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赤眉六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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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雪竹大堂烛火通明,已聚满了百余人,有吵吵嚷嚷的,也有一脸沮丧的,只见张无横从内堂走出,大咳了两声,堂内一下安静许多,众人齐声拱手道:“参见帮主。”
“各位不必多礼。”张无横在常行的掺扶下坐到宽大的龙虎大椅上,却没有一丝威严,他停了停又缓缓道:“今夜召集各位前来,想必事情诸位已经听说了吧,到底何去何从,你们有话就直说吧。”
当下,众弟子就开始议论,堂下有主战,也有主降,一方以谢仁历为首,他是白天被范承杀死的雪竹弟子的亲兄弟,如此大仇即结,怎能不生死相搏。
另一方是以黄大起、曾演为代表,他们胆小怕事,众所周知。
这时,谢仁历早已站出来怒道:“我不答应归降,更不会入它狗屁邪宗。”又大喊到“血债血偿,宁可战死,觉不降仇。”一些人也跟随道:“对,不降,我们雪竹个个英雄,怎会屈人之膝。”
而黄大起、曾演反言讽刺,“就凭你们,打得过他吗?邪宗势去力庞大,我们若战,犹如膛壁挡车,难道为了一个人,要赔上大家的性命吗?简直痴人说梦。”两人一唱一喝,弄得大家一语顿塞。
黄大起又恬不知耻道;“你谢仁历一个人去送死就算了,何必拉上大家都去赔葬。”
谢仁历面色怒涨,吼道:“闭嘴,你们个贪生怕死的家伙,英雄好汉,理当为弟兄两肋插刀,你们如此言论,与畜生何异。”两方唇枪舌战,其他人犹豫不决。
“不要吵了。”张无横喝止道,“今日我与范承一战,大家都看到了,无象竹箫也断了,可想而知范承功力了得,但雪竹弟子大义为先,怎愿屈降。”
谢仁历又大声喊道“帮主,我谢仁历烂命一条,有种就让他范承拿去,我与他誓不两立,绝不降他。”顿时,许多弟子都敬佩谢仁历义气,只是张无横一言不发,正沉默之际。
一阵掌声忽地从堂外传来,如影子一般的人已站在堂中,众人都恁了一下,忙有人喝道“何人胆干来此捣乱。”
只见此人一身红服,眉毛足有六尺,尽染红霜,垂于地下。那红衣人微微一笑,答道:“在下并非何人,也非存心捣乱,只是恰好路过,适才听到这位仁兄义气冲天之言语,慷慨激昂,实感钦佩,故而击掌称快,惊扰各位,还望恕罪。”
张无横乃识大体之人,见此人言辞有礼,也回敬道:“兄台言重了,只因帮中多事,无法尽地主之仪,兄太请自便吧。”
红衣人略显一惊“帮中出了何等大事?如若不嫌,在下愿略尽绵力。”
张无横有意推辞道:“这位兄台有意相助,鄙帮不胜感激,只是事关重大,你不必淌这浑水。”
“张帮主,你是不相信在下了。”红衣人微带着生气道。
张无横忙赔理道:“怎么会呢?”
“即然相信在下,张帮主有什么事直说无妨,也不必隐讳吧。”
张无横无耐,只好将事情诉于他听…,“唉,邪宗一再欺凌,我等也…”
“呸,邪宗枉为人间正道。”红衣人听后,大骂邪宗、范承,又道:“邪宗一直以除魔卫道为己任,如今却做伤天害理,乱杀无辜之举,为图天下,毁帮灭教,今日范承又以恶人之心,降你雪竹仁义之师,人尽可恨,如此之事,我怎能坐视不理,愿听张帮主差谴,定叫范承有来无会。”
谢仁历拱手道:“这位仁兄,若舍弟大仇得报,我必以死相谢。”
他又举臂高呼“不屈邪恶,振我雪竹声威”
刹时,众齐声呐喊“不屈邪恶,振我雪竹声威”沸反盈天。黄大起、曾演早已躲到人群后,不敢吱声。
张无横见帮众如此齐心,也无惧色,当下便道:“弟兄们既然同心,我们明日就苟且一战,但范承武艺高强,只可智取,不易硬攻,大家可有万全之策。”
当雪竹弟子们苦无良策时,红衣人却道:“我有一计,只不过…”他说到这里,便顿住了,显得颇有为难,张无横见他似言却停,便正色问道:“兄台有话不妨直说,即是妙计,何不拿出来于大家共商。”
红衣人见张无横开口,这才续道“听说你们雪竹帮有一支奇异音箫和一种饲养的毒虫‘噬竹青’”
此话刚一出,张无横便哑然失色,心想本帮密物,怎会被他人知晓,听过无象音箫不足为奇。但“噬竹青”是千年奇虫,一直秘密饲养。连本帮也不过数人知道。
那红衣人似知他疑惑,不等张无横询问,已答道:“天下之物,子母连心,阴阳相生、相克。无象竹箫虽音律天成,但那做成此箫的湘妃竹却生于地下,汲取土养,因而含有地浊之气,只有“噬竹青”的毒液才能于它相融,其毒愈烈,其竹愈坚,其音愈鸣。
张无横连连点头,觉得此人确是博文强识。
红衣人又道:“只要张帮主拿出“噬竹青”我便有破敌妙计。”
张无横露出迟疑的神色,众弟子都疑惑的看着他。
“帮主,关乎本帮存亡,你就告诉大家吧。”一旁的常行道。
张无横看着众人,无奈地解释道:“唉,本帮确有此物,但出于各方面考虑,不足为外人道,既然此次干系重大,就破例一次吧。”
“常行,你去将‘噬竹青’取来。”
“是。”
片刻,常行又回来了,手中多了一块黑纱罩着的木盒。轻薄的黑纱下,一处光点隐约可见。
张物横道:“这便是“噬竹青”。此虫极为难觅,寿命可达千年。它原本生活于云上,取云之灵气,但湘妃竹却是它必不可少的食物,因为它身上的灵气积聚到一定程度,自身不能消化,便反噬其身。只有湘妃竹方能融解。所以每隔百年,它便飞到竹林中生活一段时间,如若不然。便成毒液,积在体内。只要等“噬竹青”采竹之时将它捕获,再过上百年,它便是奇毒。”
红衣人脸上露出神密一笑,却又马上隐去。
“有了这虫,我们就不怕了。”常行道。
张物横却没有多少喜色,反而担心道:“此虫从上代至今才刚过百年,而且范承修为深厚,能指气御剑,怕是只能伤其一时。”

“有这一时,已经够了。”红衣人突道,“剩下的事,就交给在下。”
张无横微疑的看着他,也别无他法,只得默默点头,即是对红衣人的感谢,又是给全帮一个决心--誓死不降。
红衣人又设好计谋,虽有违江湖道义,但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这是人人都懂的。
一切都安排就绪,正等待启明星隐升起的时刻,而红衣人却独自望着远隔万里之遥的东方,露出一丝浅笑,让人不寒而栗,那里正是凌云山的所在。
竖日,西邪范承带着二十几个弟子如约而至,个个春风满面,步履轻盈。
张无横已在大堂等候,众弟子列队欢迎。范承一脸含笑被张无横奉为上宾,甚为得意。
范承觉得一切都那么间单,即使昨日对决,今日还不上笑脸相迎,想必他们是惧怕了。
“张帮主办事果然周到,只要你日后忠心效命,本西邪是不会亏待你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张无横陪笑道:“以后还蒙西邪关照,您要的东西早就准备好了。呈上本帮帮员名策和《音箫秘谱》。”
只见谢仁历怒目圆瞪,手捧木制精盒走道范承前。
范承也不看他,正寻思着降了雪竹,回去又是大功一件。师父就会对自己另眼相看,以后邪王之位就…
他想到这里伸手打开盒盖,哪有半点半点防范之心,眼前忽然一阵眩亮,一个光点小物飞出。
范承猝不急防,只觉手中一颤,又听到身旁邪宗弟子声声惨叫,面色阴寒,才意识到自己中毒了,立刻封上奇经八脉。
正面谢仁历的手袖中一把锋利的匕首刺来。范承意念一动,周身散出护体光圈,将谢仁历硬生生弹出数丈之外。
堂内已打成一片。此时一道红影闪进,发出丝丝冷笑,不是昨夜红衣人又是谁呢,只是他脸上多了一快蒙面黑布。范承怒色暴涨“小小雪竹,竟敢暗算本邪,找死。”说话间,手中真气已化做劲力打去,他虽中奇毒,但内力深厚。
而红衣人轻微一闪,便躲过掌锋,迅速的身形,竟也一点不弱。
范承玄一紫之光若隐若现,红衣人遍身红色光华,四掌相对,真气如泻,周围之物,毁碎歹尽。
两人腾空升起,堂顶洞穿,瓦片飞射。范承已知对方并非小辈。他丝毫不敢怠慢,一柄紫色长剑从虚空中渐渐亮起,散出万道玄紫光芒。那红衣人也紧慎起来,从腰中化出衣条长达数米的红色精链,上覆红色光华,如腾蛇飞象,撞物即碎,击空呼鸣。
两件法宝相斗,真气丝丝相融,玄紫、深红碰撞。一排排强风呼啸,折枝断草,飞沙走石。范承长剑破空而下,光艳极盛。红衣人红链游刃有余,恰似龙走盘蛇,直咬紫芒。
几次交锋,红链愈发狂舞,一道道强劲之力袭来。而范承已心感体力不支,毒气蔓延,他脸色愈来愈苍白,四肢发寒,紫芒逐渐被压下来,如若再不逼出寒毒,只怕毒蚀骨髓,后果不堪设想,但红链穷追不舍,逃遁也并非易事。
红衣人正将从侧面击来,范承以微弱之光迎面挡去,不料红链绕过长剑回记击范承后背。
范承顿时从高空中跌落,那红衣人又是凌空一掌,真气直贯范承身上。
范承大吐鲜血,以一剑化万剑,将鲜血日血削成气雾,空中刹时血气迷漫,见到的唯有一片血红。
片刻之后,血舞才慢慢开始消散,范承已不知去向。红衣人将黑步揭去,嘴角露出阴笑,也无追的打算,另辟他路飞遁而去。
屋顶只剩片瓦的大堂内外剑声也静了下来,墙上的,地上的血色已变深褐。范承带来的二十几名弟子无一幸存,而雪竹布置妥当,只有几名弟子伤亡,此次可谓大获全胜。
事后,残局收拾干静了,劫后的大堂内摆好了庆功酒宴,而一些小帮小派听闻此事,也不请自来,沾一沾喜。雪竹一战成名,破落的大堂此事已聚满了人,热闹至极。
张无横照例寒暄几句,洒酒祭了先祖和死去的弟兄,立重誓与帮存亡,声壮胆烈,振奋人心。
一切仪式完毕后,张无横带笑道:“弟兄们如此齐心同德,我雪竹必兴今日喜逢大胜,各位要不醉不归。”只听功觥筹交错,叮铛乱响。
是夜,大家督在不醉不归的言语中酩酊大醉,各种醉语让人开怀,睡姿也千奇百怪,有扒桌子的,有靠凳子的,有躺地上的,更有甚者抱着柱子,搂者酒壶,咬着箸子…唯有张无横尚有清醒,拿着酒壶,坐在堂顶,望着残月如冰,寒气侵人,他内心一个个问题凸现,那红衣人到底是谁?断了的无象音箫又是谁拿去了?弟兄们今夜如次高兴,可过了今夜呢,范承虽败,但邪宗势力何等之大。他不觉一阵阵心酸苦笑,像是笑自己螳壁挡车,又是笑自己无能,弟兄们的性命朝不保夕,而他是一帮之主,不为此操心,又有谁来操心呢?身家性命何堪忧,满目愁容为谁醉,改放开时且放开吧。他想到这里,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是夜,范承拖着重伤的躯体,艰难跋涉,幸亏他在最后关头使出血遁**,不然只怕现在已成冷尸,他的伤很重很重,思绪也开始乱了,这此师父命他征服雪竹,他不但没有完成使命,就连二十多个弟子也怕是命归九幽。师父本来就不重视他,他这么回去,以后在邪宗是抬不起头的。但他也深知邪宗逃犯的下场,心中不觉一凉,寒毒有发作了,如巨针般,一根根刺入他的骨髓,他忍了忍,还是向凌云山的方向迈出沉重的脚步。
是夜,凌云山后山中隐藏着三个人影,黑衣白服的正是鬼方黑天、白日,二人正同另外一个人对话。
只听黑天道:“刚才我派赤眉王传来消息,你师兄范承几日后便会回来,下面的事就看赵兄本事了。”
另一个人回道:“二使放心吧,下面的事我会办好的,只是你们的话…”他微有迟疑。
黑天笑道:“赵兄即与我们合作,我们当然不会食言,事成之后,阎君定会助你当上邪王。”言完,三人相视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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