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风云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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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大的评定间,被在座的人身上所散发的严肃气息所填满,仿佛连呼吸的空气都被挤出去了,让人觉得呼吸困难。
所有人都在关注着屋子中间正盘坐着报告的使番,使番的一言一语全部都被众人吸纳进脑子。
“据福茂城下町内的探子回报,福茂城正在集结军势,目前动向不明。”刚刚说完,使番便退出了屋子。
“你们都说说,朝仓家的用意是什么?”,矶部勘解由向在座的高层询问。
“虽然到目前为止,朝仓势的目的还不明确,但是可以肯定,他们的目标就是我们,我们两家争斗多年,朝仓势每每集结军势都是对我家发动入侵,这次也绝不会错。”的矢场的话,得到绝大多数人的赞同。
“我们两家即为仇敌,即然朝仓集结军势,那我们也不能落后,各位便回去召集部属和足轻,前来集结”,矶部勘解由吩咐到。
“殿下,由于上次战事,我家伤亡过大,要想集结像上次一样的军势已不可能,除非请求外援,不然……”的矢场美作守说到这也觉得没必要再说了,因为结果谁都明白。
“外援?谈何容易,人人都有自己的算计,周着的各城无不欢喜鼓舞的看着我家与朝仓死斗,等待我们两败俱伤,好分杯羹,那会好心来支持我们。”
“殿下,我们与长岛一向宗不是关系良好吗,该可以向其求援。”野田甚左建议。
“一向宗?长岛离志摩有三天路程,再说长岛也不会派出军势的,算了吧”。
“一向宗门徒遍天下,只要一向宗愿意支持我们,他们在周围各地也能迅速的征召出一支军队来援助我们的”,野田甚左坚持到。
鼻子里沉沉吐出一股气,代表着紧锁思绪的松懈,野田的建议得到了接受。矶部勘解由带着试试看的想法对野田吩咐:“甚左,这事就由你办,不管如何,尽快集结军势”。
“嚯”
桝形城下町涌进了领内各村集结而来的军势,人头涌动,其间隐约能看到光着脑袋的僧兵。自从野田的建议得到通过,矶部家便开始与一向宗联系,并很快得到肯定的回答,此后便陆续有僧兵及一向宗信徒携带武器来此集结,组成外援军势。
离上次战事不过才一月而已,但对领民来说似乎根本未曾发生过一样,所有的足轻眼中都流露出渴望,渴望战功,晋升武士阶层,完全不记得战争的残酷。
和尚一去不复返,只好自己应对,不过由于有外援,矶部勘解由本部人马留守本城,并不出征,因此我也被留在城内,并不用出战。
迫间,上次战争之地,遍地的骸骨,散发着阵阵恶臭,宛如阿鼻地狱。
没有人关注地上的白骨,去感受恐惧,所有人都目光一致的望着敌人的一举一动,随时改变应对策略。
老套的战术,先锋骑马队相互绞杀,足轻队整齐的以方阵进行对刺。如此的战争拼的是力量,是人数,毫无计策可言。前方的减员,便由后方补充。
“大人,青山殿突入敌阵过深,四面受袭,损失惨重,如不救援,极可能玉碎”,身被三面赤色小棋的使番,向作为总大将的的矢场美作守汇报。
“什么,卤莽的家伙。”拿着彩配的大手重重的在大腿上拍打,接着对下首的大垣三郎吩咐:“三郎,你领本部人马,即刻救援青山殿。”
“嚯”,大垣三郎也知道事件的紧急,大步奔跑着穿过帷帐,仰天大叫:“大垣一门出战。”
跳身上马,极其轻盈,策马而走,后面紧紧跟随着他的一门众及家臣,一起杀进了敌阵,如一支利箭撕开一道口子,迅速接应青山等人。
“哈哈,让他们来,哈哈,”坐在小山丘上的朝仓家当主,饶有兴致的观看这场战争,对手下大将吩咐:“冲进来的,都给我放进阵中来,但你们要给我把他们堵死在里面,一个也不能放过,一个也不能”
在大垣冲入敌阵后,朝仓家也增加了相应的围堵军势。大垣三郎与青山新助合兵一处,左突右击,却依然无法脱出。随着时间的推移,人员的递减,心里压力逐渐的增强,被围的人都感到极度的疲劳。
“大人,不好了,大垣殿也被围困,到现在还挣脱不出”,满头大汗的使番再次来到的矢场美作守的面前。
“你马上去一向宗军阵,请求其出击。”的矢场美作守脸上泛起了不安的神情,思考了一会,对久世又兵卫说:“又兵卫,你马上救援青山殿及三郎。”
“嚯”
“等等,将我的马回众也带上,勿必救出他们”,
“殿,这样本阵就空了,如果朝仓势冲杀过来,后果将不勘设想”
“别想那么多,没事的,还有后阵的野田殿的军势在呢,快去,别磨蹭了”
久世又兵卫觉得也对,只要自己快去快回,那么什么事都不会有的,一切都会好的。久世又兵卫带着本阵所有的骑兵冲进了敌阵,左右拼杀,很快的也如前人一样深陷其中。
“大人,一向宗头目铃木殿让我告知,他们需要一定的时间来调整,原因是其军势皆互不相统,只是临时组成的”,使番添添干涩的嘴唇,接着说:“大人,我看一向宗一时半会之间根本就出击不了。”
“恩,你去后阵,让野田殿出击”,的矢场美作守在内心咒骂一向宗,如果是这样为
什么不早点调整呢,却偏偏要在这种紧要关头才想到要调整。
的矢场美作守站在相对较高的土堆上,双眼望着一向宗的军阵,再望望正在撕杀的战场,心中默默祈求:“八幡大菩萨,请护佑我等,只要一向宗一出击,此战便可了结,请护佑我们,八幡大菩萨,请护佑青山等人,请让他们挨过这次劫难”。接着双手合拍,恭敬的在内心祈愿。
只闭眼的功夫,身边的小姓,在身边轻声汇报:“殿,一向宗开始行动了”。
一千多人的一向宗军势,慢慢的斜向靠近三浦新之丞的足轻队。在三浦新之丞等人正在酣战时,一阵箭雨,铺天盖地的从天而降,落在方阵之中,很多人在不知原故的情况下便已成了箭下之魂。
身被三支竹箭的三浦新之丞,强忍钻心的痛楚,挥着手中的太刀,与冲近的一向宗僧兵相博拼杀。三浦新之丞,一颗投入洪流中的小石子,激起微不足道的浪花,最终还是被洪流所吞噬。三浦新之丞被雉刀砍中,躺在被血液染红的地面上,嘴里喃喃:“可恶的一……向……宗……”。
“一向宗倒戈了,可恶,不可饶恕”,的矢场美作守眼睁睁的看着三浦新之丞的足轻队被一向宗所吞噬。一向稳重的的矢场美作守此时两眼发出噬人的凶光,抓紧的手,指甲深深的嵌入肉中,血液奔流而下。
的矢场美作守,他并未被愤怒冲昏头脑,他还在等,等后队的野田势。待其一到,两队合并,先冲杀一向宗,以报一箭之仇,然后全力救援青山等人,救出众人后便退回桝形城,固守本城,那样还可与朝仓势背水一战。
“殿……”使番极其惊恐的回报:“殿,后势野田殿的军势不见了。”
“什么?”的矢场美作守带着惊讶,接着是冲天的怒火:“该死,野田小儿,居然与一向宗勾结,陷我等于此。”
丢掉手中的彩配,对身后的一票将佐说:“此战我等为人所害,损兵折将不说,还有众将被围,我们绝不能弃之不管,待我等奋力救出众人后,马上赶回城,固守城池,那时我等还可与之一决雌雄。”环顾一圈,接着说:“如有异议者,可自行离去,我绝不勉强”。
“我等誓死追随”,众人伏首于前。
“好,好”,的矢场美作守有些激动的说:“出发”。
帏帐前,身着桶川五枚胴具足的的矢场美作守,飞身上马,举着手中的太刀,向周着的兵众叫道:“各位,拜托了,杀啊”。
“啪”,一声铁炮声。的矢场美作守的胸口多出一个血窟窿,在马背上摇晃,努力不使自己掉落下来。
周着的兵将,惊慌失措的四处收寻,然而所见之处,都是茫茫的树木,草丛。

“啪,啪”,接着又是两声,的矢场美作守身上再次多出两个血窟窿,原本虚弱的身体,再遭此重击后的唯一结果便是坠身落马。
侍从以极快的速度接住,小心翼翼的让其躺在地上。几个足轻小队迅速的往远处收寻过去,将领们都围拢过来,四周亦加强警备。
的矢场美作守抓住身边武士的手,语重声长的吩咐:“又七,你马上回城,让殿下加强警备,小心他人偷袭,快去”。
转过头,对另一人吩咐:“半六,你等一定要救出青山殿,拜……拜托了”。抓着南部半六郎的双手久久不肯放开。
“殿,我等一定会的”,南部半六郎早已泪流满面。
心事已了,仅存的生命气息也随之而去,抓紧的双手,也慢慢的失去了力量。
俯视大地,一股洪流径直的冲向正在撕杀的旋涡,在洪流之后,只有一骑朝相反的方向奔去。
自杀性的冲击,旋涡被冲开一道口子,而冲杀的洪流也在不断的阻隔磨擦中,越来越小,几乎被扼杀。
不惜命的代价,终于有了回报。南部半六郎等十几人,最终还是和青山等人联系上了。
带着重伤的南部半六郎,以一种哭丧的调子,对青山新助报道:“青山大人,一向宗倒戈了,三浦大人,的矢场殿都已战死,我等奉命救援大人,现在就剩这么几人了”,环顾冲进来的十几人,人人带伤,其中不乏重伤者。
“你说什么?殿下已战死。”大垣三郎和久世又兵卫激动的叫出声,原本刚毅的面容,此时只剩苦痛。
青山新助亦是老泪纵横,但作为一员老将,知道孰轻孰重,压下强烈的悲痛,向所有人下令:“我家为人所害,溃败已成事实,请各位拼死一战,勿辱武士之精神。”
“拼死一战”,所有人都抽刀大喊。
“半六,还可一战否?”青山新助向满身血污的南部半六郎询问。
“大人,我看我是不行了”,自知伤势的南部半六郎神态自若的回答:“大人,为免拖累他人,请为我介错。”
“什么?”青山新助从马背上跳下来。
“大人,我伤势太重,根本无力再冲出去了,为免首级为他人所辱,请准我切腹。”南部半六郎哀求。
青山新助转过身,两行泪水不住的从眼中滚落,此时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因为如果是自己,此时的自己也会这样选择的。
在南部半六郎的差肋刺进身体的瞬间,久世又兵卫手起刀落,南部半六郎便已身首异处了。
大垣三郎以极快的速度,将南部半六郎的首级及战刀一并埋在土坑内,接着嘴里念起一句句的安魂词。
如果不是青山新助的严厉阻止,可能所有的人都会要求切腹,但最终还是有近十个重伤员切腹。
挥泪送别了死者,最终的军事行动,被提上了日程,并马上付之于行动。
青山新助等人集中骑兵的冲击力,专找朝仓势的弱点冲杀。先头的几骑,自杀性的冲向长枪阵。身体被刺穿的同时,身下的战马也冲散了密集的长枪阵,为后续的骑兵打开了通道。
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蝼蚁’,经过众人的左劈右砍,包围圈终被冲破,久世又兵卫率先冲了出去。
大垣三郎仍留在突破口拼杀,维护着这随时可能覆灭的逃生口。一支箭,破空而至的竹箭,强劲的力量不仅穿透大垣三郎的颈项,而且将其掀下马来。还未及地,便被几支竹枪刺穿了身体。
“三郎”,后续赶上来的青山新助,刚好看到大垣三郎中箭惨死。
顺着箭的来势望去,看到千多人的一向宗僧兵向这个缺口冲杀而来,‘南无阿秘陀佛’的念语,由远而近。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本可以突围而去的青山新助,突然掉转马头,冲进了一向宗的军阵。所有的人,无一例外的,不假思索的尾随而去。
刀起刀落,空中泛起层层血浪。枪来箭往,所过之处,必添冤魂。
使刀者死于刀下,玩剑者亡于剑下。宰杀他人的同时,在别人的眼中,自己也是他人的待宰羔羊。
心怀必死之念,青山等人的冲击力,亦是非同凡响的。左击右闪,一向宗的军势几乎被冲溃。但此时人多的优势显露出来,一向宗门徒层层叠叠的围拢,无数的长枪从四处袭来,不断有人中枪坠下战马。人数的不断的减少,注定只有消亡这一条路。
久世又兵卫引着残兵,东奔西走,不管如何都无法冲进包围圈接应青山等人,还白白损失了几骑人马。
“又兵卫,别管我们了,快走”,隔着厚厚的人墙,青山新助朝外围的久世又兵卫大叫。
“大人”
久世又兵卫努力组织起一次冲击,但还是无功而返。只是在战场上新添了几具尸体。
青山新助泪水满眶,明白那些奔走在外围的人马,为何至今还迟迟不肯离去,只是因为自己还在战场的缘故。环顾左右,看着血水满面的部下,青山新助大吼一声:“誓不生还”。
策马狂奔,无畏的冲杀。左右的部下,竭尽全力的守护。然而一时之勇,无法长久,在经过一段生死旅途后,青山新助终于迎来了自己的生命终期。一支竹枪以极快的速度,刺穿具足,穿透身体。在青山新助感受痛苦的瞬间,又有两支竹枪扎入他的身躯,不容青山新助挣扎,三支竹枪一起用力,将其挑离马背,摔在地面。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久世又兵卫见一切无法挽回,只好策马离开战场。
混乱,只能用混乱一词才能形容。足轻们丢盔弃甲,四处逃散,在其之后,是大批的骑兵四处掩杀。
四散的足轻,漫无目的的乱串。恰恰是这混乱的局面,为拓植权之助提供了极好的掩护。在四名部下的拖拉下,拓植权之助等人藏入一片一人多高的荒草丛。
拓植权之助盘腿坐在地面,低着头,用略显呆滞的双眼望着跟前的地面。脑海里不断的斗争,完全听不到部下的催促。
看着木纳的上司,一旁的侍从虽然焦急,却依旧守护在拓植权之助的左右,不时向四周眺望。
闭上眼的瞬间,两滴眼泪滚过疲倦的脸颊。在睁开眼的同时,拓植权之助抽出腰间的差肋,已经有了切腹的觉悟。
“殿”,发现不对苗头的侍从,惊叫着跪伏在拓植权之助的面前:“殿,请珍重”。
脸上带着苦涩,拓植权之助自言自语的喃喃:“的矢场殿,三浦殿……都死了,我还有什么颜面苟活。”
“我们还可以回城,大殿还在”,侍从尽力说服。
“都完了,全都完了……可恶的一向宗,邪恶的一向宗”,原本暗淡的眼神,变的通红炙热。
所有人都呜咽,大家都明白今日之败的根源:一向宗的倒戈。
趁别人不注意,拓植权之助右手的差肋已深刺进了左侧肋骨,一字状的拉到右边。难以忍受的痛,使他不自觉的哼哼。
看着血流如柱,强忍巨痛的拓植权之助,一个侍从飞快的奔到其身后,扬刀,下劈,从颈将其一分为二。
拓植权之助脸上带着解脱的笑容,此时此刻,他的确得到了解脱。
用指物背旗包裹着拓植权之助的首级,被侍从中的一人带走,秘密的埋藏起来,以免首级遭人侮辱。
“三浦,的矢场,青山,矶部家的四员猛将中已去其三,天亡矶部也,哈哈……”看着面前一字排开,盛着大将首级的三方,朝仓下总守光丰的笑声是从心底发出的。
“此乃天助也,矶部新败,已难成气候,我家必能一鼓作气而毁其城,灭此宿敌,从此便可免除后患。”
“言之有理,左京佐你部就作为先阵,即刻进军桝形城”,朝仓光丰对身旁的小姓吩咐:“三浦,的矢场,青山,以武勇著称,人虽已死,但威名还在,你等将其首级好好埋葬了吧。”
能被任命为先阵,着实让野吕左京佐惊喜不已。作为一员老将,在这种年纪还能成为先阵大将,任谁都会惊喜万分。野吕左京佐急匆匆的跑离,生怕朝仓光丰随时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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