。因为这次有准确消息、精心准备安排,终于擒住这伙强盗绑匪。人们把这八人押到一家空闲屋内。八人遭枪伤并不重,每人身上被打了几粒散砂眼。商会会长得到消息,亲自带人来要亲自审问这伙强盗。八人被关进小屋遭到人们阵阵暴打。谁不恨得牙根疼?辛苦赚来的钱被他们抢走;大活人被他们绑架,无端被他们侮辱、作践、殴打,……商界人们恨死他们了!得到消息的商界人士纷纷派来人,看看这些强盗、绑匪究竟是哪路神仙?这个一拳,那个一脚,把这八人打的都变了人形,即使这样,八人还是煮熟的鸭子——嘴硬!结果又招来更加严厉的暴打。人们把八人头朝下吊在房梁上,用一根水管插进肛门里注射自来水,美其名曰“倒灌浆”。那时的自来水压力也不过一个大气压,几分钟后,八个人的肚子就鼓胀起来。不多时,开始大口呕吐,呕吐完就昏死过去。背头张被折磨得大小便失禁,耐不住折磨终于交代了主使、后台。交代了做案次数,抢夺、绑票获得钱数。七个人看背头张低了头,也纷纷效仿交待罪行。现在放他们回家也走不出这个门口了。商会会长看完写录的口供材料,打电话把天津“大公报”的主笔记者请过来。第二天早上,抢劫、绑匪落网的头号新闻报道就上了“大公报”的头版头条。这不啻像一颗重磅炸弹,把天津市国民政府炸得晕头转向。“大公报”的报道很快被平、津两地主要报纸转载,而且在头版头条加注大字标题:津卫警、匪一家,百次遭害商家,商家联手破案,大快人心!舆论越造越大,天津市国民政府头头坐不住了。市长令秘书长全权处理此事。赵金河带市警察局长出面找商会会长协商。他提出三个条件,第一,把那八人无条件交给警察局处理。第二,无条件交出商会写录的口供和证据;第三登报澄清声明:“八人抢劫匪徒和本市警察局毫无关系。商会会长可是个铁骨铮铮的七尺汉子,他如何能接受这样的苛刻三条?他说:“秘书长阁下,我只能答应你这些条件。第一,八人应该交给警方,但现在还不能交。第二,写录的审问口供可以交给警方,我们要留下备份。第三,我们无权登报澄清声明。因为警匪一家是尽人皆知的事实!”赵金河说:“第一条,什么时间交?”商会会长不知道赵金海是赵金河的弟弟,说:“你们嘛时把赵瞎子抓了,我们嘛时候交人!”赵金河暗想这件事可棘手了。他说:“你们不能仅从口供就认定一个人的罪过。”会长说:“那我也不能单凭你一句话就否决一切呀!”赵金河说:“要凭调查得出结论!”会长说:“八个人的交代凭证就写在跟前,还要调查嘛?”赵金河说:“说一千道一万,你说,这三个条件你是答应不答应?”会长说:“还是我说的那些!”赵金河看商会会长不给情面,说:“我告诉你,姓王的,和你好说好商量是看得起你。别给脸不要非得要个!你们随便抓人就是犯法!更没权利审问、扣押!”会长说:“秘书长,我们这些人只会做买卖,不知人情世故。请原谅。我们是没有那些权利,这不是被逼无奈吗?商界这二年发生了多少案例?我们报了多少案?警察局破了多少案?这次我们商会联手破获此案,这能说我们太过分吗?这不更说明警察局只会拿国民政府的俸禄吗?”警察局长坐不住了,说:“你可不要信口胡噙,你的每句话要负责任的!”会长说:“我知道,你们准备动硬招,好吧,来吧!”警察局长说:“那好,干脆,你就跟我们走一趟吧!”警察局长带走了商会会长。第二天天津卫的商业开始罢市!第三天,万名商业职员打着大横幅上街游行!横幅上写着:“警匪一家,侵害国民!”“严惩警匪老大赵瞎子——赵金海”“枪毙警匪老大——赵金海!”万人上街游行示威,天津卫的行动很快得到北平同行的声援。消息马上传到南京国民政府要员的耳朵眼里,这事情就闹大发了。天津市国民政府收到南京的来电质询,市长不得不实话实说。市长遭到呵斥,避开警察局,下令警备部队到西乡五所抓捕赵瞎子——赵金海!商会会长这才同意交出八名罪犯。不久,赵金海和那八人被直隶高等法院判处死刑,不许律师为其辩护。民国二十二年春,赵金海等九人就被拉到三岔口的河滩上枭首示众。

薛金平得知他连遭暗算的因由、又得知暗算他的仇人已被国民政府处决的消息,他终于安心了。他高兴地对太太甄玉竹说:“咱们家的冤仇终于得报!这多亏范铜山哪!他是薛家的第一功臣!你要记住,我们薛家永远不许亏待他!”说完,薛金平含笑而去。这年,薛金平四十一岁、甄玉竹刚三十六岁。得知弟弟去世的消息,薛金印带大娘何氏和二太太张氏来奔丧。他告诉弟妹说:“天不亡咱薛家!告诉你个天大的好消息,半月前你三嫂添了一对双生子,哈哈,咱们家有后了!还是瞎子‘小神仙’算命准哪!”甄玉竹听了高兴的热泪盈眶,说:“就盼着这一天哪!大哥,你要早几天告诉这好消息,他就更无憾了!”二嫂张氏说:“那时你大哥高兴得找不到北了!”只有大娘何氏不多说一句话,正在左顾右盼寻找她那两个宝贝女儿呢。
治丧这几天,商会会长亲自坐镇指挥。这次能搬倒警匪勾结的强抢盗贼,薛家功不可没。薛家虽是大商号,从来是平和待人、童叟无欺。所以,商业口碑特好。天津卫的大小商户都送来挽联、挽幛,赶来吊唁。发丧这天,三里长的百乐大街更是人山人海。这次发丧,把薛金平尸骨暂时安放在北郊的万国公墓。一年后迁回了老家殡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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