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夜袭夺城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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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太,上”,我朝躲藏在身后的神木氏长唤道,虽然声音细小,但在寂静无声的山岭,却也响若雷霆。以至于话才出口,自己先被吓一跳,心跳宛如击鼓。
神木氏长抄起身旁的竹子。竹子粗如碗口,长及二丈有余,在神木氏长手中轻若无物。神木氏长三步并着两步,迅速窜至墙跟,将身体强贴在墙面之上。
我跳起身,几步窜到墙跟,将后背紧紧的贴在墙跟。赤羽孙左卫门和能美朝秀接踵而至,如我般将身体隐蔽在城上建筑物的阴影之中。
扎紧手上套着的笼手,深吸一口气,缓缓的,尽量压低自己的音量,说道:“平太,看你的了”。
嘴里说着,我心中依然默默的向天祈祷,祈祷上天的垂青。
我双手握着竹杆一头,将竹杆夹在腋下,单脚踩上墙跟。神木氏长抓住另一头,十分默契的向前推。
在推力的作用下,我双脚离地,开始了漫长的攀爬。
我一步两步,慢慢向上,五六米高的城墙,高度渐渐的缩短,墙沿向外伸出的剑塀已经清晰可见了。我一脚踏在预先留下的枝叉。轻声细仔的清除掉剑塀,趁着无人,攀上墙头,滚到了墙内。
躲避在阴暗的角落,静静的等候,时间仿佛变的漫长无边。在经历了千年的等待后,墙头终于再次出现人影,急速的滚下墙头。
“布咕,布咕……”
几声鸟叫,虽然声音很轻,但足以传达信息。我听到暗号,也及时的回复:“布咕,布咕……”
循着声音,一个人影窜至身旁,虽然看不清楚,但我已经知道了来人的身份,总爱将我护在身后的人,不是赤羽孙左,又会是谁呢。
陆陆续续的,能美朝秀,春日部正盛…………等人,都在神木氏长的协助下,安全的攀过城墙,成功的混入了物集女城。
火光渐行渐近,巡查之人再降临城头。人数不多,也就七八个人而已,但最为我们忌惮的是他们中的背负太鼓。
当他们行经我们的藏身之处,赤羽孙左卫门矫捷的跃出,手起刀落,率先将击鼓之人斩杀。
事出突然,巡查的人完全懵了,睁着惊讶的眼睛,张大着嘴。
几条人影窜出,迅速的将剩余的人击杀。行动从发生到结束,只短短的用了一分钟,也许更少吧。
赤羽孙左卫门从死尸身上扯下御贷具足,披戴在身上,然后双手提起尸体,丢出了城墙,而后从地面上捡起阵笠扣在脑门上,达到了伪装的效果。
川村三郎次,佐波十左卫门,米川久左卫门等人也迅速的穿戴好具足和阵笠,组成一小队的巡查队,举着火把,沿着墙跟,朝城内天守橹开去。
神木氏长将丢下城墙的尸体,拖进黑暗的树丛,然后避入树林,赶往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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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伪装的便利,我们骗过了多处暗哨。在击杀多人之后,我们终于全部换装成功,而天守阁也近在眼前了。
“什么人?”
天守橹楼下的门口,两个扎着茶荼发髻的足轻,手握两米长枪,一致指向我们。
“守备大人有令,要求我等前来护卫。”春日部正盛急中生智,胡乱的诓谔。
“此处为家中重地,不是随便任何人可以来的,还不快退下”,足轻大声的责骂。
“属下不知,然而守备大人有命,我等自然不敢擅自作主”,春日部正盛探手入怀,抓出一张纸,向足轻挥舞,说道:“有信在此,请容我奉上。”
两足轻相互对视,虽然心中有疑,但是守备大将总归比自己大上好几级,不看僧面,总是要看佛面的,因此向春日部正盛唤道:“你过来,就你一个”。
春日部正盛小心翼翼,慢慢的靠近他们。在将手中的纸张递给其中一人时,腰间的太刀也已出鞘,简单直接的划过那人的脖子。
鲜血四射,惊醒了另一名足轻。足轻迅速的反抗,奈何春日部正盛站的太近,长枪的长度优势完全无法发挥。在他还在调整的时候,春日部正盛的太刀依然和他来了个亲密的接触。足轻睁大着眼睛,望着胸前往外涌出的血液,面部惊愕,也许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明白,什么叫着一寸短一寸险吧。
门前的护卫被清除,春日部正盛朝后一挥手,然后几步跳上石阶,闯进了门。众人从四处涌现,汇总向门户。尤其以川村,米川,佐波三人速度最快,毕竟护主心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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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集女重忠盘坐在蒲垫之上,右手抵在下巴上,双眼不停的在家臣的身上晃荡。
城外星火繁茂,虽然明知有敌来袭,但天色黑暗,完全弄不清敌势规模,更重要的是敌在暗,而己在明。为了应对劣势,物集女重忠才召集家臣前来天守商讨对策的,但是面前的家臣,却完美的达到共识,一致的保持沉默。
“你们都说说啊”,物集女重忠有些发怒,但却又不好马上发作,叫道:“孙作,你先说说,我们该如何应对?”
小仓孙作左右环顾,希望有人跳出身来,为自己解决掉这个摊上身的麻烦。在发现所有人都低着脑袋,一副莫不关己的模样后,小仓孙作无奈的回复:“臣下认为该监守城池,天色昏暗,如果贸然出击,极有可能落入圈套。”
小仓孙作所说的都是常人之言,自然无发忽悠物集女重忠。
物集女重忠皱着眉,额前挤出一座座小山,带着厌恶的口气说道:“就这些吗?”
小仓孙作脸上露出惊慌之色,眼睛扫视同僚,望之救助。
楼道上传来急促的奔跑之声,足声嘎然而止,随后是一声沉闷的倒地声。
原本就怒火中烧的物集女重忠,此时终于火山爆发,朝小仓孙作叫道:“给我把那人抓进来”。
小仓孙作发现有了替罪羔羊,跳身而起,飞快的冲向纸拉门。
通道中,小仓孙作看到一个脑袋上扣着宽大阵笠的足轻,一步一步的逼近自己。看到下级的足轻恃无忌惮的游走在高位者出没的场所,小仓孙作刚想破口大骂,眼角却偶然间瞥到一具尸体,血液围绕着的死尸。
小仓孙作本能的望向足轻的头部,希望辨别出来人的像貌,然而宽大的阵笠挡去了光亮,留下阴暗的黑色。

阵笠微抬,一双‘兽瞳’在黑暗中显露,还散发着刺骨的寒光。
四眼对视,小仓孙作望着对方的眼睛,一阵寒意由内心深处散发而出,迅速使身体僵硬,但本性的往后退。
春日部正盛急步追上,挥刀劈砍在小仓孙作的后背。受此重击,原本打算夺门而入的小仓孙作直接撞破纸拉门,跌进大厅。
‘哐啷’一声,一人从门外撞入。原本都低着脑袋的家臣,齐刷刷的将头望向大门,脸上满是惊异和不解。待到他们看到鲜血浸透小仓孙作衣裳,才明白过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时间所有人慌着一团。
春日部正盛一脚踹开身前半倒的纸拉门,率先跳入大厅,刀过无痕,带起一阵血雨。川村,米川,佐波三人也由破门处窜入,挥动手中的太刀,追杀手无存铁的敌臣。
物集女重忠从小姓手中接过太刀,原本想作困兽之斗,但却被忠心的家臣拥护着,推向左边的侧室。
侧门乍开,血色染满四壁,死尸横七竖八的倒卧。唯一还站着的是一个光着脑门,全身被血染的通红的足轻装扮的人。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脸上一道蜈蚣般的刀伤,再配合着周着的血色惨景,宛如阿鼻地狱的恶鬼。
物集女重忠的小姓抄起一旁的灯盏,高举着朝内藤隆世冲来,嘴里大喊大叫,乃是为自己鼓劲打气。
“啊……”,小姓的双手齐腕而断,整个人卷曲着身体,躺在地面上哀嚎。
久世又兵卫从一旁冲出,趁小姓注意力在内藤隆世身上时,一刀卸去了他的双臂。面无表情,久世又兵卫一脚踏在小姓的胸口,刀尖落下,抬起之时,带起一注血泉。充斥满屋的哀嚎,嘎然而止。
久世又兵卫抖去刀尖的血滴,再次朝物集女重忠扑去。
内藤隆世怒目瞪着物集女重忠,脸上的刀疤也变的更加诡异。慢慢的加快脚步,扑向待宰的羔羊。
物集女重忠身边的家臣虽然不畏生死,但是赤手空拳,根本不是手握利刃的久世又兵卫的对手。
物集女重忠转头望向内藤隆世,出乎他的意料,那张丑恶的脸已经逼的如此之近。震惊之余,物集女重忠居然忘了用手中的刀抵挡。
内藤隆世双手握刀,迎头一记,砍在物集女重忠脑门上。原本圆滑的脑袋,顷刻间爆裂,血液夹杂着脑汁,四处溅射。
物集女重忠带着无奈以及不愿,轰然倒地,连一句辞世词也没留下,便没入黄泉。
物集女氏的家臣见到家主被讨杀,并没有四散而去。相反的,一个个抱着必死的信念,发起了自杀性的冲击。
鸡蛋碰石头,最终的后果便是自取灭忘。当所有人汇总,只用片刻的工夫,便彻底的解决掉了剩余的顽抗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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笕通保低耸着脑袋,满脑子的编造言辞,希望能将自己的责任尽量的撇清。因为这一副认真的模样,笕通保居然没有发现台阶旁边的血迹。
笕通保登阶而上,在踏足天守大门的时候,被从门侧冲出的能美朝秀,一记拳头打在脸上,鼻血**,跌倒在地。
能美朝秀一脚踏上,将笕通保踩在脚下。
“留下他的性命”,春日部正盛焦急的呼叫,待赶到跟前,才对笕通保说道:“如果你照我说的做,我可以饶你一命,不然……”
“要杀……就杀”,笕通保打算做个死硬分子。
“你的家主物集女重忠已经授首,其他重臣都已经魂归西天”,春日部正盛拎过物集女重忠的首级,展示在笕通保的面前。
首级的面部已经变形,但笕通保依然辨别出了他的身份,不是家主物集女重忠又会是谁。笕通保痛苦流涕,吼叫道:“殿下……”。
“你们杀了我吧,杀了我……”
“杀了你当然好办,只是……”,春日部正盛眼珠子一转,一计浮上心头,说道:“我们不是嗜杀之人,城内女眷我们都未染指”。
春日部正盛指着城外布满黑幕的星火,对笕通保说道:“城外聚集大军,如果大军攻破城池,我等到时也无能为力,她们只能沦落为刀下之鬼,或许更凄惨,你好好想想;如果你愿意听我们的,我们可以让城内的士兵以及女眷安全的离开。”
笕通保面色凝重,心中不断的挣扎,最终徒然的瘫软在地,屈服了。
通往天守的虎口轰然关闭,我们在点燃了天守橹旁的两座橹楼,熊熊大火照亮了半边天际。
笕通保站在虎口橹楼上,向各丸的守备军士呼叫:“天守已本攻陷,城主物集女重忠也已授首……”
笕通保身旁的能美朝秀拎着物集女重忠首级,将之展示在橹下的士兵的眼前
站在低处的守军,看到本丸燃起大火,误以为天守起火,而天守的陷落也代表着城池的陷落,更何况城主已亡,已经失去了效忠的对象,瞬间军心涣散。
守军开始慌乱,守备大将已经无法掌控下属。
“城池已经陷落,城外大军即将攻城,不愿白白送死的人,快速从弱手门退去”,笕通保向自己的士兵呼喊,认为能救一个便是一个吧。
“笕通保,你居然噬杀城主;你这不义之徒,妄我瞎了眼还一直追随在你的左右……”,中村时光跳出身,对橹楼上的笕通保破口大骂,末了,对左右下属叫道:“随我攻入本丸,杀了这贼人。”
城外火光如炬,人声鼎沸。城外的人在见到本丸内的大火后,开始了最后的总攻。
“中村大人,城外的敌势开始总攻了;由于天守陷落,守备的士兵已经溃逃;现在根本无法组织抵抗;我们败了;还是快走吧,留下性命,以图东山再起”,中村时光的家臣大野喜内匆匆赶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劝说。
中村时光将牙咬的‘咯咯’直响,审时度势之后,带着哭泣之声叫到:“我们走……”
笕通保站在橹楼上,望着远去的中村时光的背影,泪流满面,虽然庆幸他们逃过了一死,但内心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苦,压得自己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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