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集 古之遗迹 第213-216章 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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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茸茸的野兽爪子从裂缝下探了出来,深深插进冰层中,一头魁梧的怪兽咆哮着窜了出来,体形类似于巨型猿猴,脸面呈靛蓝色,鼻子赤红,嘴上有白须,全身披着黑褐色硬毛,腹部有一道月牙形的白毛。愤怒之下,何伯终于现出了原形!
“什么怪物!”鲁克嘀咕了一句,毫无惧色地迎上去。
眼看激战一触即发,水牢外突然传来一声厉喝:“何山魈!你想干什么?”
何伯的动作突然僵住了,他回过头,眼中流露出怨恨的神情。这个严厉的声音来自二十年不曾露面的大公主雪琴。二十年前,正是她残忍地杀死了他最疼爱的小儿子,魁豪!
“我亲爱的姐姐,没想到会在这里跟你重逢,真是命运的安排!该来的总会来,隔也隔不开,躲也躲不过……”雪容慢慢转过身,从狐狸面具的背后注视着她的孪生姐姐。她的容貌没有任何改变,就像二十年前一样,雪白的肌肤,挺直的鼻梁,宛如秋水般明亮的单凤眼,薄而充满诱惑的嘴唇……如果硬要找出什么缺点的话,那就是脸颊轮廓的线条不够柔和,正如她的脾气,刚硬,冷酷,缺少温情。
“你们在干什么?”狐狸面具让雪琴想起那条蜈蚣状的可怕伤疤,她有些愧疚。
“亲爱的姐姐,你离开地下巢**已经整整二十年了,这二十年的变化很大,说出来也许你不会相信,有资格问这句话的应该是我才对。你到这里来干什么?”雪容的声音变得冰冷而怨毒。
雪琴知道她说的是实话。雪窦狁告诫过她,雪容已经成为望族巢**仅次于他的第二号人物,她初来乍到,要尽量避免跟她见面,更不要直接发生冲突,否则的话,吃亏的终将是她。当然,他的原话并不是这样,他说得很委婉,雪琴能感觉到,这种委婉里还夹杂着少许骄傲和失落。
犹豫只是一瞬间,雪琴的心变得坚硬而冷酷,她一字一句说:“我相信你完全有资格这样问我,不过你也要清楚,我并不介意大开杀戒来让某些人闭嘴。这个男人是我的,你最好别动他的脑筋!”
凌厉的煞气从她曼妙的身体中释放出来,何山魈挡在雪容身前,低声咆哮着。
“你的男人?这么说他是我的姐夫了?你就把他关在肮脏的水牢里,这样残酷地对待他?呵……亲爱的姐姐,我差点忘了,你所谓的对一个人好,就是折磨他,伤害他,榨干他,让他在痛苦中死去!”雪容望着充满了生命活力的鲁克,别有用心地警告他,“小心呵,我的姐夫!你迟早会忍受不住她的,到那时,你可以来找我,我会给你一个避难所。在这里,在望族的地下巢**里,哪怕得罪了所有人,只要有我的庇护,你也可以活下去。反过来,如果你得罪了我,那么……呵呵,你是聪明人,应该想到那会是什么下场。”
雪琴阴沉着脸侧过身,说:“你们可以走了。”
雪容握紧了手掌里的药丸,心道:“你迟早会屈服的。凡是雪琴看中的东西,我一定要抢过来!”她又深深看了鲁克一眼,仿佛要把他的样子记在脑中,然后挥挥手,示意何伯跟她离开。
当姐妹俩擦肩而过的时候,雪琴低声说:“我回来不是为了跟你继续争斗下去的,该结束的事情,二十年前已经结束了,别再耿耿于怀。”
雪容停住了脚步,她把脸转向雪琴,抬手掀起了面具,说:“亲爱的姐姐,我已经原谅你了,父亲难道没跟你提起吗?你身上的衣服,就是我特地为你准备的……”
雪琴看到了面具下的容颜,苍白,终年不见阳光,一道惊心动魄的伤疤从眉梢横贯整个脸颊,一直延伸到下颌,肌肉向外翻出,火山岩浆般凝固起来,说不出的狰狞可怕。雪容的脸上洋溢着恶毒的笑容,她用温柔的声音说道:“看着这张脸,亲爱的姐姐,看着这张脸!这张脸曾经跟你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分别!是你毁了它!如果我们交换一下位置,你会怎么做?”
“我……不知道。”雪琴有些茫然。
“我知道。亲爱的姐姐,你很快就会知道了。”雪容放下面具,快步离开了水牢。
雪琴呆呆地站在原地,半天没有挪动脚步。
狂暴的野性无处发泄,鲁克觉得无法忍受。他走到雪琴身边,双手搭在她肩膀上,问道:“在那张面具下,是怎样的一张脸?”
他的手充满了热量,一直传进雪琴的心坎中,激起最原始的**。她回转身,用力抱紧他,吻着他的嘴唇,含含糊糊地说:“你永远也不想看第二次……那张脸上的恶毒能把你所有的同情心和负罪感……全部忘掉……”
他们抵死缠绵,就像一对没有明天的小白鼠。
第八章 忘憂丸
雪窦狁接受了申侯的建议,把鲁克交给雪琴处置。
为了兑现自己的承诺,同时避开雪容,雪琴把鲁克安置在地下巢**的第二层,靠近西北角的几个洞**里。
那里已经被废置很久了,主要原因是环境恶劣,干旱,昼夜温差大,缺少饮水和食物,望族和贵族都拒绝在那里定居。
洞**位于困龙岭的正下方,西三区和中六区的交界点,是名副其实的“死地”,只有唯一的一条地道与外界相通,但是这条地道由傀儡战士二十四小时昼夜看守,他们是不知疲倦的机器,哪怕一只苍蝇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在狭小的地道里,双手被乌金镣铐锁住,要无声无息地连续击倒十二名傀儡战士,然后通过迷宫一样的地下巢**,来到阳光灿烂的地面上,对现在的鲁克来说,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鲁克倍加怀念盘古,只有这台拥有自我意识的超级电脑,才能利用种种情势,把不可能变成可能。他做不到。至少,仅靠他一个人不行。
雪琴忠实地执行着雪窦狁的命令,用自己的身体笼络住鲁克,但她不知道怎么让鲁克爱上她。好在这并不是一桩难熬的差事,她还是很愿意陪在鲁克身边,跟他说说话,把外面的消息告诉他。不知不觉中,她渐渐把看守严密的洞**当成了自己的家。只有在那里,她才可以完全松弛下来,忘记二十年的忍辱负重,忘记雪容脸上那条狰狞的伤疤,忘记自己肩头的责任,忘记一切的一切,像正常的半妖人那样生活。
日子一天天过去,鲁克始终没有放弃逃脱的信念,他耐心等待着机会。
这一天,雪琴前往地下三层的议事岩洞,留下鲁克一个人。他在洞**中逡巡,耐心地敲击着每一个角落,试图寻找岩石较为松软的地方,挖掘出一条地道。
从远处传来了陌生的脚步声,不同于雪琴。
“会是谁呢?”鲁克猜度着坐回稻草堆里。
柔和的光线投射出摇晃的阴影,那是一个纸灯笼——鲁克立刻就猜到了,是戴着狐狸面具的二公主雪容!他的心突然跳动了一下,一个大胆的计划浮现在脑海。
“看来我亲爱的姐姐并不了解你。”雪容提起灯笼,照亮了鲁克的脸,“她不知道你的过去,你的喜好,也不知道你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这么说你知道了?”鲁克故意用讽刺的语气说。
“是的,我调查了你的过去,每一个细节都注意到了。要我说给你听吗?”雪容注意观察着鲁克的表情。他的脸色略有些不自然,这是个好兆头。
“你是出生在西昆研究所的半妖人,跟你一起出生的还有七个兄弟姐妹,大卫,凯萨琳,怀特,杰夫,莉莎,史帝文,萝拉。”雪容扳着手指,念出了这些熟悉的名字,“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死在你的手上,鲁克,你的双手沾满了自己兄弟姐妹的血,你真是一个冷酷的半妖人,跟我那亲爱的姐姐一样!”
“一个偶然的机会,你逃出了西昆研究所,来到人类的城市里,开始一种崭新的生活。对你的那一段经历,我了解不多,根据亢明子的描述,你在那座城市里迅速成长起来,形成了人类的价值观和世界观——是人类的,不是我们半妖人的。从此你为人类工作,破坏了妖怪族的基因重组计划,打入沼南城,进行谍报和破坏工作。”
“是嘛……”鲁克微笑着嘀咕了一句。
“在很多人眼里,你是一个叛徒,你背叛了自己伟大的种族。但我并不这么认为。当你回到沼南城以后,半妖人的本性开始苏醒——也许在这之前就已经开始了——你感到痛苦和困惑,对人类的感情和半妖人的本性发生了激烈的冲突,你不知道该怎样取舍,你是复杂的矛盾体,是一个从未有过的异种,既不能被人类完全接受,又在半妖人种群里找不到归属感。你命中注定只能在两个种族的夹缝里游荡下去!”
这些话深深击中了鲁克的内心,笑容在他的脸上凝固。真正理解他的,甚至比他自己更理解他的,竟然不是涂凤或曹静文,而是相识不久,站在敌对面的望族二公主雪容——这多么具有讽刺意味啊!
雪容接下来的话更具有震撼力,鲁克有一种灵魂崩溃的感觉。她说:“虽然靠自己的实力赢得了财富和尊重,虽然得到迪迪的青睐,成为他指定的接班人,虽然苏泉和涂墨不遗余力地支持你,但这些都不是你真正想要的。你想要的只是平静的,安详的,人类的生活。你希望有自己的时间和空间,不受打扰地读书、思考,累了到繁华的大街小巷闲逛,观察人类的生活,体会人类的感情,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卷入你死我活的争夺中,杀戮,掠夺,手上沾满了鲜血。”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能够向你提供这一切。只要你吞下这颗忘忧丸,效忠于我,永远都不背叛我!”雪容第二次在鲁克面前摊开手掌,给他看那颗朱红色的药丸。
抛开最初的计划不谈,雪容的提议具有无法抗拒的诱惑。鲁克想了又想,心潮起伏,他不禁问道:“你怎么向我提供这一切?”
“只要你吞下这颗药丸,我就告诉你怎么做。”
鲁克犹豫了片刻,伸出手指捻起药丸,凑到眼前细细端详着,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是木须草。”
“木须草?”鲁克第一次听说这种植物。
“一种神奇的植物,有人说它是魔鬼的化身。木须草的叶子是一种天然的毒品,具有很强的效力,只要吞下这颗药丸,你就会上瘾,从此听命于我,为我工作。”
“你打算用这东西来控制我?”鲁克不以为然,他对自己的意志非常自信。
雪容静静地说:“从来没有人能戒掉忘忧丸。”
“你在多少人身上试验过?”
“不多,只有两个,你愿意成为第三个吗?只要你吞下它,然后戒掉毒瘾,我就答应放你自由。”雪容举起左手,“我以望族公主的名义发誓,绝不食言!”
鲁克突然起了疑心。他问道:“慢着!望族的首领好像是雪窦狁,你有什么资格代替他发号施令?他同意你这么做吗?”
“我不需要向他请示,他会同意的。”
鲁克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说道:“雪窦狁也吞下了你的忘忧丸,他是受你操纵的傀儡!”
雪容心中一震,惊讶得说不出话来,隔了片刻,她才叹息说:“你真聪明!难怪迪迪这么看重你。他一向英明果决,看来这一次他也没有犯错误。”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在雪窦狁回来后不久,我本来还想多等一段时间的……”
“但是雪琴的出现打乱了你的计划,你被迫提前采取行动!”
“是啊,她是一个强劲的竞争对手,我不敢掉以轻心。”雪容承认了她对雪琴的忌讳。她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鲁克的脸颊,说:“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有资格说那些话了吧。我才是望族事实上的领袖。我能够在中六区为你安置一张平静的书桌,只要你吞下这颗忘忧丸。有什么好犹豫的呢?不论能不能戒掉毒瘾,你都不会失去更多,你只会得到……”
“你会怎么处置雪琴?”
雪容知道他已经动心了,动心就像决堤的洪水,一旦开始就无法遏制。她坦率地说:“我不打算骗你。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对付她,不过我可以肯定,那一定跟仁慈和怜悯无关。”她掀起了狐狸面具,把真实的脸展现在鲁克面前。
鲁克的眼中充满了怜悯。他把忘忧丸慢慢放进嘴里。入口即化,辛辣的气味一直在喉咙口徘徊。雪容的身影慢慢变模糊,阴暗的地下洞**逐渐亮了起来,仿佛照进了灿烂的阳光。
他回到了西昆市商阳花园的家里,每一道门户,每一扇窗户,每一根线条都闪烁着迷人的光芒。客厅里摆放着红木的仿古家具,名家雕刻而成,镶金嵌玉,极尽富丽堂皇,宽敞的书桌上随意堆满了新书,背后的博古架上摆着各色古玩,让人的心沉静下来。推开四扇雕工精美的落地长窗,香气扑鼻而来,池塘里的荷花开了,一朵朵娇艳可爱,在微风中颤动,田田的荷叶遮住了水面,看不见流水的影子。
涂凤倚在窗前,以手支颐,不知在想些什么,俏脸上露出动人的微笑。
曹静文依偎在他怀中,低声说笑,似乎在倾诉柔情。
……
雪容张开五指,在鲁克眼前晃动了一下,等了片刻,又晃动一下。
鲁克毫无反应。他沉浸在忘忧丸引发的幻觉中,对真实的世界不闻不问。

雪容把他推倒在地,然后脱去衣衫,跨坐在他身上。她咬着鲁克的耳朵,低声说:“姐姐得到的东西,我一定要抢过来!我要她懊悔,伤心,痛苦一辈子!”

鲁克从睡梦中醒过来。
他记得自己做了一个美梦,在梦里,他终于找到了心灵的宁静。没有争夺,不用机心,所有一切都像细心熨烫过的衣服那样,平整而妥贴。在这个世界上寻寻觅觅,违背自己心意努力打拚,不正是为了这一刻吗?
鲁克的眼角流出一滴泪水。他慢慢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摇曳的烛光,在他的头顶,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灯笼,把阴暗的地下巢**照得一片光明。
“我在哪里?”鲁克发觉自己躺在一张真正的床上,而不是腐烂的稻草堆。身下垫着柔软的被褥,胸口盖着一条薄薄的毛毯,很温暖。他伸出手,诧异地发现锁住双手的乌金镣铐已经不翼而飞了,没有任何东西束缚住他的身体。
“这是在梦里吗?”鲁克喃喃自语。他撑起上半身,转过头,看见了一个动人的背影。那是一个少女,穿着雪白的衣裳,正背对着她,乌黑的秀发像瀑布一样垂到背上,从肩膀到腰肢,弯出两条惊心动魄的曲线,鲁克完全能想像出,这具身体的其它部分该有多么动人。
那是谁呢?他究竟在哪里?鲁克用力摇摇头,他突然感到不安。
那少女转过身,动作缓慢而优雅,把身体的每一处诱惑都展现给他看。鲁克的呼吸几乎停止了。但是他看不见她的脸,她的脸隐藏在一张狐狸面具的背后。那张脸……那张脸……鲁克不愿意再想起!
“原来是你,雪容!”
雪容走到床边,低头俯视着他,说:“你已经睡了很长时间了,差不多有一天一夜。怎么样,忘忧丸是不是值得用生命去交换?”
“原来那种平静是药物的作用!”鲁克有些失落,他怀念那个美好的梦,但这还不足以说服他把自己卖给雪容。他敏捷地跳下床,笑笑说:“你大概不清楚,我的体质非常特殊,普通的毒药,对我根本没有效果。你的木须草,恐怕只能用在雪窦狁身上……”
“是吗?”雪容摊开手掌,掌心里托着一颗朱红色的药丸,“这里还有一粒,你想要吗?想,还是不想?”
鲁克克制住冲动,坚定地摇了摇头。他推开雪容的手,向洞**外走去。这是雪容答应过的,只要他抵抗住忘忧丸的诱惑,就能大大方方地离开望族巢**。
但是才跨出一步,一股突如其来的暖流就从小腹中腾起,迅速流遍了全身,鲁克如同置身于炽热的火焰中,脸面涨得通红。“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的身体……好像失去了控制!”鲁克猛地回过头,直勾勾盯着雪容,视线从她的面具往下移,最后落在掌心的忘忧丸上。
“你觉得身体很热,像火烧,这很正常。木须草的毒瘾发作了。一开始,你会觉得全身有些轻微的搔痒,用手去挠,却又找不准痒处……”
鲁克克制住挠痒的冲动,试图说服自己这只是幻觉,忍一忍就过去了。
“搔痒的感觉会越来越强烈,根本无法忍耐,它们会从皮肤钻进血管和内脏,你的心肝,你的肠胃,每一个角落都开始发痒,钻心的痒,痒得你想把五脏六腑挖出来,彻底地挠一遍!”
鲁克痛苦地呻吟着,身体弓成一只大虾米,双手在身体上拼命抓挠着,划出深深浅浅的伤疤,可他恍若不觉。
“你抵抗不了,痛不欲生,感觉比平时敏锐一千倍,眼泪鼻涕一起流出来,趴在地上打滚,像一条洒了盐的鼻涕虫。像要自杀,可是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用头一个劲撞墙,连油皮都擦不破!优雅,矜持,坚定,自信,像上升的肥皂泡,轻轻一戳就破成了水。你想要得只是那颗红色的药丸,为了它你可以出卖父母兄弟,出卖最心爱的女人,出卖自己的灵魂!”雪容的声音越来越尖刻,“来,爬到我的脚边,跪下来求我!”
鲁克脑子里一片空白,眼中的泪水令他看什么都模模糊糊,唯有那颗朱红色的药丸,像黑夜里的明灯,清晰可见。它是那么近,仿佛伸手就可以够到,又是那么远,隔着万水千山!辛辣的气味钻进鼻孔,直透进大脑,鲁克的神志崩溃了,他半张着嘴,粘液滴滴嗒嗒流下来,颤抖着伸出手去够。
雪容把手掌缩回一些,得意地说:“你想要吗?想要就说一声!”
鲁克已经说不出话了,喉咙口发出无意义的呻吟,固执地伸着手。
“来,爬近一点,亲亲我的脚!”
鲁克艰难地滚到她脚下,把嘴唇贴在她的脚背上。
雪容满足地说:“我亲爱的姐姐,你看见了吗?这就是你心爱的男人,他像狗一样躺在我脚下,为了这颗红色的药丸,他愿意做一切事!我该让你也服一颗忘忧丸,还是让鲁克在你脸上划一道同样的伤疤呢?哈哈……哈哈……”她的笑声越来越尖利,最后变成了哽咽。难以用语言形容的伤心占据了身心。也许在雪容的内心深处,真正想看到的是鲁克抵挡住木须草的毒瘾,骄傲地走出望族的巢**。
鲁克把粘乎乎的脸在她脚背上揉着,竭力提醒她施舍一颗忘忧丸。
雪容低下头,重重一脚踢在他脸上,说:“你弄脏了我的鞋子!”鲁克在地上翻滚着,又是一波刻骨铭心的搔痒把他淹没,他挣扎着把身体弯成一个古怪的形状,还是没能得到丝毫缓解。
“谁?谁在外面?”雪容突然厉声喝道。
“二公主,是我。”一个苍老的声音恭恭敬敬回答道。
“是何伯。”雪容的语气放缓和一些,“什么事?我不是说过,别来打搅我吗!”
“……大公主要见你,我们拦不住她。她下手很重,已经伤了好几个人。”
“原来是她——”雪容看着像癞皮狗一样打滚的鲁克,想到了一个恶毒的主意,“好吧,让她进来,到我这里来。”
“是。”何伯有些奇怪,让雪琴到她起居的巢**来,二公主在打什么主意?
“还有,别让任何人打搅我们姐妹俩叙旧,听清楚了没有?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插手!”
“……是!”何伯慢慢退了回去。
“我真期望呀,当亲爱的姐姐看见你这付模样,会是怎样的表情!”雪容用指甲掐下四分之一颗忘忧丸,丢在地上,用鞋底来回辗了几遍,招呼说:“鲁克,过来,你要的东西在这里。”
鲁克两眼发光,连滚带爬地扑过来,抓起忘忧丸,顾不上掰去泥土,一股脑地吞下肚去。搔痒渐渐止住了,他长长舒了口气,神志还处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记得刚才干过些什么,唯一有印象的就是那种奇痒,像无数蚂蚁在血管里爬,拼命撕咬着他的内脏。鲁克打了个寒颤,慢慢抬起头,望着雪容手上剩下的四分之三颗药丸。
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雪容摸摸鲁克的头,提醒他:“听我的话,好好表现,你就能得到剩下的药丸。”
雪琴旋风一般闯了进来,看到鲁克趴在雪容脚下,立刻怔住了。雪容把鲁克带走了,她设想过所有的可能性,最糟糕的不过是看到他们滚在床上,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眼前的一幕却出乎意料,鲁克竟然温顺地伏在她脚下,像一条忠实的看门狗,这令她震撼,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话都说不出。
“亲爱的姐姐,你看,他很喜欢待在我身边!”雪容把掌心伸到他嘴边,鲁克伸长了舌头舔着忘忧丸,她咯咯娇笑着,似乎觉得痒痒。然后她把手伸进鲁克的头发里,挠着他的头皮,鲁克则闭上眼睛,脸上流露出陶醉的神情。
雪琴觉得难过,这种难过刹那间演变成嫉妒和愤怒,她歇斯底里地叫道:“雪容,你对他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什么都没做呀!你看,他是真心跟我好的哟!哎呀呀,对了,我差点忘了,他是我的姐夫——姐夫怎么可以跟小姨子那么亲热呢?难道他想把我们姐妹俩都收入帐中?”
“雪容,你千方百计惹怒我,你做到了!”雪琴终于出离愤怒了,她张开双臂,背上唰地挣开一对雪白的翅膀,身体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鳞甲,一直覆盖到手背上,脸部也开始慢慢变形,口鼻凸出,形成坚硬的利喙,瞳孔不停变幻着颜色,最终凝结成为的深蓝色,像月光下的海洋。
那是传说中诡异的七翼人形鸟!
“不要以为只有你才能变身!”雪容尖叫着现出了原形,跟雪琴一模一样,只不过她的瞳孔是宝蓝色,像两块光芒闪耀的蓝宝石,背上有三对翅膀,而不是一对。狐狸面具摔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在雪容的脸上,赫然横亘着一条醒目的伤疤。即使现出了七翼人形鸟的本身,她也要背负着这重刻骨铭心的诅咒。
雪琴叫道:“这就是你的实力吗?雪容,我一直都在容忍你,让你看看,这二十年来,我变得多么强大!”她的身体剧烈颤抖着,发出撕心裂肺的厉啸,紧接着,第二、第三、第四、第五、第六对翅膀接二连三窜出身体,瞳孔的颜色也从深蓝色迅速变浅,成为了极浅的蓝白色。
“你看见了吗?我离七翼的最高境界只有一步之遥,你凭什么跟我斗?”雪琴展开翅膀,掀起一股强劲的气流,挂在巢**顶部的灯笼齐齐熄灭,只剩下雪容身后的几盏,闪烁着微弱的光亮。
“我凭什么跟你斗,你难道到现在还不明白吗?这个时代已经跟一千年前完全不同了,我根本不用自己动手!”雪容张开手爪,四分之三颗忘忧丸散发出辛辣刺鼻的气息,鲁克慢慢爬了起来,动作迟缓地挡在雪琴身前。
“你……你真的跟她一条心吗?”雪琴的声音有些颤抖。
“亲爱的姐姐,他已经是我的男人了!”
“鲁克,你听见我说话了吗?”眼泪从心底涌出,渐渐溢满了眼眶。雪琴从来没有这样伤心过,她终于发现,像老房子着火一样根本没有救的人,不是鲁克,而是自己!从什么时候起,她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
看到姐姐伤心,雪容心中快乐难以用语言形容。她挽住鲁克手臂,故意用甜腻的声音说:“鲁克,告诉她,你要永远和我在一起,一步也不离开!”她把手掌凑到他嘴边,鲁克贪婪地舔着忘忧丸,含含糊糊说道:“永远……和你在一起……”
“告诉她,你很讨厌她,再也不想见她!”
“讨厌……再也不想见……”
雪琴几乎要崩溃了,疯狂的火焰从心底燃烧,一下子冲昏了头脑。她尖啸着,频频扇动六对翅膀,从胸前抽出十多条触手,向雪容席卷而去。
鲁克本能地启动雷鸣机夔,张开能量盾,电流循着触手钻进雪琴体内,她半身发麻,重重撞在了石壁上。
“杀了她,你就能得到剩下的忘忧丸……”雪容在鲁克的耳边低声说道。
四分之一颗忘忧丸的效力开始减弱,鲁克感到了搔痒的前奏。他一步步逼近,眼珠变成了血红色,夔化程度突破了百分之一百,雷鸣机夔进入了全负荷运转。
“鲁克,你要跟我动手吗?”雪琴有些投鼠忌器。
回答她的是一声野兽般的嘶吼。鲁克完全被木须草的毒瘾支配了大脑,雪琴已经变成了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符号。
“啊——啊——”雪琴绝望地叫着,刚烈强悍的本性驱使她向鲁克猛扑过去,用利喙和爪子发动疯狂的攻击。她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把这个负心人撕成碎片,即使得不到,也要毁了他,决不留给该死的雪容!
但是地下巢**中回转不便,雪琴的长处完全得不到发挥,相反,鲁克如鱼得水,能量铠甲让他无视雪琴的攻击,他一拳拳捶打着她的身体,疼痛和愤慨令雪琴瑟瑟发抖。
“亲爱的姐姐,你的翅膀真漂亮,来,拔下来留给我当纪念吧!”雪容加入了战团,躲在鲁克背后,不时向雪琴发起偷袭。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胜算的搏斗。雪琴翅膀上的羽毛一片片飘落,她知道,自己还不够强大。从六翼到七翼只有一步之遥,但是这一步意味着从人间到天堂,只有真正跨出这一步,她才能洗刷雪容加于她的耻辱。
雪琴冷静下来,她悲凉地看了鲁克一眼,抖动身体,六对翅膀全部收入体内,留下满天的羽毛,身影一晃消失。
雪容不满地叫道:“为什么不留下她?你在干什么?”
鲁克畏畏缩缩地站在一旁,小声嘀咕:“我……我已经全力以赴了,她实在太厉害了……”
“是啊,二十年,整整二十年!我记得她离开巢**时,只修炼到三翼的境界……”雪容有些丧气,她知道,公平打斗的话,雪琴已经是望族第一人了,鲁克重伤初愈,能够跟她匹敌,已经很不简单了。
“那个……那个……”鲁克舔着干裂的嘴唇,目不转睛盯着她手里的忘忧丸。
“给你吧!”雪容没有难为他,把朱红色的药丸丢向空中。鲁克忙不迭接住,贪婪地塞进嘴里。
入口即化,美妙的幻觉开始出现,鲁克退后几步,瞳孔放大,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和精神分离,他在前所未有的满足中迷失了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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