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小山丘上，眼前的平原一片漆黑。对面的山颠上密密麻麻的星火跳动，向外界昭示着物集女城的存在。
怕暴露目标，我们一直隐蔽在黑暗之中。四周漆黑一片，但我明白无误的感受到大家的紧张的气氛。耳边不断的响起沉重的心跳声，也许是大家的心跳产生了共振，所以才如此的刺耳。
“殿下，你看”，春日部正盛指着左侧的不断闪现的火把，略显激动的叫道：“沼田大人到了；那边，北村大人也到了。”
在我们所处的右侧，渐渐亮起来的火光与左侧的火光，遥相呼应。
“上火”，我朝身后的足轻叫喊。
火焰四窜，迅速驱逐黑暗，将我们所处的山丘照亮，顺势与左右两侧连成一片。与对面的物集女城有了相抗的气势，至少肉眼的感观上是如此反应的。
物集女城内火光杂乱，显然知道了敌袭，在迅速的调整布防。各大城门处，光亮如昼。
“喜连川大人，就拜托你了”，我望着喜连川赖纯，等待着他的肯定回答。
“遵命”，喜连川赖纯拉紧锁子笼手，转身对足轻煽动：“大丈夫当扬名于世，建功立业便在今日，随我来”。
喜连川赖纯挥刀在手，径直朝山下奔去，朝物集女城大步冲击。
“大丈夫光荣战死沙场，当在今日”，佐野弘纲紧随喜连川赖纯的脚步，紧紧的跟随其后。
“扬名于世，冲啊”，足轻组头木打八郎高呼一声，领着足轻们如狼似虎的冲下山。
望着他们留下的尘烟，我知道该是我们出马的时候了。我转身对身后的小姓小川大助吩咐：“大助，你留在此地，多点火把，多布置旗帜。”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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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连川赖纯突然在大手门前停下脚步，隔着百步之远与之对峙。佐野弘纲，木打八郎等人也在其后停下脚步，注视着城门。
“无胆之辈，速速出城，与尔决一死战。”
不约而同，喜连川赖纯身后的足轻一口同声：“无胆之辈，速速出城，与尔决一死战。”
事出突然，就连喜连川赖纯都被吓了一跳。三十多人齐声大吼，场面虽然不大，但效果却甚为强大，声音在万籁寂静的山地间不断的在回荡。
‘砰’的一声，中村时光一拳击打在橹楼的隔板上。略显薄弱的橹楼，仿佛在晃动，由此可知中村时光所用的力量甚大。
面露怒色，中村时光朝身边的属下吼道：“跟我冲出去，劈了这群狂徒”。
一呼百应，众人紧随其后。喜连川赖纯的挑逗激怒了很多人，愤怒经中村时光的煽动，迅速蔓延开来。
鱼贯而出，奔下楼台，中村时光正准备开启城门。一丸守备大将突然出现在他们的身后，有人先一步通知了他。
“时光，你想做什么？”
顺着严厉的呵责声，中村时光的眼睛迎上了守备大将笕兵库通保的目光。中村时光突然矮了一节，恭敬起来，说道：“兵库大人，外面几个小贼，人少势寡，还口出狂言……”
“所以你想出城”，笕通保怒瞪着双目。大家都畏缩着身体，认为火山便要爆发，但出乎意料的，笕通保只是轻微的责备道：“你瞧瞧外面，你真的以为就这么几个毛贼吗？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埋伏在左右，只等你们出去送死呢。”
众人脸色一紧，缓而又舒张开来，庆幸自己没有中计，但心却依旧砰砰直跳，想来还是十分后怕。
中村时光不自主的朝外看，透过狭间，看到对面腥红的一片。此时在他的内心，每一点跳动的火光，仿佛便是一个人，完全达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
突然一条火龙从旁边冲下来，速度越来越快，也越来越近。中村时光隐约听到，两边的人马喊出‘山水’的暗号后，便迅速的合二为一。
中村时光望着笕通保，只觉得他在自己面前越来越高大，而自己却越发渺小了。中村时光弯曲着身体，犹如一只斗败的公鸡，失去了往日的自信。
退离狭间，中村时光全身无力的往回走，拖拉着手中的太刀。原本顺手的长刀，此时却是如此的沉重以及多余，却又不被将之丢弃。
“杀”
城外突然响起冲杀声，强烈的刺激着每个人紧绷的神经。不需下令，所有人都各就各位，站在需要自己的地方，防守着自己的一片领域。
中村时光冲到狭间，一把推开站在旁边的弓箭手，趴在狭间，焦急的朝外张望。
借着忽闪摇抑的火光，中村时光看到城下的狭小的平原上，两伙人拼杀在一起。原来从左侧突然杀出一群人马，与原来城下撩战的人数相差不多。由于口令不一，双方势成水火，未及多言，便混战在一起。
几人脱离队伍，朝城门奔来。未几，奔及城门，一人朝城上叫喊：“我乃三好家臣河内津田城主津田正时，授家主之命特来援助；请速出战，随我一道，杀退敌兵。”
中村时光回头寻找守备大将笕通保，却发现笕通保也如己一般，趴伏在窗户处张望。
“兵库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中村时光此时不敢自作主张，更何况他也不想作主，张大着眼睛，望着笕通保，等待作他的最终决定。
被惊醒的笕通保，双眼盯着中村时光，整个人陷入繁杂的思绪斗争之中。战？守？两字不断的在左右半脑冲击。
笕通保搔弄光光的前额，希望在手梳理头皮的时候也能将思绪梳理清爽，但一切都事与愿违。为了保险起见，笕通保最终选择了固守。
笕通保趴在窗口，亲自朝外面的人叫喊：“津田大人，恕我不能从命；天色昏暗，所见之地不及里许，恐敌有伏击之势；为保全城砦以及军民，护佑物集女殿一族安危，我不会卤莽行事的，还请谅解。”
津田正时解下颊当，脱下黑色头形兜，露出的面容，在次朝城内叫喊：“你们怀疑我的身份？现在张大眼睛看清楚。”
笕通保努力的张大眼睛，却依然一无所得，转头望向中村时光，指望他的眼神蹦好点，然而中村却以摇头作为回答。笕通保不知为何，突然如此的渴望黎明的到来。
事已至此，笕通保已无选择，只好来硬的。皱着浓眉，趴在窗台，笕通保鼓足勇气，大喊：“恕我冒昧，我实在看不清阁下的尊颜，其实看清了我也不认识，所以阁下请回吧，如有冒犯之处，请见谅。”
“小小家将，竟敢如此，如有闪失，我定饶不了你”，津田正时大怒，挥舞手中的兜，失态的大吼大叫。
受此刺激，笕通保原本窝着的闷气，也适时的爆发，针锋相对，咆哮道：“如要受罚，城主自然会惩罚我，还轮不到你来定夺；再不退后，我便放箭了”。
笕通保用大到城外也能听到的声音，朝站在矢狭间的弓箭手下令：“箭矢上弦，准备……”
中村时光见事态越发严重，刚想上前阻止，便听到笕通保再次下令，不过声音只限城内听闻，吩咐道：“不可伤人，违令者，斩。”
“放箭”，笕通保用略带颤抖的声音，朝城兵下达了最终的命令。
箭矢蜂涌而下，撞击在地面上，扬起一层沙帐。虽然没有伤人，但场面却也令人胆战心惊。
津田正时座下战马受惊，不自主的朝后退却。勒住战马，津田正时将头形兜戴在头上，扣上颊当；透过颊当上的口洞，怒骂道：“今日之赐，吾当铭记于心，他日必定全部赐还”。
津田正时勒紧缰绳，调转马头，对身旁的侍从吩咐：“我们走”。
望着消失在黑色幕帘下的背影，笕通保无力的靠在窗台旁，面色颓废，沉默不语。笕通保此时呆在他自己的世界里，心情很无奈，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隐隐的开始担心起城主惩罚自己的事来，不知道城主会如何惩罚，责罚？减俸禄？放逐？切腹？
当想到切腹的时候，笕通保全身冰凉，仿佛身处寒冬。笕通保决定将此事告知城主，如此一来，惩罚也将会减轻不少。
“时光”
“兵库大人，有何吩咐？”中村时光十分乖巧的奔到笕通保面前，面色紊诚，全神贯注。
“时光，我要去拜见城主大人，你在此守备，由你全全负责”。
“遵命”。
“兵库殿，有人撤退了”，站在了望橹上的士兵，向笕通保禀报。
笕通保几步冲到窗前，发现津田正时部正急速的退走。原本杂乱的战场瞬间宁静下来，紧接着是胜利者的欢呼声：“嘿嘿嚯……”
从山上在次冲下一队人马，与原先的喜连川赖纯势汇合成一团。在胜利以及援军的双重鼓动下，联军蠢蠢欲动，矛头直指城门。
“不好，他们要攻城了”，中村时光失声叫到。
笕通保面脸愁色，但及时的下令：“光时，你迅速调集城中士兵，随时增援大手门；你严密监视城外敌军的一举一动；我去见过城主大人后，马上便回来。”笕通保对刚才的事依然铭记在心，就连现在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刻，依然要前往参见城主。
“兵库大人，抽调各处士兵，城防会有很多漏洞，这该如何？”中村时光有些无奈的回答，毕竟城兵有限。
“城墙甚高，敌人没有攀爬工具是上不来的，更何况墙沿还有剑塀”，笕通保成竹在胸，又或是对城墙防守的过分信赖，继续说到：“编组三队，不断的巡查，如果发现敌兵进城，便击太鼓警示”。
“遵命”，中村时光站起身，对部众下令到：“全面警备，固守城池”。
“兵库大人，请速去速回，我们离不开你”，中村时光对笕通保说道，毕竟自己第一次负责城防，不足之处必然比比皆是。
笕通保虽然不习惯，但心中一暖，朝中村时光点点头，接着加快脚步，朝天守阁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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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伏在黑暗的树丛，我望着墙头一会左，一会右的的火把。当晚风吹过，树叶哗啦声响之时，不时会有人伸出脑袋，借着手中火把产生的昏暗火光，查看城下的异动以及声响。
“中村大人有令，所有人迅速集结大手门”。
命令过后，城上一阵骚动，繁杂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原本明亮的城头，有种人去楼空的感觉。人少，火少，黑暗又开始侵染城墙。
“殿下，看来他们成功了”，春日部正盛用轻如蚊鸣的细声，在我的耳边汇报。
我点点头，望着七八米高的城墙，轻声说道：“赖纯他们已经完成任务了，就看我们的了”。
“以防万一，我们再等等，安全起见”，春日部正盛建议。
我点点头，同意春日部正盛的建议。顺势回头，虽然昏暗，但我却看到了一双双的‘狼眼’，那是注视猎物之时，所拥有的一种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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