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南蛮教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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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海路抵达丰后水路要冲佐贺关,再经由鹤崎町前往大友家的本城府中城。当我们灰头土脸,衣裳褴褛的出现在山科继言和庭田重保的面前时,两者表现出了完全相反的两种反应,山科继言表现出来的是长者的关爱,问长问暖,而庭田重保却是满脸的不满,衣袖一甩,转头便避而不见,也许是怪我们如此落魄的模样毁坏了他的面子。
山科继言见我们或多或少的受有刀伤,便塞给我们一些钱币,吩咐我们到城下町内找医师看看伤口,包扎一番,防止留下后遗症。其实我们大家心里都明白,主要是我们这副摸样实在是不适合代表幕府及朝廷出现在大友家。虽然山科继言最终的目的也是和庭田重保一样,认为我们有损幕府的门面,但他的做法却得到了我们所有人的认可,以及心甘情愿的接受。
游走于府内町在感受其繁荣的同时也在沐浴着无处不在的南蛮气息。府内之所以能成为战国时期繁荣至极的都市,主要是因为大友家仿效北九州的松浦,有马等诸大名积极的对外贸易。在对大明,朝鲜,流球的贸易过程中,天主教以及南蛮舶来物也接踵而至。
大友家家主大友宗麟或因为对新事物的好奇,或是试图在天主教方面走在诸大名前列,亦或是为了实用性的目的,允许南蛮传教士在领内传波教义,以及发展天主教徒。
町内偶偶能看到胸前悬挂着木十字架的天主教徒,虽然人数不多,但在京都等地却是绝无仅有的。
道路上的行人见到我们一众人马,或满身血渍,或衣裳褴褛,伤痕累累,远远便躲避到一旁,满脸惊慌的看着我们,也许是将我们当成一群好勇斗狠的浪人了吧。
有人提防我们,也就有人在关注我们。突然从旁边冲出来一个穿着黑色传牧师服饰的传教士,挡住我们的去路,用生硬的日语朝我们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因为发音不准,弄的我们面面相觑,不知其所云。
一名胸前挂着十字架的武士如影相随般的出现,将我们打量了一番,才向我们介绍:“各位大人,这位是丰后的布教弗朗西斯科,刚才他就几位受伤,所以想邀请你们到南蛮医馆医治。”
传教士弗朗西斯科虽然口语一般,但听起日语来却一点也不马虎。武士话音刚落,弗朗西斯科马上用力的点头。
‘南蛮医馆’?当我听到这个此的时侯,有如被晴天霹雳击中,满脑子晕忽忽的,完全不敢相信此时的日本已经有了西式医院。
无端冒出的好奇心,极力的催促自己前去一探究竟,更何况自己以及属下被来就是因为刀伤才来町内寻医的。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
弗朗西斯科见我点头,微笑马上浮现在棱角分明的脸上,兴高采烈的指引我们前往南蛮医馆。
“殿下,切支丹的巫术不可信赖,我们还是另寻他处吧”,春日部正盛快步走到我的身边,悄悄的在我耳边叮嘱。
春日部正盛作为正统的武士出身,再加之一向宗的修行,自然对天主教这样的新事物,抱以不信任,排斥的态度。
我回头对他笑笑,轻声的回答:“只是去看看,不用担心”。
峰回路转,终于抵达了他们所谓的南蛮医馆。从外观来看,更适合被称之为教堂,也许这座西式建筑本身便是为传教而建的教堂,。如今称之为医馆,多半是寄希望通过为病人医治疾病,拉拢民心,再从旁宣传天主教,发展教徒。
“瓦尔亚诺,瓦尔亚诺……”弗朗西斯科刚刚踏上阶梯,便兴奋至极的朝屋内叫喊:“有病人到,快出来帮忙啊”。
一阵慌乱声,从里面跑出三四个和弗朗西斯科一样打扮的传教士。他们见我们都是满脸横肉的模样,先是一楞,但很快在弗朗西斯科的授意下,将我们迎入医馆。
从所见的人,以及医馆内的装饰以及布置,我已经认定这是一座教堂。从空空如也是祈祷大厅便可以知道,此时天主教虽然得到大友家家主的默许,但依然举步为艰,天主教依然不为多数人接受。而此时的我们便成了上了贼船的羊,我摇摇头,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打算再看看。
我退下左侧吴服,露出左臂的伤口。伤口虽然不严重,以为用白布包扎的早已止住了流血,但在举手投足间,依然要忍受皮肉之苦。
被叫着瓦尔亚诺的男子小心翼翼的帮我拆下布条,随后端来一盆所谓的‘圣水’,为我清洗伤口。
瓦尔亚诺一边清洗,一边振振有辞的念道:“圣父,圣母以及圣子……”
无非就是为伤口消毒,何必要弄出那么大的动静呢?我默默的在心里讥笑。突然我想到:也许是因为我是一个几百年后的人,才认为这样的行为很可笑,但如果我也是这个乱世的人,或许我也会被其影响,如果疾病真的能被医治痊愈。
清理完伤口后,瓦尔亚诺继续为我外敷了一些药物,想来无非是些消炎止痛的药粉。

待绑好绷带,我在另一名传教士的指引下来到一旁,听他向我介绍天主教,以及信仰天主教的好处。
原本就无兴趣,更何况也无法理解其中的奥义。我只是左耳进,右耳出,双目不断的在建筑物上徘徊,虽然我神情真切,仿佛在认真的聆听。
巨大十字架正对着祈祷大厅的正门,一进门便能一览无余。我望着十字架,心中突然涌起一阵莫名的悲哀,也许是为自己悲惨的遭遇,又或是因为神木氏次等人的阵亡。
我自顾自的走向十字架,丢下因为我怪异行为而显的目瞪口呆的传教士。
传教士刚想叫住我,却被弗朗西斯科及时的阻止,因为他看到我是冲着十字架去的,虽然他心怀疑虑,但依然想放手一搏,期望我是被上帝感召了。
我走到十字架下,紊诚的在胸口划了一个十字,嘴里喃喃道:“希望平次他们能过到达天堂,保佑他们”。
紧接着,我又念道:“希望我能回到我自己的时代,请保佑我……”
有时我也奇怪我自己,也许连我自己也不了解自己吧,明明知道世间没有神灵,所谓的上帝,佛主,天神都是虚无的假想,但在失落,或是无助的时候却有希望他们真的存在。
我摇摇头,甩掉满脑子的幻想,刚一转身,便碰上了弗朗西斯科满是兴奋的脸。
“啊……这位大人,你可真是与主有缘啊,作为上帝的仆人,我一定会好好引领你的,上帝也一定会保佑你的……”弗朗西斯科可真是口若悬河,有如涛涛江水,连绵不绝。
“这……不是吧”,我被他说的无语,只能张大嘴,目瞪口呆的楞在那里。
“难道你不知道吗?你刚才被上帝感召,在十字架下默默的祈祷,也许你真的不知道……”弗朗西斯科满怀信心的编篆。
“靠,这也太能扯了吧”,我在心里呐喊。还好我对自己的行为知道的一清二楚,要不然还真有可能被他拉上贼船。
我回头看看春日部等人,他们虽然不愿意被他们所谓的巫术医治,但依然骑虎难下,半推半就的清理了伤口。
我微笑着对弗朗西斯科感谢:“今日承蒙医治,心中万分感激,他日如有困难,我等定会相助,偿还今日的恩情。”
我从胸口掏出钱袋,准备付医药钱,问道:“弗朗西斯科神父,不知医治费用是多少?”
听到我叫他神父,弗朗西斯科全身一颤,然后用惊讶的眼神打量着我,也许他真的认为我与上帝福分不薄吧。
“这位大人,你与天主缘份深远,难道你是神的仆人?”弗朗西斯科用充满疑惑的语气向我提问,希望能得到解答。
我摇摇头,回答到:“不是,我不是天主教信徒”。
弗朗西斯科看着我,满脸充斥着无法解释的疑惑,结巴的说道:“那……那……务必加入我教。”
居然直言不诲的拉拢起我来,看来我在他的眼中的确成了不凡之人。
“我只是了解一点而已,现在也无意信奉天主教,还是算了吧”,既然他来的直接,那么我也来的直接点,防止拖泥带水,脱身不得。
“既然如此,那还请经常来此,相互交流也不错啊”,弗朗西斯科依然不放弃,希望借经常接触的机会,让我耳闻目染,最终将我发展成天主教徒。
他的鬼把戏,我又何尝不知道呢。我冷冷的笑道:“弗朗西斯科神父,我是京都人氏,此次只是有要事才来丰后,所以……不久之后便要返回京都的”。
长叹一口气,弗朗西斯科仿佛一只瘪了的茄子,只好默认失败,但他又从脖子上解下一只十字架,银质的,慢慢递给我,说道:“此物便送与你”。
我接过银质十字架,发现背面刻有‘弗朗西斯科’的英文字样,看来是他的随身佩带之物。既然是送的,不拿白不拿,更何况是银质的,还是值些钱的。
当我们匆匆逃离之际,弗朗西斯科在背后叫道:“如果有兴趣,请到京都的教堂去,那里的神父是佛罗伊斯……”
逃到大街,我才长嘘一口气,感叹到:还好不久之后就要回京都了,要不然被他那狗皮膏药粘上,还真是不要活了。
“殿下,你怎么懂切支丹人的那一套礼节?”川村三郎次还真是那壶不开提那壶。
“我只是知道一点而已,再说我又不信那一套”
“切支丹人送你的舶来物,好象是切支丹教会的标志之物,我看还是丢了为妙”,春日部正盛见我还在把玩银十字架,厌恶的建议道。
我抓着脑袋,笑道:“我只是看它是银质的,才收下的,想来以后可以换些钱,呵呵”。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先留着吧”,春日部正盛一边拆绷带,一边说道:“什么鬼玩艺,我还是相信本国的汉方医师”。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拆掉绷带,嚷嚷着要去找汉方医师。
所谓少数服从多数,我也只好顺应形势,再说中西结合,疗效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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